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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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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儿,我们成亲不过三个月,你已能操持『麟盛行』,从今以后,『麟盛行』是属于你的了。”离开之后,他能给她的,便是这么多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摇头,隐隐约约似是察觉到什么,让她的眼眶发涩。“你去燕京做什么?今早你还好好的——是了,你说那个水姑娘是燕王爷的人……是燕王要你去燕京?你又回去那里做什么?”
  逐步推敲的问题逼得他无处可逃,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内情,但不先行对她坦白,她必然胡思乱想。
  “我在燕王宫酿酒,同时也是王爷的谋士,我曾许诺王爷将来定必助其夺得天下,如今,是时候回去履行我当日的承诺。”
  略过燕王有恩于容家的往事,只因他太明了她的性子,他不想她认为是容家害他亏欠王爷人情,更不愿她对自己心存歉疚,反正,他势必起行。
  原来,水嫣所言的那些“一诺千金”、“玉成之意”,全是意指他与燕王的瓜葛,而非与她本人……
  如今,她倒宁愿他俩有私情,也不愿他赴燕京之约。
  “不要去。”酸涩的泪光浸染着她充满恳求的水眸,她只想挽留他,绝不让他去那种鬼地方。
  “还记得我说过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话吗?”明白她有多惧怕这些官宦是非,长孙晋不忍她担忧,只能握紧她的柔荑,允诺道:“不会出事的。”
  她眼眶一热,心揪成了一团。
  那年,汤和喝下朱元璋御赐的汤药,也如他这般说道……结果,她还是失去了将自己疼若亲孙的汤爷爷。
  “汤爷爷是被毒死的……”她揪着心喃喃低语,泪盈于睫。
  “什么?”他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汤爷爷不是病死的……他是被毒死的。”容云抬起脸,眸中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夹山上的那块墓地,不是汤爷爷的衣冠塚,是他真正的下棺之地。汤家人不肯把汤爷爷交去曹山,怕汤爷爷的魂魄徘徊在仇人安排的地方不得安宁。”
  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他震惊着,没想到朱元璋当真这般狠绝,连最与世无争的功臣也施加毒害。
  早该料到,像他那样猜疑心重的人怎肯独独放过汤和?
  “你能想像吗?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明知道自己是被谋害的,仍要笑着感谢天子总算留了他全尸……”她抽泣着,追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残忍。“当时一屋子的子孙眼睁睁看着他毒发,却没人敢吭声,你知道汤家人有多恨吗?”
  她想坚信丈夫的承诺,但她好怕,好怕他会落得跟汤爷爷一样的下场!她已经失去了这么重要的长辈,不能连他也一并失去!
  “云儿……”不忍她又忆起往事,他想抚慰她的悲恸,却无法答应她留下,令她如愿。
  失信于燕王,只怕会给长孙家惹来更大的麻烦。
  “你不要去好不好?”她扑进丈夫怀里,颤抖的纤臂把他搂得紧紧的,急着藉着他的体温与气息抚平她内心的忧伤。“我什么都依你,你以后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好好待在这里过一辈子好吗?”她软声请求,满脑子只剩与他厮守终生的念头。
  他才刚说过喜爱她,向来把她搁在心里疼、放在手里宠,他不会真的撇下她,他舍不得的……
  回忆着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竭力说服胸口那慌乱不定的心,却无力抑止脸上不断的泪流。
  长孙晋眼底透出无尽不舍。“云儿,燕王爷不是那种人,他绝不会如先帝那样加害于我,你别——”
  “我只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激动地呐喊,失声号哭。
  她不懂,为何已经把他抱得这么紧了,他待她也一直有情有义,他仍然执意离去?
  被她的哭泣与泪容刺痛了心,他轻轻抚拍她哭得颤抖的肩头,伸手拭去她脸颊滚落的泪珠,眸中有苦涩的怜惜。
  冰冷的指尖抚上颊旁爱怜着自己的暖掌,她依恋他的温柔,低泣道:“我不要『麟盛行』,只要你留下,你能答应我的,是不?”
  他不在她身旁,“麟盛行”于她又有何用?她不愿他冒险,更不肯让自己有丝毫失去他的机会,倘若他真的爱她,能体会她的忧惧与凄楚。
  “不行的。”他断然拒绝妻子,柔煦的目光浮上无奈。
  他连她这样微小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衷心的期盼猝然破碎,顷刻,她的满腹酸苦化作了浓浓恨意。
  咬牙忍住就要冲动出口的哀求,她容云尚未卑下到要乞求他留下!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他明了她的不安,只能向她一再保证。
  他的坚定让她听了更是心酸,与汤爷爷相似却无法兑现的承诺使她心生恐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于他的平安,她太没把握。
  “你意思就是你不会为我留下,是不是?”皓腕自他身旁缓缓滑下,她双眸茫然,心像被什么抽干了似的,只余一片荒凉。
  “云儿——”
  “我不要你了!”容云猛然推开他,哭着奔出房间,懦弱得不敢再听他绝情的决定。
  明知他去意坚定,她为何还要问?为何要一再让自己难堪?
  长孙晋杵在原地,看她跑开的身影又再折返,看她狼狈地扯下头上的簪子,用力朝他扔来。
  “还给你!我跟你再无瓜葛!”她嘶哑吼叫,迅速跨出了门槛,热泪刹那如泉汹涌。
  是横蛮也好,任性也罢,她宁可先割舍他,也不要活在被他丢下的阴霾里——
  长孙晋没有追出去,就这么让她离开眼前。
  假如这样能让她好过,他并不介意……她对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过了半晌,他弯腰拾起被她丢弃的簪子。
  这支木簪,是他亲娘的宝物,也是他的瑰宝。
  木簪轻如鸿毛,放在他掌中却沈若千斤。牢牢握着他赠予她的信物,他的心被狠狠地、狠狠地拧痛了……
  终曲 缘聚
  辽阔天地,踏破铁蹄,也只为夺如斯锦绣江山。
  凭着燕王多年的征伐,大明不断扩大了疆域,同时也壮大了他的野心,遥望这片象征至极皇权的万里河山,他难抵权欲的诱惑,终于在各藩王陆续被削的刺激下发难。
  建文元年七月,燕王摇着“清君侧,靖内难”的旗帜,以千军万马之势从燕京挥军南下,进逼京师应天府。
  烽火相连的三年间,燕王践踏过的土地与尸骸不可胜计,但那些付出和牺牲,全都一一刻划在长孙晋的心上。
  这是他第一回从军,也是最后一回了。
  硝烟弹雨里的妇孺悲泣,诸将奋战中的刀光血影,这些预想得到却从未触及过的情状,深深撼动着置身帘后献谋划策的他。
  建文四年六月,燕王获得宫中太监的里应外合,抓紧京师虚空的绝佳时机,誓师渡江,朱允炆急派人议和,燕王不予理会,一心直取应天府,最后得谷王开金川门迎降,燕王进城,文武百官跪迎道旁,成就他君临天下的新时代。
  此时,宫中起火,朱允炆不知去向。虽已坐上渴望了大半辈子的龙椅,但朱允炆的失踪,将成他余生挥之不去的最大忧患。
  历经三年的夺嫡之争,朱棣恍若第二个被黄袍加身的赵匡胤,在群臣的拥戴下登上帝位,也展开了他对旧臣的报复与残杀。
  那些忠于朱允炆的“奸臣”无一不被族诛,誓不对他跪拜臣服的忠烈之士,更是被他施以酷刑,投油烹炸——
  朱棣,已非昔日长孙晋认识的燕王了。
  虎父无犬子——云儿说的不无道理,权欲令人心腐朽,行径越显疯狂的朱棣,铁铮铮地在他眼前上演着她早早预见的残暴不仁。
  大局已定,长孙晋温言辞别,忙于除去从前心腹大患的朱棣颔首同意,深知他只欲归往过去最平凡的道路。
  “长孙晋,朕仍想继续得你佳酿。”
  新帝不变的贪杯教他嘴角逸出笑意,他欣然允诺。“小民每逢新酿,必定呈献皇上。”
  长孙晋能为他做的,真的只有这些了。
  “走吧。”他扬掌,不复以往的恭送。
  “皇上保重。”长孙晋拱手道,扬长而去。圆了承诺,他再无眷念。
  在此过后,他将彻底离开燕京,坐镇镇江,再也不沾任何官非。
  “燕贼篡位!燕贼篡位!燕贼篡位——”
  步出宫门,发了狠的呼啸划过他耳际,他别开眼,举步转往东行,不忍目睹那名被卫士强行押送鬼门关仍扬声恶骂的老翁。
  是非功过,就等史官笔批定夺,再也与他无关。
  又到了这个斜风细雨的季节了。
  一抹瘦小的身影步至窗前,遥望窗外那阵绵密秋雨,满目竹林像披上了白纱似的,竹影细雨,朦朦胧胧得彷佛再也分不开来。
  她这么一看,足足看上了半个时辰,思绪飘得老远,不知身处何方,连喜姨的叫唤都听不见。
  “云儿、云儿。”喜姨没办法,只好用力扯着她的衣袖。
  “呀?”容云惊动回眸,呆呆地看着喜姨。
  瞧她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喜姨心口一阵抽痛。“他回来了。”将容云抱拥入怀,她哑声说道。
  看不见喜姨的泪,容云过了好一会儿才意会她的话。“谁啊?”她问,还是一脸呆呆的。
  “长孙晋。”举手拭去泪痕,喜姨稍微拉开她的身子,却见她双目仍是呆滞。“他回来了,你的夫君回来了。”以为容云听不清楚,她重复说道。
  三年多了,自长孙晋离开后,加上受到打击,容云便成了这副模样,终日痴痴傻傻,她几乎要时刻守着才能放心。
  喜姨的话,似乎并未勾起她多大的注意,她的目光又飘出了窗外,眼神依旧空洞无神,没有焦点。
  “他人正在『麟盛行』,和喜姨一道儿去吗?”瞧她又出神了,喜姨拉了拉她的手,想唤回她的注意。
  容云失神的视线忽而变得迷蒙。依稀记得在另一道窗前,是哪个夜晚,她趴在窗下自言自语,然后,有人出现在她眼前,那个人就伫立在寒风里,那个人……
  “唔……”她蹙了蹙眉心,不适忽然迎头袭来。“我头好疼……”
  “你怎么了?”
  “我想睡了。”她推开喜姨关切的双手,蹒跚往茅庐中唯一的矮榻走去。
  喜姨心里又是一阵痛,无奈离去时,看见门外站了个男人。
  片晌,大门终于关上,该是回归静谧的茅庐,却又响起了一道沉稳足音。
  看着蜷缩在矮榻上的人儿,长孙晋眼底布满了幽暗的沉痛。坐上榻,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轻轻地将之裹在掌心里,默默候她醒来。
  被他滋暖了手心的冰冷,那如阳炽暖的温度让容云在梦中更是恍惚,缓缓翻过娇躯,她模糊的视线对上了守在榻旁的男人。
  见她欲撑起身子,他立刻俯身抱起她,让她挨在自己怀里歇着。
  她瘦了好多……
  大掌扶着她骨瘦如柴的臂膀,再抚上她尖瘦的下颔,长孙晋拧起眉。她苍白的脸色教他的心隐隐作痛。
  容云仰着脸,轻眯起眸,凝睇他眉间那道摺痕,又瞧得出神。
  “你我之间,如何再无瓜葛?”再次亲手将不曾离身的木簪簪进她发髻中,他们拜过天地、喝了合卺、酿了百合,此情此爱如何断绝?
  沉沉浅叹敲进了容云心坎最深处,从他指间传来的温热触抚、属于他的气息,一切来得如此真实,她混沌许久的思绪霎时清晰起来,痴望他俊颜的一双美眸,忽地湿润了。
  她不是作梦,这不是梦……
  “放开……放开我……”她手足无措地推开他的拥抱。
  她不知该怎么抱紧这个失而复得的夫婿,不知该怎么……她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妻子突然的挣扎揪紧了他的心,搂紧她羸弱的身子,他不由得旁徨。“还在生我的气?”亲眼目睹这样苍白孱弱的妻子,他痛彻心腑。
  他不怕他们在那空白的韶光中丢失了什么,只怕她对自己的怨恨,让他再也无法挽回她的心。
  听着他悔愧的语气,她的心酸透了,长久以来被狠狠扯紧的心弦倏然绷断,她依偎着这份久违的暖和,把眼泪印进他的衣襟。
  自从离别后,她的心魂彷佛不再依附于这副躯壳里。
  失去了他的怀抱,过往的梦魇又向她袭来,她无法入睡,夜夜埋在被窝里思念他,天天活在为他担惊受恐的日子里。
  烽烟四起,她怕他永无归期,怕那一别便是永别,那么多的心愿和约定,她惧怕自己来不及实现,便已逐一破灭,终成泡影。
  她恍惚而衰弱地度日,直至在不经意间流掉了孩子,她才晓得自己怀孕了。
  似是意识自己真的失去了所有,那一刻她崩溃了,趴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留不住扎根于腹中已达两个多月的胎儿,她连他唯一的骨血都没了。
  就算失去了他,她还有他俩的孩子呀,她怎能如此粗心?她该更坚强地过活,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可惜,她觉悟得太迟……为时已晚了。
  “别哭。”她的脆弱绞痛了他的心,她的泪似是穿透了肌理,一并滴落他心里,滚烫着、烧灼着他的胸口,使得他也尝到同她一般的凄苦。
  “对不起……”她抓紧丈夫的手臂,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哭哑了嗓子。“我不是故意弄丢他的……你不要生气、不要怪我……”保不住他的孩子,她犯下多大的过错!
  痛失骨肉,还有谁比她这亲娘更悔恨痛心?他怎么可能会气她怪她?
  “我不会生气,不会怪你,永远都不会……”他哽咽了,深湛的黑眸涌现泪光。“只要你好便成,我只要你过得好。”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盼望。
  在他归来之时,喜姨已先把这三年来发生的种种告知他,关于她的事,他都知道,却料不到真切触碰到她的悲痛,他会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以为她能坚强地熬过这份思念,却忘了她也有无力承受的时候。
  就算她曾对他撂下放弃自己的狠话,可她终究是个女子,他早该想到她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别离。
  容云难抑痛哭,这悲恸抑压了太久,三年的时间像已过了百年,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过的,只知自己彻底丢下了夫家和娘家的事,终日往这茅庐跑,沉溺在他亲手酿制的酒香中,紧闭着心目,假装他不曾离开自己……
  现在,他回来了,贴心的安慰、扎实的温情填补了她心中的空洞,她终于能感受周遭人事与时间。
  她的知觉不再麻木。
  待她哭累了,长孙晋才敢把她放下,出门打来井水,他细心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饿吗?”他轻问,又再举臂带她入怀。
  她摇头,只想靠在他怀里,与他一辈子再也不分离。
  “打仗辛苦吗?你可有半点受伤?”容云抬起凄凄水眸,伸出指尖,柔柔抚摸眼前比从前更为黝黑的容颜,眉间净是抹不去的凄愁。
  “我只负责写字和说话,没受半点伤。”他浅浅微笑,心疼怀中瘦弱的娇躯之外,也不忘享受她的关切。
  “你别再离开了。”她软声道,没办法再多受一回生离的折磨,倘若真有下回,那么即便天涯海角,她也将与他相伴相随,不再分离。
  “燕王已如愿以偿,永不再有第二回了。”他承诺。
  他从不欺骗她,当初应允了会平安归来,他办到了;如今他许诺不再离开,她相信他也会办得到。
  容云破涕为笑,过去再多的辛酸都能因他一个浅笑,化成烟尘。
  “我那晚太冲动了,我不会再把它乱扔。”摸了摸发上的簪子,她对他立下誓言。
  虽说不能理解他的执意离去,但她也懊悔当晚的任性,她不仅没体谅他肩上的重担,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的混话,没尽到为妻之责,她一直耿耿于怀。
  “不再有第二回便好。”他吻着她的发,突然问:“想我吗?”他是明知故问,但他真想听她亲口道出的思念。
  她眨眨丽眸,心思蠢动,素手直接捧起他俊美的脸庞,倾身深深一吻。
  回绕唇上的清甜味道迷惑了他的心智,久未唤醒的欲念如焰熊熊焚烧起来,他眸光一暗,难以忍受她的一吻即离,大掌急切地按着她的螓首,他飞快攫住了她的香唇,掠夺这三年多以来,只能反覆思念的亲昵。
  无暇顾忌他俩正身处郊野,在这随时有人经过的简陋茅庐里亲热是多么不恰当,她只能在他火热的进逼下愉悦娇吟。只消几番撩拨,她已为他完全湿润,任由他强壮的双臂抱拥至身前,她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他耳边急促喘息。受不了她娇媚得勾人的申吟,他掌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把自己紧密嵌入她温润的同体里——
  缠绵了渴望,享受了热烈欢爱后,他拉着她躺下来,让她娇软疲乏的身子俯卧胸前,在这狭小的矮榻上,与她共享醉人的旖旎春情。
  “想你的时候,我会抬头看看天上的云朵。”轻抚妻子香汗淋漓的雪背,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对她倾诉自己如何把思念寄托给天上云。心里藏着她,他头顶上的那片天,则刻划着她的名字。
  云儿,是他这生最珍重的依归。
  “那晚上呢?”容云浮现笑靥。夜空难观云朵,他怎么办?
  “晚上看月亮。”他勾唇。“想着那年中秋圆月夜,我卧病在床,第二次偷吻你。”
  “你还记得啊。”她羞涩地笑了,记得那时她气坏了,如今忆来却净是甜蜜。
  “当然。”长孙晋莞尔,难以忘怀属于她的每件事。他吻吻她的眉心,不忘叮嘱:“以后别再往这里来,我怕你和喜姨两个女人会有危险。”
  “有时候,爹爹也会跟过来。”她轻笑一声,忽又敛容,问:“你不会怪我不理帐吧?”他把“麟盛行”托付给她,她却置之不理,如何说,都是她的不对。
  “是掌柜怪你才对吧?哪轮到我呀?”弹了弹她挺俏的鼻尖,他调笑的语音里满是纵容。
  府中唯一的主子都撒手不管事了,萧荣纵有万般不愿也得扛起所有的事务……可怜的萧掌柜,她必定好好补偿他这些年的劳苦功高。
  她抿唇而笑,忍不住对他道出心向往之的将来——
  “以后我们就一起经营酒窖和『麟盛行』吧,你酿酒酿累了,就回来写帐,换我写帐写累了,也会过来帮忙酿酒。”
  “不。”他摇头,低笑道:“咱们该共效于飞,所有事都一起做。”
  “无时无刻的寸步不离喔?”她立即笑眯了眼,刁难地问:“你不怕把我给瞧腻了,最后事事看我不顺眼?”
  “我怕你先嫌我碍眼。”他爽朗大笑,翻身将她压下,深深吻进她嬉笑的唇瓣间。
  相思似酒,只要推心酝酿,从来只会愈益郁馥。
  一年后,她为他诞下了一对孪生兄妹,他为这对儿女酿了好几坛黄酒,摆进地窖之时,也取出了她的女儿红。
  时酿十四载,他付出的心思与情意,终成正果。
  袅袅嗣音系芳卿,蓁蓁衷曲酿情郎 季巧
  这个故事的时空背景本来始于晚明的万历末年,终结于崇祯元年。
  那是宦官已擅权百多年的黑暗时代,每每想起那个最终躲不开诅咒似的宿命的帝王,想着他伫立煤山之上的无奈和绝望……
  我光是想到或看到“朱由检”这个名字就会哭,他是我的罩门,总能把我泪腺的最大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已经在哭了。
  把时光更往前推,明太祖朱元璋有监于秦汉唐三朝被宦官操弄到败国丧家,因此对宦官实施了严厉的管制,不让他们读书识字,严禁他们干政。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及子孙的未来,做了很多很多,唯独宦官这一关,彻底毁在他第四子朱棣手上。
  朱棣因得宦官之助成功攻破皇城,自立为帝后,他开创了宠信宦官的先例,予以宦官各种特权,为明室种下了覆亡的祸根。
  我信佛,笃信因果轮回,坚信这场阉党之乱,全是朱元璋跟朱棣父子俩滥杀无辜的报应——即使,他俩是多么贤明能干的帝王。
  纵观历史,会发现许许多多类似这样的因果报应,不论是多么利国福民的人,只要曾犯过理所不容的错,最终都得承受恶果——说到例子,我首推李世民。
  有时候,报应未必落在当事人身上,反而落在其至亲至爱的人身上,那种痛,应当比亲身担负还要剧烈百倍。
  我很爱看历史,很爱思考个中各人各事的牵缠如何衍生出一段又一段的瓜葛,窥探古人淹没在岁月洪流中的真实痕迹。因此,在思考的过程间,也让我生出疑问,还有连串的分析与探索。
  故事中所提及的汤和,在史书中的确得到朱元璋的宽厚善待,但我不信事实如此。朱元璋御赐的汤药,到底是真是假?他杀尽功臣,真会舍得放过汤和一个?
  我不信,打断我双腿都不信他真安好心眼↓好眼熟的句子呀……
  所以,我把那碗汤药写成了毒药,朱元璋在天之灵,应该会为我揭发他隐藏的罪行而气得跳脚吧……科科科↓极度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小作者。
  我很喜欢朱棣这位古人,相比那位只会让我痛哭的朱由检,我决定把故事的背景交到这位令我脸红心跳的燕王爷手上。(羞)
  在我眼中,他是最英武威风的古人,尽管夺位手段不甚光明,更被史官评为得位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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