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你下人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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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在他们之前来寻五灵钥，问烛阴要眼睛的人，结果如何了呢？
　　无功而返？
　　败阵而归？
　　亦或是，没能过赤襦群歌声的那一关，被拖至水底成了食物？
　　又或者，过了赤襦那一关，却在面对烛阴的时候，一个不慎……
　　陆行衣越想越心惊，扣住毕方的手不觉用力。看向烛阴的眼神，也渐渐地杀气更甚。
　　可诡异的是，烛阴却一直没有动作。
　　而且不但它自己没有动作，陆行衣还发现，在他们三人出现到坐下来这么久，烛阴已经偷偷用尾巴赶走了不下五群来袭的妖兽了。
　　陆行衣可不会认为烛阴真的是在替他们赶妖兽——但若认为烛阴是在演戏给他们看，他又觉得说不过去。毕竟实力相差太大，真要对付他们三个，陆行衣也只能抱着拼死护住毕方的想法。
　　这样的大神——需要演戏给他们看？
　　陆行衣想不通了。
　　想不通便不想了罢！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虽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会累的。陆行衣微不可闻地松一口气，这才发现已经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耳边依旧充斥着烛阴连绵不绝语调平稳的念叨，陆行衣把位置往毕方的方向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看着毕方靠在自己肩膀处睡得香甜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
　　“你相好？”隔得老远的声音倏然从耳边传来！一回头，烛阴的巨脸已然贴在面前！
　　陆行衣条件反射地一手抱住毕方，另一手急急挡在面前，心底大惊：我竟然没有听到他划过来的声音！？
　　不愧是上古天神——若是真的打起来，我怕是赢不了……
　　陆行衣忍不住咬牙。
　　烛阴嘴巴咧得极大，透过一层层锈红色的钝齿，可以看见它略微泛白的巨大舌头：“小伙子，放松，放松！俺又不是什么坏人……哈哈哈哈哈，俺根本就不是人……”
　　冷笑话？
　　陆行衣瞪他。
　　自个儿傻笑了半天，烛阴意识到自己被冷落了。饶有兴趣地再瞟一眼熟睡的毕方，被陆行衣有意无意地挡住后，烛阴终于将长长的脑袋缩回原处。
　　将长尾卷起来，烛阴开始一边用尾巴上的那簇毛剔牙，一边笑眯眯道：“话说回来，俺在上古山河驰骋多年，你是第一个能听俺唠叨这么长时间的！年轻人，不错啊！到底是从天庭来的，见多识广，忍耐力强！”
　　陆行衣诧异地看向它：“你知道？”
　　烛阴专心致志地剔牙，闻言忍不住咧嘴：“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自个儿闻闻，你和你身边那只红鸟身上满是天庭的仙味！俺当年被那个叫元始天尊的拽进上古山河时，可是用尽全力吸了他身上好几口仙气——那股味道我怎么可能认错！”
　　陆行衣默不作声了。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仙气儿，不过从来都没有闻出仙气的味道。
　　至于毕儿身上的仙味嘛……
　　忍不住将视线投到毕方身上，陆行衣脸上一红，干咳着别过了脑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闻……
　　烛阴剔了半天牙，终于将塞在牙缝间一个巴掌大小的菜叶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哈！终于挑出来了！这菜叶塞着俺的牙齿这么几千年，俺都没挑出来过，今日真是俺的好日子！”
　　说罢，随手将尾巴一弹，黑乎乎的菜叶“啪嗒”一声飞落在了陆行衣不远处的地面，上面还沾着黏糊糊的唾沫。
　　陆行衣红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满脑子的迤逦情怀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上万年前，我们这一群妖兽们被不明不白地抓进这里，就再也没有出去过。难得隔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看到从天庭来的小友。”烛阴心满意足地舒展尾巴，看着陆行衣难看的脸色，调笑道，“虽然不清楚你们是如何陷入这上古山河的，不过，我大抵也知道你们是为何来这里寻我——不就是为了五灵钥嘛！”
　　陆行衣脸色一沉，默认了。
　　“嘿嘿！俺就知道！”烛阴得意了，“刚从外面落入上古山河，谁不想出去！？得了五灵钥便能见到元始天尊，求得脱离这片苦海的机会。想当年，专程赶来着钟山找我要眼睛的妖兽一天就有上千。可是现在呢？你看它们，一个都没有出去！”
　　“一个也没有出去？”陆行衣皱眉。
　　“对！它们一个都没有出去！”烛阴笑得很开怀，“想收集五灵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若想出去，怎么也得过了元始天尊那一关不是？当时元始天尊就说了，每隔百年，他只让一只妖兽出去！可偏偏想出去的妖兽不计其数，你猜猜后面怎么着？”
　　陆行衣默不作声。
　　每隔百年只让一只妖兽出去，可是到后来却一只都没能出去。抬头扫过烛阴睁得老大的一只眼睛，再琢磨一下它闭上了的另一只眼，陆行衣点了点头。
　　“小伙子，你那恍然大悟的眼神是啥子意思啊？你总不会以为俺为了护住眼睛，和那些妖兽打了一架，将它们都打退了吧？俺可没有那么小气！”烛阴白了他一眼，“当初为了让那些个妖兽们都有机会出去，俺还特意留在了上古山河，就是为了能给那些妖兽们提供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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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行衣挑眉，用向上倾斜十度的眉毛表现出“你老到底有多少颗眼睛”的疑惑。
　　烛阴身子猛然一缩，长长的尾巴倏忽伸到眼前，直接用尾巴那么一剜！
　　一颗南瓜大小的粘稠眼珠“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陆行衣眼睛瞪得差点没掉下。
　　烛阴尾巴抖了抖，从空洞的眼球处一抹，一颗完好无缺的眼球又出现在眼眶里了。看着陆行衣震诧的眼神，烛阴笑得无比欢畅：“怎样？怎么？俺厉害吧！唉，没办法，怎么说在上古山河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妖兽。俺和你们这些刚出生没多久的雏儿自然是有相当的距离了！如果你觉得刚才那一幕激起了你对俺滔滔的崇拜之情，那不好意思，俺孤家寡人习惯了，不收徒弟的。当然如果你会煮饭以及愿意每天陪俺聊天十个时辰，俺可以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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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阴说得愉快，陆行衣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任由它自顾自地自恋着。
　　陆行衣的目光，一直停在地上那颗眼珠上。
　　五灵钥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组成，按照小鬼和烛阴的说法，找齐五灵钥后，确实可以见到元始天尊，离开这上古山河。
　　可若离开了上古山河，他还能这般与毕儿朝夕相处吗？
　　回到天庭，毕儿的目光定是追着宁觉转的。宁觉因之前失手连累毕儿掉入上古山河卷，指不定也会态度有所收敛。再加上他刚对毕儿坦言真情，戳破了两人间本属友情的那一层膜——毕儿也许会就此躲避自己……
　　陆行衣眼神阴晴不定，叹一口气。
　　他真的不想如此快递将五灵钥找到手。
　　毕儿的感情就像一张白纸。虽然她画了图，在心底认定了宁觉，却还不清楚自己想在那一纸白色上涂抹什么颜色。一日未成定局，陆行衣就不想认输。
　　拖得一日是一日吧！陆行衣打定主意：顶多日后回到天庭，连续加班，把之前拖延下来的工作都做了……
　　“俺说，小伙子，你发呆发了半天，想的是啥子呢？”烛阴的声音突兀打岔。
　　陆行衣微不可闻地蹙眉，抬头便看见烛阴笑眯眯地盯着他。
　　“小伙子，想好了没？可有猜到后来怎么着？”烛阴不死心地问。
　　“不知。”陆行衣言简意赅。
　　“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烛阴略微有点不满地念叨着，旋即咧嘴一笑，“俺告诉你好了！原本呢，百年放一只妖兽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实力能收集到五灵钥的妖兽嘛，命短的也能活过上千岁。百年，不过是弹指瞬间罢了！于是乎，那些妖兽们便打算按照实力的强弱，慢慢等。”
　　“等啊等啊……时日渐渐过去了，那些个妖兽们突然很震惊地发现，它们的修为居然随着时间过去而大退了！甚至有不少妖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无法维持人身！”烛阴说书一样慢条斯理地追忆，“这下子，那些妖兽开始慌了。”

　　大叔烛阴（下）

　　“妖兽们的修为，那都是依靠吸收日月精华，乃至于靠吃人采补而得。不想进了这上古山河以后，我们非但吸收不了日月精华，而且体内的功力还随着时日一点点散去……”烛阴边说边笑，睁得大大的独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于是所有原本做好打算耐心等上百年的妖兽们，一个个都开始着急了。”
　　“然后就开始了厮杀，法术乱轰，拳脚相对，啧啧……不就是为了抢得个早一点出上古山河的位置嘛！唉……”烛阴摇头。
　　陆行衣沉声道：“你不会想告诉我，那些妖兽都在厮杀中死去了吧？”
　　“哪儿呢？俺会讲那么没意思的故事吗？俺告诉你，那些妖兽一个都没死！嘿嘿，可是它们也一个都没能坚持到百年。”烛阴一翻白眼，摇头晃脑，“元始天尊这老头，太奸诈了！他老早猜到那些妖兽们会厮打，于是乎在上古山河下了一种奇　怪；书；网｝的乾坤阵法。但凡妖兽，只要是从外界进来的，体内功力原本就会自动消散。但若是那些妖兽施了法术，功力就会消散得更厉害！你想想，当初那场混乱的对决，有点实力的妖兽们哪一个不是使了全力，百般能耐尽数施出的？打得越激烈，功力就退得越厉害——结果咧，还没等它们打完，就全部‘嘭’一声化成了原形。哈哈哈哈哈……”
　　陆行衣脸都黑了。
　　他想起了第一天来到上古山河时，他和毕方曾经为了测试法术胡乱施法。虽然法术没有灵验，但是……
　　不难想象，如果他们的法术灵验了，那在测试过程中消耗的功力，会有多么的大。
　　“你也是在那场厮杀中法术消耗过多，所以才变成原形的吗？”陆行衣突然问道。
　　“怎么可能！”烛阴老神在在地应着，“俺才懒得掺和进去呢！它们打得激烈，俺在一旁喝茶看戏更爽！唉，只不过，就算俺没有用法术，在上古山河里呆了这么上万年，功力再深厚也散得差不多了。幸好当年俺从元始天尊身上吸了几口仙气，全部存在肚子里，这上万年一直供我消耗。不然……啧啧，就俺自己原本那点实力，哪能撑到现在？”
　　陆行衣一想，就明白了。
　　烛阴给了他两条信息。第一条，在上古山河呆久了，不管有没有用法术，体内功力都会自动消散。当然，用了法术，功力消散的速度会相对更快。第二条，仙气可以减缓或阻止功力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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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明白了不到片刻，就又懵了。
　　烛阴告诉他这些干什么？
　　他们非亲非故，此次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这烛阴算是被元始天尊丢进来的，毕儿是元始天尊的侄女。这关系就算挑明了，也应该算是仇人吧——更何况烛阴不一定知道毕儿的身份。
　　“俺知道你身边那个叫毕方的女娃的身份。”烛阴开口。
　　陆行衣下意识地心头一颤，而后抬头，眼神炯炯地和烛阴对视着。
　　“俺是在她前些日子对着天大喊‘大舅你这个吡——’的时候，无意中路过那边，顺便听到的。”烛阴再次开口，笑眯眯地凝视着毕方，“这女娃是元始天尊的侄女吧？哈哈哈哈哈，俺耳朵很灵的，绝对不可能听错！”
　　陆行衣一伸袖子将毕方的脸挡住了，警惕地盯着烛阴：“你待如何？”
　　烛阴笑得很猥琐：“俺的眼珠子都挖了出来，放在那里也是浪费，送给你们也可以。俺只是有个小小的要求。”
　　“我不会答应的！”陆行衣义正言辞。
　　“俺的要求不是跟你提的，俺是跟这女娃提！”烛阴面不改色，长长的尾巴在空中转了个圈，临空朝毕方的方向指了指。
　　陆行衣还想开口道“毕儿睡着了”，结果一低头，怀里的毕方眼睛瞪得老大：“什么要求要向我提的？让我出上古山河时将你捎上？”
　　烛阴撇嘴：“不就是出上古山河，俺在这呆了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不用不用！”
　　“那是，让我回到天庭给你带特长？”毕方又问。
　　烛阴啧嘴：“俺是粗龙一条，进这上古山河之前也没到天庭混过。那什么特长的就算了，吃得太多补品容易流鼻血。”
　　“那，让我想办法给你张罗一个对象？”毕方再问。
　　烛阴翻白眼：“俺孩子都生了！还对象！？”
　　此话一出，毕方和陆行衣同时都震惊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烛阴一翻，陆行衣努力维持自己的语气不那么高亢：“真是，看不出来啊……”
　　毕方的定力明显比陆行衣要浅，音调都变得诡异了起来：“真的！看不出来啊——烛阴大叔你居然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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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阴沉默了很久，才瓮声瓮气道：“当俺说俺有孩子的时候，并不是指俺自己生。俺是男的！”
　　毕方更惊讶了，张嘴就想开问。陆行衣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几个暗示的眼神冲她眨了眨，毕方顿时明了。
　　回头看向烛阴，毕方显得特别谦逊有礼：“失礼了……要不是行衣告诉我，我还真没意识到。唉，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说辈分年龄也能称作我们的叔叔伯伯一辈。虽然我很感兴趣，你的私密我们这些小辈的确不太应该问的。”
　　顿了顿，毕方强调道：“虽然我真的是很感兴趣……”
　　陆行衣哭笑不得地拉了她一把，抬头向烛阴询问道：“你的要求是什么？”
　　烛阴眨了半天眼，才回过神来，看着被陆行衣挡住的一脸纠结的毕方咧嘴笑了笑，扬声道：“俺的要求很简单，没啥子技术含量，难度也不高。女娃，既然你是元始天尊的侄女，元始那老头应该对你蛮好的吧？”
　　毕方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随口应声：“挺好的，至少我小时候打喷嚏烧了他一半胡子的时候，他都没舍得打我。”
　　一旁的陆行衣忍不住腹诽：其实元始天尊之所以没有打你，完全是因为他担心你一哭，眼泪就将他整个行宫烧掉……
　　烛阴很高兴：“哈哈哈哈，那就成了！虽然俺也不知道你们俩年轻人是怎么来的，但元始天尊对你好，肯定舍不得丢你在上古山河这鬼地方。等你们找齐五灵钥，开了半空那个阵法见到他时，他于情于理都会来接你们出去的。俺只要你事先告诉俺一声，让俺偷偷守在旁边，看上他一面……”
　　“你看上了我大舅！？”毕方脱口而出，被烛阴震惊得欲罢不能。
　　烛阴含糊道：“你这小娃儿甭管那么多，只要记得通知俺一声就可以。喏，俺的眼珠子就放在地上了，你们拿了就走。不过可说好了，你们千万得记得告诉俺！”
　　毕方咧嘴一笑，脸上瞬间绽出八卦的光芒，泥鳅一样凑了过去：“当然帮你！话说你真的看上我家大舅了？你什么时候看上我家大舅的？你和他是因爱生恨还是日久生情？难道你是被他抓进这里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啊！我知道了！其实上古山河是大舅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吧！？啊！你还有孩子！难道那个孩子是你和大舅生的！？呀——大舅你真是太不厚道了！”
　　“毕，毕儿……”陆行衣再一次哭笑不得。
　　毕方一个劲地追问着烛阴问题，又自言自语地将“烛阴暗地里爱慕大舅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版本脑补了一番。说着说着，居然颇有股明媚忧伤的氛围，看着烛阴的眼神，活脱脱就像是流浪的人找到了组织。一旁的陆行衣看得那是胆战心惊。
　　烛阴长唉短叹无数次，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在别人说话过程中插不了嘴的时候。于是烛阴彻底挫败，一尾巴拍醒睡着了的小鬼，将眼珠子胡乱往陆行衣手里一塞，就将他们三人往山下赶了。
　　“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毕方难得遇到感兴趣的话题，此刻正意犹未尽，抓着烛阴死不放手，“你的那个孩子现在多大了？男的女的？长得像你还是长得像我大舅？它是该叫我阿姨还是姑姑？我要想找它，该上哪儿找去？哎，还有还有……”
　　烛阴头痛不已，连解释都懒得给了，随口抛下一句：“俺的孩子你不是见过了吗？还问个啥子呢？”言罢，一尾巴卷起三人就准备往山下扔。
　　“哎，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见过了？不会是鸾鸟吧？样子长得是不错，不过我觉得不像啊！难道是水沟的那群赤襦？哎，我说……”毕方死揪住它的尾巴不动。
　　烛阴气急：“你这娃儿怎么这般罗嗦呢？啥子都不明白，啥子都要问！你又不是鹿蜀，管那么多孩子的事情干啥子呢？俺的孩子不就是刺猬么？哎，还是它带你们来找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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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方和陆行衣：“……吓？”

　　各自心思（上）

　　也许是烛阴用尾巴送了他们一程的缘故，陆行衣一众下山的过程可以说是迎风招展、乘风而下，和他们被毕方拖着从水沟活生生揪到钟山下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胖球早已经等在了山下，背上驮着一麻袋绿油油的植物，四只小翅膀有规律地抖着。一看见三人下了山，立马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去。
　　小鬼刚刚睡醒就被烛阴一尾巴扫了下来，烛阴的话没听到多少，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虽然对于自己迷迷糊糊就捧回了烛阴的眼珠子这一点感到莫名开心，但是当她抬头看见昨晚溜号了一晚上的小胖球时，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怨念，甩头就直接赏给小胖球一个屁股。
　　小胖球狗腿地背着一小麻袋泥水藻凑过去蹭小鬼的肚子，特别心虚诚恳的样子。原本小鬼还打算继续生气一段时间，用以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可在尝了几口泥水藻后，一腔怒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人一肉球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毕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小胖球，时不时还拉着陆行衣小声念叨几句。
　　而鉴于烛阴的眼睛已经到手，小鬼在一个人吃光了所有泥水藻后，大度地原谅了小胖球和赤襦群勾搭起来捉弄他们的过错，并毅然决定：不回水沟了，直接从钟山另一头绕圈，走近路去找东方勾芒。
　　于是一众三人外加一只肉球开始向前移动。
　　毕方的视线总忍不住往小胖球身上移，走了几步看一眼，连地上翘起来的尖锐石块都没看到。时不时还用双手摆弄着形状和大小，嘴里喃喃道：“这种身形怎么看也不像是我大舅呀？啧啧，跟烛阴的身形也不太像……话说它真的是烛阴和我大舅的孩子吗？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什么的？”
　　陆行衣分神看着她走路，一路胆颤心惊，扶了她几次后，干脆直接将毕方的手拽在手心。毕方忙着看小胖球，一时间也忘了挣扎。陆行衣便一路拉着她的手，感受手心温温热热的触觉，嘴角忍不住上扬。
　　天庭。
　　宁觉近来心情不佳。
　　扔下手中的书卷，他烦闷地在屋子里踱了几圈，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一时烦闷，忍不住蓦地推开窗户，化成原形呼啸而去。
　　天庭建筑烟雾迷蒙，楼台水榭此起彼伏。宁觉兀自飞着，眼神清冷地扫过云端下方。正准备叹一口气，目光却被前方一处典雅幽静的小楼儿给勾了去了。
　　小楼儿的屋檐翘得很高，上面是无数晶莹的绿色琉璃瓦，檐角坠着风铃，梁上蹲着嘲风兽，乍一看真的像一只展开翅膀的碧色凤凰。两个清清冷冷大灯笼，白天里散发出迷离的光，仿佛是融入了天色里，无声无息。并不张扬的色调，只静静地立在那里。楼前挂了金色匾额，上书“茶仙馆”三字。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茶仙一百多年前开的茶馆。早些日子毕方天天来缠着他，也曾经提过很多次，要和他一起到茶仙馆品品茶、感悟一下仙生什么的。只是当时他见到毕方就觉得烦，潜意识里对她说的建议也不甚在乎。于是这百年多过来，竟是一次也没到过这里。
　　想起毕方，宁觉心头一闷，飞行的速度缓了一点。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停下来喝杯茶吧。
　　宁觉想着，刹住身形往下落去。一袭白衣便倏忽出现在了茶仙馆门前。
　　茶仙馆，喧哗热闹的一个地方，自从百年前开店以来，一直受到诸位天神仙子的青睐。也许是因为天庭的工作也算是繁忙，所以来往的天神仙人不是很多。偶尔有相识的几个仙人碰了面，都是大笑着互相拍着肩膀打着招呼，然后一同坐下，大口喝茶大声聊天，乍眼看去，就如同人间的景象一般。
　　宁觉信步踱入茶馆，选了一个偏僻的桌子坐下。一袭白衣坐在宽大的桌子的一侧，窗外的树木遮了大半的阳光，一手执着一杯清茶，整个人宁静祥和得跟这个喧闹的茶馆格格不入。
　　茶馆内，注意到他的人不多，上神天仙们都各自在聊着感兴趣的话题。他也只是自顾自地品着香茗，对于身边聊得热忱的话题，不甚在意。
　　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宁觉手中的茶杯颤了颤，茶水溅出来一点。
　　“近些日子可真是悠闲了，好难得天庭大事没有，小事皆无啊。不过说起来，毕方和陆行衣一同出游修炼，倒也是件怪事。按照毕方的性子，我还以为她一定会前去纠缠着宁觉的……”一个大口喝着茶的天神武将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