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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敌是幽灵-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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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望住她,笑容柔和。“口气像你已成了老掉牙的老前辈。”
  恋文直觉地相信庄琪和他谈了她离职的事,如果还牵扯到“雅仕”的客户,必然是庄俊风对庄琪说了什么,欲透过他妹妹传达他不便对恋文直言的事情。恋文不悦的是庄琪为何又再经一个不相干人的口。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她仍心平气和。“‘雅仕’担心我一走,会将客户一起也带走,成为我的私人客户。”
  “人言可畏。”
  “此地无银三百两。”
  关敬眸光闪烁。“你几点要回公司?”
  “两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去看看房子吧。”
  他如此就把话题转掉了,恋文发觉她更加喜欢他了。不论他是否受庄琪的委托,向她传达令她感到受伤害的口讯,他点到为止的方式使她赞赏。
  这个男人真不得了,他可以让每个和他相处的女人,都觉得他是个知心人。
  如此充满智慧、敏锐,行止得体适礼,小心哦,舒恋文,他可以是所有女人的白马王子,更可以碎任何女人的心。
  一进屋,恋文就像第一次走进来一样的反应,目瞪口呆。
  才半日一夜的工夫,他把墙上的喷漆涂鸦全刮掉了,厨房、浴室和另一个小房间的间隔也都拆了。
  “这是一间有起居室的主卧室,这边是工作室邻接书房,一间客房,另外一间用来招待好朋友的休憩处,以竹帘为屏隔开客厅。”
  “我其实不会有太多访客或朋友来。”
  他一笑。“当然有的,不过不留太多人过夜,所以客房一间就够了。”
  到底谁要住?谁做主人啊?
  “厨房全部采欧式设计,这儿有个洗涤、煮食台,冰箱是内藏式,旋转隐藏置物架共三个。对了,我准备用不锈钢外壳冰箱,你有何意见?”
  “我想光是厨房就要用掉我在‘雅仕’  一年的薪水。  ”她实际地表达意见。“而我在‘雅仕’的工作很快便结束。”
  “你不喜欢我的设计?”
  “我喜欢白金汉宫,我可以拥有它吗?”
  “白金汉宫不是我的作品,不过谢谢你,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恭维。”
  他不直接谈她一点也不介意承认的,她负担不起一个欧洲式厨房,这般体贴,令她非常感动。
  反正她意见表达了,她知道他了解,如何更改设计,就留给他去决定。
  欧洲式厨房。唉,她会愿意一辈子待在里面当个快乐的厨娘,但是有些东西,喜欢不一定要拥有。她奢想不起的。
  就好像她喜欢关敬,但她这辈子和他是结不了缘的,他不会是她的。
  嗟!关敬和厨房有何干?
  “我希望你喜欢原木地板,我不打算铺地毯。”
  “太好了。”她马上赞同。“少一笔开支,而且地毯不好整理。等等,木材也很贵的呢。”
  “我给你用最便宜的,好不好?”
  “好。”
  “你将来结婚,对象是不是也要长得经济实惠?”
  她眨眨眼。“什么?”
  “你一困惑、茫然时,就喜欢眨眼睛,你知道吗?”他声音好柔,他的脸忽然靠她好近。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却模糊。“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喜欢你眨眼睛,和若有所思盯着我看的眼神。”
  她盯着他越来越近的嘴唇,费力地说话,保持清醒。“我敢说你很爱女人盯着你看。”
  “你在语无伦次,恋文。”
  她发现她的膝盖打战,而他及时地攫住她,把她拉向他。
  砰!
  她眨一下眼睛。“那是什么?”
  “别管它。”
  他的呼气吹在她脸上,她觉得头晕。
  砰!砰!
  她差点跳起来。
  “该死!”关敬咕哝。
  “什么声音?”她左顾右望。
  “大概是门,被风吹的。”他环住她的肩。“你该回办公室去了,下午我要去买些东西,五点半去接你,一起吃了晚饭再回来这里,好不好?”
  “噢,我还没有去电力公司。”她呻吟。
  “不要紧、我还没有要用到电的时候。过一、两天,你要是还没空,我再拨个时间去一趟。”
  他陪她走到她车子旁边,突然弯身在她颊上吻一下。同时,房子那边的前门,自己打开来,再砰的大声摔回去。恋文面向它,看得明明白白,那和风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几乎笑出来。
  而关敬的举动太出其不意,她脸孔绯红地赶紧坐进车子。
  “小心开车,恋文,五点半见。”
  她知道,五点半以前的几个小时,她会度分秒如年。
  消息不知如何传开的,反正恋文自己没说。
  “你是不是要自己开公司?”李云问她。“我去你那上班好不好?”
  “我也跳槽,恋文。”凑热闹的,永远少不了常衍青。“我绝不介意在女老板手下做事。”
  “你当然不介意,你巴望都来不及,求之不得呢。”李云马上糗他。“你跳,跳楼吗?”
  “谁要跳楼?”阿元也来了。
  “常相公。”李云假装没看见他哭丧的脸。
  “你跳楼也要排队,老常。”阿元说。“轮不到你第一个跳。”
  “咦?还有谁?”常衍青兴趣盎然。
  “没见过比你更爱东家长、西家短的男人。”李云照例不放过糗他的机会。
  “没有我这棵奇葩凑兴,你们饶起舌来有何乐趣可言?”
  恋文叹气。“各位奇葩你们换个地方搬弄是非行不行?”
  “不行啊,这事是和你有关的,背着你去说,倒真成了搬弄是非了。”阿元一本正经。
  “阿元,认识你至今日,方知你如此明事理、晓大义。”
  “过奖了,常相公。”阿元嘻嘻一揖。
  “话说回来——”
  “你安静三分钟,我三天不叫你相公。”李云打断他。
  “其实我想通了,此后你叫一声相公,我便唤你一声娘子,均衡一下。”
  “你还是去跳楼好了。”李云推他一掌。
  “阿元叫我排队呢,你没听见吗?”
  一语提醒了李云,她追问:“阿元,谁要跳楼啊?”
  恋文只是摇头,看阿元跑到走道小心地张望,再进来,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老板啊,还有谁?”
  “这算什么新闻啊?”李云挨近恋文,低语:“听说好几个大客户打电话来,问老板确定你是不是要走。你若自立门户,他们都要跟着你走呢。”
  恋文大吃一惊。关敬的话果然其来有因。
  “不要胡说,”她不动声色。“他们和公司签有合约的,无故解约要吃官司还要赔偿,何况哪有一名职员离职,客户也跟着走掉的?”
  “是真——”
  “这种谣言别再传啦,我也没有说离开公司,你们若当我是好朋友,就帮帮忙,听到有人再传播不实的消息,澄清一下。”
  “你要走总是真的吧?”李云说。“说也不说一声,你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我该敲锣打鼓,还是在报上登启事呢?要离开‘雅仕’,离开你们,我多难过啊。又不是喜事,值得大声叫嚷吗?”
  他们都不作声了。
  “那你干嘛突然要走呢?”阿元噘着嘴。“如有更好去处的话,是更上一层楼了,算好事嘛,我们都会为你高兴的。”
  “是啊。”向来不合的常衍青和李云,难得的异口同声。
  “我不是跳槽,所以谁也用不着跳楼。”
  她的个人公司仍然只是个构想,一个目标。她连开始都没有开始,甚至还不知道如何起步,她于是略下不提,以免引发更多谣传。
  关于有客户要因她而有所异动的消息,庄俊风不可能没有所闻,他没找她去问,她也不主动说明,清者自清。他准备以静制动,她的行动便足以证明。他想听口头的解说,透过庄琪或任何其他人是没用的。
  真是的,工作了这几年,临要走了,无端生出些是非风波。恋文不在意,心里却难免难过。她一直全心全力专注工作,回报上司对她的重用和信任,同时庆幸社会滚滚激流不曾浊染她,因为她有个明断、知人善用的老板。如今看来,她还真如庄琪说的,是个象牙塔里的珍珠贝,以为自重、自爱、尊重别人,便可得到相同的尊重。
  那么庄琪不直接和她谈,大约是唯恐这些是非污浊了她们的友谊吧?关敬是局外人,事不关己,少了顾忌,也较显得坦然无私。
  这么一想,恋文心情豁然开朗。下班之前,她打电话回公寓,又拨了数次庄琪的手提电话,想约她晚上和关敬一起吃饭,却都联络不上她。
  不晓得又去应酬哪些男人了。
  忽然,她觉得,假如庄琪对关敬生出特别的感情,他能令她快乐、安定下来,即使她自己也喜欢关敬,就算退让又何妨?关敬一表人才,庄琪才气横溢,两人才真是郎才女貌呢。
  她就是不去想关敬下午吻了她。
  也许他不是有意欲吻她,大概她脸上一颗痣,他看成一粒沙。脸凑得那么近,可能他是个大近视。她笑笑,跟自己打哈哈。
  她不自禁地摸摸自己左颊。他的唇印上时,那么柔软……
  她有几个法国朋友,一见面就行法式礼,抓住对方,脸上一阵乱吻,这个时代,亲吻就像握手一样。
  在美国加州读书时,有一回她向一个美国同学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保守传统早期美国社会也是存在的,但那棕发碧眼男孩听后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待送她回去时,仍然问她肯不肯和他上床。恋文那时没生气,却是一阵好笑,笑得那男孩第二天就去约别的女孩了,而那女孩是他的同胞。
  “笑什么?”
  恋文蓦地回过神,关敬研究似的望着她。
  “我笑了吗?”
  “笑得不自觉,内容更精彩。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本来一句温馨可爱的话,给人随时随地的用来用去,倒成了陈腔滥调了。”
  他叹息。“不愿意告诉我你想什么就算了,何必骂人呢?”
  恋文笑。“谁骂你啦,你比常人多一颗心吗?”
  “你讥讽我没创意,还不是骂人吗?”
  “你这位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建筑师,怎地感情如此脆弱,这么容易受伤?”
  “干我们的感情何事?受伤的是我自尊。”
  “喂,等一等,什么‘我们的感情’?”恋文抗议。
  “我们有感情,你才伤得了我,否则任你满口三字经,我也不痛不痒,不是吗?”
  这个人真是的。
  “我从没读过三字经。”她故意装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顺着她的口气。“你知道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
  当她是白痴吗?
  “愿闻其详。”她做出谦虚样子。
  “意即上帝在造人之初,性,本来是件纯美的好事。到后来,欲望横流,男人女人之间只要有性,兴趣相差八万里远也不在乎。”
  恋文瞠然,终于大笑。“你读的是厚黑学吧?”
  “这是个秘密,你可别宣扬出去。”他小声地说。“厚黑学实际上是我写的。”
  她心里已笑得东倒西歪,脸上却满面的严肃。“哇,失敬,失敬。你拿这一套哄过多少女人开心?”
  他微笑。“就跟你一个这么瞎诌而已,也没见你有多开心呀?”
  她想他知道她很开心的。
  “你这个人很危险。”
  “从何说起?”他十分惊讶。
  “你对于应付、取悦异性很老练,是匹老马。”
  “首先,对不喜欢的对象才要应付,对方若是聪敏,自然感觉得到那是应付,便会知趣而退。”
  “若不知道?”
  “那就太笨了,也是应付一次就够了。至于取悦,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取悦嘛,那是种礼貌。关心、喜欢的人快乐,自己也欢喜。取悦的对象若是心中所爱,更是理所当然了,因为有爱,这种取悦又别具意义。”
  恋文半晌无言。像关敬这样知性、感性更兼理性的男人,是她生平仅见,加上他又相貌英俊,事业有成,集合这一切优点和特质,他比真正的花花公子还要危险。
  “又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想将来做你妻子的女人,得具备十八般武艺,和有愚公的恒心和耐心才行。”
  “换言之,我的老婆最好是个愚婆。”
  “差不多。”
  “这是褒还是贬?”
  “你的条件太好,你的人几乎没缺点——”
  “哗!”
  “别打岔嘛。”
  “对不起。”
  “总之,女人见了你全无抗拒力,做你情妇、小老婆也会心甘情愿。当你的太太,得要容忍天下所有其他追着你不放的女人,除非她够笨够愚,不然累死了。”
  “照你这么说,想要快快乐乐做我的妻子,最后还是又聋又瞎。”
  “那你要累死了。”
  他笑得十分开怀。“你又错了,恋文,我必定深爱我的妻子,才会愿意娶她为妻。我把她搁在家,出去拈花惹草,瞒着她,骗来说去,那才叫累。明目张胆,我还算人吗?我爱她、敬她、尊重她、尊重我们的婚姻,就算有其他女人不在乎我是已婚男人,我自己在乎。我妻子若信任我,知道还有女人盯着我、追着我,她会和我把这种事当笑话,而不是紧张兮兮,庸人自扰。”
  说得真好。“唉,世上多一个你这样的男人多好。”她脱口而出。
  他莞尔。“一个还不够好吗?”
  “假如你字字句句由衷,言行如一,便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拥有你啦。”
  “咦,刚刚还说我像毒蛇般那么危险,转眼间我又成了稀世奇珍啦?”
  “珍不珍,你自己最清楚喽。”
  恋文转向车窗外。下班时,她的老爷车不知怎地无论如何都开不动,哼吟了几声,就一片沉寂,她只好坐他的吉普车。李云和阿元正好看见,朝她猛做鬼脸,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虽然总是在开玩笑,有时胡说八道,恋文觉得他其实不若外表看起来那么满不在乎。一个本性没有责任感的人,工作态度或多或少也会表现出散漫。
  关敬风趣而不轻浮,自知长相迷人但不卖帅,工作认真。今日和他一番谈话,又显出他的稳重、成熟。
  真的,假如有两个他,她便不必在这若有所失了。
  庸人自扰,他说。
  她失笑。是啊,他又没要追求她,她却故作大方,想着要把他让给庄琪。
  “你好自私。”
  她诧然转向他。“什么呀?”
  “好笑的事自己偷偷想,偷偷笑,也不说来让我也笑一笑。”
  “说你比常人多一个心嘛,这么爱多心。我想到些蠢事,自己笑自己,原谅自己,说给你听,让你也来笑我吗?”
  “噢,我笑笑也会原谅你呀。”
  “谁要你的原谅啊?我又不是你老婆。”
  “又错了,恋文,你该说你现在还不是我老婆。”
  他笑迷迷的,她在一旁气结,才认为他十分可取难得呢,他就油嘴滑舌起来。
  她又把脸转开,却不知不觉浮起一朵笑靥,那笑,甜滋滋的。
  第五章
  关敬说他在餐厅吃饭会感到别扭。
  “你介不介意我们买回去吃?”
  有什么好介意的?
  于是他们买了一客牛肉烩饭,一客什锦烩饭,屋子里他放着灯的木箱充作餐桌,两人坐在铺了防水布的地上吃饭盒。她怎么看关敬,都觉得他随和得不像个大建筑师。
  “你觉得我像个做粗活的工人?”他一语点破她。
  “我纳闷是不是每一位建筑师都跟你一样。”恋文说。
  “这么说吧。我不是每次都亲自动工,其实你是第一个。”
  “你若要让我感到受宠若惊,你做到了。”她说的是真话。“但是,”她环视四周,“你该不会所有工作都要一个人做吧?”
  “有何不可?一气呵成。再说呢,你给我的预算这么低,算来算去,你也只请得起我这么一位工人。”
  给他说得她挺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太辛苦了吧?我的本意是整个设计装修包给你,需要多少工人,你核计着就好,你这样让我很过意不去。”
  他哈哈笑。“跟你说着玩的,你的幽默感怎么不见了?”
  “这事怎好开玩笑?你还是找几位工人来吧,我是当省则省,该花的还是要花的。”
  “放轻松好吗?我自愿接下你的工作,记得吗?你既然全权委托给我,细节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她吃了两口饭,忍不住还是要问出那个问题,否则如鲠在喉。
  “你为什么愿意免费做这件事?”
  他又是那副似笑非笑。“你怀疑我另有目的,居心叵测?”
  “总有原因。”
  “不能单纯为了这件工作具挑战性?你做每件设计都先想到能赚到多少吗?”
  “你做的不止是设计,你还兼水泥工、油漆工、木工等等。”
  “你总算注意到我的十项全能。”
  他是想令她对他的印象深刻,博得她的好感?不会吧?
  “别想啦,钻牛角尖不是你的个性。”
  “你又了解我了。”她是很爱胡思乱想,但是的确不会把自己弄得不可自拔。她不和自己过不去。
  “我知道你心思细密、敏锐,心地善良,凡事先为别人设身处地想着,为了朋友,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
  “我没那么伟大。”
  他柔柔微笑。“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他挪到一边的灯忽然倒下。
  又来了!她几乎把“他”忘了。
  关敬扶起灯,一点也不觉得没人碰撞,它自己倾倒有何奇怪。
  倒是这个“意外”解了恋文的难为情,她藉此转移话题。
  “你整天在这工作,女朋友怎么办?”他的女朋友只怕有一卡车。
  “我很难交得到女朋友。”他耸耸肩,盖上吃完的饭盒。
  “你?交不到女朋友?是哦,我相信。”
  “你看,我成天穿得邋邋遢遢的,谁愿意跟我出去?我身上的油漆味都盖过小姐们的香水味。我不会跳舞,几百年没看电影了,也懒得去戏院人挤人,又不爱上餐馆。”
  “只怕是太多人认识你吧?”她一猜就中。
  “你还吃不吃饭?”他指指她剩一半的烩饭。
  她一摇头,他立刻不客气地拿过去就吃起来。
  “别人认得我是无妨,”他边吃边说。“反正我不认识他们。但碰到熟人就麻烦了,他们多半曾是我的客户,一声不吭就把我的帐付了,很讨厌。再遇上叫侍应生送来一瓶香槟或葡萄美酒,推辞退回,太不礼貌,可是我是滴酒不沾的。”
  恋文自己也碰过几次相同情形,了解那份尴尬。
  “你怎么办?”
  “把酒转送给和我同桌的人,然后学聪明了,再也不上高级餐厅。大家都知道我忙,也晓得我这人性格古怪,回绝吃饭的邀请,他们不会感到被冒犯。”
  “也是不必请不成翻脸,得罪你关大建筑师吧?”
  “名气还是有它的好处,是不是?”
  他们一起笑着。
  “做这一行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她问。
  “有点家学渊源吧。我父亲是由建筑工人出身,记得小时候,常常跟着他去工地,看他挑着石头或砖,在鹰架上走空空似的。”他举手比画。“那时我只觉得好玩,像表演特技,父亲在我眼中,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听起来,他幼年时家境是清苦的。他淡淡的叙述口气,仿佛说着件童年趣事,她却笑不出来。
  “后来父亲跌伤了,不能再挑砖头,改做油漆工,我还是跟前跟后,偶尔工头不在一旁盯着,父亲让我拿油漆刷子刷几下,我便开心得跟现在的孩子得到遥控车一样。那时父亲问我将来要做什么,我说要当盖房子的油漆工,可以整天拿刷子在墙上画画。”
  恋文脸上微微笑着,心底好酸。
  “令尊现在何处?”
  “哦,享福去了,”他指指上面。“去了更高的地方。他走得很平静,是在睡梦中去的。不晓得他在那里从事哪一行?我猜八成当总监工。”
  “为什么?”
  “每次我拿刷子刷墙时,总听到他的声音由上面吼下来:‘小子,用点心,你那叫油漆吗?想当毕加索得换把刷子。’他一吼,油漆就全泼到我身上了。”
  眼泪不知几时溢出了她眼眶,微笑仍挂在她唇边。“你常常想念他吧?”
  “我从来不觉得他离开了。”他说。“我母亲还经常和他说话哩。”
  换了从前,恋文大概会以为他母亲精神异常,现在,她听了却精神一振。
  “你母亲看得见他吗?”她急急问。
  “谁知道?”他又耸肩。
  “你呢?”
  他但笑不语,收起两个饭盒,放进袋子。
  “关敬——”她还想追问,却听到外面有声音。
  “关敬,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庄琪。恋文站起来,关敬已经走了出去。
  他一走,“他”就现身了,还是满脸的不悦。
  “没半点安宁。”一开口就是抱怨。
  又换了衣服。粉红、浅紫条纹衬衫,深紫色吊带拉着象牙色长裤,十分潇洒出众。
  “你很会穿衣服。”她不由得赞道。
  他脸色好看了些。“你喜欢?”
  “我喜欢你配色的方式,独树一帜。”
  他腼腆地笑了。
  “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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