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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来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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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你根本没有说我们搬家了。”怪她没道理。
“我不是请姜先生去接你了?”阿金娘活力十足,长年跳土风舞的身材可不是盖的。
“他又是哪来的人,你随随便便叫人来接我我就要跟他走喔,妈,求求你可不可以有点常识?”有很多东西不是世界通用的,人跟人之间对待的法则台北跟花莲就完全不同。
“他才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他是民宿的房客,大金主欸,一次就给我三个月的住宿费用,你说他是不是大方的客人?”虽然有点冷淡啦,不过这样又有型又酷啊。
“妈,你不是说家里钱都不够用,四合院重建要花很多钱的。”那可不是扮家家酒几百块钱可以打发的工程。
“姜先生是我们民宿的客人,你对人家要客气点。”
那位姜先生早就吃饱擦嘴滚上楼了,她老妈还不肯放过他。
“妈,我说的是钱!”顾左右而言他喔,她还是有办法把话题兜回来。
“钱,姜先生跟蒂娜小姐都是钱主啊,你要好好对待我们的客人,别得罪人了。”还拗。
冤大头居然不只一个,还成双咧。
“拜托,我哪敢啊,民宿守则第一条,顾客至上,顾客第一,千错万错都不是客人的错,我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在学校要背青年守则,背不下来要罚写,回家也有客人守则,背下来理所当然,背不下来罚做白工,一个月零用金归零。
都怪她当时年幼无知,不懂得要主张人权反抗这样的满清酷刑,含泪默默承受不说,到现在她老妈还三不五时拿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来考验她的记忆力。
就算青年守则,也有一定的年限,他们家的客人守则却好像岳飞身体上的刺青,一生都要相随。
本来以为可以一辈子龟缩在台北,奈何天不从人愿,老天爷就是爱跟她作对。
“算你识相。”
好吧,她闭嘴安静的吃饭总可以吧。
从进家门就念念念,念到都臭头了,还要怎样?练嗓子也不是这种练法,吃饭时间这样很不道德的欸。
“到家了还不肯回来,去找工作,你还没死心啊?”
“吼,那个姓姜的还告状!”狗腿!居然跟踪她。
不要跟火药库正面冲突的知识她还有,可是那个男人实在叫人生气。
“人家姜先生才不是那种嘴碎的人,你以为我们第一天当母女啊,莎莎小姐,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你。”在她眼皮下的小猴子有几种花样,她当妈的怎么会不清楚。
伍莎莎眼观鼻鼻观心,不接话,这节骨眼她说什么都错,还不如专心吃完饭,到澡堂去好好的洗个温泉浴。
“女儿,你哑啦?”阿金娘其实不想又把好久不见,才刚踏进家门的女儿念跑,吃了秤坨铁了心是因为知道女儿目前失业,不怕她发脾气走人。
“你说,我在听。”说实在的,很久没吃到道地的家乡菜,这顿饭虽然有点美中不足,掺杂着老妈轰隆隆的炮声,但食欲还是好得很。
“房子是一定要盖的,公共食堂不能不营业。”就算财源紧缩,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
“于是……”伍莎莎大抵知道为什么了。
她是救火队。
“于是我去向银行借了一笔钱。”
“多少?”这是她老妈会做的事,她没话说。
“也没多少……”
伍莎莎把饭碗放下来。
“妈——”老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中突然浮升很不好的预兆。
“也没很多,七百万。”阿金娘被逼急了。
“很好。”这叫没——很——多?要多少才叫多?所谓债多不愁吗?伍莎莎能说的就这两个字。
“莎莎——”
“启禀皇后娘娘,民女告退去洗澡,我坐了一天车累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长落落的“连续剧”明天敬请同一时间收看。
“你这死小孩,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居然敢嫌我啰唆。”翻脸像翻书一样的人,阿金娘是最佳楷模。
都已经说了一大串了还不够喔,她好烦。
段金嗫嚅了下,鼓足勇气说:“你知道的,我已经好几个月发不出员工薪水,外面的经费从去年就断了,就连以前答应要认养老人餐费的人也很久没寄钱来,民宿要做下去,食堂也要做,还有夏天到了我想买两台消毒柜,我打听过一台要价七万块……”
食堂里用的钢盘,夏天高温更需要消毒,柜子是非要不可的。
员工的薪水也要给。
至于买哩哩抠抠的经费更不能短缺。
民宿暂时没了收入,即便以前也是很勉强用赚来的利润支持老人食堂走下去。
现在不只两头空,而是坐吃山空了。
不用段金全部说完,伍莎莎就可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说了你不见得肯回来,或许还会逃得更远、更久。”阿金娘实话实说。
伍莎莎挠了挠她那头自然鬈的头发。“谁想要一天到晚过那种杀虫剂的生活?人见人怕。”
“你可是花莲名胜,怎么去一趟台北回来就对自己失去信心了?”阿金娘可不认同。
花莲名胜?伍莎莎干笑。“妈,那个叫厚脸皮好不好!”
……无数的金山银山一古脑砸上伍莎莎的脑门,砸得她想一头昏死算了,偏偏她那乐观过头的天性又让她昏死不了。
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回到家的这一晚,从无忧无虑的小姐变成了烦恼很多的欧巴桑。
阿金娘看着女儿变幻莫测的可爱脸蛋,心中萌生出一线生机。
她就知道把女儿鲁回来绝对是明智的决定。
还有她利用现金卡去借钱的事情要不要一并告诉她?
嗯——
还是不要好了,刺激太大容易得到反效果。
改天再说比较安全。
第二章
当长女有很多责任。
尤其是姐弟年纪差很多的那种。
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她还有一个正在读小二的弟弟。
单亲家庭长大的她面对阿金娘老蚌生珠的事情本来也希望得到解释的,可是直到瓜熟蒂落小孩生下来,段金仍然没有表示,她老妈是个心里头藏不住话的人,这件事却大大违背了她的作风,至今成为母女俩唯一的秘密。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蚌壳都有缝隙了,遑论亲如母女也有不能用语言表达的秘密。
于是,她不再问。
弟弟小,也不冀望他一下子吃了成长激素还是用第四台广告的增高器转大人,替她分担肩膀上的担子。
疲劳轰炸加上长途搭车的疲倦让伍莎莎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快到中午才意兴阑珊的起床。
刷牙、洗脸、梳她那头老是不听话的鬈发,然后换衣服。
摸摸她上班穿的套装,以后大概没机会穿这种衣服了吧。于是她发狠地把以前当作宝贝的名牌套装一套套塞进皮箱底,永别了。
挑了件浅黄色细肩带绑蝴蝶的T恤、热裤换上。
好安静喔,房子的四处都是为了搬家方便没有拆封的家具,她抬眼看墙壁上老旧的时钟,差两分就十一点了。
都快中午了竟然没个人叫她起来。
横过马路,正在改建的房子旁边就是老人食堂。
这间食堂原来是台糖的旧厂房,废弃之后被阿金娘承租下来改为公共食堂,一直经营到现在。
两扇老旧的玻璃门打开,微微的声浪才像蚂蚁般的传出来,许久不见的景象微微冲击着她。
约莫八十坪大的空间,有三分之一隔成有空调设备的厨房,三分之一放着餐桌、餐椅,让社区的独居老人用餐,剩下的地方放了一架电视、藤制沙发、报章杂志架,让老人们在闲暇时也可以来下盘棋,找人聊天什么的,虽然没有什么豪华的气派,至少干净整洁。
绷着脸要外劳喂食的是阿希伯。
坐在角落不跟人往来的是煎饼伯。
有点老人痴呆,看见人影就笑的是花婆婆。
相亲相爱的老夫妻是陈妈妈、陈伯伯。
大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精神抖擞,真好!
她站得太久,忙进忙出的柜台小姐终于发现,连忙迎了过来。
“小姐,吃饭吗?要买餐券,一张二十五块,我们这有五菜一汤随你选择。”
“夏姐,我莎莎啦,你不记得我啦?”伍莎莎张大她本来就可人的眼睛,小嘴往上微翘,配着她蓬蓬大卷的短发,简直像个孩子气十足的洋娃娃。
被称作夏姐的夏好猛然尖叫——
“莎莎……死丫头,你回来了,快点进来,那些阿公阿嬷要知道你这个甜心娃娃回来不乐疯才怪!”她哇啦哇啦的说,直拉着她的手走进餐厅。
“阿公阿嬷,我回来了,莎莎好想你们喔——”不用夏好介绍,伍莎莎一看见那些善良面熟的老人家,满腔的感情早就溃堤了。
她对这些看着她长大的老人别有一番感情,就算她人在台北的时候也会常常惦记心头,跟同事出去逛街买的都是阿公阿嬷们可以用得着的东西,常常惹来同事不解的眼光,她也笑笑带过,她总不能到处跟人家说她有十几个阿公阿嬷吧,何况也没那个必要。
阿希伯首先发难。“喝,我以为阿金逗着我们玩说你要回来东部,我还不信哩,想不到是真的。”
“听说你被老板Fire掉,不回来也不行啦,老板英明。”作了个夸张被砍头的动作,老荣民阿望伯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出去玩够了吗?莎莎。”也是有通情理的老人,觉得伍莎莎应该出外见世面,而不是守着他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头、老太婆。
“你回来我们又有好料吃啦。”最爱吃焢肉饭,一天无肉就不欢的杀猪由眉飞色舞,摸着胖嘟嘟的肚子。
“医生叫你要减肥啦,还吃,莎莎不在,阿金很尽心尽力照顾我们,你少没良心了。”阿希伯虽然中风却保持着很标准的身材,对杀猪由的不知道忌口很是生气。
“你们两个都一把年纪了,除了拿碗吃饭时间,有什么时候不吵,幼稚!”花婆婆也有清醒的时候,她头发梳整干净,绾成的髻还插着一柄经过岁月润泽显得非常柔亮的金钗,气质出众,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一身合身的旗袍,是老人们公认的美人。
她一说话,脾气暴躁的阿希伯还有杀猪由马上安静下来。
伍莎莎呵呵的笑。
有老人拉住她的手。“莎莎,你回来就不要再走了,没有你在,这里的饭都变难吃了。”
伍莎莎拿起纸巾擦了擦公职退休从都市搬到乡下住的黄阿公沾到菜汁的手,笑咪咪的说:“阿公,你听说啦,我被裁员了,暂时是没人要,只能回来陪我妈还有大家喽,还有啊,你说春姨煮的饭难吃,她会哭喔。”
伍莎莎像花蝴蝶的周游在每个老人的身边,或是说个笑话,或是一个贴心的盛饭动作,都落在刚刚进来的姜浙东眼底。
餐厅就这么大,加上她那么耀眼,他没办法不去注意到她。
看她翩翩飞舞,娇小干扁的身体像充满活力似的,嘴边一直挂着的笑意没有褪色过,她忙进忙出,没一刻停止就像上紧发条的跳豆。
想到跳豆蹦蹦跳的画面,他除了吃饭说话才会改变线条的嘴竟然也有了一丁点柔软转变。
这会儿她跳到另一桌,被一个老婆婆拉着手不放。
她不用吃饭吗?应付这些老人就饱了喔。
念头才转过,就听见老婆婆用担忧且大到足以让整个餐厅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小莎莎啊,我听说食堂快要倒了是不是?春、夏、秋、冬她们好几个月没领薪水了,送菜的阿标也说阿金有三个月没结帐了,食堂要是倒了,我们这些老人要怎么办?我每天来这里吃饭很快乐,我不想食堂倒掉欸。”
春夏秋冬是掌管食堂煮菜的四个主妇,两个年轻,两个二度就业的中年妇女,每个人都有家庭负担。
“里长嬷,没事啦,食堂不会倒,你放心天天来吃饭,其他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哼,好大的口气,凭她那副模样居然敢拍胸脯。姜浙东对自己以外的事情绝对没有兴趣,偏偏人坐在这里,全部的对话无法避免的钻进他的耳朵。
“里长嬷,你安啦,不要忘记小莎莎可是咱们花莲的名胜。”来插话的人一脸满足,显然吃饱喝足,准备要回家了。
“啊,对啦,里长嬷,我不陪你聊天了,我还要去送饭。”伍莎莎尴尬的傻笑,心里却在哀嚎。
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拜托阿公阿嬷不要再说了。
老人家不是一向记性差吗?怎么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牢记不忘。
唉。
狼狈要逃的伍莎莎怎么也没想到,一回头,视线恰恰碰上一双单眼皮,那眼皮的主人正带着促狭掀眉觑她。
“姜先生,你也来吃饭。”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看见。
刚刚她那些阿花行为一定都被他看见了。
霎时她只想就地挖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啦。
“花莲名胜,嗯——”他意味深长的低语。
果然被听到了。
这个劣质的低等生物!
“要你管!”伍莎莎咬牙。
他当然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好笑。
“莎莎,你再不去送饭,眷村那些阿伯要肚子饿啦。”幸好厨房的冬姨出面大吼。
“来啦。”
哼,算他走运。
姜浙东看着她气呼呼往里面跑的样子,心想,她红着脸的样子还有那头鬈到不行的头发真可爱。
都怪她粗心,油表竟然没油啦。
眷村那些行动不方便的阿公阿嬷还等着她的便当,这下子完蛋了。
小发财车停在海岸线的马路上,出来兜风的姜浙东远远就看见那颗四季豆慌乱的身影。
路上的风很大,吹得她本来就鬈的头发蓬得像棉花糖,他对甜食没兴趣,却直觉的想摸她这样的头发到底是什么质感?
他把车速放慢,故意让她看见他。
谁知道她竟然不要命的跑到路中央拦车,可慑于那把车速马力开到极限的车辆跟强力放送的喇叭,吓得又回到原地。
他不喜欢看她沮丧的样子。
她被太阳烤焦的样子让他不舒服。
还没理出个想法,马自达休旅车无声无息的停在伍莎莎前面。
一发现暗影在她身边停住,第五百次抬起自责脸的伍莎莎想也不想的扳住休旅车车窗。“对不起,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她急切的语调终止在姜浙东把自动车窗摇下来。
“是你。”
“是我。”
她摇摇头,想摇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般,接着她把头钻进车子里。“你来得正好,我的车没油了。”
“你的车没油关我什么事?”把热呼呼的脸凑到别人面前很失礼欸,什么样的女生会做这么唐突莽撞的事?
可,曾几何时他会让女人这么靠近他?
她就在他眼前。
可以看清楚她肩膀上白皙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整个脸蛋跟烤熟的虾子有得比,热烫的柏油路热气蒸腾使她饱满的额头都是汗。
这么拚命做什么?
“眷村那些行动不方便的阿公阿嬷在等这些便当,拜托你做做好事送我……不,送这些便当给他们可以吗?”
“不要。”他拒绝得很彻底。
“为什么?”她不明白,助人是快乐的事情啊。
“没有为什么。”
“拜托啦。”
“你拜托我却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老人?”这样逗她真好玩。
见他态度有缓和的迹象,伍莎莎在脑筋一团混乱的情况下,冒着被臭骂的可能,连忙钻进小发财车,吃力的把一包一包的便当拿下来,打开休旅车的后座就放。
这个四季豆,他答应了吗?居然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我知道你不情愿,要不然这样啦,我送完便当请你吃剉冰当作谢礼。”她整个人已经坐进车里,怀里还抱着用资源回收袋子装的热便当。
很耸对不对?要美感没美感,要姿态没姿态,偏偏他就是让她上了车。
打档,车子冲了出去。
伍莎莎坐立不安的看车上的电子钟,快一点了。
“我……我完蛋了,本来最慢应该十二点半送完的便当,现在——阿公阿嬷一定都饿坏了,老人家最禁不起饿了。”她快要哭了。
“知道来不及以后就应该提早出门。”他口气冷然。
“我会改啦。”她乖乖的受训。
几分钟后,车子已经驶离海浪汹涌的美丽海岸。
眼角瞧着她还是垂头丧气,姜浙东又出声,“地址,要往哪走?”
“呃……前面写着新村牌子的岔路往右转到底。”伍莎莎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的伸出指头朝着前方比。
姜浙东照着她的指示转进两辆车勉强可以擦身通过的道路。
然后,他看到了红砖砌成的房舍整齐的排列着,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跟狗站在自家的门口往马路这边眺望。
“请你在旁边停车就可以了,谢谢。”她坐直身体,拿起两个便当,打开车门就往下冲。
“阿嬷,吃饭了。”
“莎莎喔,你回来啦!”这阿嬷也是熟人。
“阮阿母欠人手。”
“哈哈,卖假啦,我听说你没头路才回来的啦,不要紧,阿嬷给你介绍我孙子,他在台北上班,好不好……”阿嬷接过便当,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可是等了半天才有人来跟她说话呢。
“呀,阿公咧,奈没底厝跟你作伴?”
“他去游览啦。”白花头发的阿嬷笑容满面。
“对不起喔阿嬷,我今天晚来,你肚子饿了喔,我进去帮你拿碗筷。”伍莎莎把那阿嬷扶进屋子里。
坐在车子里的姜浙东看着后座上还有数十个便当盒,照她这种送法,又道歉又话家常的,要什么时候才送得完?
七分钟后,伍莎莎小跑步从阿嬷家出来。
“对不起,还要让你等一下。”她赶快开门进车子,弯腰又拿走数个便当盒。
他发现,她一紧张笑容就僵了,像电脑当机一样。刚刚就是这样。
追着她纤细的身影,看她进进出出,虽然冒着大太阳,笑容仍然不变,那刚刚僵掉的脸是冲着他来的喽!
他有给她什么压力吗?
约莫一个小时后,她终于送完了。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最远的那家我刚才用跑的送过去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不敢再麻烦他开车,因为他的脸色从头到尾都冷得像岩石,她干脆自己来,不过,很久没有这么劳动,喘得很,跑到半路还差点脚软。
坐进有冷气、音乐的车内,身体的热气慢慢降下来。
哦,这才是天堂!
“连帽子都不知道要戴,你基本的常识到哪里去了?”车子一直是发动的,他调转了车头,离开社区。
她很知趣的。
她知道这次实在太麻烦人家了,可是她为什么一直处于挨打局面?
好吧,伶牙俐齿本来就不是她的专长,她又热又饿,混乱不堪的脑袋实在也挤不出什么可以扳回一城的话来,她还是休兵,专心休息吧。
看她白皙的脸蛋被阳光晒得通红,沉默不语闭眼的样子,显然是累了。
电子钟亮着午后两点半,她还没吃午餐。
姜浙东稳稳的握着方向盘,下坡的时候发现她似乎是睡着了,他伸手,把通风口的冷气调小。
第三章
没有什么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的困扰,也没有适应上的困难,伍莎莎每天的工作很固定,民宿的工作目前是暂停的,客人也没有增加的趋势,所以她大部分的重心都放在公共食堂。
很快上手,是因为这些本来就是她以前的工作。
一台计算机、一本日记帐,每天菜钱支出多少,哪种菜便宜,哪种菜贵,她除了跑腿,一些行政事务也归她管。
另外,她还要学着把菜单输入电脑,努力想出每天五菜一汤的菜色,每餐的营养均衡度,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抓住阿公阿嬷的口味,有的老人血糖高不能吃甜,有的要小心高血压、血脂肪飙高,菜色的搭配也变成她每天都要伤脑筋的事。
重要的是联络已经被欠帐好几个月的菜商,希望可以继续供应他们好吃的有机蔬菜。
她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又从欧巴桑期提前进入婆婆妈妈早衰期。
钱钱钱钱钱……要是这样念钱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多好!
她老妈说得保守,实际上她用电脑查过了,公共食堂要是再找不到经费,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随便用膝盖想也知道,每个阿公阿嬷一餐的费用二十五元,民宿客人三十五元,以前有民宿收入可以补贴,景气好的时候还有很多社会资源,譬如劳委会、青辅会、爱心基金会都有固定的捐钱。
现在,外援一个一个缩腿撤退,而他们除了重操旧业,到各家企业去募款,好像没有第二条路了。
她抱着头想来想去。
她需要去吹吹风,看看从回来就一直操劳的脑袋能不能退烧。
花莲的大自然美景,美在自然原始。
这段海岸线就像她家的厨房,她从小玩到大。
哪里有好吃的鱼虾蟹,哪一段风景最漂亮,她都知道。
就是因为这里太美丽了,来钓鱼的鱼客从来没断过,刮风下雨、雨季干季都看得到他们的踪迹。
布鞋没入了粗糙的砂砾。
远近有着两层不同颜色的海,深蓝与湛蓝相互推挤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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