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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只合江南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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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煦、朱高燧大胆直言之过,最大的原因恐怕还在于我在当场。如今我不开口,是没有人能解开朱棣心结的。思虑至此,遂柔声道:“舅舅,二哥三哥适才说话虽欠思量,究其缘由,还是出自于一片孝心。请舅舅看在这孝的份上,就饶了他们二人的小小过错吧!”
  朱棣听我此言,神色稍缓。徐王妃微笑的看着我,赞许地点了点头,转身对朱棣笑道:“王爷不饶恕两位逆子的罪过,倒害得一大家子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拜年不象拜年,请罪不象请罪的,可算什么事儿呢!”众人听闻此言,哄一声笑了出来。朱棣遂也笑着挥了挥手,道:“逆子!给我起来,去书房闭门思过罢!”
  这一场闹,宴席是草草散了。我遣了盈香和绿湖先回吟风轩,独自一人走在园中。方才的热闹,更显现在的凄清。远处仍有鼎沸的人声和笑声传来,而我却是孤单一人。
  走到后花园的回廊之中,我默默地坐下来看着院子里满地的积雪。出神之际,有人在我身侧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不由得回头一看,却原来是朱高煦。
  我忙站了起来,轻声道:“二哥。”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说着,坐了下来,又点头示意我坐下。
  园中寂寂无声,二人并肩而坐。他再不言语,我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他方才道:“刚才多谢你相救。”
  我笑道:“我并没有做什么,何来一谢之说?”
  他微笑道:“你不必推辞,我心里是明白的。”说着,昂一昂头,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我们在南京之时,曾在夜里偷皇爷爷的酒出来喝?”
  我不禁莞尔。想起从前南京宫中和他经历的种种调皮捣蛋之事,捉弄宫女太监、偷酒喝、翻墙、骑马、射箭……那些已被我刻意忘怀,曾有过的欢快岁月,刹那之间都回到了记忆之中。不由得笑道:“当然记得!那天我还喝醉了呢!”
  他笑道:“为了这个,皇爷爷还将我责罚了一顿!罚我跪在书房门口不许吃饭。”我点了点头,二人相视大笑。
  他叹道:“现在想来,从前的日子是多么快活!后来,离开南京回到北平,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去胡闹,再也不会有人怂恿着我去做坏事。而再见你,却原来都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一起玩、一起闹的玩伴了!”
  我转头看他,他正低头看着我。宝石一般黑亮璀璨的眼眸中神采莹然,又是感慨,又是欣慰。我轻声道:“是啊!人长大了,再回不到当初的样子了。”
  在南京宫中之时,朱高煦本是我最好的朋友。然而如今重见,不知道为什么,和他之间竟骤然生分了起来。只有今天这一叙,方才心下重觉得亲切。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幸好,时间,也还是改变不了很多东西。
  他忽而笑道:“我记得那时候,你曾教过我一首歌。当时,我怎么学也学不会,你气的三天不理我。现今我会唱了,你要不要听?”
  我笑道:“是什么歌?”
  他眨了眨眼,轻轻哼唱了起来: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日与月共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
  我微微一笑,也跟着轻声唱道:“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完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一曲而毕,但觉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往事纷繁涌现心头,不由潸然泪下。
  他低低道:“当日,我并不明白这首歌的意思。现今才是慢慢明白了。”远处有笙曲欢笑声音遥遥传来,更显得他话音低沉,清晰可辨。“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是啊!人总要死,输与赢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小七,人生一世,争的不就是输赢二字么?为的不就是一口气么?他朱允汶可以不顾兄弟叔侄之情,凭什么我们又非得忍气吞声?”
  我蓦然抬头,惊道:“二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傲然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这么说?他这个皇帝当得不明不白,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实。父王不许我说,可不表示他心里不这么想。”
  我默然不语,心中却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现在已是洪武三十一年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建文元年,他们父子就该起兵造反。那么算来,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晚上,是除夕。过了今晚,就是建文元年!
  我坐在那里,怔怔不知言语。历史真的就要这么发生下去了么?战争,就意味着死亡和背叛,意味着颠覆和毁灭。虽然,也有重生,也有希望。可是那些,终究是建立在废墟之上的。
  我,可以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而我做的一切,会有任何意义么?
  敬请收看下一章:十五、入朝
    第二卷 十五、入朝(上)
     更新时间:2008…8…4 13:17:53 本章字数:2068
  6月1日开始PK,其实对于PK的性质和作用还是不大懂,而且对未来的成绩也并不抱乐观的态度。可是呢,想想还是那句话:重在参与嘛!
  写到现在,觉得有点小小的迷茫,虽然上了青云榜,但对自己的文笔和设置的人物、情节等,还是不太有信心。希望大家能给小西提些意见哦!
  你一点点的关怀和支持,我已经觉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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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文元年三月,局势越趋紧张。自朱允汶登基后,已先后将周王贬至云南,将代王迁至蜀地看管。这是朱允汶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而作出的努力。政治斗争向来都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周王和代王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唯一能值得庆幸的事情。
  虽然自十二月后,朱允汶并未有下一步的行动,但此时的朝廷,已经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人人心中都明晓,这两人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朱允汶最终的目标,必定是众藩王中势力最大的朱棣。众人都在观望。而削弱朱棣势力的外围行动,也早已悄悄开始。朱允汶不仅更换了镇守北平的军事将领,牢牢掌握了军事控制权。还派宋忠率兵三万,镇守屯平、山海关一带,这就意味着,他随时都在准备着向朱棣动手。可在这样的时刻,朱棣,却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入朝参拜新君!
  这个决定,几乎立刻就引来了朱高煦最强烈的反对。王府中人人俱为此忧心忡忡,连素来顺从朱棣的徐王妃也表示了自己的忧虑。平日最为朱棣看重的道衍,却并未在这场临行风波中提出过任何公开的建议,甚至于朱高燧前去请求他劝解朱棣时,他也只是隐讳莫深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绝不能让父王去南京!”朱高煦焦躁的在书房中反复来回的急走着,两只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此去无疑等于送死!”
  “二哥说的对!”朱高燧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朱允汶狼子野心,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父王的。”
  朱高炽只是抿紧了唇,沉默不语。常宁叹了口气,道:“父王去意已决,道衍大师也不加以反对。此时又有谁能说服得了他?”
  “大哥!”朱高煦骤然间站定,目光紧紧盯住朱高炽,“大哥,素日父王最是倚重你。现今也只有你说的话,他才能听进去些。你一定要去阻止父王!否则,我燕王府恐怕就此灭绝了!”
  “二弟,”朱高炽皱了皱眉头,沉吟着道,“恐怕……我说也不管用。况且,你们总该知道——”他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看在座的诸人,“父王此去,合乎理法。不去入朝参拜新君,才是大不敬。”
  “这说的是什么话!”朱高煦猛一挥手,怒道:“是礼法重要,还是父王性命重要?”
  朱高炽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抬起头来,缓缓地道:“二弟,你当我就不在意父王性命么?就不在意燕王府众人的安危么?”朱高煦凝视着他,良久,摔了摔手,转身坐下。
  朱高炽又道:“二弟,他虽是皇上,但终究是父王的亲侄子,我们的嫡亲堂兄弟。况且皇上素来最是仁爱友善,我们以礼相待,他自是不会对我们怎样。”
  室内众人尽皆默然。咸宁忽怯怯地道:“大哥,他……皇上是我们的嫡亲堂哥哥,可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
  朱高炽楞了一楞,柔声道:“他是皇上。皇上龙威甚严,大家自然是怕的。”说话间,不自禁轻微一声叹息。我心中明晓,他和朱允汶从前在南京宫中,向来就极为意气相投,平日私交甚笃,彼此之间的感情其实比他的几个亲兄弟还好。只是此时此刻,时过境迁,却是眼看着就要兄弟相忌、骨肉相残了!心下也不由恻然。
  坐在一旁良久不语的朱高爔忽道:“父王既是去意已决,劝阻也是无用。为今之计,不若顺从他意。若能回来自是最好,若不能回来,则最坏打算,不过家人同死而已!”此话既出,众人心中俱是一懔。
  于是,建文元年三月,朱棣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往南京的路途。前路茫茫,并不知道未来命运如何。但他必定要选择走上这条路。
  因为,他是朱棣。
  注视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我的心中,也不禁为他、为大明、为朱允汶、为燕王府……而隐隐忧虑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一年,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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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炽说的对,依照朱允汶的性格,是不会对进宫参拜新君的朱棣痛下杀手的。因此,虽然朱棣到了南京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皇道入,登陛不拜”。甚至户部侍郎卓敬等多次上奏,要求就地解决朱棣,建文帝朱允汶竟然以燕王是自己的至亲为由拒绝了这一提议,错过了解决自己这个最大隐患的最好机会。
  可能,朱棣自己也正是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进入南京去觐见新君。然而,在政治斗争中,可以冒一次险,却绝不能再冒第二次。否则,你就很有可能处于永败的境地。因此,从南京平安回来之后,朱棣,就对外称病,从此“一病不起”了。
  燕王府中的阴霾,因为朱棣的归来而有稍稍疏散的迹象。然而,朱棣的称病在家,南京城中传来京官上疏要求处死朱棣的消息,都让大家明白,想要保全自己,永远过着从前的那种富贵太平日子,似乎,是越来越渺茫的一件事情了。
    第二卷 十五、入朝(下)
     更新时间:2008…8…4 13:17:53 本章字数:2339
  “叮”的一声响,让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道衍手中拈着一粒黑子,正微笑的看着我。
  我忙定一定神,歉然一笑。
  自朱棣回到府中,身旁诸人尽皆惊惶无绪,宽慰他人之余,我也时常觉得心中气闷。故此,最近经常来道衍所处找他下棋谈论诗文,有时也听他弹琴。这么一来,这段日子里,我倒是棋艺日精了。
  道衍笑道:“宁儿,你再不认真下棋,这盘可就要输了。”我这才凝神看此时棋局,却原来白子已被黑子包围得已近死局,不由笑道:“师傅,看来我不认输又不行了!”
  道衍摇摇头,笑道:“你心思不在此间,自是必输无疑。”说着,边将手中棋子缓缓放入木盒之中,边柔声道:“自王爷入京之日起,你脸上神色一直郁郁。现今王爷归来,想不到,你的心事却还是放不下。”
  我苦笑了一下,叹道:“多谢师傅关心。”
  道衍默然不语,良久,方伸手指了指眼前棋局,道:“你看这盘棋,现今的情形,是不是白子必死了?”我点头沉吟道:“不错。”他笑而不语,随手拿起我身边一粒白子,轻轻摆下,又道:“现今你再看一看这棋盘。”我心中疑惑,凝神一看,原来道衍居然突辟蹊径,在西北角下了一子。这棋一下,白子先被自己杀了一大块,初初看来,这着下的颇为凶险。可是再细一想,白子却原来大有回转,局面顿显开朗。我不禁叫道:“好棋!”脸上显出钦佩讶异之色。
  道衍笑道:“你能看懂这着,棋艺确有长进了。”我心中一动,已然明白其中深意,不由道:“师傅!”他含笑看着我,道:“你都明白了?”我低声道:“是。”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师傅,无论白子黑子,到头来却总是必有一败。”他点头道:“不错。只要有棋局,总要分出胜负。”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庭院之中,平静地道:“如今情形,不是你败,就是我输。可是不管谁输谁赢,推倒棋子,却总还是可以重来。然而有时候生命攸关,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下的。”
  满天青黛,有丝丝白云飘过,庭中微风寂寂。只窗棱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我只觉心下一沉。
  朱允汶、朱棣,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这棋局,其实从许多许多年就已经摆下,却并不是谁说收手就可以收手的。
  道衍说得对,有时候性命攸关,又怎么可以轻易放下?假若朱允汶不先动手,或许日后朱棣不会叛。但朱允汶若不是怕着朱棣的拥兵自重,功高震主,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要速速将之连根铲除?
  这棋局,原本就是个早就被人不动声色摆放好的珍陇,或生、或死、或劫、或难,总有一天,需要有人来解开。
  朱棣现今走的,是那最险的一着。若是一步错,则是步步皆错了。可惜,他别无选择。
  四月初七,是咸宁的生日。爱闹的她原本就被府中最近的气氛搞的憋闷无比,有了这么一个借口,自是笑逐言开,早早就发了帖子,邀我们过去一叙。而我也想趁此机会好好散一下心,遂欣然应允了。谁知到了那里,才发现除了安成、常宁等人,朱家四兄弟只来了朱高炽和朱高燧二人。想来必是人人心绪不宁,借口称忙了。
  咸宁嫌人少不热闹,吩咐下去叫了戏班子的人来唱戏。我坐在廊下,看那台上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谁是戏中人,谁又是戏外人呢?人生,其实却不是一个更大、更永无止境的戏台?此刻戏台上的人,还有剧终脱下戏服的一刻。而我,却是穿上戏服,沉溺其中,永不能下台了。
  正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朱高炽忽在身旁轻轻的道:“在想什么?”我惊了一惊,旋即回头对他轻笑了笑,低声道:“我在想,他们成日唱戏,会不会有一天入了戏,再也出不来了?”他微微一怔,静默了片刻,轻声道:“或许会的。”我心中一动,随即涌起一股淡淡哀凉的情绪,凄然一笑。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一曲终了,又唱了一出极热闹的“庆生辰”,花团锦簇、人语笑喧,我只觉有点头晕,遂悄悄唤了盈香,坐到阴凉些的厅堂中去。
  坐下喝了杯茶,外面却也散了。咸宁与诸姐妹在院子中嬉闹说笑,其乐融融。坐了一会,我起身朝门外走去,只见朱高炽一人凭栏默立,修长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中,却显得分外孤单和落寞。
  我悄悄走了过去,站到他身旁。他并不回首。有风吹来,带着春天的和煦气息,直吹到人的心里。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目光淡然,眉宇之间,却似有丝丝纠结。
  二人看着远处咸宁等人的欢声笑语,俱是默然不语。良久,他忽轻轻道:“现在的江南,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吧?”我点头道:“是。”他回过头来,只是微笑:“这里风大,回去罢!”我忍不住道:“大哥!”他道:“什么?”我柔声道:“你在思念南京了,对不对?”他面露一丝微笑,道:“是。”说罢,转过身去,手指轻轻扣着栏杆,低声道:“我与你一样,都是在南京长大。却是许久未回去了。”话声中颇有惘然之意。我心中却不由得一痛。
  忽有一只彩蝶儿翩翩飞过,咸宁“哎呀”了一声,神色大喜,伸手去捉,不料却扑了个空,身子倒是摔了一个踉跄。常宁笑道:“快别这么着急!小心又摔到荷花池里去。”众人都大笑起来。我也想起那日与咸宁一起落入水中的情形,也不禁嘴角含笑,轻轻微笑起来。转头去看朱高炽,他也正笑着看我,眉宇磊落,目光温和。我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他微笑道:“咸宁的性子,倒跟从前的你有八分的相似。”说着,又轻声道:“方才听那出戏,不知怎么的,竟想起皇爷爷寿辰那日你唱的那首歌来。”我笑道:“是七仙女和董永?”他温和地笑了笑,道:“你唱歌的样子,可真好看。”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他。微风丝丝缕缕,风中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天色微青,他的侧影在黛青色的背景中,看起来又是遥远、又是温柔。我细想着他这句话中的深意,竟不由得痴了。
  敬请收看下一章:十六、险棋
    第二卷 十六、险棋(上)
     更新时间:2008…8…4 13:17:54 本章字数:2077
  建文元年,五月。
  我正坐在房中画昨日未完的画,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声,又听盈香高声道:“安成郡主来了!”我不由得心下疑惑。
  自那日与安成从围场外归来,我与她虽不似从前般针锋相对,每次见面,却也无话可说。今日她这么急冲冲来找我,却为何事?
  未待我起身,安成已冲进门来,急道:“以宁,不好了!”我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她神色焦急,若非要事,则绝不会来找我。忙问道:“怎么了?”她眼中泪光盈然,哽咽道:“父王要几位哥哥们去南京!”
  我大惊失色,猛然站起。心中轰然一声,似有幢大厦急倾。顷刻间已然明晓,朱棣走了最险恶的一步棋!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发突然,心中又一直隐隐抗拒,不敢去想,这一下也不由得心中惊惶茫然。
  安成抽噎着道:“今日父王叫我们兄妹几人前往,说……说皇爷爷忌日就快到了,要在几位哥哥中选一个去南京祭拜。哥哥们听了后,都争着要去。”朱家四兄弟必是知道这次去南京,是有着不能生还的危险,所以才争相前往。想到这层,我心中微痛。“大家争执不下,最后二哥说,那就他和三哥、四哥一起去。大哥是世子,不能冒这险。”听到这里,我的心突突直跳,定了定心神,问道:“然后怎样?”
  她流泪道:“大哥坚决不肯应允。后来母亲说,必得三位哥哥一起前去,方能显示我燕王府诚挚之意、忠孝之心。四哥最小,就不必去了。父王也应允了。四哥和我们虽然不肯,却也没法子说服父王。”我只觉得背心一凉,整个人顿时瘫软在椅子之上,心痛如刺。徐王妃亦知此行凶险,然朱允汶猜忌之心正盛,若此时不去,则难逃废庶之劫。必是要让三个儿子一起去,方能解朱允汶猜忌之心。朱高爔非她亲子,乃是庶出,她让他留下,一则是为忧虑燕王府后继无人,二则是一心维护。慈母拳拳之心、无私爱护之意,实是让人感怀动容。可是此时恰逢朱允汶对诸王大动干戈之时,虽然他素来心软仁慈,毕竟手下有齐泰、黄子澄、卓敬等人,朱高炽等人到了他的宫中,还会有平安返还的希望吗?
  念及至此,我顿时站了起来,朝外跑去。心中一片茫然,只是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喊着:“不能!不能!我不能让他去!绝不能!”此时此刻,只恨自己对历史了解太少,无法预知此行结局如何。可是,就算能够知道结局,难道我又能够放心得下吗?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去犯险吗?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才猛然站住了脚步。有个人的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我一抬头,发现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和朱高爔四人都站在我面前,朱高炽正静静地看着我。说话的正是朱高爔。
  这许久以来,朱高爔见到我一直都是冷冷的,不苟言笑。我原本一直想寻个机会问他原由。可此时心中焦虑,却不理会他,只看着朱高炽,一时滋味复杂,竟怔怔不能言语。
  我站在那里,他们几个也都不说话。朱高煦是永恒的冷漠傲然,朱高燧是一脸疑惑,朱高爔则是神色复杂。惟独朱高炽看着我,眼中有悲伤的神色,嘴角却依然挂着一丝温暖的微笑。
  过了半晌,我方才低声道:“你……你们要去南京了么?”
  朱高炽微笑点头道:“是。”我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酸,竟涌出泪来。忙转过头去,不让他们看见。
  朱高炽柔声道:“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
  我不说话。朱高煦则皱了皱眉头,道:“他们也未必就伤得了我们几兄弟,你又何必这样?”朱高燧朝朱高煦轻轻罢了罢手,道:“二哥,小七也是为我们担心。”朱高爔听闻此言,冷笑了笑,却又轻轻叹息了一声。
  朱高炽走了过来,低声道:“小七,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们此去,必是不会有事。你放心。”
  我忍不住,转过身去,大声的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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