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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郎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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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了,没想到相隔二十年,她会再次遇上这张令人痛恨的脸,让她不需确认也可得知这个年轻男子与关遥的关系,更证明她当年遍寻不着的小孩果真让人给救走。
  她探知他的身份是神农山庄的四少爷,每三个月入城一次输送药材,但她等不了三个月,使计将他引来,就盼完成生平最大的愿望。
  “你不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吗?”
  看着老妇过于激动的神情,嗣衣沉默以对。
  “这样……”老妇凌空丢了包东西出去。“你也不感兴趣吗?”
  嗣衣踢飞脚下碎石,在井口之上撞歪那包东西。透白的棉布可看出深褐色的内容物,他恍然。
  “这一切……是为了我。”包括这井水、曲曦的饭菜,都只是为了引他出来。他该戒慎以对的,但他却觉松了一口气,因这么一来,曲曦便少了一个针对她的敌方。
  老妇强装平静。“想知道真相就得跟我走。”就不信拐不走他。
  一招就可以摆平的对手,他有必要随她摆吗?嗣衣在心里算计着。如果直接擒下她丢给官府处理,便还来得及赶赴将军府。
  见嗣衣又是不为所动,老妇不禁动气。“你跟你的父亲一点儿也不像,一定是那个贱人的血污了你的性格。”更多愤恨的咒骂出口,恍惚间,她忘了眼前并非故人。
  一阵风轻拂至老妇面前,又诡异的被回抽无踪。
  嗣衣改变心意,决定听听这人如何评判他的娘亲。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让这里的人在一刻之内全部死无全尸?”
  嗣衣皱眉听着老妇明显的威胁。“你到底想要什么?”
  “敢不敢跟我来?”
  站在下风处,闻到从老妇身上飘散开的血腥味中夹杂了不协调的香甜,嗣衣判断对方应是中了毒伤,却是饮鸩止渴的以毒攻毒,才会到现在药石罔效的地步。
  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何足惧哉?
  嗣衣跟在黑衣老妇身后,踏入树林深处。
  他做梦也想不到,只一念之差,让他陷入致命危机中。
  将军府——
  “不就是要把东西拿给丁丞相吗?”站在插翅难飞的严密阵容中,旭日轻松自若的侃侃而谈。“这事儿让诸位来做醒目了些,但由小民来经手就不一样,保证天衣无缝。”
  明明就是个大姑娘,还敢故弄玄虚的戏侮他人。司徒毅一边严阵以待,一边不平的想,等着看她如何舌灿莲花。“你知道多少?”楼将军眸中精光一闪,打了手势让本欲出手的手下攻势暂缓。
  “小民略通外族语,而从昨晚的密文中看来,通敌的不是将军,而是丁丞相。”
  “你说什么?!”消息太出乎意料之外,司徒毅不免惊讶。
  但除司徒毅之外,在场其他人都未显露出任何激动神色。
  将军拦截到敌国间谍,没想到套问下却发现通敌的竟是昔日有救命之恩的丁丞相。于公,将军想要上禀君王;于私,将军自然想不着痕迹点醒了丞相,却没料到丁丞相技高一着,先一步散播将军通敌的谣言。“
  “敢这样面对面跟老夫说话而不露惧色,可以证明你胆识过人;而能发现这一切,更可知道你的聪明才智不下于胆识。”不承认亦不否认,将军略带惋惜的赞叹。
  司徒毅听在耳里,只觉毛骨悚然,拳头握得更紧了。
  旭日笑了笑。“将军可能不知道,从五年前开始,每隔半年就有一名玉匠失踪,不过,将军应该知道了丞相每隔半年与敌国联络一次。这其中的关连,如今不言而喻。”
  “我以为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毕竟那些失踪的玉匠散居各地,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其中的关连。”他也是后来循线追踪,才发现这件事。
  “那些失踪的人中,有一个是我恩师的独子。”她是玉匠,每经一处,不免兴起与人交流技艺之意。这三年来,她听闻了数个类似的故事,正因为如此,刚结束一段旅程的她才会决定在京城落脚。
  她虽执意抛弃过去,但有些东西是她来不及割舍的。在她离开水月谷的前两年,偶尔前去探望师父,总是发现他抚着栩栩如生的鹰雕出神;那是他的独子离开时留下的惟一物品。记忆中老师傅的神采不再,存留的印象只有老父失去独子讯息后的忧心面容。
  “你要怎么做?”
  “我是个玉匠,想的法子和诸位相差无几,不过其中有个小小差异——我明白楼将军想保恩师的心,但将军可曾想过,何不干脆破坏丁丞相和敌国之间的信任关系?”没有赘言,旭日毫不畏惧的直视将军威严的双眼。
  将军沉思,考虑着旭日的提议。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无疑的被逼入绝境,就算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是为了苟且偷生而信口开河,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根据拦截到的情报,敌军将于近日大举进犯边境,届时他必须赶赴战场,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再处理这事了。
  将军大手一挥,一干手下尽皆散去。
  步下阶梯,将军走近旭日和司徒毅。
  “这位是那时和你一道的壮士吗?”沙副将提过这司徒毅就是近些年来窜出头的神捕,那样的身手,能有如此成就也属当然。
  “旭日再无法无天,也不敢邀官兵作盗贼。”她向司徒毅挤挤眼。能让将军留下印象,不知是否代表他们昨晚的行动有所斩获。
  “哦?为何他不一同前来?”他对那身手印象深刻,很想当面见见人品如何。他真老了,开始注意起出类拔萃的后生小辈。
  哼!做贼又不是多光荣的事,他也不屑因此得到将军赏识。司徒毅暗暗不爽,更不悦旭日舍他而择嗣衣。
  “他昨日刚进城,昨晚不过串个场,今天一早就办他的正事去了。”见将军竟没有责难,旭日心情愉悦非常。
  “是这样吗?”也不急在一时,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你需要的工具材料我会派人去旭日斋拿,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将军真要帮忙的话,请别让将军府的人靠近旭日斋。“她连忙谢绝将军的好意。”至于跑腿的人,这里现成不就有一个吗?“
  两人四道目光齐射至司徒毅身上。
  司徒毅几乎要跳了开去。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一代神捕,怎么可以沦为跑腿小弟?他一定要严词拒绝。
  “将军……”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物,手底下自然有一批办事的人,要掩饰身份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听沙副将说,司徒公子智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军凝神望向司徒毅,估量着什么似的,顺便打断了他的推辞。
  “……过奖。”
  “往往五湖四海奔波,只为追拿人犯到案。”
  “哪里。”其实再怎么远,也只是在陆地上跑,说成五湖四海是夸张了些。沙叔一定又拿他当儿子炫耀了。
  “然而区区几名亡命之徒,对匡扶时政能有多大影响?卖国求荣之辈才是真正罪大恶极。”将军语气激动了些,令听者为之动容。
  “没错。”
  “所以司徒公子当不会吝惜己力,为老夫跑这一趟吧!”
  啊?司徒毅错愕的瞪视将军十足欣慰的浅笑。
  “拿去,我要的东西都写在上面了。”旭日早趁刚刚将军混淆司徒毅视听之时写好纸条。“还有,记得帮我回去告诉嗣衣一声,这三天我不回去了。”见司徒毅愣愣的站着,她二话不说把纸往他手里塞。
  “那些刀具不懂的话,问一下松德。还有,记得搬那块原石来……”口头上又交代了一遍,她特别嘱咐:“就说我要在家里工作,别说我到了这儿。”她偶尔会窝在家里工作,老爹和松德应该不会起疑。
  一只老狐狸加上一只小狐狸,司徒毅深觉哪天他被卖了自己都不晓得。
  “有劳了。”貌似和蔼的长者如此诚恳的请求。
  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不吗?
  “快去快回。”旭日最讨厌做事拖拖拉拉,直催促着。
  再如何咬牙切齿,也无法表达司徒毅的怨葱于万一。“事成后,看我怎么跟你算这笔帐。”
  远离了人群,嗣衣正考虑要出手将老妇擒下,却见她握着拐杖的手抖得厉害,躯干僵直起来,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知道……旭日……”
  旭日?嗣衣微讶,碍于距离及老妇突然的口齿不清,只听明白了旭日的名字。
  “丁……”老妇眼睛突然翻白,更形僵硬的身体往后便倒。
  嗣衣当机立断的扫开老妇身后地面的尖锐物体,一个箭步跨前,想听清楚刚刚老妇所提有关旭日的事情,等他注意到老妇的牙关并未紧闭时,才蓦然明了自己犯了兵家大忌。
  老妇嘴一张,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激射而出,嗣衣虽及时间了开去,却还是让银针划破颈侧皮肤。由颈侧瞬间往四肢传散开来的麻木感令他身形稍缓,正好让老妇利用拐杖机括射来的暗器打中右手上臂。
  机括弹射力道逾人数倍,饶是嗣衣武功过人,仍遭老妇所制。
  看着机关运作将身中剧毒的嗣衣困在地底下,老妇脸上却不见得意神情。
  “果然是父子吗?今天的旭日,当年的关遥……”老妇闭了闭眼,忍住喉中涌上的甜意。“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
  换上一身粗布蓝衣,老妇狞笑着掏出怀中锦囊。
  “接下来,就看红叶了。”
  三天后
  司徒毅把旭日从将军府接回来,尚不急着兴师问罪,只想知道别人是否同他一样眼拙。
  “那个老奸巨猾的将军没有瞧出你是女儿身?”不会吧!那老头精明得很,怎么可能没识破?
  司徒毅后来才知道原来将军就是用同样招数耍弄沙叔,然后沙叔再依样画葫芦拿来对付他。说到底,他今日会屡屡受制于人,原来将军是始作俑者。
  “三天里,我跟将军没见到几次面,更何况我是男是女并不影响他的计划,他何必费那心思。”回到自己屋里想好好休息,却发现桌上摆了三个茶杯——一如三天前的位置。
  察觉了她回头望来的疑惑视线,司徒毅回答:“这三天他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
  “嗯!我去过药铺,那儿的伙计也不晓得他的行踪。有人曾经见他和一名黑衣老妇出城,但任凭我怎么追查,也找不到后续消息。”
  嗣衣的包袱仍在,他应该不会就此返回神农山庄,除非是遇上了紧急的事……依他的身手,理当足以自保,那她心底隐约浮现的不祥感又是怎么回事?旭日净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白自己盯着嗣衣的包袱出神。
  “那家伙不会丢下你,自个儿跑了吧?”私心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又该作何解释?
  “他不是这样的人。”嗣衣或许有时冷漠了些,但不是无情。抽日过度专注的目光,她转移话题:“有交代红叶过来吗?”
  “何必我交代,她知道你今天日来,待会儿不把飘香馆的好料全数奉上才奇怪。”
  旭日微笑,连撑三日三夜的身躯已抵挡不住疲惫的来袭。
  “我睡一下,红叶来时再叫醒我。”
  第八章
  “不关她的事,放了她。”旭日勉强忍住急遽涌上胸口的一股腥嘿之气,挡在红叶身前。
  啧!没想到几天前那个警告竟非虚言恫吓,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故技重施,再次假借红叶之手,这实在很没有创意……旭日扫了眼桌上的残羹剩肴,暗自决定往后不能再偷懒了。
  这是说如果她还有以后的话。
  再抬头面对相熟的敌人,她忍不住要叹气。如果那个下毒者和丁丞相是同一路的,这一切就说得过去了;若是双方互不相干,只是同时看她不顺眼,却该死的配合得恰到好处,便只能说天要亡她了。
  看见旭日吃了她烹煮的食物后脸色有异,又见三个浑身杀气的大汉恰时出现,红叶再无知,也晓得自己被人利用了。但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在庙前兜售货品的老妇,怎么会……
  那老婆婆为何骗她?明明是可以撮合姻缘的吉祥花符为何变成了催命符?
  红叶面对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发展,已是呆若木鸡,直到旭日开口,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片绮思遐想正是害旭日至此地步的元凶。
  “我……”红叶呐呐不能成言,只是任由其大泪珠潸潸滚下,弄花她精心描绘的彩妆。
  “老大,这小子跑得居快,先挑了他的脚筋,让他插翅难飞。”上回在茶栈众目睽睽之下,合三人之力竟留不下他,让他们丢尽了颜面,今天这笔帐非讨回来不可。
  见老大不答话,余下一名瘦长汉子便开了口:“上面只交代要追问出东西的下落,而打斗间刀剑无眼,缺个胳臂、断条腿的,可就不在我们的保证范围内了。要不然,我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雕石头的。”语毕,瘦长汉子目露精光的逼前一步,跃跃欲试。
  “妈的,这个小子叫旭日,刚好跟以前那个叫东升的配成一对。”这屋里的气味让他想起初出道时接的第一笔生意,长鞭狠狠一甩,打落墙上木架里的所有雕像。
  再多杀一个雕石头的?东升?旭日双眼赤红,感觉全身血液逆流。
  面对血腥味四溢的威胁,红叶连忙钩住旭日左臂以求倚赖。接触到颤动的手腕,她才发现旭日的手冷冰冰的,而且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臂虽修长有致,却是纤细一如女子。抬头瞧望,又发现她心目中的伟岸男子有着一双漆黑晶莹的漂亮双眸,然后,她注意到他的喉际——
  “在左后方的窗户下有一个盛满液体的罐子,待会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时,你将里头的东西往他们身上泼。”假装毒性发作,旭日捂胸低首,趁机向红叶面授机宜。
  红叶直觉将眼光移开,正想向后瞧望,确定罐子存在时,旭日连忙阻止:“别动。”要是引起对方怀疑,奇袭之计便无法奏效。“全靠你了。”她现在只要稍移半步,大概就会压不住胸口翻滚的气血,不需对方动手,便会昏死过去。
  顺着旭日的意思,红叶轻轻点了下头。
  抬起了头,旭日眼中突然出现的精芒让对方三人同时心生警惕。
  “现在我已经是任人宰割了,不过,砍砍杀杀太野蛮了,我想跟你们谈点文明人的交易。”她胸有成竹,确定对方定会中计。
  这小子绝对不只是一个玉工!带头的心里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
  强敌环伺之下,尚能谈笑风生,这般能耐已非寻常人能有,更何况甚言语、神态更充分显示出他善于运筹帷帽的气势。
  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已无还击之力的小子而已。
  旭日维持脸上莫测高深的笑容,暗地里给红叶一个手势,勉强踏出一步转移三人的注意力。
  红叶见得带头的手臂一转,刀身映照着烛火,亮晃晃的,让她一阵心惊,直想尖叫出声,没有即时捕捉到旭日的暗号。
  “臭娘们!搞什么把戏?”
  红叶动作稍慢,手碰到罐子时,已被瘦长汉子一把攫住,她心下一慌,罐子内的液体溅出少许,正落在抓住她的大手上。
  “啊!”瘦长汉子惊呼一声,连忙甩手,但左手背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尚来不及处理伤势,抬头又见满天彩光落下。
  屋内空间狭小,面对直落而下的不明液体攻击,三人竟是无处闪避,只能勉强以衣袖、下摆遮掩掉少许攻击。
  就是此刻,旭日含笑踏了脚下暗格。
  “喀”的一声巨响之后,眼前已无三人踪影。
  “再把黑色罐子里的东西倒进去。”指着面前的大洞,旭日吩咐。
  红叶瞪着手上黏稠的红色液体。初时的麻痒感觉一褪,便再无异感,用指头揩拭,才发觉那颜色可以擦去。
  “那只是颜料罢了。但待会儿这桶可要小心,里头是酸蚀液,一不小心,可会在你漂亮的手上烧出焦疤的。”看见红叶的疑惑,旭日好心的作了解释。
  “全倒下去?”红叶不敢想象这东西倒在血肉上会是什么结果。
  “全部。”旭日斩钉截铁的。这些家伙是罪有应得。若早知会遇上这些人,她就会狠下心买一罐贵得要死的化尸水……但算了,也省得让司徒难做人。
  “轰隆”一声巨响,房子剧烈摇晃了一下,旭日的冷静表象也被震垮了。跌跌撞撞的摔向床榻的同时,她不忘提醒红叶:“再等下去,这房子就会被他们打垮了。”
  “啊!”猛然醒悟到刚刚的巨响是受困三人的反击之作,红叶忙不迭的依令行事。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让几滴水液沾上衣袖,只听“滋”的细微声后,精致的布料上便多了数个大小不一的丑陋焦痕。
  凝神细听,依稀可闻见凄厉的哀号声。
  “记得叫司徒把他们送交官府。”旭日在躺下前,不忘交代善后。
  哼!不枉她当初一番苦心,被这个深坑耗去的精力今日总算索回代价了。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还需要再改进……
  “师父,我替升哥报仇了……揪出幕后……行凶的人……嗣衣……”
  红叶站在床前,惊惧的听着旭日的胡言乱语。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暗穴中,嗣衣由盘腿运气的姿势一跃而起,准备再次寻找出路。
  怪他一时轻敌,老妇既要引他前来,必是已设好陷阱等他入瓮,破屋设有神妙机关,饶他识得门道,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破解之法。虽料到善用毒物之人必不会舍长处不用,却是避无可避,硬生生挨受下来,若非他体质易于常人,又随身携带有解毒圣品,可能捱不到此时。
  曲曦可有安然来回将军府?
  身躯虽没有许久不进饮食所致的疲软情况,内心的牵挂却无时无刻咬啮着精神意志,幸好理智深刻明白激动情绪丝毫无益,他才没做出令那老妇张狂得意的失措举止。
  确定不会导致结构倒塌,嗣衣以拳在坚硬的土壁上击出巴掌大的凹陷。摸清了位置,他以凹陷为垫,猛一提身拔高丈许,却仍摸不着暗穴的顶。估计再高应不致超过两丈,他在第二次拔高身形时,又依样画葫芦。在接连两次的探测后,他一鼓作气用十成功力上击。
  “轰”的一声巨响,已坠落洞底的嗣衣终于见到趁隙射入的光线。想到只要再一次腾跃便可脱出生天,嗣衣不禁露出浅笑。
  “……原本该属于我的堡垒,原本该属于我的夫君,原本该属于我的所有尊荣,全部都让关遥夺去,我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恨!”
  地面上又传来老妇激烈的质问声,嗣衣凝神听着。
  “……她怎么不会嫉妒,眼看自己的好姐妹拥有她所向往的一切美好事物,她怎能不嫉妒……”语末,气力已弱,本欲加强的咆哮却成了疑问似的低喃。
  连日来不断听着老妇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像是与人争辩的话语,嗣衣已经习惯了“她”、“我”不分的叙述方式,也从老妇说话的声调变化推论她毒发身亡之时已近。
  “谁都不会得到幸福!我得不到,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老妇诅咒似的语句让嗣衣蹙拢了眉头,他等待了会儿,确定老妇已离去,才运功离开地穴。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嗣衣一站上地面,就见到老妇双目圆睁的瞪着自己,像是不相信他能活着逃出来,定睛一瞧,才发现她的姿势极其不自然。
  难怪他会误以为她已离去,原来是已经断了气。
  嗣衣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他不想恨这个杀死他父母的凶手,也不想去计较了,如今人都死了,就让一切恩怨到此为止吧。
  旭日大哥因为她的关系而中毒,现在昏迷不醒,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抛下男女之防,留下来好好照顾他。红叶在心里第一百次说服自己可以这样做。
  尽管极想照料他据说受了伤的右肩,挣扎许久后,虽是端来了一盆水,却只敢替他擦擦额上冒出的冷汗及嘴角已干涸的血迹。
  大夫已经让司徒毅去请了,她还能为旭日大哥做什么?
  想起因为自己的无知累得人家受罪,红叶拿着布巾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仿佛此举可以抚平他眉间因痛楚而起的皱纹。
  皱纹有没有抚平她还不知道,却先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她来回瞧着手上的布巾和他的眉间,忍不住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真的把旭日大哥的浓密剑眉擦成了弯月细眉!抖着手,却不失坚定的将他的领口翻开,眼前看到的平滑颈项更是令她头昏眼花。
  旭日大哥竟是女的!
  青天霹雳轰得红叶一阵错愕,更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羞愧到无地自容。
  “她怎么了?”焦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红叶骇得几乎跳上寸许高,一回身发现是嗣衣,才松了口气。
  红叶不知道嗣衣晓不晓得旭日的秘密,但基于同是女儿身,没多想便决定先替当事人挡掉过分亲密的探视。可惜嗣衣的动作远比她的思考速度快上许多,让她来不及阻止他如今显得过于亲昵的举止。
  皱眉看着嗣衣大手摸过旭日的手腕,又拂上她的额头,一脸的焦灼取代了他惯常的淡漠,红叶忍着了快冲出口的“登徒子”,只悻悻然的回答:“中了毒,司徒公子已经去请大夫了。”并识相的不说明谁是元凶。
  “把门关上。”嗣衣开始动手解开旭日的衣服。他现在只能庆幸刚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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