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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诏天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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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借着月光也能隐约看清那人的容貌,虽然也算得上清秀,但似乎比南宫韵还要差点,又怎么可能是杨逸之呢?

那人面无表情,傲然从她身边走过,衣袂飘飘,倒颇有几分冷清孤高之气。吉娜不禁又疑惑起来,转身要向他追去,但那人走了几步,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吉娜脚步渐渐沉重,在水边立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茫然地向四周望去,想要找出刚才那人的下落,却惊讶地发现,就在会场最边缘处的一叶小舟上,又有一个如此打扮的白衣少年正临水而立。

他对着月光伸出手,目光一直停住在自己的掌心,仿佛在看着一道光芒从掌心消失。

这个姿势是如此熟悉,吉娜不禁尖声道:“杨盟主?”

她正要向那人的方向追过去,却被一群人挡在面前,当先一个女子皱眉道:“你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吉娜理直气壮地道:“我来找杨盟主!”

那女子冷冷道:“盟主还没有到,你到哪里去找?”

吉娜喃喃道:“他还没有到,那刚才的那个……不,是那几个人呢?”

女子皱眉道:“哪几个?”

吉娜伸手四面指了指:“那些穿白衣的。”

那群人不禁哄笑了起来,当先那女子道:“那是昆仑派的夏静石、铁剑门的司马越,点苍山的曲天霜……不过武林中这样的人还有好多好多,估计数到明天早晨也说不完,你到底要找哪一个?”

吉娜目瞪口呆,似乎完全不明白她的话,只坚定地重复道:“我找杨逸之!”

那女子叹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人道:“说来也奇怪,自从出了一个杨逸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用剑的少年都穿上了白衣,更可笑的是,他们连剑也不用了。白天看不到人影,到了夜晚,就出来在月色下走动,自称也要领悟风月之剑的奥秘。”

另一人也点头附和道:“武林中最有名的天工剑坊竟在一年前倒闭,因为那些本来最爱用名剑装饰自己的少年,竟然都弃剑不用了,这可真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又一人道:“几乎每个门派都要出几个自以为学得神似的少年,也各自拥有一些追随者,不时还要彼此争斗,搞得整个江湖乌烟瘴气。好好一身白衣,都被他们穿得恶俗不堪了。”

又一人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道:“你们说的那几人,相比我那孩子也算不错了。我本姓李,可那孩子竟然要将姓改成杨,你说这不是让祖宗笑话吗?”

吉娜看着那些长吁短叹的人,突然一阵说不出的厌恶,她恶狠狠地道:“就该让华音阁把这些人全狠狠揍一顿,免得他们侮辱了杨盟主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大家立即静了下来。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那女子道:“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话。小心把你当成华音阁的奸细抓起来,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人纷纷过来诘问,吉娜越想越觉得委屈,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八年前见到的幻影,以及在苗疆两度与杨逸之擦肩而过的憾事,她讲话毫无顺序,想到哪里说道哪,还夹杂着长吁短叹,又哭又笑,听得大家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那些人看着她,面面相觑,看来这小姑娘的脑子大概已经出了问题,议论了良久,还是决定将她视作花痴处置。大概吉娜这种症状的小姑娘,武林中也不在少数,但怎么进入的武林大会却是个大问题了。

有几个老成的人不禁问起负责看门的齐家兄弟,怎么放了这样的小姑娘进来。应该赶紧将她赶走才好。

众人议论得正热烈,吉娜听出那些人有要将她赶走的意思,不禁大为紧张。她趁那些人不备,悄悄向人群中钻去。

她躲在几个胖子身后,四处张望,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突然,她看到了湖中心搭起的会场高台。

台高两丈有余,台上还布着一张长桌,上面铺了大红色的锦障,流苏一直垂到地上。

吉娜心下大喜。

她出生酋长之家,常随父亲参与族中大小会议,知道这长桌乃是会场主座,如果杨逸之到场的话,一定会先到这台上。那何不先藏身长桌的锦障里,等他来了,再现身给他一个惊喜?

与会者倒也没想到谁会跟这台子过不去,也就没设什么护卫,这下正好给了吉娜方便。她悄悄地登上了高台,刚要钻到桌子下面,却发现桌子下方竟纵横交布了无数根绳索。

绳上布满灰尘,看上去十分肮脏,吉娜要藏身长桌下,这些绳子可是大大碍事。总不能一会儿见到杨盟主的时候,已经弄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了吧?吉娜皱起眉头,不假思索地掏出小刀,将最当中的绳子割开了几根。

吉娜正要再割,却只听吱呀一声轻响,身下的竹板竟摇晃起来。她这才想到,这些绳子可能是用来连接支撑高台的柱子的!她顺着绳索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好几根柱子上的绳索都开始散开,整个高台勉强还可以支撑〃炫+………書……………网…fsktxt。cōm〃,却有些岌岌可危。

吉娜愕然变色。

万一杨盟主到场,正要上台,台子却塌了,那可如何是好?虽然杨盟主武功高强,不至受伤,在众人面前也会大大没有面子,免不了要责怪于她,那就真是大大不妙了。

 吉娜又想,干脆事先将台子放倒,免得陷害了杨盟主。却又怕被场内那些凶巴巴的人发现。这么大的会场,还没开会就让自己把台子弄塌了,不被抓起来打个皮开肉绽才怪。

吉娜左右为难,正在想怎样让别人碰一下,嫁祸于他,就见齐家兄弟两个提着明晃晃的大刀一路叫嚷着过来了。

吉娜大喜,慌忙起身向两人招手示意。齐家兄弟见了却是一呆。

这小娘皮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怎么我们两个要砍她她还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别不是什么魔教妖人,妖法练得头都昏了吧?听说魔教中几个著名的老妖都是看上去好像十几岁的样子,今天不是撞了头彩,就让我们哥俩遇上了吧?这么一想,两人倒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老大!我看这小娘皮一定有问题。”

“老二!我也觉得是。不过你看这小娘皮有什么问题?”

“老大!这我就看不出来了。得问盟主才知道。”

“老二!盟主来了吗?”

“老大!好像还没来。反正我没看见。”

“老二!那就没办法了。”

吉娜见他们两个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肯上来,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提起脚来想跺跺以示愤慨,忽然想起绳子已经解得够松的了,这一跺脚只怕会将台子震翻,这嫁祸江东之计可就落了空,急忙伸手抱住脚,跳了两跳。不由又看得齐家兄弟莫名其妙,疑神疑鬼。

“老大!你记得盟主跟你说过魔教那些害人的把戏吗?”

“老二!你知道我一不喝酒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老大!那你说这小娘皮像不像在诅咒我们啊?”

“老二!她好像在跳什么奇怪的舞蹈!”

“老大!我肚子有点痛……”

“老二!你这一说我好像也有点……不会中招了吧……”

吉娜见两人脸色越来越苦,可就是不过来,心下着急,踮起脚尖跑过去,齐家兄弟登时脸色惨变。

“老大!完了完了,她来捉我们了。”

“老二,你赶紧走,我来挡住她,齐家的后代就靠你了。”

“老大!好——兄弟!”

“老二!废话少说,我腿肚子抽筋了!”

吉娜皱眉看着两人左倒右晃,有气无力,扭扭捏捏,死气白赖的样子,简直气得要昏倒。就算是大人陪小孩子玩也没这么不专业的。怒气正要发作,就听一声断喝:“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就见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带着几个童山濯濯的小和尚走了过来。那老和尚一袭大红袈裟,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权高威重的武林元宿。

齐家兄弟赶忙垂首施礼道:“昙瞿大师。”吉娜担心再过一会儿,自己弄塌大台的事会被人发现,也不听他们说什么,悄悄绕到齐老大后面,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砰的一声闷响,就见齐老大张牙舞爪地一把抱住昙瞿大师,两人一齐跌到水中。

昙瞿大师的武功自然极高,这一脚若是直接踹向他,只怕还没挨着衣服就被丢到了十丈外。可昙瞿大师武功再高,被齐老大一把抱住,也施展不开,这一下成了个落汤鸡,他固然是设想不到,门下的弟子也都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吉娜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再也顾不得其他,笑得前仰后合的,不住指了两人大笑。

昙瞿大师脚在水面上一蹬,湿淋淋落在船面上,满脸怒气,盯着吉娜,也摸不清这女孩子的底细。边上的几个小和尚却忍耐不住,一个个操起兵器,纷纷呼喝,向吉娜追来。

吉娜大惊,身子一溜就钻到人群中去了。几个小和尚也挤过来追拿,吉娜慌忙逃窜,不由撞了这个再撞那个,众人不堪其扰。少林寺的和尚谁不认识?于是参与追杀的人越来越多。吉娜险相环生,瞬间衣衫上都给划破了几条口子,只怕再过一会儿,就不是皮开肉绽的问题,而是要被乱刀分尸了。

无奈中,吉娜只得拔腿往支了柱子的那条船上跑。

众人不知就里,纷纷跳上船来。那柱子本来就只是仅仅能够支撑,哪里还经得起如此震荡?轰隆一声响,两丈余高的大台晃了几晃,向着追来的众人直倒下来。

众人都是身有武功的,事出仓促,闪躲不及的就直接跃入湖中,倒也没有死伤,只是将附近的座船砸了个七零八乱。这倒也不值什么,可煊赫一时,天下知闻的英雄大会,还没开张就让一个小姑娘给踢了,这还了得!

与会群雄一齐大怒,成群结队地来捉吉娜,说要抓住了浸猪笼。突地,渺渺江湖之上,一脉悠荡荡的话音传来:“华音阁新月妃琴言来拜,请杨盟主说话。”

湖上众人声潮滚涌,这细细的一声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都是一怔,湖上刹时间安静下来。

华音阁!

 第八章 洞庭波兮木叶下

江湖群雄聚集洞庭湖,本就是要商量计策来对付跋扈一时的华音阁的,在这时候却有华音阁的人找上门来,而且还在群雄最狼狈的时候,这不由使众人齐觉诧异而又有些尴尬。

昙瞿大师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鄙盟主还未到达,女施主有什么吩咐,就请说了吧。”

就听湖面上铮铮传来几声琴响,琴言声音缥缥缈缈地传至:“既然盟主不在,那就只有请大师做主了。我有一位女伴于湖上走散,处处都寻找不到,我那女伴是喜欢热闹的,说不定就混在了这武林大会中间,可否请大师留点法面,让我进去寻上一寻?”

昙瞿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们这次武林大会,与会者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并不跟华音阁有何瓜葛,女施主要寻华音阁的人,来我们这里可就找错了。女施主可请留下那人的名字,异日江湖之上,我可代为询问。”

昙瞿大师以为这样总算是很给琴言面子了,他是少林长老,得道高僧,答应了的事,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办到的。他哪里知道琴言恐惧阁主的责骂,一定要在今天将吉娜找到呢?何况茫茫湖面之上,除了这里可以容身之外,还能有哪里?不由琴言不心急如焚。

但她素少在陌生人面前发脾气,当下柔声道:“还请大师慈悲。我那女伴年纪甚小,只怕不能照顾自己。万物苍生无非佛果,大师何独不肯给小女子一点方便呢?”

昙瞿大师沉吟不答,边上另一壮年汉子却插话道:“你说丢失了同伴,谁知道你是真话还是假话?这茫茫江面之上,怎么会将人丢了呢?我看只怕是你要来窥探我们的机密,故意找的借口吧?”

琴言毫不动怒,仍用婉媚的嗓音道:“这位师傅还未请教大名。阁主教导过了,说我们华音阁现在招忌的地方正多,江湖相遇,能不理睬的就不要理睬。白道群雄会聚洞庭湖,我想或许就是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华音阁。阁主既然吩咐了,琴言又何敢违抗?华音阁传世九百余年,各位的先师先祖商量来商量去,也不见得对我们有什么损害,这样的机密我探听了又有何用处?还请两位行个方便,容我看一眼就好。若是两位还不放心,可请两位跟随着我,我若有什么规外的行动,想必两位也可随时制止。”

那汉子只是摇头不允,说什么都不肯相信琴言真是来寻人的。

吉娜一见琴言来了,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大难不死,刚要现身出去找她,却突然想到,她既然不想答理这些人,一定会不由分说把自己带走。而这一走,只怕没有见到杨逸之的机会了。

吉娜心中一警,赶紧蹲到船舱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她悄悄地沿着船舷爬向外面,想趁双方交涉的空当,赶紧溜之大吉。

众人的心神都集中在琴言身上,倒也没人注意她。

她爬过船舱,猛然也是一人悄悄爬来,两人当头碰上,那人吃了一惊,张口欲叫,吉娜赶紧伸手将他的嘴捂住,却是齐家老大。齐老大听了琴言的话,猜想她所要寻找的人正是吉娜。江湖传言华音阁的人怎样怎样神秘阴险,看这琴言的功夫就虚渺中带着种诡异之气,那吉娜还能好得到哪里去?他唯恐琴言找他要人,赶紧跟老二分头躲了起来,不想当头碰上了吉娜。他以为吉娜是专门来捉他的,这一下吓得面色苍白,抖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了。

吉娜眼珠转了转,小脑袋里也不知又想起什么坏主意,笑吟吟地直盯着齐老大上下打量,不免又看得他浑身发毛,全身毛孔一齐颤抖。

吉娜突然柔声道:“你喜不喜欢穿花衣服啊?”

齐老大不明所以,也没法动弹,只眨了眨眼睛道:“不喜欢。”

吉娜睁大了眼睛,道:“为什么啊?花衣服多好看啊!”

齐老大道:“我们老二说了,男人穿花衣服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我要英雄气概,不要花衣服。”

吉娜笑道:“他是骗你的呢。你看我穿花衣服好不好看?”

齐老大傻傻地看了吉娜一眼,道:“好……好看。”

吉娜道:“那不就得了。你们老二是怕你穿了花衣服后,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故意骗你的。你看我穿了这么好看,花衣服怎么会不好呢?我猜他肯定经常背着你穿花衣服,让别人称赞他不称赞你。”

齐老大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要穿了你的花衣服,会让天下的英雄笑话的。”

吉娜本来就拿定了主意要摆治他,哪里真的在乎他答不答应?看他还傻乎乎地和自己解释,又是好笑,又是不耐烦:“你家老二不让你穿花衣服,你就偏偏穿,而且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穿,气死他。你说好不好呢?”

吉娜也不等他回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蒙头盖脸地给齐老大换上。齐老大身材魁梧,吉娜的衣服哪里穿得上?吉娜也不管,给他横竖地绑了一身。改换停当后,吉娜看他浓眉大眼,扭扭捏捏地穿着如此娇小精致的衣裳,真是要多怪就有多怪,极力忍住笑,赞道:“好看好看,好看极了。”

齐老大急得吹胡子瞪眼,但又忌惮吉娜的妖术,不敢反抗。

吉娜小声安慰道:“我没有骗你哦!你想啊,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时候是好看的,穿在你身上,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能不好看吗?这么好看,怎能不出去让他们看看吗?”

齐老大脸红得沁血,挣扎道:“我不出去,不出去。”

吉娜怕他惊动大家,急忙扯下半搭在他肩上的一截袖子,塞到他嘴里:“你着急什么,现在可不能这么出去了。穿了这么好看的衣服,当然要选择一种最能吸引人的方式出场了,是不是啊?不出就罢了,一出就一定要震惊所有的人。你说是不是呀?”

她问一句“是不是”,齐老大挣扎一下。到后来,吉娜干脆自言自语道:“这艘船的位置很好,我若是让你爬到船尾去,望水下一跳,肯定人人都看得到,而且人人都会觉得很惊奇,一定就很多的人围绕过来想救你。一救起来一看是这么个好看的大美……男,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比什么都快。喂,你想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没有?”

齐老大听到吉娜的主意,吓个半死,差点将吃奶的力气都施展出来了,拼命挣扎。

吉娜哪里管他,径直将他连拖带滚,弄到了船尾,微笑着招了招手,扑通一声踢了下去。同时悄悄没入水中,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琴言正自跟昙瞿大师争论,忽见一女子从船尾跌入水面,身上的衣服正是吉娜所穿,当下也不及跟昙瞿大师多说,铮铮琴音响起,已如轻烟一般向前掠去。

白道英雄见她说不过了就硬闯,纷纷鼓噪起来,一时刀枪剑戟并起,哪里还给琴言分说的机会?她刚躲过前面的几道掌风,旁边几十把刀已经纷纷砍来。只好将琴音收回,略作抵挡。这一短兵相接,立时杀了个不亦乐乎。

齐老大出场声势如此显赫,也不亏了做这个替身一回。

吉娜一面游,一面想着齐老大被揭穿后会怎样,琴言跟白道英雄这一打起来又会怎样?她丝毫不觉得这中间有何厉害的关系,只庆幸自己没被他们找到。

游了一会儿,离众人就越来越远了。

东天上的满月渐渐升了起来,一片银辉映在碧波之上,荡出万点清光。远处君山一螺如黛,四周静悄悄的,洞庭就如一面秋镜一般。吉娜仰面躺着,随着水波的荡漾浮沉,也不在意去哪里。

月光辉映天际,让她又想起了苗山中看到的那双眸子。杨逸之还没有来,她也搞不清楚一会儿是冒险潜回会场等他好,还是在君山附近寻找,碰碰运气。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十八般兵器划开的口子,心里也有些委屈。那些人怎么不由分说就用刀剑砍她呢?难道他们不知道砍到人是会痛、会流血的吗?

这个江湖当真大大的不好玩。

要不是为了找他,她早就跑回鹿头江去了。

可是,在吉娜小小的心中,只要能再见到他,就算再危 fsktxt。cōm险,再艰难,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仰头遥望月空,仿佛再度看见了那从天空中垂照下的光芒。

那是如此清绝尘寰,仿佛她心中萦绕了千年的梦境,那么遥远,却又那么逼近。

吉娜不禁轻轻哼起了歌。

她在家乡的时候,很少唱歌,每次别的姐妹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看着。这不是因为她唱得不好听,其实苗疆的阿婆们都说,吉娜是几十年来,十八峒歌唱得最好的孩子。她不常唱歌只是因为,每次唱歌唱到最动听的时候,她心中都会涌起一阵莫名的悲伤。

吉娜本是个顽皮而快乐的孩子,自小在苗山爬高蹿低,无论摔得多重、跌得多痛都不会哭,只是每当她一唱起歌,就会不由自主地哭个不停。

阿妈没有办法,只能叹息说,可能是她前生是一只鸟儿,唱得太多了、太累了,今生注定了要还上天一世的沉默。

可是吉娜心底深处,还是想唱。只要能唱给她喜欢的人听,流尽眼泪又有何妨呢?

吉娜望着天空,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眼睛又要湿润了起来。

忽然,旁边也是一阵细微的歌声传过来,吉娜偏着头听了一会儿,那歌声悠悠淡淡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歌声太过细微,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但隔水传来,空湛灵动,仿如天籁。吉娜听了没三句就忍不住了,赶紧手脚并划,向歌声寻去。

远远就见一条很窄的艇子,泊在湖水中,舟头挑了只大红的灯笼,红光晕起,将方圆的湖面都照得朦朦胧胧,金波跳跃,鱼浪无声。

 舟头一位少女,正披了头发在水中梳洗着,歌声就从她口中发出。那少女头发甚长,在水面上就像墨色芙蓉一样散了好大一片。她用一只象牙的梳子慢慢梳理,歌声一面就轻轻悄悄地飘出,恬美喜悦,似乎也在欣赏这朦胧夜色一般。

吉娜听得呆住了。

她身边能歌善舞的姐妹不知有多少,但像这少女一样幽幽淡淡地唱歌,歌声直抒胸臆而有若天籁,却是第一次听见。那少女洗完了头,将如云似的长发轻轻笼着,青纱长袖微退,露出一段如玉雕成的手臂,在月光下看来,浑然不似尘世中人。

她忽然停住歌声,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吉娜就觉连月亮都暗了下来,忍不住浮出头来道:“姐姐,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字?好美哦。”

那少女猛然抬头,吉娜就觉两道极为冷冽的目光射在了身上,电光般连闪数下,那少女似乎笑了一笑,吉娜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身上的湖水瞬息之间变得冰冷无比,宛如匕首般一直插入了心肺之间。

吉娜打了个哆嗦,却也没生出什么恐惧之意,依旧忽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怪哦。”

那少女缓缓将头发拢了拢,忽然道:“小姑娘,我要杀了你!”一句说完,她整个人就如一片紫云般飘起,手在头上一绾,一道细亮的电光急射而出,直袭吉娜胸口。

吉娜大吃一惊,无边的劲力已经潮涌而至。她恍惚中似乎躲了躲,就听叮的一声,电光敛了回去,怒潮一般的劲力也无影无踪。吉娜惊魂始定,喘了几口大气,就觉胸口痛得要命,当下连连咳嗽了几声,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定定地站在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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