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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鹿鼎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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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小宝心道:“他奶奶的,你甚么时候又成了我的大舅子了?”
  正要说话,茅十八忽然沉声喝道:“看掌!”
  掌风飒飒,掠得韦小宝的面孔生疼。
  韦小宝除了那个半生不熟的“神行百变”,其余甚么武功也不会,哪里是在江湖上滚了多半辈子的茅十八的对手?
  再者韦小宝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茅十八能真刀真枪地与他动真格儿的。
  就这么一慌神,茅十八一指点在韦小宝的“膻中”穴上。
  韦小宝满眼怒火,朝地上倒去。
  茅十八一把抱住了他,扛在肩头。身形晃处,将吓坏了的曹雪芹顺手抄起,抱在怀里,一个“旱地拔葱”,已上了墙头。
  茅十八在墙头上转回头来,向籁籁发抖的妙王道:“告诉曹寅,若想要人,拿人来赎!”
  茅十八飞身下墙,脚未落地,听得一个声音冷笑道:“这便留下罢!”
  茅十八临敌经验甚丰,陡遇强敌,却是不乱,在半空中一提劲,身子落下时便错了尺余,敌人的一招“大成掌”也偏了尺余。
  来人正是曹寅。
  他的一招“大成掌”当顶击到,眼看着得手,却在间不容发之际被敌人避了开去,也是大感意外。但他并没有犹疑,不等茅十八站稳脚跟,第二招、第三招不停手地递了过去。
  茅十八的武功本来不敌曹寅,加上肩头扛了个韦小宝,怀里抱着个曹雪芹,更是捉襟见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曹寅招招不离对手大穴要害,茅十八腾挪闪避,顿时险象环生。
  这还是亏得茅十八手中有了曹雪芹与韦小宝两个人质,曹寅投鼠忌器,不敢太过逼迫,茅十八才有了闪避腾挪的余地。
  忽然,曹寅双掌相错,灵蛇般绕着茅十八转圈儿。倏地右掌疾拿茅十八的琵琶骨,左手拍向茅十八的“大椎穴”。
  茅十八再也无法闪避了。
  曹寅暗自庆幸,道:“相好的,留下罢!”
  茅十八笑道,“留下就留下。”
  一个急转身,茅十八已然将蒲扇大的大手悬在了曹雪芹的头顶,冷笑道:“姓曹的,大伙儿一拍两散,同归于尽罢!”
  曹寅怔住了。
  双掌齐下,敌人必死无疑。
  可敌人临死前的一击,取爱孙的性命,也将是易如反掌。
  曹家其时正是“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鼎盛时期,然而子息艰难,数代单传。因此曹雪芹如“老祖宗”的命根子一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祖宗”的性命,只怕也要搭上了。
  曹寅是个孝子,上有高堂,下有爱孙,双掌悬在半空,便无法击下。
  茅十八极为得意,道:“不敢了么?老子可是要失陪了。”
  曹寅双掌作势待发,喝道:“你要怎的?”
  茅十八道:“简单之极。以人换人。”
  曹寅“哼”了一声,道:“朋友,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劫持人质,算甚么英雄好汉!”
  茅十八学着曹寅的腔调,笑道:“对极,对极。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劫持人质,算甚么英雄好汉?算他奶奶的狗熊王八蛋!”
  曹寅气得脸色煞白。
  茅十八一招“星换斗移”,已是滑出数武。
  万寿庵因是曹家的家庙,当然建在僻静、幽雅之地。
  茅十八几个起落,便要来到大街上。
  茅十八正在暗自庆幸,不提防背后一股大力突然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不管在江湖上,还是在官场中,曹寅都是大有身份之人。眼看着敌人倚仗劫持了人质,肆无忌惮地到了闹市之中,光天化日,他如何能在闹市中与人相斗?那不成了泼皮无赖了么?
  情急之下,曹寅不顾爱孙曹雪芹与韦小宝的性命,陡下杀手!
  茅十八是条爽直汉子,素无心机,一看曹寅投鼠忌器,便得意忘形,太过托大,没想到敌人孤注一掷,挺而走险。
  待得他省悟过来,已是晚了。
  背心穴道,已被曹寅的凌厉掌风罩住,便是悬在曹雪芹头顶的手,也无力拍击下来了。
  曹寅一招得手,喜出望外,搬运了六成多的大成掌内力,蓄势便朝茅十八的后心穴道拍落,眼看着茅十八便要丧生……
  一支拂尘,忽然架在曹寅的手腕上!
  曹寅顿感手腕酸麻,这一掌便拍不下去。
  茅十八笑道:“姓曹的,若要你这个命根子孙子和朝廷鹰大韦小宝的小命,五日之内,带了我双儿妹子去扬州赎人。晚了,老子便撕肉票了!”
  口中说话,脚下飞奔,乘机一溜烟地去了。
  曹寅却见面前立着一位独臂女尼,不由得惊呼道:“九难师太!”
  九难师太含笑道:“曹大人,你好啊?”
  曹寅“嘿嘿”冷笑道:“独臂神尼好大的名头,却与绑票的小贼串通一气么?”
  九难师太故作惊讶道:“阿弥陀佛,原来那人是绑票的小贼?贫尼却是不知。”
  曹寅的鼻孔里“哼”了一声。
  九难师太道:“贫尼只是来与曹大人算一笔旧帐的。曹大人,你使大成掌将我门下的陶红英伤了,那又该怎么说啊?”
  曹寅知道,既是九难师太插手,自己今日着想追上“绑票的小贼”,夺回爱孙,已是难了。
  曹寅冷笑连声,道:“哼哼,师太要为门下报仇,便请下手罢!”
  转身朝庵内走去。
  以九难师大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朝不还手的敌人出招的了。
  九难师太微微一笑,拂尘挥处,瞬间不见了踪影。
  韦小宝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大骂茅十八:“茅十八大乌龟,茅十八大王八,他奶奶的谋财害命的茅十八,见色起意的茅十八,杀千刀、下油锅的茅十八!……”
  韦小宝出身市井,骂人的话阴损毒辣,并且骂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儿的。、“正巧茅十八端了一盆鸡汤进来,朝他面前桌子上一放,也骂道:”他奶奶的韦小宝,骂够了没有?老子这盆鸡汤有穿肠的毒药,你敢不敢吃?“
  韦小宝道:“你有甚么狗屁毒药了?无非是下三烂、下六烂、下九烂的蒙汗药罢了。老子还怕了你不成?他奶奶的,不吃白不吃。”
  肚子饿极,一口气喝了大半盆鸡汤。
  韦小宝这才抹抹嘴,笑道:“茅大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茅十八也笑道:“双儿姑娘落在了曹寅的手里,我便想了个主意,将曹家的宝贝疙瘩命根子掳了来,叫他用双儿来赎。不想你韦兄弟也在那里,老子便顺手牵羊,将你一并绑票啦。”
  韦小宝一听,心里也是极为感动,道:“茅大哥,你对韦小宝真好!”
  茅十八道:“这算甚么?你茅大哥这条小命是你韦兄弟给的,如今双儿姑娘被劫,你茅大哥再不出力,还算个人么?不过,今日若不是九难师太出手,咱们两个只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韦小宝惊喜道:“我师父?她在哪儿?”
  茅十八道:“她老人家走了。”
  韦小宝失望之极,道:“她走了?师父,你怎么不见弟子一面?”
  茅十八道:“他奶奶的韦兄弟,你简直糊涂之极!九难师太何等的身份,岂能搀和在绑肉票这等江猢不齿的下流事里么?”
  韦小宝心里却是大不以为然:“动手过招是为了得胜,绑肉票同样是为了得胜,又有甚么上流、下流之分了?师父忒也迁腐得可以。”
  嘴上却附和道:“那是,这等下流的事体,自然都是下流的人做的,哪能堕了师父的令名?”
  茅十八笑骂道:“他奶奶的韦小宝,你这不是骂你茅大哥自甘下流么?”
  韦小宝道:“这又不是,曹寅若是与你茅大哥单打独斗,你即便不敌,拼了性命也要奉陪;如今他劫持了双儿作为人质,却是他下流在先,咱们下流在后……不,是他自甘下流,咱们却是上流,大大的上流。这便叫以甚么之道,还治甚么之身,哈哈!”
  二人纵声大笑。
  笑了一会儿,韦小宝忽然道:“茅大哥,这事儿只怕有些不妥。”
  茅十八道:“有甚么不妥啊?不是以甚么之道,还治甚么之身么?”
  韦小宝道:“不是这个不妥,曹大花脸自盐枭手里买的那个双儿我见到了,那双儿可不是这双儿,与老子的老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茅十八道:“原来是这个。韦兄弟,你可上了曹寅的大当啦。”
  韦小宝问道:“她不是双儿么?”
  茅十八道:“这倒不是。那个双儿确实也是曹寅买的,也确实是从盐枭的手里买的,更巧的是,她也确实叫双儿。”
  韦小宝奇道:“他奶奶的,天下竟有两个双儿?这两个双儿又偏偏碰到了一块?”
  茅十八道:“是的。曹寅老好巨猾,花了十万银子,买了双儿姑娘,大约知道你韦兄弟难缠,又花了二千银子,从盐枭手里买了另一个双儿。”
  韦小宝笑道:“老子的亲亲好双儿,有闭花羞月之容,落鱼沉雁之貌,卖了十万,值!那假冒的双儿却是只卖得两千,真是一分钱一分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公道得紧。”
  想了想,又问道:“茅大哥,这许多的内情,你怎么知道的?”
  茅十八道:“自从那日在丽春院里,我使刀误伤了你之后,又被曹寅击了一掌,养了月余才养好了伤。扬州是我的老窝,我便在扬州东游西荡。”说来也巧,五天之前的那个夜晚,我到城外想找老财主周扒皮借几两银子使使,碰上了两个盐枭,两位老兄哺哺咕咕,一个道:‘老子拼了性命,掳了双儿那女魔头来,卖了十万两,却只得了二百两银子。他们坐地分赃,却成千成万的拿,太也不公!’
  “另一个道:‘你知足罢。你听说过没有?那女魔头的老公是个有名的泼皮无赖。’韦兄弟,那可是盐枭骂你,可不是我。”
  韦小宝笑道:“这有甚么?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是泼皮无赖小流氓啊?”
  茅十八学着那盐枭的话,接着道:“‘小流氓厉害得紧,手眼通天,日后若是寻仇,咱们俩的小命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呢。’”先前的那盐枭道:‘你又不是没在场,那小子落在了咱们胡达胡师父的手里,又是卖给丐帮的,他哪里逃得出来?’“韦小宝心里说道:”两个盐枭既是提到了胡达,这话对样了。“
  茅十八又道:“另一个盐枭道:‘丁老三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小婊子双儿,才卖了两千两银子,倒是他一个人独吞了,还有公道么?’
  “先前那盐枭笑道:‘你想多分银子,倒也不难,也去做龙头老大的小舅子啊?’
  “另一个盐枭大怒,道:‘他奶奶的,你才是龙头老大的小舅子!’
  “两人说着变了脸,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只手卡住一个人脖子的大椎穴,笑道:‘两个小舅子,都给老子乖乖地站住了!’”韦小宝笑道:“两个小舅子落在阎王爷手里,大概也只有乖乖的份儿了。”
  奉承得茅十八心中极是熨贴,道:“两个小子顿时傻了。我道:‘你两个将两个双儿的甚么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谁说得对了,我赏他二百两银子;哪个要瞒了一句话,老子拧断他的脖子。要银子还是要脖子,哼哼,二位掂量着办罢。’”韦小宝道:“茅大哥这话问得可不大对头,银子要要,脖子更得要啊。”
  茅十八道:“其实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岂知其中的一个经不住吓,筛糠般地籁籁发抖,道:‘我说实话,我说实话。那两个双儿一个是妓院里的小婊子,一个却是大有来头,是甚么鹿鼎公、驴鼎公的老婆。’“韦小宝哗了一口,道:”鹿鼎公就是鹿鼎公了,哪里又冒出一个驴鼎公来?“
  茅十八道:“我当时也没有闲心抓他的话柄,追问道:‘你们将鹿鼎公的夫人卖与谁了?’
  “他说道:‘这后来的事儿就不是我们兄弟经手的了,听他们说,是卖给了江宁织造曹……,”这时,另一个盐枭却打断了同伙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我道:’他奶奶的,你笑甚么?‘
  那盐枭冷笑着对同伙道:‘兄弟,不就是二百两银子么,你胡扯一通?同你说,这个你就不如我知道的清楚明白了。’
  “我道:‘你知道,你来说,银子归你。’
  “岂知那人却极是强拗,道:‘你这般狠霸霸的做甚么?官老爷审案子么?你松开手,我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你,老子赚了你这二百两银子;这般硬逼,老子却是宁死不招!’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我的手一搭上两人的脖颈,便知道他二人的武功、内力都是平平,心道:‘老子便放开你,你能跑了不成?’便松了手,道:‘好,你来说。’”韦小宝叫道:“茅大哥要糟!”
  茅十八奇道:“你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这个人八成玩的是甚么缓兵之计,缓将之计。”
  心里道:“这有甚么奥妙?老子被迫无奈,连投降的事都做呢。”
  茅十八叹息道:“若是韦兄弟在场,那就好了。我的手一松开,那人竟迅疾无比地拔出匕首,一下子插入他伙伴的心窝里。”
  茅十八继续道:“我大惊,重又抓住了他的脖颈,喝道:‘你做甚么?’
  “那人并不反抗,扶住了快要咽气的同伙,幽幽说道:‘兄弟,咱们盐枭虽说在江湖上并不是甚么了不起的帮派,可咱们自己要瞧得起自己。龙头大哥处事确实不公,不过,咱们窝里怎么斗都可以,就是不能借了外人的手来出自己的气。嘿嘿,嘿嘿,那不是忒也叫人家名门正派瞧不起了么?”“韦兄弟,你是知道的,你茅大哥历来吃软不吃硬的,我敬服他武功不济,倒也是一条汉子,便松开了手,道:’你走罢,我不难为你。‘
  “那盐枭惨然道:‘谢谢你啦。不过。我们盐枭的规矩,你也一定知道,那盐毒之苦么,哼哼,哼哼,也是不用提了。’
  “我常在江淮一带行走,知道盐枭对于叛逆之徒的惩治极为严酷。”
  “那盐毒是从盐里炼制而出,将人不论是甚么部位划破了口子,撇了盐毒,便无药可治,浸人体内,苦不堪言,在七天七夜之后才得死去。”
  茅十八沉默片刻,道:“说完,那盐枭倒转匕首,猛地插入自己的心窝……”
  茅十八一生闯荡江湖,见过多少惨烈的场面?却是不知为甚么,对这两个盐枭之死,心中极为黯然:“他奶奶的,人这东西忒也没味儿了,人家不杀你,你他妈妈的自己抹脖子。”
  韦小宝岔开了话头,道:“茅大哥,后来你就找双儿去了?”
  茅十八道:“那盐枭说,你也被抓住卖了。我想,韦兄弟是个福将,又是狡猾多端……”
  韦小宝笑骂道:“他奶奶的,甚么叫狡猾多端?那叫小白龙韦小宝雄才大略,赛过诸葛之亮,甚么甚么之中,甚么千里之外。”
  茅十八道:“我与曹寅交过手,知道那鹰爪孙爪子极硬,又老好巨猾,双儿姑娘落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大大的不妥,便急忙赶了去,却是真的找到了那个小婊子双儿姑娘。”
  韦小宝道:“那小婊子我也见着啦,生得也是稀松平常,哪里能值二千两银子?哼哼,曹大花脸色中饿鬼,肯出这等大价钱。”
  茅十八不理他胡说八道,接着说道:“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真双儿姑娘的踪迹。我想,江湖上传闻,总是不尽不实的居多,莫非盐枭以讹传讹了?”然而总是放心不下。
  “那一日我乘着黑夜,冒险潜入曹寅的窗下,忽然听得一个粗嗓门道:‘曹大人,快刀斩乱麻,你得痛下重手才是!’
  “曹寅咕噜咕噜地吸水烟,半晌道:‘唉,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我与韦爵爷一殿为臣,这事儿也不能太过急躁,撕破了面皮,大伙儿无趣。还是谨慎为是,留些相见的余地。’”韦小宝笑道:“曹大花脸与我交情不浅哪!”
  茅十八道:“那人嘿嘿冷笑,道:‘曹大人做事滴水不漏,卑职当真佩服得紧。不过么,若是此事没个痛快了结,上头追究起来,哼哼,大人担当得起,卑职官小职微,却是罪无可赦的。’
  “曹寅声音极是不乐,道:‘既是上命差遣,咱们理当竭尽全力,同舟共济才是,又分甚么你我了?再者双儿姑娘她软硬不吃,你不是也没有办法了么,怎能都算在我的头上?’”韦小宝一怔,猛地跳了起来,道:“甚么卑职、大人?甚么上命差遣?曹大花脸是江宁织造,连江浙巡抚也让他三分,能够差遣他的,除了朝廷,还能有谁?难道是小皇帝叫他抓了双儿?”
  茅十八道:“韦兄弟,老哥哥甚么都服了你,就是一件,你对鞑子皇帝不能一刀两断,老哥哥一百二十分地看不惯。那一日,我遇到了顾炎武顾老先生,他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家真正是有学问的人,这八个字真正对了我的心思。”
  韦小宝道:“他奶奶的,他有学问,老子就没有学问了么?”
  茅十八笑道:“你的学问大得紧哪!我问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甚么意思?”
  韦小宝道:“老子懒得掉书袋。”
  茅十八道:“不懂了不是?其实我也不懂,还是顾老先生解释了我才知道的:满清鞑子不是我们汉人,自然不会与我们汉人一个心思。”
  韦小宝道:“是我族类,心眼儿就定准不异了么?崇帧皇帝是汉人,怎么杀了忠心耿耿的汉人大忠臣袁崇焕?李自成是汉人,怎么逼死了崇帧皇帝?”
  茅十八一怔,道:“讲歪理儿,老子可不是韦小宝韦爷的对手。不过,人家顾老先生是大有学问的人,总不会错的。依我看哪,鞑子皇帝对你也未必存有甚么好心,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韦小宝心道:“对老子存了好心的人、又有几个?”便转了话头,道:“我自然明白。茅老兄,咱们还是接着来说双儿罢。”
  茅十八道:“我知道曹寅的狗爪子确实厉害得紧,不敢在窗外等得时间太长,便潜出了曹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等待着与曹寅说话的人出来。”
  茅十八继续道:“不大一会儿,一个身着夜行衣靠的蒙面男子走了出来,我出其不意,从暗中暴出,伸手便锁拿他的‘命门穴’。”
  韦小宝笑道:“茅大哥,偷施暗算么?”
  茅十八正色道:“姓茅的虽说武功不济,却是自来不做这等下三烂的勾当。是以在出手之前,已是提前喝了一声:‘好朋友,留下罢!’”韦小宝心里骂道:“他奶奶的,你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果然,茅十八苦笑道:“岂知那鹰爪孙极为了得,虽是仓促之间,却是处变不惊,倏地转身,与我对了一掌。他气态悠闲,站立不动,我却‘噔噔噔’倒退了三步,猛地将后背靠在墙上,心里血气翻滚,‘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蒙面男子笑道:‘到底谁留下来啊?’
  “说完,出手如电,径直拍向我的胸脯。我一时真气难续,呼吸也是不喝,哪里能够出手还击?眼瞅着必死无疑,只得闭目待死。”蒙面男子却倏地转身,将掌力击向了后面。
  “原来是九难师大出手救了我。”蒙面男子仓促一掌,却也将九难师太袭向他背心的拂尘击歪。“
  韦小宝武功不高,识见倒是不低,道:“世上有几人能是我师父的对手?想必我师父与你一样,不肯偷施暗算,是以未出全力而已。”
  茅十八奇道:“韦兄弟的武功,想是大有精进,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那人的武功,也实在是匪夷所思,连你师父九难师太也极是佩服。她当时说道:‘阁下的武功高明得紧哪!’
  “那人笑道:‘能得九难师大的夸奖,在下三生有幸。不过若是师太使出全力,这一招”净瓶杨柳“,已是取了在下的性命了。’
  “九难师太摇摇头,也笑道:‘不,其实贫尼已是输了。’
  “蒙面汉子愕然,道:‘师太手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说输了甚么的,不是羞辱在下么?’
  “九难师太道:‘阁下能说出贫尼的武功路数,贫尼对阁下的武功却是一无所知,贫尼岂不是已然输了一招了么?’
  “蒙面汉子沉默一会,道:‘师太见谅,在下本该将师门、来历禀告你老人家,无奈师尊严命,不得泄漏他老人家的名讳。’
  “九难师太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位茅十八茅爷,与贫尼倒是有些渊源,阁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这段梁子罢!’
  “蒙面汉子道:‘这个何需师太吩咐。在下也不敢让茅爷为难。师太,在下告辞。’
  “九难大师微微一笑,道:‘见了老怪物,代贫尼问候他罢。’
  “蒙面汉子一怔,未置可否,却是极其恭顺地向九难师太躬身行礼,如飞而去。”我急了,道:“师太,放他不得!‘”九难师太道:’此人身手不凡,强留他也难,不如大方些,让他去罢。‘
  “我道:‘他身上担着极大的干系呢!’
  “九难师太道:‘不就是双儿那丫头么?此事曹寅做得极为隐秘,解铃还需系铃人。解救双儿,还得找曹寅才是。’
  “我道:‘就是这事为难,那曹寅是朝廷大官,武功又极高强,我想了许多主意,也没有得到双儿姑娘的真实信息。’
  “九难师大沉吟道:‘曹寅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做事却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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