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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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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时与张汶祥同立在船头上看了,笑道:“这般景物,也是我们在四川所领略不到的。”张汶祥道:“四川若有这种所在,我们的船敢停泊吗?只怕连船底板都要被人抢去呢。”郑时道:“这也是现在乱世才如此。在太平盛世,没有失业的人,尽管有这般好藏匿的所在,有谁愿意去干那些犯法的勾当。于今的四川,固是遍地荆棘,就是这长江一带,也未必真安靖,不过没有大帮口,略敛迹些儿罢了。论起地形来,四川就因山岭多,好藏匿,能容留大伙的人,才弄出到处荆棘的局面。象这种所在,不过好藏匿一时,使追捕的找不着途径罢了,那里赶得上四川的层峦叠峰。”张汶祥道:“怪道只我们这一只船,靠在这芦茅边上,大概那些装运了货物的船,也是防这类地方不妥当,所以都挤到那边汊港里去了。”郑时笑道:“那却不见得是这般用意,只要能挤迸那边汊港里停泊,风浪确是小些。此时天色还早,上流头的船,就要找一处象我们这样的地方抛锚,也找不着,再过一会儿你瞧罢,一定还有船在我们这一带停泊的。”二人在船头上谈论了一会,回到舱里没一刻工夫,忽听得江边有船篙落水的声音。郑时笑向张汶祥道:“何如呢,不是有船来我们这一带停泊吗?”张汶祥随手推开窗门向外面看时,果见有两条一大一小的船,撑过滩边来停泊,即回头对郑时说道:“这两条船吸水都很浅,可见得也是和我们的一样,没载多少货物,所以也敢停泊在这里。”郑时随口应了一句,也懒得起身探看。行船的人,照例不待起更就安睡了。
  郑时这夜在睡梦中,猛被邻船上“哎哟”一声惊醒了。醒来便觉得船身有些儿荡动,接着又听得有人扑通落水的声音。郑时惊得翻身坐起来叫三弟,连叫了几声,不见张汶祥答应。忙伸手向张汶祥睡的地方一摸,已不知在何时起去了。再听邻船上似乎有人在那里格斗。心想:难道真个有强盗前来打劫吗?郑时虽是一个文人,然在四川当盐枭时,常有亲率党徒与官兵对抗的事,寻常两三个蛮汉,也不是他的对手,胆力更是极大。这时听到外面的声息,料知必是张汶祥已与来打劫的强盗动手,当下并不害怕。因身边不曾准备兵器,立起身顺手摸了一条压舱板的木杠。
  看朝船头的舱门已经开了,即窜身出外。此时约大风已息,天上星月之光,照见邻船上约有七八个汉子,各人都操着雪亮的单刀,围住一个人厮杀。这人正是张汶祥,赤手空拳的腾拿躲闪。一霎眼就见一个汉子被张汶祥踢下河去了。郑时逆料这些蛮汉,便再增加七八十个,也不是张汶祥的对手。只是眼见着七八个手操兵刃的,围攻自己赤手空拳的兄弟,不由得忿怒起来,手起杠落,劈在一个汉子后脑上。那汉子不提防背后有人暗算,也被打落下水。
  正待赶过去打第二个,只听得张汶祥喊道:“这里用不着二哥帮助,二哥快进舱里去救人罢。”郑时也是老在行的人,知道弯腰窜进不知虚实的船舱,容易受人暗算。听了张汶祥的话,先提脚将窗门踢破了两扇,就月光向舱里窥探时,只见两个赤条条的女子,仰面躺在一张床上,好象是被绳索捆缚了的。舱中箱箧器具,横七竖八的乱堆着。郑时一看舱中情形,心里就忍不住一跳,暗想:这不就是柳儒卿的小姐吗?登时勇气更鼓动起来了,将手中木杠一掼,就从窗门窜身进去,口向床上的女子喊道:“不要害怕,我是邻船上救你们的。”旋说旋上前动手解缚。见两女子都不开口,知道是口里塞了东西,先将两人口中的东西掏了出来,然后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郑时眼快,已看见床头有一堆衣服,即抓了撂在两人身边,只羞得两人恨无地缝可入。郑时也觉得在旁看了难为情,反身跳出来,打算帮着张汶祥将强盗打走,但是众强盗已一半打落了水,一半驾着靠在旁边的一只小船逃了。张汶祥道:“饶了这伙毛贼罢。只要人没吃亏,东西没被抢去,便是万幸了。”郑时还没回答,两女郎都已穿好了衣服出舱来,低头向张、郑二人叩拜道:“今夜若不蒙两位义士搭救,我姐妹身死不足,还得受这班狗强盗的污辱。两位义士实是我姐妹的救命恩人,不敢避嫌,请两位进舱里就坐。”郑、张二人不便伸手去扶掖,只得在船头答拜道:“同是出门人,急难相救,只要力量做得到,是应该做的,快不要说甚么救命恩人,承当不起。”
  郑时首先进舱。听得后舱里有人的哼声,刚待问那个,年大些儿的女郎已跟进舱,说道:“哦,我的丫环春喜和老妈子在后舱里睡着,只怕也被捆绑了。”郑时道:“船户一个也不见出来,大概都被绑在后面。”这时郑、张所乘船的船户,因这边打闹得厉害,也惊醒起来,到这边船上帮着松了船户、水手的缚。
  大家混乱了一阵,两女郎才请郑、张二人在舱中坐定,请问姓名去处。郑时将自己和张汶祥的名字都改了。因郑、张二姓极平常,用不着更改。也故意回问两女,才知道大些儿的叫柳无非,小些儿的叫柳无仪。因林郁住在南京,特地到南京去,想依附他姨父母居住。柳无非又说:“这条强盗船在湖北就跟着开行,一路时前时后,开也同开,泊也同泊,并不断的有人向这边舱里窥探,我已疑心不是正当人。特地叫船户进来吩咐,夜间须择妥当地方停泊。想不到今日忽然刮起大风来,我姐妹害怕得甚么似的,叫船户趁早停泊。无奈一路下来,简直找不着可以停泊的所在,直走到这里,船户见两位坐的船在这里,就进船来向我说:‘这边已有一条四川的船,靠芦茅滩停泊了,我们的船只好停泊在一块,比单独抛锚的好多了。’我那时见天色已近黄昏了,若再不停泊,恐往下更找不着好地方,即是有同乡的船在这里,仿佛多有一个伴侣似的,遂叫船户开了过来,及至锚已抛了,才看见那小船也跟了过来,紧靠我们的船泊来。我姐妹虽是害怕极了,但也无法逃避。入夜便紧紧的关闭舱门安睡,连高声说话也不敢。及至从梦中惊觉时,身体已被强盗按住,一张口要喊,那堵口的东西已塞进来了,只得拼命挣扎,船身摇荡得几乎倾覆了,强盗刚将我姐妹捆绑了,待施无礼陡听得舱口有人喝了一声:”狗强盗,快出来送死。‘接着就好象有一个站在舱口边的强盗,被人抓了出去,扑通掼到一丈远近的江心里去了。舱里的强盗才一拥出外,在船头上厮杀起来……“
  郑时听到这里,截住话头向张汶祥问道:“三弟,同睡得好好的,怎么知道那船上闹劫案,也不招呼我一声,就悄悄的出来动手呢?”张汶祥笑道:“那小船跟着抛锚的时候,我在窗门里看见,有四个彪形大汉在船面上撑篙,篙尖落水的声音,分外沉重。我在江河里混的时候多,知道老当篙师的人,篙尖落水没有声响,偶然有之,也只在水面上飘一下,不至有深沉的响声。即此可知那四个撑篙的人,都是外行。再看船舱里,还有两个汉子伸头向外边张望,并时时回头对舱里说话,可见得舱里还不止两个人。那船既吸水很浅,可知没装货物。若说是专装客的罢,搭船的客,不应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健汉子。并且也没有搭客大家帮着撑篙的道理,这船就很可疑了。
  再看这条大船,是我们川河里的,虽是舱门紧闭着,看不见船里的情形,逆料必是有阔人在内。
  既是我川河里的船,又靠着我的船停泊,如果夜间有甚么动静,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我虽存心如此,不过我料的究竟对与不对,不敢决定。若拿出来和二哥商议,料得是便好,万一看走了眼色,二哥不要责备我遇事张皇吗?我外面和二哥同时安睡,实在因有这事搁在心中,那里睡得着。
  当强盗跳过这船上来的时候,踏得这船身一歪,荡得我们的船身都动了,我就知道所料的验了。
  我船上的舱门,早准备了是虚掩着的,从容起来,结束好了,才轻轻的走过这船上来。强盗人多手快,已有几个扛着皮箱在肩上,待搬过他们自己船上去,不提防我堵住舱门一喝,大约也猜不透外面有多少来拿他们的人,只惊得各人都将皮箱放下,想冲门而出。第一个冲出来,被我顺手揪住胳膊只一拖,拖得他‘哎哟’一声。我恐怕,上人多了,缠脚碍手的不好施展,就提起那强盗向江心抛去。“郑时道:”我就亏了那一声‘哎哟’把我惊醒了。若不然,只怕直到此刻还在酣睡呢。“
  郑、张二人在舱里坐谈了一会。张汶祥起身作辞道:“那些小毛贼受了这次大创,估计他们逃得了性命,也寒了胆不敢再来了。此后尽可安心,一帆风顺到南京,想不至再有意外,此时才到半夜,还可以安睡些时。”说罢,提步要走。柳无非连忙起身,说道:“我想求两位再坐一坐。
  承两位救了我姐妹的性命财物,还要耽搁两位的安眠,我也自知原是不近情理的事,本来说不出口。不过我姐妹险些儿被强盗污辱身体,蒙两位救了,此恩不比寻常,我姐妹何敢以外人待两位。
  我们从重庆动身到此地,在船上已有两个多月了,虽是素来胆怯,没有像此刻这们害怕的,千万求两位在此多坐一会,我还有话说。“张汶祥听了不做声,望着郑时。不知郑时怎生摆布?且等第八十六回再说。
  第八十六回 盟弟兄同日缔良缘 四呆子信口谈官格
  话说郑时见了柳无非说话时那种娇怯可怜的样子,不但心里软了,连带浑身的骨头骨节都软洋洋的了,当即对张汶祥说道:“女子的胆量,本来多比男子小,何况是宦家平日不出闺门的小姐,又才经过这般大惊吓。就是平常的男子,也要吓得胆破魂飞,手足无措。能像柳小姐这样不慌不乱,便很不容易了。我等救人救彻,就多坐一会罢,行船不愁没有睡觉的时候。”张汶祥知道郑时平日对于女色之迷恋,此时心里虽觉得柳家姐妹,万分迷恋不得,然口里不便违背郑时的意思,说出定要过去安睡的话来。只得依旧坐下,听郑时与柳无非互相谈论身家遭际。
  柳无非道:“我姐妹都是在四川生长的。先父在四川做了十几年州县官,两位居住四川的时候多,大约已闻先父的名。”郑时装作不知道的说道:“我们是做生意的人,平日于官场中人不甚留意,不知尊大人上下是那两个大字?”柳无非瞟了郑时一眼,说道:“先父讳灼,字儒卿,丙辰年在绵州殉难的。”郑时故作惊异的样子,说道:“我们在外省的时候多,竟不知道家乡地方的绵州,曾闹过甚么乱子?”说时,捏着指头。口里念着丙辰、丁已的轮算了几下,说道:“怪道我不知道,我从甲寅年出四川,在新疆、甘肃一带盘桓,直到前年才回四川去。因我的行踪无定,家乡的消息,很不容易传到我跟前来,究竟丙辰年绵州曾出了甚么乱子?”柳无非黯然说道:“并不曾闹旁的大乱子。就是近年来在四川闹得最凶的枭匪,乘先父没有防备,陡然攻进了绵州城。先父逃已来不及,在衙门口遇着匪首,认识先父的面貌,先父遂被难。”
  郑时问道:“四川的枭匪首的姓名还记得么?”柳无非点头道:“匪首的姓名,自然记得。
  但是那枭匪是四川最凶悍有名的,谁也奈何他们不了。我又没有兄弟,这仇恨是永远没有报复的时候了。“郑时仍作不知道的问道:”在四川最凶悍有名的枭匪,不是小辫子刘荣么?“柳无非摇头道:”不是姓刘的,是姓张的,叫做张汶祥,于今还在四川。官兵闻他的名就害怕,多不敢与他对垒。“张汶祥坐在旁边听了,心里止不住怦怦跳动,看郑时行所无事的神气问道:”尊大人就是张汶祥所害吗?“柳无非道:”那到不是。听说动手杀我先父的,是张汶祥手下一个小匪,先父殉难之后,先母因哀伤过度,不到三年也弃养了,丢下我姐妹两个。亲房叔伯人等虽有,只是不但得不着他们的照应,并欺负我姐妹年幼无知。用种种盘剥计算,侵占吞蚀,无所不至。幸亏当日随侍先父母在各州县任上的时候,我姐妹都曾略读书史,处理家政,不至茫无头绪,才能将先父母遗留的财物,略略保存些儿。不过自先母弃养后,我姐妹家居便没有相关切的家长,究竟诸事都嫌不便,我有姨父姨母住在南京,我只得带了舍妹到南京去,打算相依姨父母度日。以为由水路直到金陵,是可望一帆风顺平安无事的,不料在半路上会有今夜这种险事发出来。若没有两位拔刀相救,我姐妹受祸真是不堪设想。“
  郑时谦逊了两句,将自己和张汶祥的身家履历,随口编造了许多好听的说了。二人既更改了名字,郑、张又是寻常多有的姓氏,柳无非听了,当然不至疑心二人就是他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敌,只道郑时所说的身家履历是真实不虚的,郑时说,自己也是大家公子出身,因读书进学之后,无意科名,又生性喜欢游览。就借着经商、好游览天下名山大川。柳无非听了,就笑道:“这就对了,我刚才听先生说是做生意的人平日于官场中人不甚留意的话,心里正在疑惑,怎么做生意的人,有先生这般气宇,这般吐属?原来是厌恶科名,借着经商好到处游览的。”郑时的学问,本来很渊博,此时更有意夸示才华。柳无非姐妹都能略通文墨,两下接谈之后,不由得柳无非不五体投地的佩服。
  柳无非姐妹虽是生长宦官之家,知书识字,然因柳儒卿死的太早,失去了拘管的人,种种淫词艳曲的书,遇着便废寝忘餐的不肯释手。他母亲不识字,以为女儿能发奋读书,是不会有差错的。已成年的女孩儿家,装了一肚皮的淫词艳曲,安有不心心念念羡慕那些才子佳人呢?加以他姐妹被强盗剥得一身精光的捆缚了,是由郑时亲手解开的,有这一层关系,柳无非心里对郑时就不知不觉的亲热了。男女之间,只要双方都有了爱慕的念头,便没有不发生肉体关系的,在郑时不过因柳无非生得可爱,素来好色的人,不能制止自己不转念头,只是还有些觉得自己的年纪,比柳无非大了一倍,不敢希望便成夫妇。不料柳无非因自己曾赤身露体与郑时接触,更钦佩郑时的学问好,并不嫌郑时年老,竟愿以终身许给郑时。郑时原是没有家室的人,自是再得意没有了。
  但是张汶祥心里极不以为然,却又明知郑时决不听劝,不便拦阻。郑时和柳无非都看出了张汶祥不愿意的神气,二人商量对付,就将柳无仪配给张汶祥。张汶祥这时除了与郑时绝交而外,没有方法可以拒绝。一个铁铮铮的汉子,遂也轻轻的被卷入这爱河的漩涡中了。两真姐妹既嫁给两盟兄弟之后,便大家计议,恐怕到南京不为林郁夫妇所欢迎,即决议不到林家去了。依郑时的计算,迳到山东去找马心仪,看马心仪对待的情形,再定行止。柳无非姐妹既嫁了他二人,行止自由他二人作主。去向已定,便望山东进发。
  柳无非姐妹赔嫁的资财,都是柳儒卿在四川搜刮的。也有十多万。郑时打算到山东后,借马心仪的门路,捐一个官衔,凭着自己的才干,也不愁没有出头之日。在路上经过了多少时间,这日到了山东。在一家招牌名鸿兴的大各栈里住下,先打发人去巡抚部院里将施星标找来。旋星标这时的气概,已大异乎从前了。因终日和官僚接近,眼见的是官模祥,耳听的是官言语,而他又自以为做了巡捕大官、不能不有官架子、官习气。巡抚部院里的人,因不知道他的来历,见他初到的时候,马心仪立时传见,并很密切的和他谈了一会话,估量必是和马心仪有密切关系的。官场中人的眼睛最势利,不要说是和督抚有密切关系的人,全省的官员都得逢迎巴结。只要督抚在闲谈中提了这人的名字,或在上衙门的时候,督抚单独对这人点了点头,这人便得了无上的荣幸,一般同僚的官员即时对这人就得另眼相看了。施星标就因马心仪对他与一般在部院里供职的人,略似亲切一点,便没有一个不在施星标跟前献殷勤表好意的。施星标原本是老实人,看了这些人对他的情形,不知道势利官场,照例如此,只道是自己的官阶比人高,应受一般人的敬礼。
  这时他骑来一匹马,带了两名跟随,自觉很体面的到鸿兴栈来。他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倒还有一点儿念旧之心。见了郑、张二人,连忙行礼,说道:“二哥、三哥到这里来,怎的也不早给我一个信,使我好远些迎接?并且也用不着住客栈,直到院里去住,多少是好。”
  郑时看施星标还是在四川时一般的亲热,便说道:“自家兄弟何用客气,说甚么远些儿迎接的话。老弟知道院里好住吗?”施星标笑道:“怎么不好住呢,难道二哥、三哥是外人吗?”郑时也笑道:“老弟还责备我不早给你信,你到山东来这们久了,曾有一个字给我们么?我和三弟因没得你的信,委实有些放心不下,只得亲来这里瞧瞧,如何好冒昧径去部院里去呢?”施星标跺脚说道:“二哥快不要提写信的话了,真是急得我要死。从前我们兄弟在一块儿的时候,凡是要提笔的事,有二哥作主,我倒不觉得不识字的不方便。我动身的时候,记得二哥曾叮嘱我写信,那时还没拿写信当一件难事。及到了山东一两个月,差事弄妥了,才想起要写信的事了,但是我既提不起笔,又没有知心的人可代我写,你想我不是急得要死。”郑时点头道:“我也想到了你有这一层为难的情形,于今大家都见了面,这些话也不用谈了。你且将到山东后的情形,详细说给我听,我再告诉你别后的经历。”施星标即将马心仪待遇了他的言语、行为,和盘托出说出一遍。郑时踌躇道:“既是这们一回事,你何以见得我两人好到院里去住呢?”施星标道:“这还有甚么可疑虑的地方。象我这样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笨人,到这里没几日,也就弄到了这们一个前程,难道对二哥、三哥还不如我么?放心,放心,于今是我们兄弟应当得志的时候到了。”
  郑时见施星标自以为巡捕是大前程,不由得好笑,但也不便说穿,扫了他一团高兴。便说道:“能如老弟所说的自是好事,你我都巴不得有一条出头之路,不过到院里去住的话,就是大哥吩咐我们搬去,我也觉得不大方便。老弟到这里坐谈了一会,我还没引见你两个嫂子。”施星标听了,望着郑、张二人发怔道:“甚么嫂了?两个哥哥都在我走后娶了亲吗?”
  郑时笑道:“自然是娶了亲,否则那里有嫂子给你引见?”施星标登时很着急似的说道:“这却怎么办,我不知道二哥、三哥都已办了喜事,有嫂子同来了,一点儿见面礼也没准备,我面子上不太难为情吗?”说时,立起身伸手在怀中摸索。大约是打算摸些几银两出来,郑时忙拉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说道:“不要忙,我还有话向你说。我和三弟娶你这二个嫂子的原因,不能不先说给你听。但是这原因只能向你说,因你和我们赛过亲手足、在一块儿时候的事,不能瞒你,别后的事不忍瞒你。除我们自家兄弟而外,无论甚么人都说不得。”施星标道:“那是自然,我到此地这们久了,从不曾向外人漏出半句以前的事,”郑时接着将七夕在黄鹤楼闻笛,及以后种种经过,详述了一遍道:“这事可算是弄假成真的,三弟当时果然没有动丝毫不正的念头,就是我也不过生性惯寻这种开心,见了可爱的女子,不问成与不成,是要转转无聊的念头的。谁知是天缘凑巧,居然都成了夫妇,若给他姐妹知道了我和三弟的履历,日后恩爱深了就不要紧,暂时是难保不有些麻烦。”施星标愕然说道:“那回打进绵州,我不是也在内吗?”郑时笑道:“谁说不是有你在内,我也想,这争不免有些行险侥幸,但我却有把握,决不至给他姐妹知道。
  就是万一有泄漏的时候,我等男子汉,身上长了一对腿,还怕跑不了么?“施星标道:”怕甚么,我们男子总占了便宜。好,就带我去拜见罢,见面礼日后补来便了。“郑时因恐怕施星标来了,说话给柳无非姐妹听了去,特地另觅了一间相隔很远的房会面。这时才引施星标与无非、无仪见面。施星标见无非姐妹都生提这般艳丽,险些儿看痴了。原预备了几句吉利话,打算在见面时说的,竟说不出了。郑时看了他这样失魂丧魄的神情,见礼之后,便不让坐,仍到坐谈的房间里来。
  施星标突然对郑时说道:“二哥、三哥的福命真好,简直是一对玉天仙,凡人那有这样美貌的。大哥于今共有六个姨太太,都是年轻好看的。在我的眼睛看了,以为生得好的都聚在他一家了。此刻看了两位嫂子,才觉得那六个姨太太,都是俗不可耐的女子了。”郑时含笑不做声,施星标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在川中的时候,都怕家室累人,现在既大家换了局面,我也要留心访求一个才好。”郑时笑道:“老弟的事,我当代为物色,包管你得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儿便了。”
  施星标正色说道:“二哥不要多心,我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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