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消万古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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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微微转过为看向洛雪夜。
　　　　洛雪夜微微一笑，“许小姐好意结识，裴公子何必扫了许小姐的兴致呢，我们在前面等你，你们多聊几句吧。”说完，笑意更浓，一个翻身上车，浅云一鞭挥舞，六人急扬尘离去。
　　　　这边裴瑟的人正想动，许微微一个手势，她手下一众人等立马围了上来。裴瑟的脸顿时覆上冰霜。
　　　　许微微竟不知死活又补上一句，“我的家丁可都是钱府精心训练出来的好手。”
　　　　裴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吗？”
往事
　　　　　　　　　　　许微微在太阳升得老高老高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城门的影子，她苍白着脸，失魂落魄的扑向城门小兵，嘴里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城里没几个不知道这位飞扬跋扈的钱府表小姐，见她这番状况，连忙把她送回钱府。至于那些惨死城外的家丁，官府想要查出些个什么来恐怕也是难的了。
　　　　满月楼里，浮光静静坐在二楼雅间里，她早命人搬开了屏风，这样她便可以清楚看到大厅的来客。如果主上料的没错，今天该有贵客上门。
　　　　风立扬站在满月楼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因为她，却不尽为她。他是狠心的吧，当时的离开漠然的忽略她那双含泪的眼。再多的对不住，他也不能回头，回头了便是对两个女子的无情。欧阳雪夜，他心中永远的欧阳雪夜，不是洛雪夜。有了欧阳雪夜的他，如何也容不下若柳了。却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便传来若柳的死讯。是什么促使他来到这里？是对她的亏欠？还是对欧阳雪夜的不能忘怀？是呵，从此这世上再少了一个能跟他一同回忆的人了。也好，也好，活在回忆里的人，终究生不如死。
　　　　缓缓踏进满月楼，风立扬便察觉到一阵注视的目光。风立扬抬起头，看见一位年轻公子在二楼雅间里望着他。那公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风立扬慢慢上了二楼。
　　　　“公子认得我？”风立扬问道。
　　　　“在下满月楼新主人浮光，曾在京师远瞻过王爷英容。”浮光言道，却并不在此间行礼，十八魅影从来只对一个人行礼，那便是他们认定的主人。
　　　　好在风立扬也不在意，“物是人非啊……”他不由的感叹道。
　　　　“王爷是说若柳姑娘吧。”浮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风立扬并不否认。“她是怎么去的？”风立扬问道。
　　　　“王爷如果对她有情，当初有何必离去？若是对她无情，此刻也无须再问了。”浮光说道。
　　　　风立扬猛然间看向浮光，眼神中一道精光，仿佛要看穿眼前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吧，这么温润的王爷也有此等凌厉的眼神。却也只转瞬间，那眼神中又写满复杂的情绪。风立扬心中一叹，这浮光说得本也不错。可更多的是怜惜和惋惜吧。那是个不凡的女子，却生错了人家用错了感情误了一生。
　　　　“何苦？究竟是何苦……”喃喃自语间，风立扬下楼离去。
　　　　浮光轻轻叹了口气，那位柳嫣然跟这位王爷怕是再难相见了吧。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隔雾相望，满眼迷茫。
　　　　扬州絮，叙扬州，一别经年逢时秋，佳人欲随黄鹤去，别时愁来聚亦愁。
　　　　风立扬若是知道柳嫣然怀有他的骨肉，他还会这样离开吗？浮光不禁想到。
　　　　洛雪夜一行六人为了摆脱裴瑟，马不停蹄的赶路。流夏和竹秋也在路边驿站买来两匹马骑马而行以减轻马车的负担。楚未然手臂上的伤在颠簸中竟然有些裂开的痕迹，浅云不得不放慢速度。洛雪夜解开之前的包扎，重新上药再包上。手在动，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在想往哪儿走才能摆脱裴瑟？”楚未然轻轻问道。
　　　　“恩。”洛雪夜已经渐渐习惯楚未然能了然她心事这个事实了。
　　　　“去天祁山庄吧。”
　　　　“恩？”洛雪夜惊诧的抬眼看向楚未然。
　　　　“现在只有那里不会受到裴瑟的打扰，反正你们也没想到要去哪里，而我的身体现在只能拖累你们。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养伤休整，天祁山庄是最好的选择。”楚未然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对那个他曾经出生的地方竟充满了冷漠的意味。
　　　　“为什么当年要离开那里呢？”洛雪夜问道，“当然，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楚未然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是在回忆一些事情，闪过一丝疼痛，一丝温情，一丝恨。那越来越朦胧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隔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亲眼看到我爷爷逼死了我娘。”楚未然轻飘飘的说出这话，仿佛没有生命的轻。是一个人无力到极点才能用这么轻的语气来陈诉这样一个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事情吧？
　　　　“没有原因么？”洛雪夜此刻竟希望听到楚未然说出一个“不得不”的理由来。毕竟，这样的事，没有那样的理由，是更让人痛不欲生的吧。
　　　　“他没告诉我原因。”楚未然的语气还是那么的飘忽，那只是用一刻冰封的心在讲诉一个遭遇而已，“当全家欢的画面在你眼前晃动时，你的怀中却躺着母亲渐渐冷去的尸体，仇人还用至亲长辈的身份让你忘记眼前的一切。老天实在是荒唐得可以！”
　　　　可以感受到，那种心被撕裂狠狠揉搓的痛。血糊糊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远远看去还在无力的跳动，连嘶吼的悲愤都是奢侈。当年，自己咬住牙看着全家被斩首时就是这样的感受。洛雪夜慢慢靠上前去将楚未然拥进怀中，脸上的泪无声的滑落。多久没流过泪了？这次，是为他？还是为自己？只是，也许他们都希冀一次忘记吧。
　　　　楚未然任自己在洛雪夜的怀中，听她的心跳一声声，那么沉，那么重，那么近。闭上眼，他已经早已没有力气去回想那一夜了。却总在遇见她时想起。他也惊讶自己面对她时，可以诉说得这么平静。是什么时候，她给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暖意，足以抚平他心中那暗涌的悲伤？这心跳，让他安心，安心到什么都不想的在黑暗中睡去。
　　　　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渐渐缓慢平和，洛雪夜将他轻轻放平。既然是他的决定，洛雪夜倒想让他去试试，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他自己愿意去面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此去，怕也不是平静的日子吧。
　　　　拉开马车帘子，对外面驾车的浅云说道：“去天祁山庄。”
渡河
　　　　　　　　　　　天祁山庄在太原。洛雪夜六人日夜兼程，来到黄河边，却发现河面有些冰砣子了，船夫让他们等个一两日，等上游凌汛到了再过去。
　　　　“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洛雪夜看着眼前黄水滚滚喃喃说道。
　　　　“主上……”流夏轻轻为洛雪夜披上一件披风。
　　　　“流夏，浮光那边有消息吗？”洛雪夜问道。
　　　　“说是那位王爷那次之后便没再去过，柳姑娘也没见他。半月前那位王爷回京了。还请示主上下一步的意思呢。”流夏答道。
　　　　“淳于先生那边呢？”自从决定去太原之后，淳于翼便跟洛雪夜告辞西去，说是要去查查窝斯王和楚家的关系。因为上次从钱府带出来的东西看来，楚家未必与洛家被灭的事毫无干系。试想，能在洛家之后迅速成为天下又一首富，这背后肯定不是那么干净的。只是楚家参与了多少，这次刚好可以顺便查查。楚未然，应该不会知道得太多吧？
　　　　“暂时没什么消息。”
　　　　“看来，钱松仁并不知道他藏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他太过放心了。想必这十多年来他做官做得太顺了。”洛雪夜冷冷说道，“暂且让他再逍遥些时候。”
　　　　“楚公子醒了没？”洛雪夜问。
　　　　“还没。”
　　　　“那咱们先把东西搬进客栈，别惊醒了他。”
　　　　这几日，楚未然昏睡的时候越来越久，洛雪夜探过脉，越来越弱。这是毒发的前兆，再这么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可是洛雪夜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再用以毒攻毒的法子的，人的身体是受不了这些毒的，那是折寿保命的法子，终究不好。只是这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呢？唉……洛雪夜心里又不禁叹息起来，若是楚家真的跟陷害洛家有干系，那她还会为楚未然的身子这么担心吗？还能吗？可笑啊，无意相遇，有意结识，无意用心，最终也变成计算。现下，楚未然倒真成了进入天祁山庄的敲门石。
　　　　客栈就在渡口处，马被牵进马厩了。楚未然还在车子里躺着。洛雪夜轻轻上车。却发现楚未然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怎么不起来？”洛雪夜问道。
　　　　楚未然无力的笑了笑，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洛雪夜一惊，已经到这地步了？连忙往他手上把去，果然，更加微弱了。看来这连连昏睡也没能让他稍有好转。
　　　　“浅云！”洛雪夜唤道。
　　　　浅云立马来到马车前撩开帘子，“主上。”
　　　　“你把楚公子背进去，我去熬药。”洛雪夜跳下车来直奔客栈厨房。
　　　　不能用补药，只能用祛毒的，也不能太霸道，过于霸道的药只能激发魍魉的毒性。要补只能食补，慢慢来。要解毒也只能慢慢来，用蚕食的办法。可是……可是他的身体能熬过去吗？药炉子前，洛雪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夜。
　　　　很安静，太过安静。
　　　　太过安静的夜就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你能走吗？”洛雪夜轻声问楚未然，她是施展轻功悄悄进的这屋子，为了不惊扰外面埋伏的人。
　　　　“应该可以。”楚未然也早已察觉到不对劲。
　　　　“渡口有船，我们只能强渡了。”洛雪夜打算冒险了，一定是裴瑟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次来了多少，但绝对不会比上次少，就算浅云他们三人功夫再好也不能对付这么多的人。现在只能让浅云他们三人把这些人拖住，自己和楚未然先过河。
　　　　“恩。”
　　　　扶起楚未然，砰一声踢开窗户，两道白影轻飘飘跃下，直向渡口而去。客栈外，刀光顿起。浅云、流夏、竹秋跟在洛雪夜和楚未然身后抵挡。
　　　　一道黑影疾风般越过众人立在洛雪夜和楚未然前面，是裴瑟。从没见他显露过身手，看来也不俗。
　　　　“你以为我这次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开？”裴瑟带着阴诡的笑说道。
　　　　“只怕由不得你！”洛雪夜话音刚落，一道掌风劈出，直直朝裴瑟而去，劲道十足。若是硬接下来，怕也得气海翻腾吧，裴瑟只得微微侧身以避让。就这么一瞬间，洛雪夜一鼓作气扶稳楚未然，脚下一踏，如电掣般向前掠去。裴瑟丝毫不放手，手中忽然多出一柄弯刀来，手腕翻转竟朝洛雪夜划了过来。洛雪夜苦无兵刃在手不能硬接，只得脚下一转，生生朝右推着楚未然避让，竟也不如平时轻灵，衣袖被划出一道口子来。楚未然眉峰不禁一紧，正想出手，却感觉洛雪夜手中使力。“不要动用真气。”轻声耳语传来。楚未然只得作罢。
　　　　洛雪夜冷冷看着裴瑟，浅云三人始终被裴瑟众多手下缠住，此刻分身乏术，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了。洛雪夜掌心一寒，一道冰冷的气息从她手心中渗出。楚未然心中一惊，寒冰神掌！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要！”他出声阻止道。洛雪夜却并不理会，左手的寒气更浓了，在这深秋的夜里，凌寒的冰霜排山倒海般朝裴瑟袭去，如雪暴般将这渡口笼罩。连洛雪夜自己也苍白了面孔。只在雪月那张脸孔下藏得深，不为人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洛雪夜扶起楚未然一跃，跳上一只小船，伸手一掌推向岸边，小船顿时断了缆绳，箭般离岸而去。
　　　　没等多远，只见裴瑟披霜带雪冲到渡口边，劈手打下栓桩一掌朝小船打来，直直贴着河面击向船身。哗啦一声，小船立时破出一个大洞，黄汤倒灌，船身向下沉去。洛雪夜心道，要沉也不能在这里沉！立马操起船浆朝对暗划去。还好借助那一掌之力船已经行进不少，裴瑟那一桩子也撞出不少距离，可这刚过河心，水便进了一大半，沉得越发快了。加上这河中冰砣子的冲撞，看来是不能到岸边了。洛雪夜想也没多想，“你会水吗？”问向楚未然。楚未然点点头。不多耽搁，就在船身没进水中的一刹那，双双跳进黄河了。
　　　　裴瑟远远看着这一幕，只怪天黑冰急，也不谙掌船之道，只能眼睁睁看那二人过河而去。
　　　　这边岸上三人看洛雪夜和楚未然已然过河，也抽身而走，不多纠缠。想那裴瑟手下人虽多，却也阻拦不下。
真容
　　　　　　　　　　　刺骨的黄河水卷着冰砣子朝洛雪夜和楚未然打过来，洛雪夜刚使过寒冰神掌，体内寒气尚未散尽，这样的河水中承受着的是比常人更深的寒意，不多时竟已手足僵硬起来，几番沉浮，大有溺水的景象，本是她拉着楚未然向前的，渐渐变成两人并排。楚未然眼见如此却没有多余力气去托起洛雪夜，嘴角一抿，再不顾其他，手掌一拍水面，身子顿时从水中飞起，一手揽起洛雪夜的腰，足下一点水面，如大鹏展翅般飞将而去。几个起伏，两人双双落在对岸。
　　　　“你！”洛雪夜皱眉看向楚未然那张惨白的脸。不用说，他现在肯定已经牵动魍魉，体内定如针刺火燎般难受！可她却发现楚未然竟扯出一丝微笑来。
　　　　“终于看到你本来面目了……”楚未然话没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楚未然……”
　　　　本来面目？洛雪夜摸上了自己的脸，原来脸上的易容物早在这水中被冲得一干二净。“终于”？那么他早看出自己易过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眼下洛雪夜没工夫多想，只得费力扶起楚未然朝前走去。天没亮也不好乱走，只能先找一处背风干燥的地方把衣服烤干，不然两人都得生病。
　　　　烧了两堆火，一堆用来烤衣服，一堆烧过芯了便灭了铺开来，上面铺上干草让楚未然躺上去。还好夜不深，霜还没打上去，不然草湿了还不知道弄什么铺呢。洛雪夜自随身的小兜里摸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喂进楚未然的嘴里。再抵住他的心脉为他灌进真气化药。直到楚未然的身体温度不再异常，她才把手抽回来。
　　　　往火堆前靠了靠，洛雪夜暗暗的调息起来。果然，血液像被冰封住一般，看来这寒冰神掌还是不能过多使用。楚未然大概也知道吧，所以才想阻止。他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知道这寒冰神掌用了会反噬，知道自己易过容，甚至有时还知道自己所想。可是自己对他却知之甚少，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这么信任他，只是因为他是个中毒甚深毫无威胁的人？是真的毫无威胁吗？如果楚家真的……
　　　　洛雪夜突然眉头一皱，吐出一口鲜血来。这口血一落地便连地上的草一起冰封。意识到严重性，洛雪夜不敢再随意对待，连忙秉住心神，专心调息起来。
　　　　天蒙蒙亮时，洛雪夜终于压下了寒冰神掌的反噬之气。看衣服也干了，便取下穿上。替楚未然穿好外袍却发现楚未然仍然未醒，洛雪夜又替他把了一下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没药，再拖下去他的情势会更加恶化的。可是，现在的自己也很虚弱，刚压制了寒气，实在没力气扶这个八尺男人走。怎么办？洛雪夜看着眼前渐渐熄灭的篝火，心急如焚。
　　　　这时，一声细微的响动。
　　　　“谁？”洛雪夜朝出声的地方望去。
　　　　隔着晨雾，一个人渐渐走近，竟然是令狐酋。
　　　　此时出现的令狐酋究竟为何而来？洛雪夜静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近。
　　　　那是……雪月？令狐酋不敢确认了。那张脸，不若雪月的媚惑艳丽，却清丽脱尘如月宫仙子。没有雪月笑时的妖冶，也没有雪月冷时的冰霜，却是令一种让人发秫的感觉。她就那么冷然的看着自己，用熟悉而陌生的眼光，那眼神黑如深潭波澜不惊。令狐酋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雪月，若不是那身与雪月一模一样的装扮。
　　　　“你……”令狐酋还是想确认。
　　　　洛雪夜知道令狐酋想问什么，只轻轻说道：“之前是易容。”
　　　　“那名字？”令狐酋知道大多易容的江湖人士都是改了名的。
　　　　“你还叫我雪月吧。”洛雪夜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毕竟这名字太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洛雪夜问道。
　　　　“不是你留话在满月楼让我过来一路北上来找你的吗？”令狐酋答道。
　　　　是她留的话，但是……以令狐酋的本事，不会等到现在才追上来吧。何况，路上出了这么多状况，他若是跟着来的应该早就现身了。现在的他，如果是偶遇恰巧的话，也不会只身一人上前来。除非……除非他一直就跟在后面，所有的一切他都亲看瞧着，他想让楚未然死的心还没有灭！想到这里，洛雪夜的眼神不禁又森寒了几分，打在令狐酋身上，足以让他后背丝丝儿冒着凉气。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敌意，令狐酋小退一步。今天的洛雪夜再不是那满月楼的雪月姑娘，离掉这身份做什么都好说了。令狐酋此刻脑中思量千转，眼睛看到了洛雪夜身后昏迷的楚未然。
　　　　“他果然没事。”令狐酋凄然一笑。
　　　　“让你失望了。”洛雪夜冷然说道。
　　　　令狐酋盯着洛雪夜，眼睛里有洛雪夜懂不了的深沉，“你还会为我解毒吗？”没想到令狐酋竟突然问出这句。
　　　　“我说话算话。”
　　　　“……那就好……那就好……”令狐酋喃喃道，语气很是怪异。
　　　　“但，你最好记住，我要救的人，不许人家动他一根汗毛。”洛雪夜语气虽轻，却字字打在令狐酋心上。
　　　　令狐酋惨然一笑，“当然！过了这黄河，我再想杀他，岂非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抹？”
　　　　“什么意思？”
　　　　“天祁山庄的规矩，凡夺嫡者，无法将对手处决于黄河之外，则视为失败。凡楚家九代之内的男丁均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以试出最好的继承者。”
　　　　洛雪夜此刻一颗心放才安落下来。转念又是一惊，他早就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会提议回天祁山庄？这个男人……洛雪夜回头望向昏睡中的楚未然，心中又震荡开来。这个男人如果是对手的话，自己能有胜算吗？
　　　　“去找辆马车来，他不能再拖了。”吩咐完，洛雪夜轻靠着身旁的大树坐了下来。突然间，她觉得好累，第一次，她开始想阻止自己去救治楚未然。心是乱了……
……（本卷结束）　……
三卷　远近千帆起涟漪
太爷
　　　　　　　　　　　天祁山庄。
　　　　不招摇。这是洛雪夜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如同一般的大户人家，并不见天下首富的气派。但是，当令狐酋带她走进去之后，她一下子就发现，这不是个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出去得了的。洛雪夜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做完要做的事之后自己要怎么全身而退了。
　　　　外院即使现在是白天也有至少五组巡逻的家将。楚未然打一进门就被人抬到后院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令狐酋领着洛雪夜来大大厅等楚家现在的当家人——楚未然的爷爷——楚闻鹤接见。路上，令狐酋大致跟洛雪夜讲诉了一下楚家现在的情况，楚未然的父亲身体不好，去世比较早，他的母亲也在十年前去世了。楚未然上面有三位姐姐都不是同母所出，现在都已经出嫁了，到楚未然这一代就只剩他这么一个男丁。令狐酋是楚未然姑姑的儿子，所以才有在资格跟楚未然一争高下。楚家的规矩很严，所以任何时候都需要谨慎。——这是令狐酋给洛雪夜的忠告。也许就算是他，也觉得洛雪夜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茶过一半，一个花白却硬朗的老人走了进来。没等洛雪夜看清，令狐酋已经站了起来，朝来人深深鞠下。
　　　　“侄孙拜见太爷。”令狐酋恭敬道，看来这人就是楚闻鹤了。洛雪夜静静打量起这位手段阴沉的老人来。一身灰白的缎袍，可见为人不张扬。脸上有深深的皱纹，尤其是眉间，自然散发出一阵沉闷的肃然之气。眼神是精敛的，老谋深算之人必不会错。没有多余的表情，自然不会泄露他的心思。
　　　　“恩。”楚闻鹤冷冷应一声。
　　　　“这位便是救三少回来的雪月姑娘。”令狐酋介绍道。
　　　　“见过楚老太爷。”洛雪夜跟着令狐酋称他太爷。
　　　　“是你替老三解毒的？”楚闻鹤冷冷问道。
　　　　“是。”洛雪夜干脆的答道。
　　　　“你倒是胆子很大。”
　　　　“雪月只是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罢了。”
　　　　“也包括说服他回来？”
　　　　“这个倒跟雪月无关，是楚公子自己的意思。”
　　　　“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
　　　　……一阵对答，楚闻鹤深深的看着洛雪夜，停住了。
　　　　轻吸一口气，洛雪夜说道：“不过，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替他除去身上所有的毒。”
　　　　楚闻鹤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般，只冷冷一句，“你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魍魉。”
　　　　“那你就慢慢试吧。”楚闻鹤说完便径自离去。
　　　　令狐酋这才走上前来，看着洛雪夜，“除了三少，我从没见一个人敢这样对着太爷说话。”
　　　　洛雪夜歪起头看着令狐酋说道：“所以这老太爷才不过问你刺杀楚未然的事。”
　　　　令狐酋一怔。
　　　　洛雪夜不理会他，坐回去继续品茶。他是该清醒一下了，这么一只老狐狸会容得下一个外姓的人随便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