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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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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庭飞麾下将领之中,苏定峦、谭忌已经死了,只剩下石英和段无敌,我决定目标盯准石英,是因为段无敌善守,行事谨慎,必然是个精明人,而对于精明的下属,上位者可以倚重,却很难信赖,再加上我们得到的情报,石英的确是龙庭飞的爱将,这样一来,对付石英不仅是离间了龙庭飞的心腹,而且亲信的背叛也会更加严重的打击龙庭飞的信心。为了这个原因,我也不能顾惜凌端的心情了。
    看着凌端,心中突然想起谭忌,齐王曾经将谭忌临终时候吟唱的一曲歌辞抄录给我,我吟诵再三,想起谭忌平生,也不禁深深叹息,这首歌辞虽然过于悲伤悒郁,却也是心血写成。在心中念诵了一遍,突然站起身来,向店外走去。
    负责护卫江哲的呼延寿惊讶起身,正要动问,随后跟出的小顺子却一摆手道:“公子不过出去透口气,你们不用跟来。”他虽然这样说了,呼延寿却仍然招呼了另外一个侍卫跟了出去。凌端心中一动,也起身跟了出去,他自知虽然江哲对自己颇为优厚,那些侍卫却对自己十分戒备,所以站的远远的,看着江哲立在雪地当中,负手望天,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凌端摸摸腰间短戈,恨意更深,却是只能隐忍等待。
    这时,江哲突然放声而歌道: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蔽日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离离黄蒿兮枝枯叶干,累累白骨兮刀痕箭瘢。霰雪漫天兮心意寒,壮士碧血兮凝深川。日黯风悲兮边声四起,望断云山兮不见桑梓。万里飘摇兮身不自主,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四海不平兮黎民多恨。我虽安居兮常闻唏嘘。乃从圣君兮多行不义,残人家国兮怨我者多,生不冀求兮南归雁,死当葬我兮楚江畔。”
    凌端听得入神,虽然有些句子听不大懂,却也能够感觉到那歌声中流露出来的悲切苦痛,听到“乃从圣君兮多行不义,残人家国兮怨我者多”这两句的时候,凌端不禁泪落,想到将军和昔日同袍,想到那么爽直糊涂的李虎,心中的恨意煎熬几乎令他再也不能容忍那个清瘦的背影站在前面,伸手摸向短戈,眼中透出冲天的杀意,或者,就豁出命去吧,就是死在这里也好过这般痛苦。
    就在凌端心志将乱的时候,旷野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缥缈的琴声,若有若无,琴声铮铮,妙绝天下,清越激昂中又隐隐带着悒郁悲伤,幽恨重重,琴声虽然微弱,却是连绵不绝,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何时,空中又飘起雪花,琴声渐渐接近,越来越悲怆的曲调令得整个天地间都仿佛充满了苍凉萧瑟的气息。
    这琴声似乎充满了诱惑之力,令人心中凭空生出恨意和狂热的杀机,这时,其他的侍卫也步出野店,警惕的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不过众人都是心如铁石的沙场勇士,自然不会为琴声所动,反而都从目中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小顺子眉头轻皱,他能够听得出来,这琴声中蕴含着深厚的内力,这弹琴之人不仅精通音律,还是一位内家高手,他自然不会为琴声所动,却是担心的看向江哲,江哲可是不会武功的,不过只看上一眼,小顺子便松了口气。江哲虽然不懂武功,可是纯以欣赏的心情去听琴,倒也不会被琴曲左右。
    我凝神听着琴声,不由击节而叹,我也会弹琴的,不过粗而不精,这曲子若是我来弹奏,好几处都会难以为聚,可是那人想必是指法精妙,居然自然而然的转了上去,我虽非音律大家,眼高手低这四个字几乎可以概括我在音律上面的本事了,也能听得出这弹琴之人果真是当世圣手。不过琴曲的讲究的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此人琴中愁苦太甚,心魔因之而生,这就有些不好了。
    众人都无妨碍,只有凌端本就身世悲苦,至亲的兄长和最尊敬的将军都死在战场,新交的朋友又被杀了,自己屈身在敌人身边为侍从,心中本就是悒郁愤恨,方才又被挑起了心中魔孽,此刻被琴声所惑,神智渐渐迷乱,双目发红,面色狰狞,突然之间挥戈扑向那青色的瘦弱身影。
    他的形迹早就落入呼延寿眼中,轻而易举的将他拦住,凌端势若疯虎,不管不顾,拼命杀来,但是呼延寿乃是虎赍卫中一等一的高手,凌端怎是他的对手,若非是凌端舍命攻击,只怕早就落败了。
    听到兵刃撞击的声音,我也再无心听琴,回头望了一眼,只一眼便看出凌端乃是心神为琴声所夺,这可不是我预料中的事情,轻轻皱眉,我下令道:“小顺子将凌端制住,让两个侍卫去看看是何人弹琴肇祸,将他带来这里。”
    小顺子身形如同虚幻一般,丈许空间仿佛一步而过,替呼延寿接过凌端的攻势,一指点在凌端额前,冰凉的真气化作千丝万缕没入凌端体内,凌端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上,眼神变得清明,惊骇的看着手中的短戈以及持刀冷冷望着自己的呼延寿,心中明白发生了何事,他虽然心有杀机,却不是逞强的蠢人,早知道刺杀江哲乃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心中念念,只是寻机逃走而已,见到这样的情景,不由骇然。
    凌端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形,恐怕自己会被当场处死,虽然天性的倔强和傲骨让他不愿哀告求生,但是人谁没有贪生之心,凌端心中惨然,长跪在地,低声道:“罪人冒犯大人,求大人饶恕。”之后便再不发一言。
    我知凌端性情,这一句请罪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艰难,更何况我本就无心杀他,只不过也不能让他体会到这一点,所以我故意表现出犹豫不决。
    凌端可以看到江哲面上的神情,但是若是再苦苦哀求,就不是他能够作出的事情了,于是干脆低下头去,等待那人发出斩杀自己的命令。这时,他却听到一声悠悠长叹,然后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道:“凌端你跟随谭将军多年,心魔太重,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仍有余恨,被琴声所惑,江某也不怪你,只是不可再犯,若是再有这样行径,我必将你斩杀。”
    凌端心中一宽,心道,难得这次有机会离开雍军大营,若是有可能我必然脱逃,自然不会再犯。他恭敬地道:“凌端遵命,不敢再犯。”这才站起身来,抬目望去,只见那些虎赍侍卫望着自己的目光更加冷森,他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退到一边。这时,远处一辆马车绝尘驶来,方才还在缭绕的琴声也嘎然而止,那马车两旁正是方才去寻找弹琴之人的侍卫,一左一右押着那辆马车过来。凌端也是心中好奇,仔细瞧去,不知道何人能够弹出这样的琴音。
    那是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看上去只是寻常旅人所使用的,驾车的是一个半百老人,相貌清瘦,目光如电,一见便知有一身不弱的武功。马车到了近前,那个老人下车恭恭敬敬站在一边,车帘一挑,一个紫衣佩剑的劲装少女跳下马车,然后伸手相搀,扶下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青年,这个青年身穿深黑色貂裘,腰间悬挂着名贵的宝剑,气度温文中带着高贵,神色从容自若,一见便知不是普通旅人。
    一个侍卫引领三人缓缓走来,另一个侍卫则快走几步回禀道:“启禀大人,弹琴之人已经带到。”
    那青年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揖道:“草民高延拜见大人,不知召唤草民有何吩咐?”
    我欣赏的看了这青年半晌,英俊的外貌,修长挺拔的身形,高贵儒雅的气度,礼数周到而又略带矜持的行止,这个青年绝对是世家子弟出身,我也不愿怠慢,微笑道:“在下江哲,于荒野之中听到高公子抚琴,只觉琴声如同天籁,令在下心旷神怡,故而邀请公子前来,侍卫鲁莽,或令公子受惊,哲代他二人向公子请罪,不知道公子为何来到泽州,如果有什么为难之事,哲忝为泽州大营监军,或可效劳。”
    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道:“草民惶恐,不知是宁国长乐公主驸马,楚乡侯在此,江侯爷名震天下,草民乃是高丽子民,因缘来到中原上国,草民在国内曾经见过侯爷诗篇,瑰丽无双,草民深为钦服,想不到今日有缘相见,高某幸甚。”
    我叹道:“原来如此,高丽虽是外藩,却从无自外中原,这些年来虽然中原战乱不止,但是仍有使者晋谒天朝,哲于南楚为翰林时,曾为崇文殿之事整理旧岁文书,同元三年,也就是贞渊十年,高丽使者入朝,可惜遭遇狂风,不得已至杭州登岸,遂为南楚武帝赵涉滞留。大雍武威六年,贵国也曾遣使到长安晋谒,可惜当时中原正在混战,使者金桂民于回国途中为诸侯所害,为此朝廷出兵平乱,流血飘橹,以报此恨,可惜自从之后,贵国再无使者朝谒,甚为可惜。”
    青年眼中闪过惊叹之色,道:“侯爷对敝国之事果然知之甚深,金公正是草民外祖,他殉职之事传回本国,父,敝国王上为此亲临祭奠,备极荣哀。自此以后,东海海盗猖獗,敝国和中原水路几乎断绝,更是无法入朝上国。直到数年前,海道畅通,敝国才重新和中原开展贸易。草民久仰中原文物,因此随船至滨州,原想追随外祖足迹,遍历中原名山大川,不料纸上得来终觉浅,草民走错路途,误入沁州,因两国交兵,不得已羁留年余,幸而月前贵国大捷,沁州惨败,急于扩军整装,草民趁隙偷离沁州,翻山越岭,多日辛苦,终于进入泽州,因此地仍为军管,草民又是来自沁州,为免被人疑心,因此买了马车,准备进入中原内陆,想不到在此地遇到侯爷,虽然此事有些难以说清,但是草民也不敢隐瞒,还请侯爷明鉴。”
    我心中惊讶难抑,仔细打量这人,相貌上倒看不出有高丽血统,不过高丽贵族汉化极深,这倒也是寻常,目光落到他身后的老仆和侍女身上,如果他果真是高丽人,那么他的从人应该可以看出真假,举手招那老仆侍女上前。用高丽语问那少女道:“你家主人所言可是实情?”
    我在滨州的时候,我曾经掩去本来面目和高丽富商谈过生意,因此高丽语还是会一些的,说起来也算是字正腔圆,那相貌秀丽的少女眼中闪过惊讶,脱口而出道:“正是实情。”用得果然是高丽语,话一出口,少女才醒悟过来,又改用中原话道:“奴婢主子,羁留沁州,本非得已,还请侯爷见谅。”说的还算是通顺,只是口音有些古怪,幸而她声音清脆动听,听起来也不觉得刺耳。
    我微微一笑,道:“姑娘的汉话说的很好。不知道如何称呼?”少女面上一红,道:“奴婢金芝,因为公子喜爱中原典籍文物,令奴婢改说汉话,已有多年,只是奴婢愚笨,口音难改,侯爷见笑。”
    我的目光落到那老仆身上,那老仆虽是仆役身份,但是气度也自不凡,只是一揖道:“老奴崔九成,汉话只能听不能说,请侯爷见谅。”他却是用高丽话回答,语气流畅自若。
    我心道,虽然说两个精通高丽语的随从并不难找,可这两人很显然确非中原人,这样看来,这高延的身份应该疑问不大,不过虽然如此,也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泽州,不如将他们留在泽州一段时间,等到确认他们没有问题之后再说。而且这个高延气度不凡,这样人物若是平白错过不能结交,岂非是十分可惜。想到这里,我带着歉意道:“江某辅佐齐王殿下镇守泽州,凡事不可不慎,高公子即是高丽贵客,泽州如今兵荒马乱,江某不便让公子自由来去,恐有不测,有伤齐王颜面,若是高公子不弃,不妨留在泽州一段时间,等到春暖花开之时,道路畅通,再往中原不迟,我见公子人品出众,若是得到殿下赏识,公子在大雍境内就可以自由来去,岂不好过这样处处为难。”
    高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是警惕的低头避开江哲的目光,片刻之后,才道:“侯爷好意,高延敢不从命。”
    我欣然道:“本应立刻请高公子到军中歇息,只是江某有意往万佛寺拜祭先父,若是高公子愿意,可否随在下同往,若是公子想要急着休息,我当遣属下送公子至军营。”
    高延道:“草民也是无事之人,万佛寺既然有此名称,必然是佛像众多,必有可供流连之处,草民生性喜爱风景文物,若是侯爷不觉得麻烦,高延愿随侯爷同往万佛寺。”
    我笑道:“如此甚好,哲见公子马车简陋,哲所乘马车宽阔舒适,就请公子和我同乘吧。”
    高延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道:“多谢侯爷美意,高延从命。”
    这时候,虎赍侍卫已经将马车备好,我请高延上了我的马车,高延很是知机,不等我们多说,就解下佩剑交给侍女送回自己的马车。我随后也坐了上去,不过这次小顺子可是不驾车了,他也跟了进来,一个陌生人和我同乘,他自然不会放心,呼延寿则亲自执鞭。侍女金芝从他们的马车上拿了琴囊过来,也在我的示意下坐进了马车。
    我原本从滨州带来的马车早就毁于战火,这辆马车乃是最近才送来的,比那一辆更加宽敞,四个人坐在车内,仍然觉得十分舒适宽敞。马车里面分为前后两间,后面是一张软榻,榻下有柜子可以放置物品,前间则是两侧固定着锦凳,中间一张桌子,却是铁铸,上面铺着雪白的织锦,桌上的杯盘底部都是磁石制成,放在桌子上不会滑动。此刻桌子上除了茶具之外,只放着一些书卷。
    为了抵御严寒,马车里面到处都铺着羊绒毯,四周也都用毛皮封得严严实实,除了两边的窗子为了取光而没有挡住之外,随手摸去,到处都是软软的毛皮,不过窗子上面使用的是半透明的琉璃,不会让寒风侵入,再加上桌子下面的黄铜火炉,马车里面暖洋洋的,一点寒意也没有。不过高延似乎并没有因为流露出惊奇,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啊。
第二十七章 一见如故
    第二十七章一见如故
    我看看坐在我对面的高延,笑道:“兄台的琴可否让在下赏鉴一番?”
    那高延笑道:“自然可以,大人诗文名震天下,又曾经参与筹建崇文殿,想必精通鉴识,草民这具古琴能得大人赏鉴,也是幸事。”
    说罢取了古琴出来,这具古琴长有三尺六寸六分,十三徽似木非木,似金非金。纹路精美流畅,乃是古桐木精制,外形古朴雅致,琴弦乃是天蚕丝混合精金所制,琴身断纹如梅花,必是百年以上的古琴,此琴千金难易,能够携有此琴,这个高延身份非同寻常。
    我仔仔细细看了半晌,目光落到琴尾的一处断纹上,抚摸再三,才轻叹道:“好琴,这是东晋初年蔡氏精制的古琴,此琴名为‘洗尘’,先朝赐予高丽王室的珍品,高公子据有此琴,又是姓高,想必是高丽王室贵人,哲方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不知公子真正身份为何?”
    高延眼中闪过精光,道:“此琴虽然乃是琴中圣品,却是深藏馆阁,尘封多年,不意大人仍然一眼认出,看来大人也是琴道圣手,高某钦服,在下乃是高丽王第六子,只因大王兄和三王兄夺嫡愈演愈烈,在下不愿牵扯其中,因此带了随从远赴中原,此行乃是私自前来,还请大人见谅,不要张扬出去。”
    我心中暗道,此人颇有王者风范,为何不谋求王位,反而远离风波,莫非世上真有这般不爱权势的王室子弟,心中虽然有些疑问,但是既然他话已出口,我也只好暂且相信,便笑道:“高公子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也不以爵位相称,免得招致物议。”
    看了一眼几上古琴,我又笑道:“方才听到公子琴声,心实敬慕,此刻窗外飞雪,四野无人,不知哲是否有幸听公子抚上一曲。”
    高延神色从容道:“大人品鉴即精,音律上必然也有独到之处,在下就抚上一曲,请大人指正。”说罢,神色一端,十指轻拂,一阵空灵的琴声从他指下飞出,琴声缥缈孤洁,听得人如痴如醉。一曲终了,我不近喝彩道:“好,状飞雪飘零之态,拟天地孤寂之形,公子琴艺当世无双。”
    高延面上却没有喜色,只是淡淡道:“在下平生别无他好,唯爱音律,刻苦修习,惟恐不公,不知道大人可否指教在下一曲。”
    我隐隐听出这人话语中不知怎么突然带了几分敌意,心中古怪之余,却也是兴致勃发,道:“哲从前随曾学琴,无奈哲性情疏懒,这琴学得十分粗疏,公子勿要见笑才是。”说罢接过古琴,神思一凝,十指按上琴弦。
    琴声已经停止,呼延寿心中忧虑,虽然那琴声至美,却也无心理会,他心中十分不安,也不知道这三人究竟何等身份,大人竟然让那高延和自己同车,若是那人乃是刺客,就是李顺李爷武功绝世,也难保大人没有损伤,若是出了事情,就是大人不怪罪,齐王和皇上也断不会轻饶自己。想要多探听这几人来历,无奈只留下一个不会说汉话的老仆在外,呼延寿也是有心无力。正在思忖的时候,车内琴声再起。
    这一次的琴声和方才不同,方才的琴声曲调华美,指法娴熟,就是呼延寿也知道是大家所弹,这次的琴声初时有些艰涩,指法也有些混乱,但是片刻之后这琴声却仿佛溶入了天地。方才的琴声,就是呼延寿听了也知道状拟飞雪,这次的琴声呼延寿却觉得琴声就是飞雪,飞雪就是琴声,过了片刻之后,这琴声仿佛和飞雪融合在一起,呼延寿甚至不知道自己听得的究竟是琴声,还是飞雪坠落那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一曲终了,不知何时,呼延寿已经忘记了驾车,幸好这马匹乃是走惯道路的好马,也不用他费心,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高延怔怔的听着,眼中神色迷离,似是敬佩又似嫉妒,琴声停止了片刻,他才赞叹道:“虽然大人指法生疏,可是曲中意境胜过在下百倍,不知可否指点在下一二。”
    我接过小顺子递过来的香茶,轻轻喝了一口,道:“公子过誉了,其实公子的指法和对琴曲的演绎都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哲不如远甚,我和公子只有一点不同,公子爱得是音律,所以勿要求工,一心只想将琴曲弹得更好。哲则不然,琴棋书画,于我来说都是赏心悦目之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罢了,所以我不求精,也不求工,只要能够抒发心意,曲调是否华美,指法是否严整,都不在我考虑之中。不过我这样弹琴,就是弹上几十年也就还是这个样子,不像公子,只要领略到更高的境界,就可以突飞猛进。”
    高延定定的看着我,深施一礼道:“这样浅显的道理我却是如今才悟透,难怪我的琴艺数年没有寸进,今日得到大人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我连忙伸手相搀,笑道:“我这个人疏懒惯了,用耳多过用手,希望以后还能听到公子雅奏,不过琴不可多弹,今日已经兴尽,不如你我小酌一番如何。”
    高延笑道:“敢不从命,在下离开高丽的时候,除了此琴之外,只带了十几坛美酒,可惜如今已经全喝光了,只剩下一坛梨姜酒,一直舍不得喝,今日遇到知音,在下也不能再吝啬,金芝,你去将酒取来。”他侧头吩咐侍女,却没有留心对面的江哲神情微变,目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却是转而化成笑意。
    侍女金芝清脆的应诺,跳下车去,不多时捧了一个可以装五斤酒的小坛子来。小顺子从车中暗格里面取出两只酒觞,高延打开酒坛上面的泥封,将酒觞里面倒满金黄色的酒液。我举起酒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好酒,贵国的梨姜酒以梨汁和生姜酿造,味道纯美,回味无穷,我在滨州曾经喝过,不过那一坛只是新酒,我看这一坛至少是十年陈的美酒,哲真是福气不小。”
    高延举起酒觞,笑道:“我国无人不爱饮酒,虽然比起中原可能有些不如,不过这梨姜酒滋味独特,又有养生的功效,我素爱之,大人请。”说罢高延先饮了一口,我知高丽人虽然爱酒,却是不喜欢牛饮,一定要慢慢饮来才行,而我也不喜欢狂饮,因此也只是浅浅喝了一口。
    有酒助兴,我们两人不由谈论起诗文音律来,这个高延果然是当世奇才,若非是我博览群书,只怕就要被他问倒。我们谈得高兴畅快,忘记了时间路途,不知过了多久,呼延寿禀道:“大人,万佛寺已经到了,方丈慈远大师在前面相候。”
    我虽兴尤未尽,却也只能道:“绪之,我们且先安顿下来,等到我拜祭之后,不妨再详谈。”绪之乃是高延的字,我们两人谈得投机,已经用字相称,高延点头道:“随云之意甚是,拜祭令尊大人要紧。”
    下了马车,我一眼就认出这个慈远大师,当初我在雍王府遇刺的时候,他曾经被皇上以裴云之名请到王府负责守卫寒园,事后我也曾经去拜谢过,他是少林佛法精深的高僧,想不到如今竟被派到这里做了方丈,想来也是少林寺有心在泽州建立堂口吧,不过这些不关我事,上前施礼道:“多年不见,大师一向安好?”
    慈远大师不敢怠慢,上前合十行礼道:“侯爷莅临敝寺,老衲不胜荣宠,诸事已经备好,只待侯爷明日拜祭。”
    我笑道:“大师不用这样客气,小儿如今已是贵门弟子,什么侯爷大人的不用提起,大师就称呼江某姓名即可,今日已经晚了,哲旅途劳累,请大师恕哲无礼,这就想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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