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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 甄嬛传-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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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该明白皇后用她宫里的人下毒也是不怀好意的,怎么甘心被皇后利用?”
我用银匙在冰碗中挑了颗紫葡萄含在口中,笑道:“如今恐怕没有人比安陵容更希望除掉我了,她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只要除掉我,玄凌纵然起疑,看在她腹中胎儿的面上也不会将她怎样。何况她还可以反咬皇后一口,只说是皇后赏她的奴才便是了。其实这件事本来也是皇后的意思,她不过甘心做个棋子罢了。”槿汐叹道:“安昭媛怎地这般狠毒。瑞小主平日里并不怎么和人来往,也不肯得罪人,却偏偏扯上她了。”
我冷笑道:“其中的缘故你不晓得,我和浣碧却是知道的。若说有过节,只是安陵容为了她父亲之事求瑞容华说情,瑞容华驳了她的面子罢了。不承想安陵容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安陵容原打算除掉我嫁祸瑞容华,偏偏又落了空。”我轻叹口气,接着道:“只是可惜了瑞容华,在这吃人的地方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其实若不是她的气性那样大,忍过一时,大可不必一死了之。”
槿汐叹口气,道:“宫里这样的把戏奴婢原也见得多了,只是娘娘太过慈悲,奴婢总为娘娘悬着心呢。”我笑笑,道:“不是慈悲,是时机不到罢了。你觉着安昭媛的脸色如何?”槿汐想了想,道:“安昭媛虽用了脂粉,但面色暗黑,肤色也不匀,似乎长了成片的斑。有些女子怀了身孕便会起斑,只是不似那般厉害。”我轻轻笑道:“这只是开始,慢慢来吧。”
第二日一早刚用过早膳小允子来请安,我命他进来,小允子叩了头见左右无人,道:“奴才安置在安昭媛宫中的小路子和红叶报了信来,说赵公公指去的小全子和宫女云喜这几日总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奴才让小路子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动作,奴才再来报知娘娘。”我颔首道:“很好,只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中,你便立了头功。到时候一并赏你。”小允子得了夸奖,欢喜地去了。
我心中却越发沉郁,安陵容你腹中的孩儿到底是难保了。是报应么?终究是你自作孽罢了。
[甄嬛番外:离恨(一如)]
我的身子渐渐好了些,虽然免不了时常落泪,却不似前段时间那般虚弱,便也每日过去祭奠。不觉已过了七七大祭,依例是要择日发引了。
这日一早玄凌颁诏,太后上尊谥曰昭成德睿恭定皇后,择吉日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九出殡,梓宫暂安裕陵殡宫。帝后携妃嫔、皇子、帝姬、命妇百官亲送。自出殡二十七日除服。停嫁娶,王公百官百日,军民一月。辍音乐,王公百官一年,军民百日。随殉沈氏谥曰仁孝惠妃,孙氏追封正三品武陵郡夫人。
我算了算后日便是八月初九,与眉庄便要长别了,禁不住又哭了一场。忽又想起正月初一那日眉庄说了好些不吉利的话,不想竟真的一语成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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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缠绵感伤,哀痛不已,却听殿外报皇上驾到,忙拭了泪迎出去。玄凌扶起我,仔细看了看我的眼睛,道:“嬛嬛又伤心呢。”我勉强笑笑,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便下朝了?”玄凌牵了我的手向东暖阁去了,叹道:“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朕知道你又在伤心,过来看看你。也瞧瞧朕的予涵和岚若。”我愣了愣,笑道:“臣妾谢皇上赐名。”玄凌笑道:“嬛嬛觉得可好?”我笑道:“是兰花的兰么?”玄凌道:“是山风岚。”我隐约觉得以岚为名过于缥缈了,也不便说什么,便道:“皇上亲赐的名自然是好的。”我随了玄凌默默走着,游廊上挂着的那只虎皮鹦鹉见我和玄凌过来,扇着翅膀叫:皇上驾到,皇上驾到。玄凌笑道:“这笨鸟怎么只会说这个,这么久了,朕竟没听它说过别的话。”我笑笑,道:“是够笨的,教了也学不会,如今都没人理它了。”说着佩儿已掀起了湘妃竹帘,便随了玄凌进去。
乳娘刘氏、吴氏忙请了安,去抱了孩儿出来。玄凌抱起予涵逗弄一会,予涵竟咯咯笑了,玄凌大喜,道:“嬛嬛的孩儿到底伶俐些,这么点大便会笑了。”又看岚若,对我笑道:“你的帝姬一个比一个俊呢,这小东西长大了不让绾绾。”我笑而不答。玄凌道:“这两个孩子也没作满月,过几天太后的大事了了,朕先赐了名号给他们吧。”我笑道:“臣妾替他们谢恩了。”玄凌悄声笑道:“嬛嬛要怎么谢朕呢?”我怔了怔,方回过味来,不禁红了脸,道:“如今太后大丧,皇上别胡乱说笑。”玄凌敛了笑意,道:“朕见了嬛嬛禁不住又胡说,竟连分寸都没了。”
乳母刘氏抱着予涵上前福了一福,道:“小皇子困了,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带小皇子去睡觉了。”玄凌抬头看看她又看看吴氏,摆手命她二人下去了,向我笑道:“这两个乳母选得甚好,白白净净的十分利索。那身量矮些的吴氏倒更清秀些。”我笑道:“吴氏是岚若的乳娘,特地挑了模样俊秀的,若是个丑的小帝姬随了她的长相可如何是好?”玄凌在榻边坐下,笑道:“有你这个天姿国色的母妃,又有朕这样俊朗的父皇能丑到哪里去?”我愣了愣,笑道:“皇上好不害羞。”
玄凌拉我坐下,取出一幅黄色的绢帛,道:“这是太后的遗训,本来要入库保存的,那日嬛嬛要看,朕便带了过来。”我忙起身双手跪接。展开绢帛,正是太后手迹。除了要皇上勤于朝政外又殷殷叮嘱不可专宠后宫,特别交代朱门不可出废后。最后说惠淑媛与孙姑姑自愿相殉,命玄凌从其二人心愿,惠淑媛加封惠妃,孙姑姑加封正三品武陵郡夫人云云。
看罢,我怔在地上,竟无话可说,再看一遍当真写得明明白白,难道眉姐姐真的是自愿随殉的么?
玄凌叹口气扶我起来,道:“如今可信了眉庄是自愿殉的?朕也心下不忍,再三问了眉庄,眉庄皆答是她自愿随殉。”我心头纷乱却理不出个头绪,只是怔怔地滚下泪来。玄凌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后背,道:“这两日嬛嬛可要养足精神,后日出殡是极累人的。”我默然无语,半日方道:“太后梓宫为什么暂安裕陵殡宫,不与先帝合葬?”玄凌叹道:“母后生前遗命在裕陵侧另起陵寝,修造约需三年时间,也只好将梓宫暂安殡宫了。”说着携了我立起身道:“朕去永寿宫祭酒,嬛嬛可要随朕同去?”我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出了殡臣妾更难有机会祭奠了。”说着又红了眼圈。玄凌携了我的手,道:“可不许太过伤心。”我应了,随玄凌上肩辇去了。
虽然过了七七,但是尚未出殡,僧人依旧在日夜诵经,大殿里梓宫前的案几上点着长明灯焚着香,供奉着各式吃食,皆是太后素日爱吃的各色点心、菜肴。
我随在玄凌身后焚香祭拜,诵经声令人心绪烦乱,我只觉心底焦躁的几欲窒息。礼毕又去侧殿祭奠眉庄与孙姑姑,我望着眉庄的棺椁,心痛难抑,直恨不得砸开棺木拉住眉庄问个明白。我咬了咬唇,拜了几拜立起身来,心中痛的麻木,竟一滴泪也没有了。玄凌祭了酒,等我拜完搀扶着我出来,想是见我竟没有落下泪来恐我哀伤极了昏厥过去。我轻轻推开他的手,道:“臣妾没事,这样子让人看着不好。”
果然皇后带领众人在殿外迎候。我上前行了礼,皇后亦向玄凌请了安,皆去西侧殿坐了。皇后向陵容道:“安昭媛身子重了,不宜劳累,后日出殡就不要去了,你日日过来祭拜,有这份孝心也是一样的。”陵容忙起身回道:“嫔妾胎象还好,同去并不妨事。”玄凌道:“还是皇后想的周到,陵容就不要去了。”陵容见如此说,只好谢了恩。皇后又道:“莞妃这些日子身子一直虚弱,也留在宫里吧。”
我如何能不送眉姐姐最后一程?便起身道:“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身子无碍。太后崩的那日嫔妾在月子中不能去送,如今万万没有不去的道理。”皇后淡淡笑了笑,道:“莞妃的孝心本宫知道,但是前段日子莞妃还缠绵病榻,身子必定是虚弱的,何必车马劳顿?若是回来又病倒了岂不令皇上忧心?”玄凌看看我也不发话,我跪倒泫然泣下,道:“嫔妾一直为那日没能送送老太后伤感不已,如今再不去送这最后一程,嫔妾如何能安心?还望皇后娘娘成全。”不及皇后说话,玄凌伸手扶我道:“罢了,既然莞妃决计要去,同去便是了。”我谢了方才起身。皇后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唇边隐隐闪过一丝冷笑。
回到棠梨宫,想想越发觉得古怪,细细思量方才恍然大悟。便命槿汐差人去请小允子。浣碧道:“小姐总是心事重重的,昨日温大人诊脉也说小姐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小姐虽然心中难过,也要尽力排解才好,这样子早晚要闷出病来。”我叹道:“明知眉姐姐去的古怪,却偏偏一筹莫展,叫我如何排解?”晶清端来一碗冰镇的蜜汁酥梨,笑道:“温大人说娘娘肝火、肺火过旺,入了秋越发燥了,嘱咐了每日要吃的。”我接过青花瑞果纹小碗,用银匙舀了一块放入口中,当真清凉甘美,心中爽快不少。
忽而心念一动,对晶清笑道:“前日我瞧着安昭媛帕子上绣的牡丹花当真精致,那花样子恐怕只有菊清描得出来。菊清与你素来要好,这两日若得空请菊清过来帮着描几个。”晶清笑吟吟地取了她的帕子给我看,道:“菊清姐姐描的花样子当真很漂亮呢,我这副睡莲也是她描的。”我看了看,笑道:“这丫头素来伶俐忠心,把她给了陵容真是有些后悔呢。那年有回我去看陵容,陵容被几个宫女奚落,只有她护着主子。这些年恐怕也只有她弹压得住那起刁滑的奴才。”晶清摇头道:“如今可不需要了,有一回一个宫女糊涂油蒙了心,竟然和主子顶起嘴来。安主子也不说什么,回头跟皇上告了一状,那宫女被竟被拖入暴室生生打死了。打那以后没人还敢不服管束。只是作主子的也未免太狠了些。”
我蹙眉道:“照理说安主子待下人还算宽和,怎地为了立威生生打死了奴才?这宫女也是,好好的顶撞主子做什么?”晶清道:“听菊清说那边原是有些不安分的奴才,欺负主子好性儿又贫寒些。常常背地里嚼舌头,当了面也不十分尊重,自打这以后才收敛了许多。”我叹道:“陵容家境差些,但在宫里也是极得宠的,哪里轮到被奴才糟践。”晶清笑道:“那位主子也是太小气些,平日里没什么打赏不说,逢了年节也只给些极薄的赏赐。那些奴才也便渐渐打心眼里轻贱起主子来。”我诧异道:“这却是为何?总不至于没有银子打赏奴才。”晶清道:“好像是娘家人时常要钱,安主子也无法,只得常常攒些差人带出宫去。”
正说着小福子引了小允子进来,我便命晶清看茶。晶清去了,小允子请了安,道:“奴才正有事要报知娘娘,娘娘便传奴才了。”我笑道:“那便说来听听。”小允子道:“昨晚上小全子偷偷塞了件东西给云喜,云喜接了东西慌慌张张回房去了。”我微微蹙了眉,道:“是件什么东西?”小允子道:“小路子隔得远也看不真,似乎是个纸包,那么鬼鬼祟祟想必是件要紧东西。”
晶清奉了茶退了出去,我又问:“云喜平日管些什么?”小允子道:“是专门伺候茶水的。”我沉吟片刻,道:“必定是要在这几日动手了,只是不会这样简单。今儿皇后要我后日留在宫中,一准是预备嫁祸于我。红叶在那边做什么?”小允子道:“管事的姑姑安排她在针线上面做事,奴才依娘娘的吩咐特地挑了个绣活做的好的,只是不知道娘娘为何这样安排。”我笑道:“不接近茶水饮食嫌疑最小,况且也只是安排她做眼线而已。你以为皇后会糊涂到不晓得本宫安插了人在安昭媛身边?”小允子拭了拭额上的汗,道:“奴才越发糊涂了,娘娘这样岂不是进了皇后的套?”我点点手命小允子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命他去了。又命小福子去请温大人来诊脉。
我又送了一匙酥梨到口中,细细品着,笑道:“小盛子调多了蜜汁,太甜了呢。”浣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笑道:“这丫头想什么呢?近来老是走神,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浣碧回过神来,笑道:“阿姐又取笑我,浣碧是在想既然阿姐知道皇后要嫁祸给你,怎么还让晶清过两日去找菊清过来描花样子?那可不是越发说不清楚了么?按理说应该那两日约束满宫奴才闭门不出才是啊。”我笑笑,道:“菊清是陵容身边得力之人,素来细心,若不把她调开了,皇后哪有那样容易得手?浣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了。
不一刻温实初来了,请了脉,道:“昨日的方子娘娘继续吃便是,过几日再调整。娘娘匆忙召臣来可是身上觉得不适?”我屏退左右道:“前次本宫庆生宴上那酸笋野鸭汤,温大人可还记得?”温实初道:“臣记得。”我轻轻一笑,道:“温大人今日便将那药配一份出来,允公公自会去向大人取的。”温实初略一迟疑,道:“臣遵命。”我笑笑也不多言,命他回去了。
窗外桂花开得正好,浓郁的香气透过窗纱袭来,一阵浓似一阵。算算日子,没有几日便是中秋节了,往年的炎夏总似捱不过去一般,好生漫长,今年却是糊里糊涂的便入了秋。眉庄去了竟也快两个月了。昔日笑语犹在耳畔,却已是阴阳永隔,再难相见了。这些天就连梦中也不曾见到过眉庄,眉姐姐你的魂魄必未走远,为何不肯来见见嬛儿?是怪嬛儿还不曾揭开你蹊跷离去的秘密么?心中感伤不已,立在书案前,铺开纸想为眉庄写篇祭文,却心头纷乱终是落不了笔,大滴的泪落在宣纸上,一滴滴洇成一片。竟是愁绪满怀,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出殡前一夜,依规矩要坐夜,玄凌怕我熬不住,又恐怕夜里寒气重受了凉,便早早命我回宫休息。我只得去了,却也整夜辗转反侧,再难入眠。
次日一早草草用了早膳便赶去永寿宫,到了出殡的时辰,妃嫔皆跪送太后梓宫。一时间哭声震天,硕大的梓宫勉强出了宫门,眉庄与孙姑姑的棺椁随在后面。我们也纷纷坐了用白绢糊过的轿辇随后而去。伴着不绝于耳的哭声,轿辇慢慢行出紫奥城。绾绾安静地倚在我的怀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我搂紧她,伸手撩起轿帘一角,只见外面漫天飘舞着引魂幡和纸钱,四处白茫茫的一片。我心头空空的,只觉得寒冷。不论何等尊贵,即便贵如太后,在前呼后拥中走过这最后一程,终归是孤独冷寂的。
裕陵离京城一百多里地,轿辇缓缓地行进着。不一会绾绾便倚在我的怀中昏昏睡去。我默默地怀想着眉庄的一颦一笑,怀想着自幼年相伴至今每一件难以忘怀的旧事。不由得万般感慨,事事如过眼云烟,皆是虚空!
正午在一处早已安排妥当的村落打尖、稍事休息后,大殡的庞大队伍继续行进。直至傍晚时分方到了裕陵殡宫。早已迎候在此的官员已将一切安置妥贴,我坐得浑身酸困,下了轿辇不及稍稍舒展筋骨,又随众人去殡宫中跪迎太后梓宫。在一片痛哭声中,原已哭得麻木的我忍不住又狠狠痛哭了一番。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眉姐姐你终于离开了那令你深深憎恶着的吃人的去处,只是我终不能相信,你甘愿在你二十五岁如花的年华,孤独地躺进这凄冷的殡宫。
梓宫安置妥当,各式祭奠直折腾到深夜。众官员命妇皆连夜赶回京城,帝后妃嫔便携了皇子帝姬在后殿及两侧偏殿住了,各位王爷携家眷住到了附近的光华寺中。我只觉浑身酸痛如散架一般,便携了绾绾和衣胡乱睡了。
次日一早行了拜辞大礼,玄凌留下几位王爷在殡宫守灵至除服,其余人等皆随驾回宫。我携了绾绾正要上轿辇,一回头却看到殡宫外跪送圣驾的人群中,一双悲伤的眼睛正静静看着我。一瞬间的对视是那样漫长,我咬了牙回身上辇去了,泪静静落下。别了。
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忽听有快马飞驰而来,我掀起轿帘,只见前方远远的滚起一片烟尘,一名内监跳下马,向玄凌车辇飞奔而去,边跑边喊:“宫中急报”。轿辇停了下来,一切归于宁静。我不觉轻轻笑了,终于来了。
[甄嬛番外:黄雀上(一如《修改版》)]
片刻沉寂之后,玄凌传旨命皇后与诸妃随后缓行,自己带了近身侍卫乘轻便车辇赶回京去了。大殡的队伍也加快了前行速度,越发颠簸得厉害。我合了眼,只觉得累。
回到宫里已过了晚膳的时辰,身上如同散了架一般,并不觉得饿,只随便用了些点心。浣碧与绾绾却吃了好些,想来是饿得不轻。槿汐捧了盅茶给我,道:“娘娘脸色不好,奴婢服侍娘娘沐浴去吧。也好解解乏。”我漱了漱口,命佩儿好生服侍绾绾用膳,又交代浣碧早些去歇息不必过来伺候。便起身随槿汐去了。
刚出了西暖阁的门,便见晶清失魂落魄地立在回廊下。见了我,晶清直挺挺地跪下,痛哭道:“娘娘,求您救救菊清,菊清快被打死了。”我吃了一惊,命槿汐扶她起来,道:“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说。”晶清啜泣道:“昨晚上菊清当值上夜,偏偏安昭媛吃错了东西天刚亮便落胎了。听说在安昭媛昨夜临睡喝剩的牛乳里面验出了滑胎药。菊清便被赵公公关入暴室。因为奴婢昨日请菊清来宫里描花样子,赵公公把奴婢传入暴室与菊清对质,竟有菊清受了娘娘之命下药的意思。菊清抵死不认,被打得没了人样。赵公公没敢为难奴婢,把奴婢放了回来。只怕菊清是凶多吉少了。”说着又哭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儿下午皇上就回宫了,赵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私自用刑打死宫女。你且安心,明日一早本宫设法救她出来。”说罢扶了槿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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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侧的凝玉阁中水气氤氲,花香四溢。我命服侍的宫女皆退下了,只留了槿汐侍奉。槿汐帮我褪了衣衫,伸手试试水温扶我走入白玉池中。笑道:“方才奴婢特意让她们别兑了冷水进去,想着娘娘来了刚刚好。这温泉水从泉露宫引过来仍是滚热的呢。”我缓缓在池中坐下,细滑温暖的水正好没过肩胛,桂花浓郁的馨香直透心脾。
我轻轻叹道:“那位的情况如何?”槿汐跪坐在金丝楠木铺就的地上,轻轻捏着我的肩膀,道:“今儿一早落胎了,刚交卯时宫里便吵吵起来忙着传太医。宫里没有主事的娘娘,太医过了多半个时辰才到,到时已经保不住了。又赶上血崩,险些丢了性命。皇上来时还昏迷着呢。幸好这位主子命大,血竟是止住了。不像先皇后……”槿汐自觉失言,忙顿住了。我轻轻笑道:“你如今还是这般谨慎,先皇后仙逝多年了,这里并无他人,说说何妨?竟是怕我知道么?”槿汐略一犹豫,道:“奴婢不敢。娘娘该听说过先皇后也是难产血崩去的,小皇子产下时已全身黑紫窒息而亡,先皇后没捱过几个时辰也去了。先皇后弥留之际贤、徳二妃在昭阳殿侍奉,贤妃毫无哀恸之意,悄悄与德妃议论此事,竟面有喜色。偏被皇上看到。皇上既痛又恨,命贤徳二妃殉了皇后。自此宫里无人敢提及先皇后之事。”我叹道:“韶华之年悠然辞世,令夫君一世牵挂,原也是造化。”
槿汐默然无语,似是沉浸在无尽的追思中。我亦无语,半晌方道:“派人给允公公传话,着人好生看顾菊清。务必保住菊清性命。”槿汐边应了,边取茵樨香煮的汤帮我洗了发。又用桃花澡豆擦了身子。浴毕槿汐服侍我更了衣,将一头长发绞干,松松挽了个髻。天已渐黑,高烛燃起。我坐在寝殿窗下的案几前,打开妆奁轻轻在面上拍了些许蔷薇露。镜中人容光焕发,不着脂粉亦是艳美绝伦。
我立起身,对侍立身旁的品儿道:“取了我的银缎披风来,论理该去延禧宫看看安昭媛的。将前些日子皇上赏的长白山千年老参和那盒子西域进贡的虫草一同取来。”品儿答应着去了。槿汐道:“天色晚了,该让小福子带个人打了灯笼同去才是。”我笑道:“只在宫里走走,带这些人做什么,只你和品儿跟着就是了。若怕黑挑个小灯笼便是。”
踏着月色一路行来,那灯笼竟显得多余了。月光透过道旁细密的树影,在地上洒下点点银辉。一阵风吹过,丝丝凉意袭来,秋意正浓。经过畅安宫前面就是储元宫了。高大的宫室没有一星半点灯火,静默地立在清冷的月光下,好不萧索。我心头酸痛,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起更了,远处传来更鼓声打破了静谧的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乱响,品儿禁不住向我这边靠了些,小声道:“娘娘,夜里风大,快些走吧。若晚了安昭媛那边都歇息了,只怕也不方便。”槿汐笑道:“这丫头最是胆小,怎地忘了这个,偏把你带了出来。”品儿羞惭不已,嗔道:“槿汐姑姑又取笑品儿。”
我笑笑也不作声,加快了步子。不多时便到了延禧宫。宫门还开着,两侧立着几个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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