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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乳房交给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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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淹死的,为了救我。小时候家中太穷,父母整日忙着农活,很少顾及到我们,我和妹妹都很调皮,整日在村里四处乱跑,我喜欢和大点的孩子玩,妹妹喜欢跟我玩,所以我总是想着法儿甩掉她。一次我和几个大孩子在河面上滑冰,妹妹也跟来了,她怕水,就在岸上给我加油。
是的,她怕水,她最怕水了,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以后看见水都不敢走近。
许光荣把烟重新点上,猛吸一口,江娜娜给他递来一只烟缸。
那天河面的冰都快要裂了,但我们都不上岸,谁要做胆小鬼呢?谁都在逞能继续滑冰。妹妹在岸上喊,哥,小心。我说,你闭嘴。我怕别人瞧不起我,我不光要让大孩子瞧得起我,还要让他们崇拜我,于是我滑得更疯狂了,专门挑着泛着白色裂纹的地方证明自己比他们胆大。
我看见妹妹的眼睛了,我在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时候看见她的眼睛了,说实话,在此之间,我一直说不上喜欢妹妹,她是超生的,在计划生育已经实行的年代,我为有一个超生的妹妹难为情。但那天,我看见了她的眼睛,纯纯净净的,我突然觉得我跟她跟她很亲很亲。
是的,你们是兄妹。江娜娜轻轻补充着。
我是在看见她眼睛那刻才感觉到我们是兄妹,以前,我只觉得她是我的尾巴,我的累赘。我在冰上滑着,天慢慢变黑,妹妹又在岸上喊我,这次我没骂她,我说,我再玩会儿就上来。我这话刚刚说完,冰就裂了,我的一只脚失控了落进水里,我吓得喊救命,大点的孩子都吓跑了,突然,妹妹冲下来。我从没看见她那么机灵勇敢。她趴在冰面上,向我伸手,我不敢用力,我真的被吓傻了。因为河水很凉,也很深,妹妹力气真大,我一点一点地被她拖上来。
然后呢?江娜娜问。
然后,妹妹身下的那块冰裂了,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两个人都屏住呼吸,不再说“然后呢”。许光荣深吸了一口烟,掐灭烟头,他说,真抱歉,刚才太想抽烟,也不管你孕妇不孕妇了。
没事的。江娜娜摇着头说。
你真像我妹妹,虽然我没看过妹妹长大的样子,但你们的眼睛,你们的眼神——。许光荣看着江娜娜。妹妹掉进水里,她不会水,我看见她在沉沉浮浮,双手打着冰的底面。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冰上,我不敢去救她,我害怕。
天色越来越暗,我往村里跑去,一路尖叫,一路哭,我希望有人来救我的妹妹。
大人赶来的时候已不见了妹妹,冰面上黑乎乎的,冰下面更是黑乎乎的,两个大洞像裂开的嘴,妹妹没有了。
大人并没有多责怪我,他们难过了一阵子似乎就忘了这些,在农村,一个娃夭折了能算什么呢?更何况是一个超生的女娃。太调皮,太贪玩了。大人们总是这么感叹,时不时地拿这个来教育自己的孩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妹妹救我才这样的,而不是她贪玩。但是,谁会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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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时间,我病了,得了伤寒,不能进食,人消瘦得厉害。每天被父亲抱到太阳底下,躺在一架藤椅上,我对着天空发呆,不吃任何东西,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后来病奇迹般好了,好了之后,我更不爱说话了。大人都说这孩子这一病都病好了,变乖了。
其实,我是难受,那么地想念妹妹,我想要是她还在的话,一定坐在藤椅旁,尾巴一样的跟着我。可是她没了,说没了就没了,我觉得她跟我很亲很亲的时候,她就没了。
许光荣突然流泪了,他抬手擦了擦,说,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跟你说了这些。
没什么,说了会好过点。江娜娜回答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为此难过?
许光荣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江娜娜,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唤了一声,娜娜。他抬起手,想伸出去抚摸一下这张脸,手却憷在半空中,似乎没找到要落下的位置,良久,才在她肩上习惯性的拍了拍,说,我得走了,早点休息吧。
(12)
鹅老板打来电话的时候,小宋正在跟新来的小杭会计聊天。聊天的内容跟娱乐节目《非诚勿扰》有关,小杭会计说,相亲相到这个水平,也真值了。然后问小宋,宋会计,你怎么没报个名呢?
就在这时,小宋的手机响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煞是滑稽。
小宋撇过头,不打算接鹅老板的电话。小杭会计就说,接啊,老情人的吧。
小宋“呸”了一声,说没大没小的,然后就按了接通键。
鹅老板说,宋女士,宋女士。
小宋没说话,只嗯嗯着。
你在听吗?鹅老板又问。
嗯嗯。小宋回答着。
啊,你在听啊,宋女士,上次来我这儿,怎么转转后就没再来呢?鹅老板急切地问着。
小宋想说还不是你女儿摆着那脸。但还是打住了,心想自己也不能跟一个小屁孩计较着,再说,这是哪跟哪啊。
鹅老板又问了一遍,说,我一直等你呢,等到都没人了,你都没来。
小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哦,那天啊,后来有急事先走了,也没来得及跟你打个招呼。
哦,是这样啊。鹅老板相信了小宋的回答。他说,你什么时候再来?你来我给你斩一只肥的。
再说吧。小宋支吾着,敷衍说,再说吧,哪天我想吃老鹅了,我就去你那儿。
你今晚就来吧。鹅老板有些迫不及待,说,你来吧,说了好多次了,上次来了还走了。
小宋含含蓄蓄地应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天,是你女儿吧?
鹅老板说,是啊是啊。
哦,你女儿长得——真漂亮。小宋口是心非道。
嘿嘿。鹅老板在电话那头掩不住地笑起来,说,女大十八变啊,长得跟她妈似的。
小宋也干笑两声,突然觉得没什么话说,她说,要不就这样吧,改天再聊吧。
鹅老板说,好吧。然后又补充几句,晚上闺女不来帮忙,去她妈那里了,你来吧。
小宋没回答“去”还是“不去”,只对着话筒说了句“再说吧”就挂了电话。
小杭会计扑哧一声笑出来,说,果然是老情人打来的啊。
小杭会计是刚调来财务科的,男的,大概因为小张跟胡梅梅的突然离去,人事科惧怕了女人,觉得还是男性会计靠谱些。小杭会计年龄比小宋小上一转,但整日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他个头不高,长得油头粉面的,头发三七分,脸上不长胡子,声音轻飘飘的,像浮在半空中。刚来没几天,跟公司一群女同志打得火热,天生一副宝玉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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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相亲的事,小宋没有向小杭会计隐瞒,人家都把祖宗八代的情况都告诉她了,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拿出一点来分享。
小杭会计的婚姻应该是十分美满的,他把桌子的玻璃板底下压满了老婆和女儿的照片,甚至不过瘾,两个相框左右各一。老婆和女儿长得很像,肥厚硕大的嘴唇关不住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小宋看过很多次她们的照片,每次都会唏嘘不已,感叹那就是幸福的笑容。
办公室里突然多了这样一个人,对小宋来说,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原本跟小张胡梅梅一起办公,说不上因为什么,总觉得压抑,或许女人之间就是这么回事儿,整日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喜欢坦诚,又害怕坦诚,貌似一坦诚,自己就一文不值了。这个小杭会计好就好在这里,虽然长得一副女人样,但没有弯弯肠子。
小杭会计开起玩笑来了,说,宋会计,宋会计,晚上就去吧。
不去。小宋说,然后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敲了敲小杭会计的脑袋,说,尽没大没小的。
小宋是在第二天中午遇见鹅老板的,巧得很,她出小区大门,他进小区大门。小宋手上拎着一袋账本,鹅老板则拎着两只老鹅。鹅老板看见小宋,一脸欣喜。宋女士,哎,宋女士。他喊起来,嗓音天生具有吆喝潜质。
小宋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鹅老板。宋女士,你家住这里的啊?鹅老板问道,他呵呵笑起来,说自己正好是来送外卖的。
小宋点了点头,刚刚脑袋里还在想这个人,此刻就遇上了。昨天下午跟小杭会计聊天,她问小杭会计,你怎么就这么幸福呢?小杭会计说,幸福是跟自己的要求成反比的,要求越高,幸福越少;要求越低,幸福越多。你看,我就是这样,没啥要求,所以就幸福得不得了。但,但两人之间总得有共同目标啊,没共同目标得有共同喜好啊,没共同喜好最起码得有共同语言啊。小宋说。什么共同语言,夫妻之间共同语言是什么,不是你小宋想的诗词歌赋,而是柴米油盐,就是你的家庭账本,老鹅的味道。小杭会计又开起玩笑。
小宋突然看着自己和鹅老板手里的东西,不禁笑起来。
鹅老板问,你要出去啊?
嗯,去一趟税务局。小宋回答。
你就住这里啊?鹅老板又笑呵呵地问一遍。
小宋点点头说,是啊,改天再聊吧,得有事去了。
小宋再一次看到鹅老板的时候,还是在小区的大门处,这次小宋手里没拎账本,但鹅老板手里却有一只鹅,不是送外卖的,而是特地送给小宋的。鹅老板在电话里说,宋女士,我在你家小区大门口呢。小宋吓了一跳,拉开窗户朝北大门处看去,果然是的,鹅老板拎着只老鹅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小宋在屋里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邀请鹅老板到自己家来,她觉得她和他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她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楼而去。
鹅老板说,今天过节,我想来想去不知道送点什么给你,就送只老鹅吧。
小宋一时没想出是什么节日,狐疑地看着鹅老板。
呵呵,今天啊,是白*人节,我昨晚看晚间新闻上的。鹅老板不好意思起来。
小宋也突然有些羞涩,她说,你送东西给我,这怎么过意得去。说话间,心里升腾起一种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心里炸开得满满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鹅老板隔天就送一只老鹅来,有时遇上小宋在家,小宋就下楼拿一下,有时正好在外,鹅老板就在传达室的门边直挺挺地站着。小宋还没邀请过鹅老板来家里,她总觉得这是一个阶段式的问题,就像感情这码事一样,是要慢慢炖的,煨的,得需要时间,时间长了,味儿才会香浓。
感情这东西一定是跟数量有关的,小宋偏执地想着,鹅老板第一次送老鹅来时,她只有感谢,接二连三地送老鹅时,她开始感动,她想或许再坚持几只,她就会对他有了感情,她就会邀请他到家中来做客,邀请他吃一顿晚饭,或者邀请他再看一场电影,总之,她开始期待了。
就在小宋还没邀请的时候,鹅老板邀请小宋了,鹅老板说带小宋去一个好地方。
小宋心旌荡漾了,突然责备自己错怪了鹅老板,人家还是蛮有情调的。小宋问,去哪里?鹅老板一脸神秘,说,一个好地方。
小宋为这个好地方一连失眠了几个晚上,她猜不出究竟是去哪里,需要携带哪些东西,三亚么?就要带上防晒霜;大连么?那得带上泳衣。早上醒来的时候,小宋眼睛肿得宛如桃大,鹅老板电话打来了,说,我到你小区门口了。
小宋拎着包匆匆跑下去,远远地看见鹅老板开着他那电三轮,心里有些发凉。她问,究竟去哪里啊?
鹅老板一脸笑容,这才说道,去参观一个养殖场,郊外,养鹅的,你肯定没看过,老鹅真多呢。
小宋愣了,脸不住地往下拉,她踟踟蹰蹰地,往后退缩,我不去了,我头疼了,突然头疼了。
说完小宋就往回走去,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和鹅老板之间相隔着什么?之前她也思索过这个问题,没有得出答案,但此刻她突然就明白了,是鹅。
(13)
江娜娜病了,大概是上次淋雨的缘故。下午,请了半天假,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去了医院。刚坐上公交,手机就响了,先是许光荣的,几句嘘寒问暖;再是母亲的,一阵询长问短。吃过饭了吧?身体好好的吧?胃口不错吧?最后,话题必然会落在小两口的问题上,母亲问,两个人好了吧?最近关系不错吧?
离婚的事,江娜娜一直瞒着家里,没敢告诉父母,她觉得这种事情对于老两口来说,绝不亚于三亩田颗粒无收的打击。母亲患有面部神经痉挛,要是得知离婚的消息,不定这脸会抽搐多严重。还有父亲,都不敢想象,他佝偻着,坐在门槛上抽烟,缭绕的烟雾里,然后死劲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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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电话那头嗯嗯几声,含糊应着。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母亲问。
我在公交车上呢。江娜娜回答。
哦。母亲沉默片刻,又问道,这个时候坐公车去哪儿啊?怎么没在公司?
江娜娜语塞了,支支吾吾,她说,有点小感冒,去医院开点药。
着凉了吧,怎么感冒了呢?一波呢?母亲问,一波没陪你去吗?
哦,陪了,陪了。江娜娜撒着谎,他坐在前面呢。
对方如释重负地嗯了一声,说,你俩好好的吧。母亲这回不是问句,而是感叹句,她说,有了小孩,就是不一样了吧。
江娜娜心不在焉地应着,她说,要不就这样吧,车里太吵,改天我给你打回去。临了,不忘加一句,我俩挺好的,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江娜娜一阵心虚,想着刚才那句“我俩挺好的”,很不是滋味。
到医院后,挂了号,就了诊,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开了两瓶水到输液室去输液。江娜娜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然后就看着外面发呆。她开始想很多事情,想刚才的电话,想许光荣,想李一波,想恋爱那会儿,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瓶里快没药水了,唤来护士换水之后,这才发现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她透过玻璃门看着对面的电梯口发呆,两侧的红色数字闪闪烁烁着,越发鲜艳。门打开了,吐出一个孕妇;门又打开了,吐出一对母女;门又开了,吐出一男一女。江娜娜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看着,想着,这就好似人生缩略图,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走过一生。
门关上了,江娜娜换了个姿势等待着,她想,这次该是一对老人了吧,相互搀扶的老人。数字闪烁了,停了下来,门开了,一对年轻男女走了出来,江娜娜眼睛转不动了,甚至呼吸都卡住了,电梯里走出了李一波和方蓉蓉。
李一波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头发长了一点,衣服是新的,她没见过的。方蓉蓉个头高了很多,穿了高跟鞋了吧,领口又是很低,一对乳房不可一世。
他们在过道里不知说着什么,然后方蓉蓉像右走去,李一波站在原处等着。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四处看着,眼神还是那种懒懒散散地,他看看右侧,又低头看看鞋尖,然后慢慢抬起头,眼珠停留不动了,他看见了自己。
江娜娜一动不动地,胸口开始起伏,那些压在身体深处的怨愤又不知从哪儿泄漏上来,有个哲人说过,爱的反面是什么?不是恨,而是漠然。她此刻没有漠然,全是恨,恨得心力交瘁,恨得筋疲力尽,也恨得软软的。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用眼神传递着几个月来的爱恨交加,然后他好像看到了她头顶的药水,眼神委顿下去,他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突然方蓉蓉出现了,然后他低着头和她向过道一头走去。
江娜娜转过头,才发现眼角有些湿润,心口压抑得难受,她站起来,跺跺发麻的脚,却感觉身体有些摇晃,心里很堵,眼前一黑,就像面条儿似的软了下去。
醒来时,一个老护士正在翻她的眼睛,说,醒啦,你醒啦。
江娜娜问怎么回事儿?
老护士说,你吊水昏过去了,身体太虚了,肯定没吃饭,是吧。
江娜娜感觉不好意思,说,好像是,忘了。
把人吓死了,吊水吊得好好地就倒下去了。老护士似乎有些同情。
江娜娜坐直身体,准备下地。她问,我可以走了吧?
老护士阻拦道,不行不行,你打电话给家里人吧,我们得把你交给你家人才行。
江娜娜犯难了,她在手机里拨弄了一阵,都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号码。老护士歪着脑袋看她,眼神里层出不穷的疑惑往外流,江娜娜犹豫了片刻,还是给许光荣去了电话。
很长一段日子之后,江娜娜回忆起那天,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种眼神,两种眩晕。一个是李一波的,一个是许光荣的。她思量那天李一波的眼神,像湖里的水草一样,飘摇和荒芜,说散就散了,说离就离了,一张红纸把两个人变成亲人,一张绿纸又把两个人变成陌生。她记得回来后,一直倚在床头嘤嘤地哭着,她不为这一段感情而哭,而是为这种变化而哭。
那天,许光荣一直陪到她很晚,说了很多,关于妹妹的,关于邻居的,关于老家小狗的,他不停地给她添水,然后给自己也满上,他坐在椅子上,向前俯着身子,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了,悄无声息地向黑夜流淌而去,灯光有些昏暗,也似累了,昏昏欲睡,他的声音逐渐矮下去了,轻若浮云。就在这时,一个春雷炸响了,格外惊人,雷声过后并没有落雨,而是一片寂静,当两个人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倾听时,外面便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了,像小动物在草堆上活动,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下雨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我该回去了。许光荣说道,似乎才意识到时间的确不早了。
江娜娜没说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但许光荣坐着没动,像是还有什么意犹未尽,他把茶杯搁在床头柜上,转过脸看着江娜娜。
他说,娜娜,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的事情呢?
江娜娜愣了一下,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看着他,停顿片刻才说道,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从来没关心过你?
哦,不。许光荣摇了摇头。我愿意关心你就行了。他想了会儿又说,你的眼神,从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神,我就愿意关心你。
关心人是不是容易有瘾啊?许光荣突然打破尴尬,半开玩笑说着。
被关心也有瘾。江娜娜也笑起来,然后又认真道,刚才你说,你的事情?你有很多烦恼,很多不顺心的,是不是?
不顺心,也烦恼。有烦恼了,就不能顺心了;不顺心了,也就成烦恼了。许光荣喝了口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缓慢。我有时在想,生活究竟是什么?其实它就是老天爷给你的几根线,要你把它们搓成一根绳,你的父母,你的儿女,你的兄妹,你的爱人,你的亲朋,都要搓进这根绳子里,少一样,绳子会细一点,少得越多,绳子就更容易折断……
许光荣说不下去了,有些哽咽,他突然握住江娜娜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他的眼神,包含了太多,东风草绿,残照花开,一波一波的,又是连绵不绝的,是春草,又是秋霜,是冬雪,又是夏花。能认识你,我很高兴。他突然说道,声音略带沙哑,外面的雨声有些大了,大得有些过分,有些喧宾夺主,那种窸窸窣窣没有了,只听得见噼噼啪啪,敲击着地面,敲击着窗台,敲击着许光荣的此刻的情绪,他把手抬起来,然后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轻轻地抱住她,情不自禁地。
他这样抱着她,一定抱了很久,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从平静到微颤,又从微颤到平静,她听见外面的雨声,隔着屋顶,似乎一直淋到了她身上,她的心开始潮湿起来,眼睛也潮湿起来,慢慢地,她像等待潮水退去一样,安静了,平复了,才对他说道,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那晚回去时,许光荣在停车场里坐了很久,抽尽了车里的最后一支香烟,直到情绪和烟头一样熄灭了,才往家中走去。
胡梅梅还没睡,倚在床头坐着,灯没有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许光荣打开灯,吓了一跳,他说,怎么还没睡?
胡梅梅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脱下衣服躺平身体。许光荣也躺下了,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争先恐后,摔落下来,屋内反而显得更寂静了,他们背对着对方,呈一个小写的爱克斯。
下雨了。胡梅梅突然说道,一声轻叹伴着翻身的声音。
嗯。许光荣及时应了声。
小辉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淋到雨?胡梅梅接着又说了一句。
这反而使许光荣一阵惊悸,这是小辉丢失之后胡梅梅第一次平静地说出他的名字。起初的一个月里,孩子、幼儿园、辅导班、广场、跳舞……等等,只要跟那次有关的一切一切,都能使胡梅梅一阵嚎啕大哭,他们不再说“小辉”这两个字,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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