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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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患　作者：陶雄起来了
隐患（1）
前　　言

　　打黑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恶势力所依附的那张关系网！

　　
　　第一章

　　唐光剑微闭着双眼，仰靠在轿车后排头枕上，身子轻轻地摇晃着。他喜欢处于这种能给他带来轻松的状态，有时在车上和人交谈他都爱闭着眼睛说话。

　　整个车厢充满了邓丽君演唱的《南海姑娘》，音量不大，却更显出邓丽君甜美歌喉的独特韵味。唐光剑最爱听邓丽君唱的歌，完全超出了百听不厌的程度。只要有空，只要有条件，他都会招呼手下或亲自播放邓丽君的歌曲，然后闭上双眼去倾听那纯如泉水般的糜糜之音。邓丽君的歌声如灵丹妙药，在唐光剑烦燥时能让他稍加平静和放松；而在唐光剑泄气时却能给他带来一股动力；就连他和女人寻欢作乐时，那歌声都能起到兴奋剂的作用。

　　唐光剑今天是应副市长顾香萍之邀参加其独生子罗晓宇所开的“荔城市宇龙出租车有限责任公司”开张典礼的。今天是1995年9月18日，唐光剑不理解为什么眼下全国人民都要把一些活动安排在有8的日子来进行。如果是往常，唐光剑此刻很有可能还躺在床上。但今天为了参加早上8点48分举行的典礼活动，唐光剑不得不早早地起了床。他恼火典礼活动为何要选在这个时辰，而且还在体育馆里进行。唐光剑一想起头顶上那个火辣辣的白太阳就有点烦。刚起床，唐光剑的女友乔娜就在他面前撒娇。这个全国一流的名模今天就要飞往北京去参加一个演出，所以唐光剑没有时间送别。在乔娜的热烈要求下，唐光剑又和她在床上做了一回爱。直到唐光剑的军师孙正海将电话打到他的房间催促，唐才赶紧去洗手间洗漱。整理完毕，唐光剑吻别乔娜。一出门，就见孙正海带着陈康等保镖静静地候在过道两旁。唐光剑欠意地对各位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电梯口分乘两台电梯下到一楼。三辆“奔驰600”大轿车早就停在大厅正门口，唐光剑和孙正海进了中间那台，其他人钻进了另外两辆。随着一阵轻微的发动机声过后，三辆轿车离开了唐光剑的老巢——独立大厦。

　　一轮红日挂在天边，像个蛋黄，很是迷人。可它射出的光照在人的肌肤上很是难受。虽说现在已近中秋，可这轮挂在中国南方城市荔城天空上的太阳仍射着毒辣灼人的白光。

　　唐光剑的车队沿着平坦的高速公路奔驰，那万紫千红的街心花园和轻波闪亮的碧蓝海水都不能提起偶尔睁开双眼的唐光剑的注意力，他像在尽情聆听邓丽君的歌。孙正海见了，也不去打扰，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唐光剑和孙正海两个人的块头都不大，所以坐在这“大奔”的后座里显得很宽敞。有时插上林晓生那个大块头，三个坐在后座都不觉拥挤。

　　“林晓生呢？”唐光剑轻声问道。

　　“昨晚又喝醉了。”孙正海侧过身，答道。

　　唐光剑叹了口气，说：“要照顾好他的身体。”

　　孙正海点点头。见唐光剑没了下文，孙正海说：“他可能还在睡觉，昨晚他们给他物色了一个纯情少女。”

　　听了这话，唐光剑的脑海里又闪现出与乔娜狂欢时的一幕幕，乔娜那雪白细嫩的肌肤，高挑丰满充满弹性的身段，浑身散发出肌肤的芬芳及做爱时蛇一般扭动的躯体和毫无掩饰的欢叫声……刚好此刻音响里放的是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唐光剑就在心里跟着唱：“……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很快，唐光剑陷入到一种温馨的沉思状态中。

　　唐光剑的保镖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在轿车里也佩带高档变色墨镜。这群从武警部队退伍的青年个个身强力壮，平均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站在一起个头相差无几，特别是那斩齐的板寸头，更能显出这群小伙子的帅气、豪气和杀气。一般情况下这些人可随便着装，可一旦有行动，他们必须西装革履，以达到威摄他人的目的。

　　“到了，剑哥。”孙正海轻声提示。

　　唐光剑睁开双眼，懒散地看看窗外，轿车已驶近体育馆外围的大道上。不远处停满了各式不同的轿车，几名公安人员在现场维持秩序。唐光剑见状，心发感叹：到底是副市长的面子大，儿子的私人公司开张把个警察都调来了。正在想，他的车队也在公安人员的指点下停到了一个专停高档车的地方。

　　保镖全下了车。当坐在唐光剑前面的两个保镖打开车门那一刹，一股热浪便钻进了轿车，唐光剑心里一阵反感。很快，保镖到后门将门打开，迎唐光剑和孙正海下车。没办法，唐光剑只得下车，还没站稳，就感到全身的毛孔都被这毒辣的白太阳逼出了密细的汗珠。

　　“这该死的毒太阳！”唐光剑心理骂道。然后微笑着和大家一起往体育馆大门走去。

　　此时的荔城市体育馆里可谓热闹非常。四个一米见方的大音箱分立在足球场的四角，在特大功率扩音设备的带动下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好，由于都是些高档货色，就不给人嘈杂刺耳的烦燥感觉。球场的中央铺着深红色的晴纶地毯，上面整齐停放着四十辆全新日本产红色本田“雅阁”型轿车。

　　唐光剑和孙正海被一青年工作人员引到主席台那边，陈康及那些保镖则被安排在主席台侧边的座位上。唐光剑眯缝着眼，见主席台上已坐了不少人。由于光线太强，就算搭了凉棚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隐患（2）
唐光剑和孙正海上了主席台的台阶。没走几步，唐光剑就见顾香萍笑容可掬地朝自己疾步走来。唐光剑笑着迎了上去，见顾香萍热情地伸出右手，也把手伸了出去。

　　“唐老板能光临今天的仪式，我从心里感到高兴。”顾香萍摇着唐光剑的手说。

　　“哪里哪里。”唐光剑摇着头，“是您顾市长看得起。”然后左手指着那位工作人员，说，“我对这位先生说随便安排个空地方坐坐就行了，看您，还搞得这么客气。”

　　顾香萍故作嗔怪，说：“唐老板是贵客，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大热的天。”

　　“没什么。”唐光剑客气道，“您顾市长只要一句话，我决不会有半点推辞，再说今天比昨天要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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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老板真会说话。”顾香萍说完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松开手。

　　唐光剑侧开身，他指着孙正海对顾香萍说：“他叫孙正海，我们公司的高级主管和法律顾问。其实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顾香萍堆笑着和孙正海握了手。唐光剑向孙正海使个眼色，孙正海从随手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顾香萍。

　　“请笑纳。”唐光剑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香萍没有接，她认真地对唐光剑说道：“这不能收，绝对不能收。不信你可以去打听在坐的各位，任何人的礼金我都没收。这是我今天定的规矩。”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唐光剑说。

　　顾香萍一推孙正海的手，说：“今天例外，快收起来吧。”

　　唐光剑看看四周，然后对顾香萍说：“那好吧，既然顾市长执意不收，我也不再勉强。来日方长。”

　　孙正海见唐光剑使来眼色就放下手，又把红包重新放回公文包里。顾香萍见状，堆笑着引着唐光剑和孙正海两人来到座位边，她说：“你们二位就坐这吧，今天我很忙，少陪二位了。”

　　唐光剑赶紧说：“您去忙您的吧，今天您可是主角。”

　　顾香萍点点头，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您二位坐好。”

　　唐光剑和孙正海连忙点头，顾香萍就笑着离开了这里。唐光剑注意到顾香萍刚走出两步远，笑容就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唐光剑和孙正海坐了下来，他俩同时感到衬衣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唐光剑见眼前放着泡好的茶水，便不加思索地提起一杯，见水温适度便一口气喝了一半。放下茶杯，唐光剑的视线被球场上那红红的一片吸引了过去。那停在深红地毯上的大红色轿车勾出了唐光剑的一阵感慨，他粗略地默数了一下，足有四十辆，便欠过身对孙正海说：“看了这些车好眼熟。”

　　孙正海点点头：“中央电视台都报道过的。就是今年五月份查处的那批走私车。”

　　唐光剑这才想起有此回事，他的心里突然像倒了一个五味瓶，说不出啥滋味。

　　孙正海说：“又是一次明摆着的腐败。这就是公平与公正。”

　　唐光剑冷笑一声，他对官场的这些做法有种本能的反感和抵触情绪。他眼睛左右扫了扫，说：“看看这些大腹便便的父母官，个个道貌岸然。我敢打赌，”唐光剑脸猛一沉，“日本鬼子再打进来，这群人全他妈的会成汉奸。”

　　孙正海乐了，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唐光剑的高论。

　　唐光剑没心思笑，他倒觉得顾香萍今天不收红包有些叫人费解。顾香萍在荔城市民中有个不好的绰号，叫做“红包市长”。此人平常专爱出席剪彩、开张之类的公共活动，因为出席这样的仪式既能体现自己的权势，又能得到数目不少的红包礼金，且不违法，何乐而不为？据说顾香萍仅此一项就已敛财数十万之巨！所以唐光剑在接到顾香萍的请贴后就想这个精明的女子又在为自己敛财制造借口了，就连唐光剑刚才在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看来凡事还真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这时，那几个硕大的音箱开始播放张行所唱的老歌《迟到》。唐光剑一听，又来了精神。张行的歌也是他平时最爱听的之一，而用如此大的音量播放此歌唐光剑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听得起劲，唐光剑眼角的余光发现市委书记陶大纲在自己的左侧朝着自己笑，唐光剑马上堆笑着向陶书记点头打招呼。陶大纲见了，朝唐光剑这边挥挥手，唐光剑也回敬地挥动几下手臂。令唐光剑想不到的是陶大纲竟会离开座位朝自己这边走来，于是他马上起身迎接。孙正海随即站起身，脸上满是笑容。

　　陶大纲走到唐光剑跟前，很做派地伸出右手，笑道：“我有预感，你唐大老板今天会来。”

　　唐光剑会心地笑道：“是顾市长看得起。”

　　松开唐光剑的手，陶大纲又和孙正海握手问候。然后他按着唐光剑的肩头，说：“我们坐下来谈。”

　　三个人刚坐下，陶大纲就由衷地发出感叹：“唐老弟真算得上年轻有为呀。”

　　唐光剑不喜欢陶大纲这样以长辈的口吻跟自己打官腔，换了别的老者还差不多，因为陶大纲自己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如果他没有一个爬过雪山草地当高干的父亲及他父亲编织的那张关系网，他陶大纲肯定是个平凡人。于是唐光剑笑着反驳道：“陶书记不是在骂我吧？您这才是年轻有为。至少，我到您的这个年纪当不了市委书记。”

　　陶大纲眼一瞪，又笑道：“嘲讽我，你这才叫真正地嘲讽我。唐老板正统的中央党校毕业生，还是硕士，若不是弃政从商，混迹官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哎，真的，今年有三十了吧？”
隐患（3）
在唐光剑的记忆中，这样的问题陶大纲好像问过几次了。想到不破坏陶大纲的情绪，唐光剑笑答：“三十一，1964年出生的。”

　　陶大纲接话：“这么说我们俩属相一样，都是龙。我53年初出生，刚好大你一轮。”

　　唐光剑应和道：“您是龙哥，我是龙弟。”



　　陶大纲笑了，这话他爱听。末了他又忘不了抛出一句官腔：“好好干，前途无量。”

　　唐光剑：“还得靠陶书记照顾。”

　　“OK。”陶大纲爽朗地答道。停了一会，他又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我跟您唐光剑谈话才有一种轻松感，可惜这种机会太少了。平常整日里在官场里泡，一言一行都是术语，难呀。”

　　唐光剑心里觉得好笑，他知道陶大纲是性情中人，如果对你好，那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所以像这样的场合他能跟你冒冒失失地谈起这些，也在唐光剑的意料之中。

　　“如果您感兴趣，看得起老弟，从今以后，一个电话，兄弟招之即来。”唐光剑说。

　　陶大纲看着唐光剑，摇摇头，说：“没这个机会了。”

　　唐光剑没有言语，他知道陶大纲已被国务院调至西北某核电站筹备委员会当总指挥去了，别看表面上管的事少了，可行政级别却由现在的正厅上升到了副部级。陶大纲最近几天就将动身赴职，接替他的是从省里委派下来的那位刚从中央党校中高级干部培训班毕业的中年男子宋伯文。在此之前，人们议论最多的是荔城市委副书记李家正将接替陶大纲任市委书记，可不知何故，那夺标风声最高的家伙却仍在原地踏步。宋伯文将于今年10月份正式走马上任。

　　陶大纲接着说：“我的工作环境改变了，去大西北……我很乐意。荔城的灯红酒绿让我大开眼界。两年来，遇到了很多新鲜事，还见到了像您这样的聪明人。”

　　唐光剑摇摇头。陶大纲抢道：“这话一点都不假，我总没必要恭维你，是吧？”

　　唐光剑又点点头。陶大纲继续说：“但我总认为，你是一颗定时炸弹，而且是颗核弹头。”

　　唐光剑一阵大笑，边笑边说：“陶书记真会挖苦人。”

　　陶大纲看不懂唐光剑所笑的内容，就一沉脸，正色道：“唐老板，为了这句话，我们十五年之后再谈一次。”

　　唐光剑仍在笑，他点点头，说：“好，好。”

　　陶大纲：“好好干吧，您会前途无量的。”

　　唐光剑心里又有些不悦了，好像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你陶大纲指点出来的。但他又不能反驳，一怕伤了两人的友谊，二怕伤了陶的那份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陶大纲看看手表，说：“快到点了。”便站起身，和唐光剑和孙正海握手告别，“今天中午咱们再谈。”

　　唐光剑笑着点头。

　　陶大纲补充道：“红包什么的我可以不收，但有的宴会还是推脱不了的，否则什么事都办不成。”

　　唐光剑和孙正海点头表示赞同。　

　　陶大纲一声“再见”便匆匆离开此地往自己坐的那边走去。

　　唐光剑和孙正海重新坐下。在唐光剑的心目中，陶大纲是个好人，他不应该做官，顶多只能做一个学者。陶大纲今天的穿着和唐光剑差不多，浅色的领带系在短袖白色衬杉上，一条深灰色西裤，皮带的扣板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脚下是一双崭新的黑色休闲皮鞋。

　　说陶大纲不应做官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魄力，处理事情从不果断，总是吞吞吐吐、随随和和。这在老百姓及他手下眼里有平易近人之感，但事过久了就说不出个味道来。这也难怪，陶大纲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后来送到大学深造全凭其老子的面子。陶大纲的老子在战场上是个勇将，可在和平年代怎样努力做事都不成样子，直到离休后才承认是自己的文化低。老爷子从不承认和平时期几十年的工作为人民为祖国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只是强调自己曾为新中国的诞生做出了多少多少的贡献。在某些方面，陶大纲还真步了其父的后尘。由于水平的原因，一件很容易办好的事到了他那里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做到。不过有一点陶大纲比他老子好，那就是他做人从不暴跳如雷，也不像他老子那样刚愎自用，认识他的人都有同感。

　　八点四十八分，随着主席台对面鼓号队的音乐奏响，剪彩仪式正式开始。就在这时，孙正海的手机响了。孙正海看看唐光剑，从包里取出手机并按通：“喂……”然后偏头往保镖坐的地方看去。坐在不远处的陈康见孙正海偏过头来，马上抬起左手往这边招。

　　“有什么事，请说。”孙正海说。

　　“‘北国花园’工地老板打电话来，说没石料了。”陈康在电话那端答道。

　　“他不知道剑哥在出席开张典礼？”孙正海问。

　　“我说了，可万老板说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陈康回答。

　　“我知道了，再见。”孙正海说着关了手机，他侧过身，在唐光剑耳边轻声说道，“剑哥，‘北国花园’石料告急。”

　　唐光剑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怒色。少顷，他低声说道：“告诉万老板，说我现在就去海边石场催货。”

　　孙正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想到唐光剑会提出要去石场催货，因为这种事实在轮不到他亲自去处理。也许是找个借口溜走吧，孙正海想唐光剑此刻肯定不想呆在这充满虚伪腐败气息的场合中受感官刺激。正要拨“北国花国”工地老板万立平的手机号码，却被唐光剑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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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光剑说：“万老板的电话到车上再打。现在你先打电话给曾大成，和他通通气。”

　　
隐患（4）
孙正海照办了，他拨通了曾大成的手机，却久久未见有人回话，于是皱着眉头看着唐光剑。

　　唐光剑的眉头也皱起来。少顷，他说：“我们现在就去石场。”

　　孙正海点点头，他又拨通陈康的手机，说，“告诉兄弟们，剑哥有急事要马上离开体育馆。”说着伸手向陈康那边做了个“OK”手式。

　　保镖们立即以军人的速度立起身来。唐光剑见了也站起身，他和孙正海缓缓地往刚才进来的那个大门走去。保镖们紧紧跟上，护卫两位出了体育馆。由于此时体育馆的焦点在发言人和那些走私车上，所以唐光剑一行的离场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当唐光剑再次坐到豪华舒适的车里享受冷气时，一下子有种飞的轻松。可巨大的温差又让那被汗珠贴着衣裤的躯体感到不自在，弄得他靠也不是不靠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靠在那细软的真皮座椅上，再叫陈康打开音响，悠然地欣赏起细如丝蜜的邓丽君的歌来。

　　唐光剑要去的海边石场在荔城市的东海岸，是铁道部某工程局一个下属单位在这里承包的。当初铁道部的人与荔城市政府签了个协议，由铁道部的工程人员到荔城来开山挖石，荔城方面提供一切方便且不收任何费用，只收回开山整平的土地；而铁路部门的收入就是将这些靠近海边的山体弄成不同型号的石子卖出去，表面上看是个双赢的合作。该石场动工于1992年，可业务方面的事全交给“中国南威集团驻荔城分部”主管，而现任“南威荔城公司”的负责人就是曾大成。

　　该石场和“独立集团”荔城公司的业务关系是在唐光剑的前任彭锦波时拉上的，具体谈判细节唐光剑也不知道什么，只清楚那是一笔交易。因为“南威集团”总负责人的父亲——北京一政要与“独立集团”的老总贺长青有点私交，那老头子曾对贺长青说过有什么事要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把，于是贺长青有项目工程的城市只要有“南威集团”的分部，那么水泥砂石之类的原材料供应非“南威”公司提供莫属。

　　唐光剑的车队在离石场还有两公里的地方就下了水泥公路，取而代之的是很不平整的砂石路。唐光剑一见远方那半空中的尘埃就心里发紧。当好不容易将车停到那排用竹杆织成的现场办公室旁时，三辆“奔驰”轿车的外壳已被一些砂尘履盖而变成了浅灰色。

　　“你去把他们的负责人叫来。”唐光剑对陈康说。

　　陈康点点头，二话没说就下了车。就在开关车门那一刹，少许砂石细末随着阵阵轰鸣的机器声和碎石声飘进了车厢。

　　唐光剑盯着远处忙碌的工人，对孙正海说：“看人家干得多欢。”

　　“是呀。”孙正海感叹道，“香港老板到底治场有方。”

　　“这些香港老板请的全是些民工，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可这些人仍干得井然有序。”唐光剑说，“听说这些人的工资比这边的工人要高出一倍多。”

　　孙正海点点头，正欲说话，见陈康带着一高挑个中年男子往这边走来，也就住了口。

　　陈康打开靠孙正海那边的后门，为了缩短开门时间，减少灰尘侵入，唐光剑下意识地往车门口挪了挪屁股，孙正海趁势向唐光剑那边挪去，留出一个空位来。还未等车里的人开口，那高个男子已钻进轿车并将门关严。

　　“您好，唐老板。”说着那男子伸出手来和唐光剑与孙正海握手，“怎么好意思劳您的大驾呢？”

　　唐光剑一听就火了，他知道自己身边的这名男子是该石场一名管设备的负责人，至于姓名一时忘记了。唐光剑压住火，说：“你们难道硬要我所有的工地都停下来？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好的条件，我们得自己养活自己。”

　　那男子一下收住笑容。少顷，又堆起一脸的假笑，他说：“唐老板这话说远了。我们也是自己养活自己，只是设备真的出了问题。”

　　“这不是我们要谈的问题。”唐光剑打断对方的话，“我只知道履行合同，出钱拿货。”

　　那男子频频点头，说：“唐老板言之有理。可第二条线二破（指碾石的破碎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