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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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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因此改变我与原宿主、乃至一干相关之人的命运。尤是茈尧焱,本不该留名帝史,却成为羲和的第四代君主:“虽这「惑星」即要殒灭,可已乱帝纲,即使继任者确是天命所归,仍可能横生变数……”
蛇人阖了阖眼,冷光毕现。六道虽篡轮回,令我取代原来的茈承乾,改变四代而亡的悲剧。可羲和最后中兴,还是重归正道,依原来的帝纲、亡于「茈承乾」之手,轮回碑上尚无显现。
“一时和你说不明白。你只须知道轮回碑可见人之一生。适才本尊以你为……”
顿了一顿,许以为即要脱口的神叨词儿,我这异世而来的愚钝凡人更不明白,忖了忖,令人惊叹地蹦出一个很现代的词汇:“媒介,去看了轮回碑,只及你登极后的五年,尔后一片空白。许是「茈承乾」的命盘与帝纲已乱,难保往后你可一帆风顺,令羲和兴衍。”
故令我凡事三思而后行,且要牢记当初宵蓝将我推下奈何桥前,所赋予的谶言。
若成功业,忘情弃爱。
“断不可执迷一个「情」字,否则茈承乾的结局便会应验在你身上。”
他淡淡地说,再未看我,闭眼抬手,掌心立现惊雷。我未及看清,忽得被人扑倒在地,接二连三的爆破声震天动地,这才想起我们遭遇雪崩,困身岩洞。即使许在梦里,我下意识弓身护肚里的孩子,更怀疑这乖戾的魔物许会引来另场雪崩。可确是我杞人忧天,半晌过去,并无动静。我抬眼,先前在旁一言不发的男子撑在我上方,似亦恐那蛇人灾上加灾,以身相护。微震在心,未待开口,便听那蛇人语气不善地说:“莫将本尊与那祸乱世间的「魔」相提并论。”
言下之意,他乃高人一等的神仙阶级。更是理直气壮,问我讨要救命的报酬:“将来祭祀「穹嵬」(注:wei)的时候,多奉几坛美酒给本尊即可。”
世间社稷,「穹嵬」掌之。自开国世祖皇帝起,每年春分,钦天监皆要举行盛大的祭祀,献上百坛美酒,祭这传说中的社稷之神。我张了张嘴,虽已亲历不少怪事,可常识根深蒂固,一时难以置信,刚想掐自己的脸,趾高气扬放完话的蛇神仙冷嗤一声,周身顿起白雾,蛇身渐隐,似有扬长而去之势。我见状,因是耿耿于怀先前那场怪异的大雾与空鹤的底细,不顾主谋在场,质问脱口而出:“空鹤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既然是神仙,怎得眼睁睁地看那孩子被人利用,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身形一窒,蛇身渐又明晰,血瞳肃冷,睨了我一眼,穹嵬漠声道:“这是你命里的劫数,也是化解另场大劫的必经之果……”
听他轻描淡写,神叨宿命论,回想当日惨烈情境,我恼火攥拳,却见他转望我身边的男子,意味深长,“本尊不若六道与宵蓝,可幻化人形,三界肆意逍遥。自诞生之初,不曾离这凌霄山半步,如非天津星异动,便在延维峰上沉睡。所以空鹤私自下山,做过什么,本尊并不知道。”
语气平静,却是暗潮汹涌。望着冰封千里的血瞳凝住我身边的男子,看是别有内情。我点了下头,又听穹嵬道:“六道老儿埋下的祸根,却要本尊一并帮着收拾,实在可恨。不过你无故牵连其中,本尊看着可怜,告诉你一些事也无妨。”
半阖血瞳,穹嵬若有所思。
比起无所不能的神明,他们更若逾越常理的「存在」。不知自己缘何而生,初听「天」之授意,便是意识自己存在之时。往后各司其职,六道掌轮回,宵蓝掌魂魄归依,穹嵬掌世间社稷,却不若另二神可化人形,四处逍遥。自存在时,「天」令之永居延维峰,镇守会集在此的龙脉。许是暗羡,许是寂寞,故当经久之前,一支凡人误闯凌霄山,未有睁只眼闭只眼,任其自生自灭。引一众男女老幼入「罗象化境」。而当天津星异动、朝代兴替,这颇有个性的蛇神仙也会按心情,遣人下山助明主成就帝王功业。
“九宫一族本是凡人,所以本尊曾授先代族人五行术,赐之使唤式。可若术力逆风,为式反噬,便会入「魔」。”
虽称「式神」,可原是上古祸乱世间的群魔降伏而得,如是使术不当,反会为「魔」所噬。故而下山度主的皆是高深之人。只是世无定数,八十年前,下山助夜赫族统一草原的族人便是因为术力逆风而成魔障。
“逆风时,术力也会为魔所噬,且保人形,不易察觉。”
故当折返化境,大开杀戒时,族众猝不及防,惨遭屠戮。最后族长拼力将之杀死,可也油尽灯枯,待穹嵬得异兆下到化境,只剩三个孩子幸免于难:“过去也有被「式」反噬的族人。可事前必有预兆,本尊便可另行遣人下山降诛。可那回本尊却迟得异兆,现在想来,许与此前六道擅篡轮回有关……”
未有明说有何干系。只道九宫一族剩下三个男童,没法繁衍后嗣,便令年纪稍长的两个男孩分从南北两麓下到尘世,寻有缘人成家立室。经年之后,他们的后嗣中自有「慧根」因机缘重归凌霄山。
“说起来,本尊适才得天意,不但须助你度劫,另知那两个孩子的后嗣不日便会来此……”
神神叨叨,蛇神仙冲我讳深一笑:“其中一人,你当熟悉。”
我起初莫名。可想起那个通晓秘术的司星博士,恍然大悟。孔鵃,空鵃……难怪孔氏一族将自己的身家背景藏得严严实实,若让世人知晓他们的来历这般匪夷所思,许会步圣女贞德的后尘。我苦笑点头,可思及另个男孩自北麓下山,微微皱眉:“另一人该不会来自九皋?”
见蛇神仙点头,我瞟了眼近旁淡无表情的男子,暗忖若是孔鵃当真前来,倒也柳暗花明。只怕另一人先到,雪上加霜。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有顺其自然。微低下头,正是惋惜羲和从此少了一个精通天文历法的宝贵人才,忽听穹嵬告警:“如不是你命数未尽,本尊便寻宵蓝将你收了去,下那阿鼻地狱。”
抬头便见穹嵬凝望我近旁的男子,血瞳冷光毕现:“前回念在空鹤求情,方允你留在凌霄山。未想你竟怂恿空鹤再犯规戒,擅自下山,甚至令他使术助你作恶,险些逆风……”
正欲续斥,可血瞳一缩,似若有人对他说话,穹嵬微侧过头,眼神定于一处,神情瞬息万变,直待良久,蹙眉叹气:“罢了……”
复又看向男子,神色冷凝,“看在空鹤的面上,本尊再饶你一回。但给本尊记着……”瞥了我一眼,语气愈发冷淡,“断不可伤害这女子。”
言毕,蛇身渐隐。虽想看清先前匪夷所思的情境到底是我南柯一梦,还是确有其事。可眼皮渐沉,身不由己地昏睡过去,待再醒来时,洞内晦暗,可非伸手不见无指。月辉轻洒,映得一地碎玉乱琼,我怔望裂启的洞口,不知是真是幻,只是肚里的小娃儿伸展手脚,频频胎动,告诉娘亲眼见的一切确是真实,抿了下唇,未待细思几如亲眼所见的情境,一只冰冷的手似有若无拂过脖颈,我警惕地绷直了身。可冷彻心扉的手指沿颈线轻柔上移,终是停在我面庞,轻轻摩挲:“悠子……”
似讥诮,似自嘲。我警意渐深,强自镇定,淡望向目光诡谲的男子,若无其事地指向洞口:“你干的?”
似若探我真意,深望片刻,他摇首一笑:“适才不知为何,忽得泛困……”看向不远处俯卧冰冷石地的弱小身影,“许是空鹤施术将洞打开。可惜睡了过去,未有瞧见那等奇观。”
话虽如此,眼神冰冷,目不转睛地盯住我的脸。心里阵阵发毛,可不形于色,点了下头,挪身抱过空鹤,正要拍他的脸,打算唤醒他继续赶路,却为男子所阻:“施术后,他总会睡上两个时辰,怎生唤不醒。不如在这里歇一晚再走可好?”
虽是征求意见,可毫无诚意,更是无视我不赞成的眼神,径自起身出外,在洞口垒起碎石防风。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只得忍气吞声,拥着空鹤倚坐一边的石壁。可我本便畏寒,现有孕在身,更是不能受凉。裹紧大氅,正是冻得瑟瑟发抖。忽得后背涌入一股暖流,我回眸,他面无表情,环拥住我,以内力给我驱寒。一时五味杂陈,待身子稍稍暖和,诚然道谢,他却不加理会,直直凝住我的眼。
直待后来,我才知对他这个已然一无所有的人,镜花水月亦是幸福,即使端倪已现,宁可自欺欺人,相信他与自始至终都在骗他的女子仍有天长地久:“不论你是怎样的女人,既是我执意把你带到这里,我认了……”
将我深锁在怀。长夜漫漫,爱恨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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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贰拾章 ? 罗象'VIP'
似若前日困身岩洞,邂逅穹嵬当真南柯一梦。一如此刻晴空碧朗,林凡冲笑脸吟吟地扶我前行,不但令我寒毛倒竖,也惹得在前引路的空鹤时不时回头,神色复杂地眨眼,似想插足其间,赶走我身边那个鸠占鹊巢的侵略者,可见男子一反平日谦恭,半眯起眼,隐蕴犀利。立瘪小嘴,委屈欲泣。即使通晓异术的「神子」,心志仍是个半大的稚儿,我深叹了口气,朝身边的男人投去白眼:“就算妾身出身风尘,可也从良,请林公子放尊重些。”
当是耳边风,他只笑笑,牛头不对马嘴:“进了这凌霄山,便是有去难回。既然我们注定要在此终老,有些事情,你还是早习惯为好……”想了想,他粲然一笑,“从今往后,你可称我夫君,或是表字,谨之。”
人如其名这句俗话在这孟浪的公子哥儿身上毫未应验,翻了翻眼,索性邃他的愿,夫唱妇随,文不对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颇是失望,皱了皱眉,看向耷拉小脑袋在前徐步的空鹤,似若触动,目掠一抹复杂的笑意。隐知他为何如此,可我和肚中孩儿的性命捏在他手,一旦揭破,他要我性命无妨,只怕迁怒无辜的百合,令孩子未及出世,便要随母同归。
我低下眼。即使刻意记路,可每走几步,回首先前走过的小径,竟是另番景象。不知是这时代的雪山也可形成喀斯特地貌,还是匪夷所思的五行术使然,我啼笑皆非,看来想要从这变幻莫测的雪山离开,定要在前引路的那个小男孩指点迷津才成。下意识摸摸肚子,立时被近旁男子看在眼里:“可是累了?”松手半跪下身,回头朝我柔笑:“为夫背你。”
须臾间,清濯的背影与另个男子重叠。似乎前生今世,背过我的人只有即莫寻。片刻恍神,苦笑推拒:“这几月不是闷在车里,就是坐船,很少走动,怕是孩子生下来后,身子也不健实。还是再走走,当是强身健体,到时也好有力气生产。”
他一瞬黯然,也未坚持,起身揽我的腰:“这孩儿有多大了?”
算起来八月有余。只是近来胎象并不平稳,怕是和她的两个哥哥一样,有早产的迹象。我暗叹在心,可瞥见近旁男子望着我的小腹,眼神复杂,抬手遮掩,察我戒意,他一笑,百转情绪在其中:“如果你能忘记即莫寻,我会好生疼这孩儿,比他更珍视你。”
似有若无地告警,我戒意更深。可见他眸蕴苍凉,一时又不知摆出何等表情,只得侧眼。他颇有好感的不过是以谎言堆砌成的云桑艺伎,如果当初我们不是在那修罗场相遇,我许会愧疚自己无心插柳。可他毁我楼船,残戮无辜,抿了下唇,脱离他的环抱,走向转郁为喜的空鹤。虽不知他要带我们去往何处,可见他很开怀的模样,也未开口相问,在及踝的雪地走了大半个时辰,空鹤忽尔拐进一条一人过宽的狭长小径,越是往上,越是亮敞。当小男孩止步尽头,朗笑凝望冰川所覆的岩壁,我顺势看向冰川后若隐若现的圆形阵法。很是眼熟,可未及细想,空鹤迟疑道是会灼伤眼睛,请我闭眼。
“天机不可泄露是吧……”
匪夷所思的事,深究只会自寻烦扰。也不好奇,我依言闭眼。只感握住的小手微微发烫,即刻一阵巨响,似若冰川崩裂,脚下的大地随之震颤。几难立稳的逆境中,空鹤牵起我的手徐步前行。直待多年后,我仍感此刻情境不甚真实,只是随男孩停住脚步,他摇我的手,示意我可睁眼,因是骤入眼帘的澹泊美景,我怔在原地,久久未有回神。
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不过隐喻避世,此刻我却身临其境,怔望潺潺溪流,落英缤纷,正是惘然,肚里的小娃儿猛得踢起肚子,我苦笑自己比陶潜幸运,见识真正的世外化境,也慨叹我的百合很敏锐,察觉母亲的心有一瞬的背叛……
环望周景,我自嘲一笑。若能在此了度余生,倒也不失一桩幸事。可肚里的小女儿不依,提醒我这个糊涂娘亲,她的爹爹还在尘世苦寻我们母女,她的小姐姐还在皇都翘首祈盼母亲归去……
摇首叹气,即使一如误入尘网的陶潜,极想跳脱樊笼,复得返自然。可早前进到皇宫的那刻,我便断了退路。如果流连忘返,肚中孩儿的父亲首当其冲,因为皇帝迁怒而死无葬身之地,毋说先前在碧水峡陷入险境的众人,还有远在皇都的女儿与萤姬,我都难放下。耳畔仿是响起临行前旻夕的呜咽,终是平复初来乍到的震撼,看向身后俨然无异的山壁:“这里是……”
即使掩饰,也难说清为何冰天雪地的荒山之中,有此春暖花开的景象。空鹤挠挠后脑勺,似忖说辞,倒是另个男子落落大方:“「罗象化境」。”
空鹤一愕,点点头。即使他这九宫族后裔,也不知这世外桃源缘何而生,只是小时候听他阿妈说过,先代族人误入凌霄山,遭遇暴风雪,困身岩洞的时候,忽自洞穴深处透出光亮,一个勇士前去打探,发现洞外奇景,从此世居在此。
“可因为一场劫难,族人大多死了,两个哥哥也下山去找有缘人,只剩我一人在这里……”
小男孩神色颓唐,看向我身后的男子。他良久不语,终是深望我一眼,自嘲苦笑:“娘故世后,我心中郁结,出外游历时遇见空鹤。后来家遭变故,我不自量力,一人去劫法场。如不是蒙他相救,带来这奇境隐居,早已死于非命。”
脑海浮现当日楼船遭袭的幕幕情境,我微皱起眉。如果没有猜错他的身份,勾结异国贵胄,袭击我的送亲船队,应是因为四年前的世家内乱。当年他的家族中人谋反失败,悉数押回皇都斩首。他得以逃脱,定是别有内情,而销声匿迹四年之久,原是藏身在这不为人知的世外奇境。我点了下头,许是我此刻神情凝重,以为介怀男子将我掳作人质,空鹤眼神微黯,怯怯替他辩解:“小游是好人。”
似若后怕,盈满懊悔的小脸紧贴在我身前,“那年我偷偷下山,去羲和找哥哥。可进了城,我肚子饿了,找不到野果子吃,在铺子里拿了人家的馒头,被店家追着打,是小游救了我,还答应带我去皇都找哥哥,可后来他的爹爹谋反,他说要回去找爹爹,给了我好多银子,让我先回家去,等世道太平了再去皇都。”
许是不堪回首的骇人回忆,空鹤深低下头,瘦弱的身子些微颤抖,“那时我很想哥哥,也不想离开小游,就偷偷跟了去。可他家的城给皇帝的军队攻破了,到处都是血,我好怕,找到小游的时候,就看到他跪在烧掉的山庄前一个人哭……”
看了眼闭目默然的男子,空鹤瘪了小嘴,泪盈于睫:“后来小游的家人要被皇帝砍脑袋,小游惦念他的妹妹,赶去皇都后,他告诉我哥哥的后人可能在「钦天监」,将我留在客栈,一个人去劫法场。可是……”
如我那苦命的丈夫,双拳难敌四手。我心中一痛,望向双目紧闭的男子,看似平静,可双睫微颤,正想出言宽慰,可肚里的小娃儿又是一踢,立时警醒。当年他的家族挑起内乱,谋反事败,与在背后煽风点火的茈尧焱脱不了干系。可令他萌生夺嫡之心的人是我。换而言之,我才是罪魁祸首。
下意识避开这无端卷入祸乱的男子,我咬唇移眼。良久静默,忽听男子淡淡开口:“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惟有馨仪,就算拼上我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她救出来……”
似若站在面前的正是他一母同出的亲妹妹,看向我的眼神如水清润,嘴角的笑容却是隐隐凄凉:“记得娘故世的那年,她才十四岁。也是那年,我辞官出走。离家前,馨仪求我带她一起走,可念她已许婆家,来年就要出嫁,未有应允,现在后悔至极,若是早知爹会一时糊涂,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来,当初我就该将馨仪带走……”
可惜世无后悔药,比他更可体会个中滋味的我苦笑,可冷不防被他捉了右手:“记得馨仪以前常缠着我,问我何时娶妻,生个侄儿给她抱抱。可惜她在世的时候,我没能让她如愿……”
虽未明说,可知他言下之意。我想了想,淡说:“也许你确如空鹤所说,是个善良的好人……”
细枝末节可见一人品行。虽不乏世家子弟的骄气,可心地不坏,若做丈夫,也是不错的人选。可他喜欢的女子不是我季悠然。即使他愿沉沦,我也不会违心奉陪,百合出世前的这段时间,定会伺机说动空鹤放我离开:“等孩子出世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虽是愧疚,可我只有一路说谎到底。因为我的模棱两可,男子神色渐黯,径自牵了我的手,朝前走去。
“不管怎样,往后你也只有和我一起生活。”
好似卯定我惟有在此了度余生,安顿下来后,这位「林」大公子便自说自话地开始试婚。而初见世家公子在九宫族人遗下的农田耕作,我也颇是诧异。如不是尔后的十天,清早便被叫起做饭,带到田里,被点穴道枯坐在旁,翻白眼,看帅哥一人锄草翻田,大秀农家乐。我许会慨赞他颇有好老公的潜质。更有甚者……
“林公子你不腻吗……”
停下歇息,便要跪坐在我面前,硬将一方有些年头的绣花绢帕塞进我手里,给自己拭汗。不过比起叼嘴的登徒子,和老实评价我的厨艺不过尔尔的皇太子殿下,这位世家公子倒是很有风度,我用那怎么都用不惯的原始灶头做出的饭菜通常惨不忍睹,连乖巧的空鹤都宁可去后山采野果子吃,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狼吞虎咽地将满满一碗焦黑的饭菜给吃下肚去。
“听空鹤说这里原本人丁兴旺,可遭遇那场变故后,他一人独守化境,很寂寞。等你肚里的孩儿出世后,我们再给他添几个弟妹可好?”
每到黄昏,他定会扶我在山间散步,今日也不无例外,谈论的话题从最初的市井逸事,到最后眉飞色舞,描摹将来,颇是厚颜地希冀有朝一日,我们儿女成群,承欢膝下,儿子像他英俊倜傥,女儿像我娇俏可人。
“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父亲。可惜我没这个福分,为你生儿育女。”
姑且不论彼此间深壑难逾。除了故世的丈夫,与另个情深意重的男子,再不会有其他人进到我心里。况且……
“不要对我动情,那会要了你的命。”
季神父抑郁成疾,苍秋因我而终,即莫寻数历生死,乃至茈尧焱也因为我而不幸。孽生孽,我不愿再与人有何暧昧不清的牵扯。可百合出世前,又得明哲保身。我苦笑,忠告他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留下木立原地的男子,扶着酸沉的腰,独自一人折返倚山而建的木屋。
“阿妈!”
刚一进门,白影如阵疾风,直冲我的怀抱。望着年纪心志不成正比的小男孩,我不知是慨是笑。若按那蛇神仙所说,这位空鹤小朋友起码八十高龄,实不明白他为何仍是稚童的模样。摇了摇头,也未有深究过个中玄故,摸摸埋在我身前小脑袋,我柔笑:“阿妈有些累,空鹤替阿妈去拿替换的衣裳可好?”
许是回到故地的缘故,比起初见时的羞怯,空鹤明朗许多,笑应了声,依言跑去后屋。我直起身子,环望古雅的居室。听说这里本是族长的家,遭逢剧变后的八十余年,空鹤一直栖身在此。只是独守化境,难免寂寞,故而几年前,他擅自下山去到羲和国找自己的长兄。却因机缘邂逅林凡冲,同往皇都的一路,两人渐渐亲厚,后来不忍见之送死,寻去法场,千钧一发,救出身陷重围的男子。
「可惜我到的时候,小游的妹妹已经……」
不若我熟识的那位司星博士,空鹤的五行术并不纯熟,只能降下大雾,趁乱带走重伤的林凡冲:「小游如在山下,可能会被皇帝捉回去砍脑袋。我不想看他死,最后犯了规戒,将他带回凌霄山。」
凌霄山有神兽出没,得之者,得天下——时至今日,世间仍有这则传说。空鹤偷偷告诉我后,才知是经久前,一个下山度主的九宫族人泄露天机,对人道出自己的来历,从此流传开来,引得狼子野心之辈纷涌而至:「山中布有五行阵,只有我们九宫族人知道如何进出凌霄山,所以那些人全都有进无回。可我们侍奉的那位大人仍然很生气,对族人立下规戒。所以我将小游带到这里的时候,大人恨不能吞了我。」
当是无心如此,可空鹤钻了空子,直到进入奇境,那位林大公子才知个中奥秘。故而穹嵬得异兆苏醒、下到化境,见到空鹤私自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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