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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拒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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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瞌睡了,沙发上一躺,梦里又可以回到狼窝掌,扛起那杆老猎枪去追那些眼睛绿汪汪地闪着凶光的狼,又去供销社卖鸡蛋给九如攒学费,又和春梅坐在炕头上说着话。“咚”地一声惊醒了,电视里炮火连天地开了仗,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方知刚才是做了个梦。坐起来续上水、点上烟,换个台继续看电视,反正就是不和梁玉敏搭话。
  梁玉敏是个牛皮灯笼,里亮外不亮的。她心里知道丰长命为什么不搭理她、不和她说话、犟着劲儿地和她怄气。她也有她的想法和委屈:我一个堂堂的国家退休干部,嫁给你一个比我大18岁,土得掉渣的老农民图的是什么?不就图你有个当市委书记的儿子、能办事的儿媳妇吗?虽说住着你的房、花着你的钱,吃着你孙子从北京带回来的全聚德烤鸭、喝着你孙女从国外带回来的巴西咖啡、穿着你儿媳妇给买的时髦衣服,可我也得给你洗衣为你做饭,把我这洗得白嫩的身子让你那皱巴巴地满是老茧的手随意乱摸,让你亲嘴儿陪你睡觉,叫你体味那种老牛吃嫩草的鲜美滋味儿呀!人嘛,谁没个三亲六故的?你儿子当着官掌着权,能帮的忙就帮帮嘛!又不用你动嘴、不用你跑腿、不用你去求爷爷告奶奶,你烦什么呀?真是你有你的梅花计,我有我的老主意。梁玉敏也不管丰长命理不理她,和她说话不说话,反正该办的事她还是要办的。
  夫妻生活在一个屋里,但不能总别着劲儿。那天吃完晚饭,丰长命心情好些,对梁玉敏说:“我说,要不咱们去广场上转悠一会儿去?”梁玉敏嗔笑着说:“死老头子,今天怎么高兴了?你那犟劲儿上来时真像头驴,头一黑,脸一拉,像谁欠了你十八吊钱似的?我看你是年轻时打牲打多了,连脾气都和人的脾气不一样。”丰长命问:“你这话里是说我不是人吧,那你说我和啥东西的脾气一样?”梁玉敏说:“你不是打狼的吗?我看呀,你的脾气和那狼脾气差不多。”丰长命哈哈笑道:“你见过狼吗?还狼脾气呢?”
第五章  乡情(7)
梁玉敏很会甜言蜜语地哄着丰长命。有时候细细想,觉得自己也不算委屈了。如今,像她这样的寡妇女人找老伴能找个什么样的?市里的男人不结实,她这个年龄是寡妇多光棍少,有钱有权的鳏夫看不上她,都想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没钱没权的光棍她看不上,嫁个男人还得拿自己的工资去养活人家,贴上人赔上钱,好像自己有多下贱似的。而,丰长命除了没文化,是个乡下人外,其它条件都不错,他儿子不但是市委书记,还很孝顺。从她嫁给丰长命,她没花过自己的一分钱,工资全补贴了儿子孙子。再说了,乡下人有什么不好?丰长命虽然大自己18岁,可比起那些同龄的城里老头儿要结实得多。腰板硬、腿脚也好,几年了,没感冒过、没吃过药,穿上好衣服,刮光胡子上街转一圈,谁敢说他是乡下人?当然,不顺心的事也有,那就是话说不到一块儿,讲政治、讲潮流、讲现代化他都不懂,也没兴趣,他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当年打狼、打狐狸、打石鸡、打野兔的那些陈年旧事,要不就是当年的生活有多清贫、多艰苦,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就像掉进了蜜罐子。唉!人嘛,有所得必有所失,哪能事事都顺心如意呢?
  丰长命和梁玉敏穿戴好了正要出去,有人敲门。来的是梁玉敏在税务局工作的大儿子,他拎着两瓶酒笑嘻嘻地说:“妈,丰伯伯,你们这是要出去呀?”丰长命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却不糊涂,他见梁玉敏的儿子提着酒来,便猜出没什么好事。不让座、不递烟、不沏茶,边往外走边说:“噢,我们正要到广场去溜达一会儿呢。喂!我先下楼了,你可快点呀!”又喊公主说:“公主,走。”可公主翻他一眼,仍然围在梁玉敏的脚底下打转。丰长命又喊了一声,公主才极不情愿地跟着他下了楼。丰长命带着公主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直到公主在树跟儿尿了一泡,又绕着花池撒了个欢儿,梁玉敏才和她儿子一块儿下来。梁玉敏的儿子和丰长命打个招呼后,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去了。
  丰长命和梁玉敏带着公主到广场转了一圈儿回来,丰长命打开电视看,梁玉敏却急匆匆地跑到卧室打电话去了。没一会功夫,她从卧室出来,沉着脸往沙发上一坐,气呼呼地说道:“晓琴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能办就办不能办拉倒,跟谁发火呀?还当在单位时一样,没大没小的。”丰长命听着不对劲儿,扭头问道:“你给晓琴打电话了?”梁玉敏拖长音调说:“打了。”丰长命又问:“你儿子的事?又想换工作了?”梁玉敏鼻子一哼说:“谁闲着没事总想换工作?最近局里要调整领导班子,他想让晓琴给说说,看能不能到哪个所当个所长。你猜晓琴怎么说?她说行了,就你那儿子还当所长呢?当个税务员也算重用他了。你说这说的叫话吗?我儿子怎么了?如今这人,谁比谁能耐多少?我就是因为有了咱们这层关系才找她的,若不是这层关系,我找得着吗?再说了,她有多大的本事?一个单位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的底儿?要不是仗着你儿子,她在建委能有那么张狂霸道?还有,她那儿子有多大本事,不就是个花花公子吗?如果不是托门子找关系,就他那点能耐能安排到北京的部里工作?论才能……”梁玉敏在鲍晓琴那儿碰了钉子,便没完没了地数落着。丰长命听着来了火,拉下脸打断梁玉敏的话说:“论才能怎么了?我看我那孙子就是比你儿子强得多。丰收好歹是个大学生,可你儿子呢?噢,给你办了事你就笑,不给你办事你就翻脸?真是属狗的。你好好想想,从我娶了你,你找晓琴办了多少事?你当北原是我们家的?还有脸说呢。”梁玉敏刚被鲍晓琴顶撞过,心里的火正没处发呢,见丰长命也敢教训她,立刻勃然大怒了。她脸色苍白地跳起来,手指点着丰长命的鼻尖骂道:“你儿媳妇顶撞我倒也罢了,你也来教训我?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狼窝掌一打牲的吗!你找块儿镜子照照你那模样,要不是你儿子当了市委书记,谁会把你当人看?哼,还有脸说别人呢!你当你那儿子儿媳是什么好东西?贪官污吏。市里哪个不知道,你儿子把北原的大官小官都快卖光了,你儿媳妇紧搂着批地皮的权不放,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捞钱……”常言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丰长命见梁玉敏把矛头指向了儿子儿媳,也急了眼,跳起来骂道:“放屁!你别污蔑我儿子。”梁玉敏冷冷一笑说:“怎么,急眼了?捅到你的痛处了?那我问你,你儿子要是不贪,你孙子能买得起宝马车,能在北京住上别墅?你孙女能有钱到英国留学?那可不是花个十万、八万就能解决了的。且不说你孙女每年要花几十万,就你孙子的那车、那房,少说也得四五百万吧?你们家开银行的呀?”
  梁玉敏一番话说得丰长命头皮一炸,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细细一想,事情也的确如此。难道儿子真的是个贪官?如果不是,那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丰长命没敢继续想下去,他脑子懵了,指着屋门,嘴唇哆嗦着朝梁玉敏吼道:“滚!你给我滚!”梁玉敏冷笑着说:“滚?说的轻巧,咱俩是办过结婚手续的,这财产是共同财产,想滚你自己滚吧。”丰长命气得六神无主、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那好,明天咱们就去办个离婚手续。”
  梁玉敏最终还是给丰长命说了软话。那天晚上,她辗转反复地睡不着,心想现在还不能得罪丰长命,鲍晓琴是个翻脸无情的女人,她能给自己的儿女亲戚安排工作,也能让他们重新下岗,更何况她也不想因为些许小事失去这天堂般的生活。权衡利弊,她决定还是先忍了这口气。自己老了,无所谓,可儿女们还要在社会上走动,背靠大树好乘凉,说不定往后还有许多事情要靠鲍晓琴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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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惊梦(1)
尚小朋在省城有套豪华别墅,他把父母接过去一块住,由柳烟伺候。柳烟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气质高雅,她是省城某大学中文系任主任。
  尚云天过生日的时候,丰九如和鲍晓琴都去了。从丰九如参加工作,尚云天过生日他从没缺席过。他知道,如果没有尚云天就没有他的今天。丰九如给干爸的生日礼物也早在三个月前就准备好了,那是一幅画,是清朝名家的真品。三个月前,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到龄退休,司法局副局长康丹找尚小朋,想调到检察院接任职务,画就是康丹送的。丰九如拿到这幅画时,就想着把它送给干爸做生日礼物了。
  丰九如的省城之行很不开心。尚云天过生日的头天晚上,丰九如在他下榻的宾馆请尚云天一家吃饭,顺便把那幅画献给了尚云天。吃过饭,尚云天对鲍晓琴说:“晓琴,你先回房间休息去吧,让九如跟我回趟家,我有话要对他说。”
  丰九如随尚云天回了家,尚云天把丰九如和尚小朋带到书房,皱着眉头说:“九如、小朋,今天我和你俩说个事,你们可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嫌我老头子罗嗦呀!”丰九如和尚小朋见尚云天表情严肃,说:“爸,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们保证遵照执行。”尚云天面色凝重地说:“最近我听到不少从北原传来的小道消息和流言蜚语,你俩在北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丰九如和尚小朋对视一下,茫然地望着尚云天问:“爸,您听到什么了?”尚云天叹口气说:“唉!我听到的消息对你们可不利呀。有人说九如在北原是一手遮天、独断专行,人事任免任人唯亲,各处、局的领导不是你的亲戚就是你的同学老乡,更多的是权钱交易,是这样的吗?”丰九如听得脸一红,正待解释,尚小朋接过话说:“爸,哪儿的事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尚云天瞥了尚小朋一眼说:“你俩都要穿一条裤子了,人家背后说九如能让你听见?”不等尚小朋说话,又继续说道:“我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电视,尤其喜欢看清朝题材的连续剧,《康熙微服私访记》更是每集不落。开始时我还奇怪,那电视里的故事情节怎么都挺熟的?后来恍然大悟了,那是以古喻今。那电视不用改情节,只需把称呼改了,把衣服换了,它就是活脱脱的现代剧。九如,别看干爸平时嘻哩哈啦的喜欢和你们开玩笑,但我还是讲原则的。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不容易,要懂得自重啊!虽然北原这几年工作搞得不错,但有成就的不仅仅是北原,就拿全省说,北原还是最贫穷、最落后的地区。现在,人们又给你们加了一个‘最’字,那就是全省最腐败、最黑暗的地区!”


  尚云天一番话说得丰九如冷汗涔涔,心慌意乱。这话他没听过,也听不到,北原也没人敢对他这样说。人们吹到他耳朵里的除了溢美之词便是阿谀奉承,对他的独断专行也美称为“有胆有魄,敢做敢为。”尚小朋却不以为然,无所谓地笑着说:“爸,您说的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我看……”尚云天打断尚小朋的话说:“不严重,一点也不严重!小朋啊!我听到的不仅有对九如的议论,也听到不少对你的议论。你在北原同样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九如在北原拥有绝对的权力,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于是,他的权力也就成了你的权力。听说想在北原买个一官半职的用不着直接去找九如,把钱放在你尚小朋的桌子上同样可以。有这样的事吗?还有,你的大漠集团发展速度令人乍舌,听说你做生意几乎没有赔本的时候。因为你的工程都是九如特批的,你搞房地产的地皮都是晓琴签字的,是吗?”尚云天的口气越来越重,已经不像是谈话而是训斥了。丰九如和尚小朋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地愣了半晌后,尚小朋赤红着脸问:“爸,您从哪儿听来这么多的小道消息,您真的相信那些话?”尚云天说:“小朋,爸是北原出来的,北原还有不少我的老朋友、老部下。其实,事情的真假我不想问。我也知道,时代不同了,思想观念不同了,特权的享受也不同了。我当领导那会儿也有过特权,别人供应的东西咱家可以随便买,别人抽不上的烟、喝不上的酒我都能抽上喝上。我也给朋友的孩子走后门安排过工作,也提拔过我相中的年轻人,也收过别人给我送的礼。但是,唉!怎么说呢……”尚云天的口气缓和了些,长长地叹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有些传闻我早就听说过,可一直没有对你们说,为什么?因为这是现今的风气。人们争破脑袋碰破头地抢着当官儿,撕破脸皮厚颜无耻地弄钱,是因为他们都想比别人过得好,是因为现在干什么都离不开钱,是因为这是个无情的商品经济社会。仅仅靠那几个可怜的工资,没人能买得起大平米的商品房,没人能购置得起私家车,没人能养得起娇生惯养花钱如流水的孩子,没人能轻轻松松地供一个大学生,更没人能花几十万把孩子送到国外去留学。可大家都这么办了,大平米的商品房卖的很火,拥有私家车的国家干部很多,供一个大学生仍然还有闲钱到酒店大肆挥霍的干部比比皆是,送孩子出国留学也成了党政干部的时尚和潮流。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就像九如你一样,干爸过生日你每年都要来,来了就要给我送礼,并且礼是一年比一年重。今天你又送了我一幅画,虽然我还没来得及欣赏,但听你说这是清代名家的真品时,我就知道它很值钱。小朋、九如,你们一个是我的亲儿子,一个是我视若已出的干儿子。实话说,我也不敢自诩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体谅你们的心情,知道你们不但想自己过上好日子,也想让你们的儿女和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日子过得舒服些。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凡事都要掌握好度,度内的事多是好事,超出了度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你们经常看电视、看报纸、看内参,中央虽然没办法肃清所有的贪官,但反腐的决心还是坚定的。你们想想,就这几年有多少高官落马?有多少人头落地?你们不要心存侥幸啊!九如,我和你爹都老了,人常道,‘老来惜子。’我们怕呀,怕的是哪天会突然失去你们。”
第六章  惊梦(2)
尚云天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满心苍凉了。他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继续说道:“你们也都是人到中年,久经磨练了。能当上市委书记和集团总裁的人不会是等闲之辈,也用不着我这个过了时的老头子给你们上政治课,讲大道理了。”尚云天说着把那幅古画推到丰九如面前,寓意深远地说道:“九如啊!这画你还是带回去吧,我现在不仅老眼昏花了,怕是连心都糊涂了。到了这个岁数,过一个生日离坟墓就近了一年,荣华富贵已如过眼烟云,再好的衣裳穿在身上也不过是张皮,再香的酒肉进了肚子也不过是堆糟粕。我不缺别的,只要我活着,只要我的每一个生日都能见到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希望和满足。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其实,我担心你比担心小朋更多,小朋是经商的,出了问题,大不了落个破产的结局;可你是从政的,出了问题,一辈子就彻底地完了。”丰九如再想解释什么时,尚云天已经站起来了,说:“好了!你们也都休息去吧,今天喝了不少酒,又说了不少话,我也要早早地休息了。”
  丰九如心事重重地回到下榻的酒店时,鲍晓琴还在看电视。她见丰九如回来了,问道:“老爷子和你谈什么了?”丰九如怕鲍晓琴知道了又在耳边没完没了地唠叨,便说:“没谈什么,他是北原的老领导了,想听听北原近来有什么稀罕事。我说,你也累了吧?早点睡吧,明天早晨早起一会儿,去和柳烟一道给干爸做碗长寿面,干爸刚才还夸你的卤汤做得好呢。”鲍晓琴高兴地说:“是吗?那我明天好好露一手。”鲍晓琴贪睡,丰九如不说还好,一提睡觉两个字,立刻来了睡意。她打个哈欠,站起来边往卧室走边说:“你也冲个澡早早休息吧,要是累了明天就睡个懒觉。中午参加宴席时记住让司机再给老爷子买个大花篮。”
  鲍晓琴睡觉去了,丰九如却没有一点睡意,重新沏杯茶点支烟,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心里却胡思乱想起来。
  丰九如不否认尚云天听来的道听途说,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的确是腐败。这几年,他的内心有过矛盾和痛苦,还想过金盆洗手,做个不贪不敛的清官。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己也有苦衷,也有难言之隐呀!
  丰九如出身贫寒家庭,贫穷给他的思想打下了恐惧的烙印,所以清贫的童年才会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时时提醒他拒绝贫穷!远离贫穷!其实,清贫也是一种动力。如果不是因为贫穷过,丰九如或许不会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去拼搏,或许不会那么迫切地渴望出人头地,或许不会对财富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但是,他实在是穷怕了,他不仅害怕有一天会重归贫穷,也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享受,把曾经经历过的贫穷岁月弥补回来。
  丰九如初涉政坛时还是计划经济,那时人们还不懂、也不敢冒着投机倒把罪名的风险去经商。丰九如的奢望也很简单,好好工作、积极进步,争取每次调资都有份儿。日子过得节俭些,每月省出几块钱寄给农村的父母,让他们能吃饱穿暖,让父亲能隔三差五地喝二两酒。可是,社会变化得太快了,丰九如的奢望也随着社会的变化而滋生膨胀。一个愿望满足了,继续去追求下一个愿望。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够满足,因为他每上一个台阶,都要与同一层次的人相比,他想做他们中间最好的,拥有财富最多的。刚开始,丰九如的胃口也不大,他在狼山任县委书记时,也接受过别人的贿赂和馈赠。狼山是个穷县,人们出手也不大方,送的多是些名烟名酒金银首饰。记得当时他受过的最大一笔贿赂是他提拔起来的县外贸局局长送的十万块钱。可是,等到他升任北原市市委书记的时候,情形就不同了,尚小朋一个姓王的同学从部队转业下来,想到区公安局任局长,一下子就给他送了50万。当时,他看着那一捆捆的钞票吓坏了,问尚小朋说:“小朋,这么多的钱,我能收吗?”尚小朋钱见得多了,呵呵地笑着说:“就这么点钱,还有什么能收不能收的?当官是为了捞钱,捞钱是为了买官。你收了他的钱,他得捞回来,你不收他的钱,他也要继续捞。大家都这样,光你一个人一尘不染有什么用?还能改变了社会?”丰九如望着那一大包钱心怦怦地直跳,50万不是个小数字,收下怕将来出事,不收又瞧着眼热。尚小朋看出他的心思,又说:“九如,你怎么如此地优柔寡断?常言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爸在位时倒是清廉,现在呢,一个月就那2000块钱的离休费,够干什么的?至于别的你就放心吧,现在的政策制定的好,行贿和受贿是同样的罪,就算明天真有点事了,谁敢说他给你送过钱?他们如果把你出卖了,他们自己也得进去。”
第六章  惊梦(3)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丰九如逮着香香屁,便再也不肯撒手了。何况家里需要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他也没法儿撒手了。他想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需要钱,想接济两个妹妹也需要钱,更要命的是丰收除了手脚太大外还炒股,炒股还偏偏赔了,一赔还是300万。鲍晓琴又特别宠儿子,他也不知道鲍晓琴到底给过丰收多少钱,反正丰收在北京买了别墅,又买了宝马车。至于给丰硕花点钱他倒是心甘情愿的,鲍晓琴疼儿子他是亲女儿,女儿有出息到英国留了学,他一个市委书记,总不能让女儿靠打工生活吧?所以,往往不等女儿张嘴,他就会主动把钱给女儿寄去。
  来省城之前,丰九如的心里就有点不痛快。那天他和尚小朋去沙梁子乡捐资建希望小学,感动得沙梁子乡的父老乡亲热泪盈眶。他一时情绪激动,也宣布自己将资助乡里五个最贫困学生的学业,从小学一直资助到大学毕业。丰九如的这一决定和尚小朋的善举遥相呼应、相辅相成,立刻博得热烈掌声,电视台记者马上把镜头对准了丰九如。
  丰九如没料到一个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的老头拉着个###岁的男孩挤过来。老头佝偻着腰,双手做揖,像乞丐一般用浑沌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丰书记,你真是个好人那!你就帮帮我这孙子吧。我那小儿子快40了才娶了个寡妇,去年到南方打工,出事故死在了外面,儿媳妇扔下这孩子又嫁了人,你说我这孤老头子自己还养活不了自己,哪儿有钱供孩子念书呢?丰书记,你就帮帮我吧,这孩子灵着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丰九如抚着那孩子的头顶笑容可掬地说:“大叔,您别急,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未来,我们不会让他辍学的。您孙子上学的事就交给我了,只要他学习好,能考上大学,我就一直供着他。”那老头立刻笑逐颜开了,说:“好!好啊!谢谢丰书记了。唉!真是个好领导呀!丰书记,你走的时候到我家去,我给你拉两麻袋麦子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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