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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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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铺和药铺前面的一块菖蒲田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成为宅邸“用”字形体系中的中间部分,它们的四周被高大的青瓦房环绕着。新旧房间是靠着木廊台连成一体的。它们从每个房间里延续出来,比地面高出半个人高。
香榭建好后,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把他的一部分生活用品搬了过来,四个仆从也跟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在新居的日子,他每天坐在木廊台上读书,或者盘膝静坐,看庭院中的木槿花朝开暮落。
药师女儿却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生活,药铺被新房子围住了,她自己也总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那目光仿佛透明的绳索缠绕着她,一天比一天捆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可好了,”银吉说,“全南原府的人张开嘴要么吃饭喝水,要么就是说你们的闲话。”
药师女儿笑了。
“女孩儿家的名声是天大的事情,”银吉瞪了药师女儿一眼,“哭都来不及,你还笑?”
“不然又如何呢?”药师女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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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香榭(2)
“他是有家室的,”银吉也叹了口气,“听说是个什么大人的女婿——”
有一天夜里药师女儿穿过木廊台,在湿凉的夜雾中走向对面的房间。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拉开拉门,轻摇折扇,面带笑容。
“我想来告诉您,我憎恨您。”药师女儿被他的微笑刺痛了,“您用您的权势,还有这些房子侮辱了我。”
“精致的盒子才能拿来盛放珍宝,”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慢悠悠地说道。“倘若有人为我筑屋,我会觉得是莫大的恭维。”
“您的恭维,是把一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就算你说的对,也是你自找麻烦。”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是你先让我白日食不知味,黑夜寝不安眠的。”
那是一个热烈的秋天。阳光里面含着金粉,月亮则把整块整块的银子铺在地面上。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和药师女儿的爱情故事在盘瑟俚艺人的说唱和赁册屋的书生们写作的异闻传记中,比枫叶更加火红灿烂。
在一个晚秋的傍晚,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从来自汉城府的信差手中,接过一封金吾郎大人加盖了官印的私人信函。
金吾郎大人在信中只字未提女婿的风流韵事,却很扼要地为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指出两条路:一条是他自己立刻回到汉城府,安分守己地继续做金吾郎大人家的女婿;另一条是倘若他拒绝这个光明的前景,那么数日后,他将由司宪府的囚车押解回到汉城府去。金吾郎大人在随信附上的一张纸上,详细地罗列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南原府任职期间,为建造香榭挪用的各种款项、数额。
药师的女儿看完金吾郎大人的信,捂着胸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您竟然挪用了官银——”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背对着光坐着,所有的阳光都吸附在他的后背上,熨得笔挺的衣褶显示出光影的明暗关系。他的一半脸颊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脸颊则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色。
“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做什么,”他神情轻松,一只手搁在药师女儿的腿上玩儿着蟹脚掀衣的游戏,“都逃不过金吾郎大人的眼睛。”
“我们把香榭卖了吧,按数还上官银。”药师女儿双手捧住了爱人的脸颊,在泪水中睁大眼睛,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脸孔被光线一层一层地剥离,轮廓慢慢散了架子,漂亮的五官变得越来越模糊。“和我们的相亲相爱比较起来,钱财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看看你的脸——”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用一根手指在药师女儿的脸上缓缓地移动着,“你天生就应该住最好的房子,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
“别说这个了,”药师的女儿用双手按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们立刻把香榭卖了吧。”
“香榭不是用一木一石搭起来的,”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仰头看了一眼房梁,低声然而坚定地说道,“它是用我们的爱情搭建起来的呀,你认为我们的爱情能卖多少银两?”
“求求您不要再怪腔怪调了!房子终究只是房子,将来我们可以再建其他的房子,但眼下的情形——”
“除了香榭,我们再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拉开药师女儿的手,“你真的以为,金吾郎大人要的是官银吗?”
“——那我跟您回去,”药师女儿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愿意做小——”
“她的女仆偷吃了一串葡萄,被她用棍棒敲掉了所有的牙。”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站起身,“而你偷了她的男人,想想看,你落在她手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抖落了一下衣服,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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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女儿从支起了窗扇的窗口向外面看,在香榭的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黑漆马车。那是来自汉城府的马车。按金吾郎大人在信中对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的,马车会等他三天。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走近马车,跟给马喂草料的车夫说了几句话,他还伸手在马身上拍了拍。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返回汉城府的前夜,药师女儿一直在流泪,投射到她脸庞上的月光也仿佛变成了静静流淌的河水,她跪在情人身边,低声哀求,“求求您,别抛下我,我可能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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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香榭(3)
“你还要我费多少唇舌才肯善罢干休?!”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坐了起来,他很近地瞧着药师的女儿,她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浓稠得无法化开的悲伤,她来不及抬起手来去抚慰他,他已经朝后仰身,重新躺在枕头上了。
“倘若金吾郎大人想把我拉回去,什么也拦他不住。”
第二天清晨,马车载走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
药师女儿站在香榭门口,目送着自己的爱人。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上了车后,拉开了车窗的窗帘,用微笑向她告别,他的笑容奇怪极了,以前她只在祭祀仪式上,从别人戴的凤山假面上看见过类似的笑容。
在南原府的府界边,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到树林中撒尿。林地幽静,空气沁凉,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枫树树枝间看见一只白色的蜘蛛,它的身体有拇指指甲大小,有条不紊地织着一张白色的蛛网。
翰林按察副使大人撒完尿,整理好衣服,目光还没从蜘蛛身上离开,他看着它吐丝把最后几条线拉完。阳光从金红的树叶间落下,把他身体中某个隐密的窗口打开了,他用仿佛是来自天上的眼睛看见香榭变成了一辆马车,上面载着药师的女儿,朝着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里远去了;汉城府金吾郎府的生活坐着另一辆马车,也朝着另一个有光的方向远去了。让他感到恐慌的是:两辆车上都没有他的位置。
这时,地底下生出两股力量,仿佛扭搅的树根缠绕、抓紧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两脚。天色在正午时分,围绕着他的身体开始变暗、继而黑夜来临,蜘蛛网在黑暗中发出白银般的光泽,宛若蜘蛛刚刚脱下身来的华美异常的外衣。一阵沙沙沙沙的声响挟带着韵律由远及近,端午节与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见过面的那条彩蛇重现在他的眼前。蛇头从刚织好的蜘蛛网中心穿过,蛇信子带着诡笑朝他的喉咙处刺了过来。
两天后,载着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黑漆马车停在汉城府金吾郎府门口。,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夫人穿过几重院落,匆匆跑出门来,未等站在马车周围的仆人们醒过神儿来,她已经撩开了车帘。
车里面的人被一块白布罩着,翰林按察副使夫人扯开了白布,她看见自己的丈夫手握合竹扇端坐在座位上面,肌肤泛黑,僵硬的表情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脖颈处被蛇咬中的地方,一块红斑宛如一对活生生的并蒂花。
翰林按察副使夫人从周衣的宽袖内层抽出一把匕首,朝着丈夫的胸口不停地刺去,直到她被仆人们大呼小叫地拉开。
这把匕首是她作为少女时,为守护自己的贞洁而随身携带的。
“夫人何须佩刀?”她的丈夫曾经取笑她,“夫人张开嘴巴,哪个牙齿不比这个锋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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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春香(1)
春香
我是在端午节那天出生的,五月初五,是一年中最热闹、说法儿最多、活动也最多的日子。在南原府,这一天还是每年市贸在谷场开市的日子。
药师女儿从凌晨开始,在忍受着腹中时断时续,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过程中,看着窗纸从一团漆黑变得透薄如雾。天光大亮后,她在两次疼痛的中间起床,用手托着肚子走出门去。
在药房门口,药师进山前种植的一块菖蒲田里,有一些碗口大的花朵正在开放。菖蒲叶片的形状宛如一把把指向空中的绿剑,锐不可挡,而花朵的红色,鲜艳异常,与血的颜色近似。
“是昨天夜里开的花儿,”银吉兴奋地对药师女儿说。
她从厨房搬来一个矮桌,先用白桌布把桌子密密地罩住,在白桌布上面又铺上了一块四方的红色桌布,她支起了香炉,把干鲜果品按颜色间隔开来,一样一样地摆放整齐。
“这菖蒲种了有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开花,”银吉说,“这分明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阴间放心不下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借花还魂回来看看。”
药师女儿的目光转向谷场那边,她从摇摆的风中,仿佛又听到无边无际的歌舞声响。往事似乎发生在昨日,而她知道自己要足足地翻过三百六十五个山坡,才能重新回到一年前的欢声笑语之中。她的腹中扭绞着疼了起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恨的痛。
“不能去上坟,就在家里拜拜吧。”银吉摆好了祭桌,在红布的正中把翰林副使大人的牌位端端正正地放好,拿着三根线香招呼药师女儿,“过来跟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说几句话吧,时间比八匹马拉的车跑得还要快,去年的新米没等吃到嘴里就变陈了。可怜的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没缘分看上一眼。”
药师女儿汗湿了衣服,在银吉的挽扶下来到桌前,她拿起牌位,扔进菖蒲花丛里面。
“你干什么——”银吉叫了起来。
“我们就住在他的坟墓里,还拜什么拜!”
“人都死了,你还——”银吉气得想打她一巴掌,“真是狠心肠啊,磨玉米浆的石磨也没你的心肠硬。”
“——别忘了,他是先抛弃了我们,然后才死的。”
“你这样说话,让那个被蛇咬死的人在地底下无法安生啊。”
“——我可能快要生了——”药师女儿呻吟了一声。
“你不能这么对待那个可怜的人。”银吉去花丛里面找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牌位,“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这一点,连进山成了神仙的药师也比不上。”
“银——吉——”
“蛇咬的那一口虽说是要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命,可是都不及你的话一半狠毒——”银吉拿着牌位回来才发现药师女儿的裙子被血水浸透了,她扔掉牌位朝药师女儿扑了过来,撩起她的裙子后,失声叫了起来,“天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我们刚才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你妈妈曾经想杀了你。”银吉告诉我。即使当着香夫人的面儿,她也直言不讳。说这些话的时候,通常是在除夕守岁的夜晚,为了打发时光,我们搜肠刮肚,陈年旧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而香夫人只有在这一夜里,会让人想到,她曾经是药师的女儿,是我的母亲,也是银吉相濡以沫的亲人。
药师的女儿为了把我从她的身体里摔出去,在秋千上荡了一整天。她荡得高极了,几乎要飞进天空里面。是银吉拼了老命才阻止了她的疯狂行为。然后她又想把自己饿死。在房里一呆就是三天三夜。是银吉用斧头劈开了拉门的木格,从外面钻进屋子里,把药师的女儿拖到了阳光下面。
“也不能怪你妈妈,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的魂儿附在她身上,”银吉说,“他活着时就能折腾,死了也不肯消停。”
“其实也不是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做怪,”银吉表情肃穆地说,“是一些我们见不到摸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先是把道士引进了门,把药师骗上了山,接着就来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还有那些桃树,你说那些人是从哪儿借来的胆子敢砍树的?谁不知道砍了桃树要招来恶事——”
银吉找来了巫婆驱邪。那时候,药师女儿昏昏沉沉、人事不省了好几天了,一天下午她突然听到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在叫她,真真切切是他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的。他呼唤她的声音那么响亮急迫、还带着些喜悦,她想前几天传来的消息肯定是弄错了,她的身体里面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她爬起来,扶着墙走到门口,拉开拉门站到木廊台上。
阳光仿佛无数芒针,对着药师女儿的眼睛扎下来,她闭紧了双眼,一盆鸡血红艳艳的,对着她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她再睁开眼睛时,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院子里,两手合拢捧着一个香炉,香炉里面燃着龙脑香片,蓝烟袅袅,香气缭绕。
一个男人站在一面大圆鼓前面,甩着膀子咚咚地敲着鼓。
一个女人用胭脂在脸上画出两块圆,头发全拢到头顶上面,绾紧、套上了一个木质头冠,头冠上面镶了几十个小铜铃铛。巫婆穿着七彩衣,腰间系了一条红带子,手里拿着一根七彩鞭,跳着舞步靠近了药师女儿,围绕着她的身体用鞭子抽打着。鞭梢在空气中抽出的声音让人皮肉发紧。
巫婆的衣袖比平常人的衣袖长出好几倍,她的胳膊在空气中摆来摆去时,带出一阵一阵的风。
巫婆踩着鼓声来来回回地跑,园子里飘满了她的长袖子,最后,她用手指着药师的女儿,鞭打着地面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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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春香(2)
“黄金面色是其人,
手抱珠鞭役鬼神。
打鼓咚咚风雷电,
唤回元精舞尧春。”
每次讲到这部分时,我都要求银吉在胳膊上系上长带子,假装巫婆表演给我看。我还让她拿两块红绸子假装是鸡血丢到香夫人身上。
“拿开吧。”香夫人笑着说,“那盆鸡血现在想起来还让我反胃呢。”
“它救了你们母女的命。”银吉说。
“救我们命的是银吉大人。”香夫人说。
银吉咯咯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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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她后面,”香夫人拍拍我,“看看有没有鸡蛋下出来。”
每年的端午节,园里的菖蒲田都会开出很多的花朵。我出生以后,银吉就更改了翰林按察副使大人借花还魂的说法,把盛开的菖蒲花解释成是我将要来到世间的预兆。
“药师一心想培育出一寸九节的菖蒲,说是吃了可以成仙。”每年的端午节,银吉都要用菖蒲的花枝熬成碧绿碧绿的水,给我洗澡。每次洗澡,她都要说同样的话,“谁能料想得到,这菖蒲花竟然是为了春香小姐开的!”
银吉说话的时候,我一个人玩水,有时候我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水里去,银吉会立刻拎住我的头发把我从水中提起来。
“你这条不听话的小鱼,这样会淹死你的。”
我喝过几次洗澡水,水里有股温和的苦味儿。但也只是苦而已。不像菖蒲的花朵,倘若嚼的足够慢,它和别的花朵一样,微微的苦味儿在舌尖散开之后,便会有特别的清香弥漫在口中。每当那个时候,我总会觉得自己的口腔里含着一首歌。
香夫人生完孩子以后,没有奶水,银吉找了奶妈来喂我,可我从来不肯对着那些颜色肮脏的奶头张口。她们换了五六个奶妈,最后放弃了用乳汁哺育我的想法。两岁以前,我一直吃加拌了花粉的野蜂蜜。曾经有孩子因为吃这些东西生病死掉,但我除了瘦弱,几乎连咳嗽都没有过。有一段时间,银吉经常把手指塞进我的嘴里摸我的牙槽,直到有一天她从柔软的肉中摸出两条锯齿形的骨线,才放下心来。
长牙以后的大部分白天,我呆在花园里,摘一些花花叶叶吃。我对厨房里的东西总是无法习惯,在规定的吃饭时间里,我把碗里的东西用事先藏好的大树叶包起来,拿到花园里埋掉。我埋掉饭菜的地方,花草后来长得茂盛极了。
有一天,银吉从金银花的藤根处扒出了我刚刚埋掉的饭菜,“这样对待粮食,会有报应的。”她顺手折下一段带着树叶的藤枝来打我,我撒腿朝香夫人那里跑去,隔着很远,我就听见了从她房里传出的琴声。
我刚跑进香夫人的房里,就被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抱住了。他从拉开的门里,是一路看着我跑过去的。
这个人长得又长又宽,大得像一间房,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从未在香榭里的其他人身上闻到过。我摸了摸他的下巴,问他:“草为什么会长到你的脸上?”
弹伽耶琴的香夫人和追到房门口的银吉都笑了起来。
“多可爱的小东西。”那个人边笑边把我举过头顶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栖息在了一棵树干上面,便学着的鸟的声音尖叫了几声。
“这可太失礼了,”香夫人笑着说,“把她放下来吧。”
那个人扶着我的身子转了一个圈后,把我放了下来。
“你怎么能让这孩子瘦成这样儿?”他隔着衣服在我的身上拍了拍,对银吉说,“简直是皮包着骨头。”
“她把该吃进嘴里的饭包在叶子里面,”银吉说,“埋到花园里去了。”
“是吗?”男人对我扬起了眉毛,他的眉毛又粗又浓,和香夫人、银吉,以及在香榭里干活的其它人都不大一样。
“不吃饭会死人的。春香,你知道什么叫死吗?”
“当然。”我说,“小鸟不叫了,蝴蝶落到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花瓣放到嘴里,嚼起来干巴巴的既不甜也不香,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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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香夫人(1)
香夫人
我长到六、七岁以后,注意到香夫人接待的客人。他们身材高大,肩膀差不多有跷跷板那么宽,从他们胸中还会发出打雷似的笑声和说话声。他们的衣服也穿得和我们不一样,裙子不只开过衩,而且沿着大腿内侧的方向又缝上了,他们的头上还总是戴着黑笠。
有一次,我把客人的黑笠拿到了花园里,采了好多花瓣装进去。当我把它还回去时,银吉对客人道歉,“实在对不起,春香小姐把您的帽子当成花篮用了。”
还有一次我把另一顶黑笠放到了树上,一个多月过后,银吉找到它,把它从树上拿下来时,不只有两只小鸟忽啦啦从里面飞了出去,还有六个鸟蛋卧在干草里面呢。
“买这顶帽子花费的银子用来买大米的话,够一户普通人家吃上一年的,现在倒成了鸟窝。”
银吉又笑又气,她的手刚抬起来,我就从她的手掌下面跑走了。
有一天半夜我从梦中惊醒,发现银吉不在我身边。我披上周衣出了门,顺着木廊台走,一直走到前院去。从香夫人的卧房窗纸上透出淡黄色的光亮,暖融融的。隔着一层苔纸,香夫人房内的声音让我想起以前我在树林里挖出来的一个小泉眼,泉眼里涌出来的水被露在外面的树根阻挡着,显出一浪一浪的波澜。雨季过去后,小泉眼从树根处消失了。
我拉开了香夫人卧房的拉门,拉门的底轴白天刚刚上过油,拉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房间里的蜡烛有酒盏的杯口那么粗,烛光像两朵大花,在黑暗中开放着。香夫人的被褥占满了一整铺席,她和另外一个人拉扯纠缠在一处,被身体中的某个东西连在一起,想分开又总是无法分开,香夫人一边扭动腰肢,一边轻声地叫唤着,而伏在她上面的人好像累得气都喘不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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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发现我,直到我问了他们一声,“你们怎么了?”
他们朝我扭过头来,香夫人发出了一声尖叫,紧紧地抱着香夫人的那个人也张大了嘴巴,他的嘴虽说咧得能把我攥紧的拳头装进去,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们互相看着,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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