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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郁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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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揪住他的制服领子说:“皮格海德跟你说什么了?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一个字也别信。我是去马德里拍广告去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他就说道:“哦,你朋友刚遛完维吉尔回来。”维吉尔是皮格海德那只好斗的白色德夏犬。维吉尔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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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电梯到了四楼。皮格海德的公寓是右边最后一家,长走廊的尽头。但是我已经能看到他家的门开了,因为我看到维吉尔的头伸了出来,还有他项圈旁皮格海德的手。“去找他。”皮格海德说。维吉尔冲到走廊上跑过来,不停叫,很快就咬住我的裤腿。
我弯下身,拿手抹抹他的背。“维吉尔,维吉尔,真是乖孩子,真乖。”我朝皮格海德家的门跑去,维吉尔在我脚边一边跑一边叫。
我从站在门口的皮格海德身边擦身而过,径直走进起居室,然后把维吉尔抱起来扔到沙发上。他被沙发弹到地上,立刻又对我叫起来,我又把他扔到沙发上。这回他跑到房间一角,叼了一根橡胶胡萝卜过来,把它扔到我脚边,不停地叫。我把胡萝卜转身扔进卧室,他立刻朝它冲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皮格海德终于看清了我的脸,“我几乎认不出来你了。”
我脱下夹克,把它扔到餐厅的一只椅子上。
“别那样,”他说,“挂衣架上去。”
当他朝衣柜走去拿衣架时,我问:“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要大衣衣架?那种琼·克劳馥 Joan Crawford,好莱坞四五十年代著名影星,在私生活中经常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虐待她的儿女。用来打她孩子的衣架?”
“不,傻瓜,不是那个。我是问我怎么不同了?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他转转眼睛,走到衣柜前把我的大衣挂起来。“你看上去很不同了……更年轻了……你还瘦了这么多。你看上去很棒。”他笑了,然后不再看我,似乎很羞涩。他走进厨房,我尾随其后。“要喝点什么?”在我回答前,他纠正道:“我是说果汁什么的。”
“哦,上帝,是不是从现在起该这样了?”我哀嚎道。
他从食橱里拿出两只玻璃杯,打开冰箱。我注意到酸果蔓汁旁边有瓶夏敦埃酒。“实际上,”我说,“我想喝点夏敦埃酒,只喝一点。”我拇指和食指做出两寸的样子。
皮格海德有些为难:“什么,夏敦埃酒?”
我故作轻松地将屁股靠到灶台上。“是这样的,我们允许喝夏敦埃酒。因为它不是真正的酒。你知道,它只是葡萄酒,没关系。”
他站在那儿,手放冰箱里,来来回回地看着酸果蔓汁、酒和我,一脸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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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准备着陆(3)
我对他露齿一笑:“我开玩笑的啦。”
他给我们一人倒了一大杯酸果蔓汁,把它们端到起居室。他坐到沙发上,坐在他放饮料的茶几旁边。我坐到他旁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嘟嘟哝哝说着我的一些感受,我的困惑、快乐、难过、压抑和疲倦。他抱着我的肩膀,头靠到我头上。“没关系,会好的,”他说,“你还是那么一团糟,但至少你不是醉鬼了。”
维吉尔跳到沙发上,弹到我肚子上,几乎要把我胃里的东西都要压出来。他汪汪直叫,我把他的脑袋捧到手里,使劲抹了抹他的脸。
“维吉尔很想他。”皮格海德说,我看向他,但他扭过头看着他的手。
“我也很想他。”我温柔地说。
我把那只沾满口水、吱吱作响的橡胶胡萝卜捡起来使劲扔出去,不管它是不是会砸到墙或灯或一幅画。皮格海德不会在乎那些考究的家具和装饰品被砸坏,如果有灯被砸坏了,我知道他也不会在乎,因为是我砸的。但是如果是别人砸的,他会暴跳如雷的。在这点上我觉得很自豪。
“晚饭想吃什么?”他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吃不了饭了。我几分钟后得离开,还有个会。”
“匿名酗酒者会?”他问,“但你刚从复原院回来呀。”
维吉尔又把胡萝卜叼到我脚边,我没再理他。于是他把它叼到壁炉旁,开始使劲嚼,仿佛要咬死那只吱吱叫的东西。
“这就是关键所在,”我对他说,“酒鬼们必须要去匿名酗酒者会。”
“你要去多长时间?”他关切地问,仿佛我正在假释期间。
“我下半辈子每天都得去。”
“你在开玩笑吧?”他扬着眉毛说。
我告诉他说很不幸,这不是玩笑。我跟他说,雷说过如果我每天有时间喝酒,就一定会有时间参加匿名酗酒者会。
他的眼睛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得更大。
“哦,我知道,”我说,“我也和你一样惊讶。”
“他们说什么?‘一天一次’或其他别的?”他呷了口咖啡。
“是的,一天一次。我下辈子都得这样。”
“我的上帝。”
“哦,我们不再称什么‘上帝’了,”我的头皮发痒,所以我就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我们称之为‘高级力量’。”
“哦,不,”他说,转了转眼睛,“你正在给我洗脑呢。”
我们沉默不语。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和他在一起是多么舒服惬意,然而……然而……一种孤独感,和另一种更可怕的难以名状的感觉侵袭了我。“皮格海德?”我说。
“嗯?”他转向我。
这次是我转开脸了,我低头端详我的拇指甲。“没什么。”
“什么?”
我有满腔的话要跟他说,需要告诉他,但是我又不知道我该从何说起,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当然,所有的感觉对我来说都奇怪,因为我还不习惯面对它们。但这次的感觉尤其怪异,有点像我小时候总是希望我父母在我先睡着后再去睡觉的那种感觉。我需要确信他们就在我身边,不然我就睡不着。
“我得走了。”我说,然后从沙发上站起身。
“但是你刚来啊。”他说。
“我知道,但我得走了,我只是顺便来看看。”我见到他是如此心花怒放,所以我更得加紧离开。这很奇怪,就像有磁场在起作用。
他拉了拉咖啡桌上的一本书。“那好吧,很高兴你还没变得面目全非,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说‘我得走了。任何事都比你重要,皮格海德’。”
他声音里的难过显而易见。“我得走了”也许是我最常跟他说的四个字,通常这句的潜台词是“因为我要去喝酒”,而这次是因为我要去跟人讨论我要不要喝酒——仿佛酒如影随形,无孔不入似的。
这个房间很小,甚至没有一般郊区的厨房大,而且也不是明黄色,也没有彩色篮子装着吊兰悬挂在窗前。房间很昏暗,房子临街的那一半出租了,开了家流行服饰小店。店里窗户上挂了块装饰窗帘,把外面的光都挡住了。房间的中央靠墙有一张小主席台,后面有张高背椅。主席台周围马蹄型地围着五十张左右的金属折叠椅——为恢复中的酗酒人量身定做的椅子。椅子上空一台旧吊扇在转,几乎转不动了。凹凸不平的墙上的浅褐色的漆看上去已经有不下二十年的历史了,估计刚刷的时候应该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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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准备着陆(4)
“在这里,你们将会大有收获的。”会议的主席说。天花板上的射灯已被调暗,会议正式开始了。主席先发表了会议导言——各地的匿名酗酒会的会议导言都一样,就像麦当劳的巨无霸汉堡一样没有新意。通常它们会提纲挈领地列明会议的使命——即助人清醒,它们还会强调会议的免费性和非政治性,通常它们会以一些问题作结尾。
“今天有新人吗?”他问。
我举起手。
在复原院时,我们有专门的关于举手的讲座。“开会时,要经常举手去分享想法;要自愿服务别人;要求帮助。九十天里开九十次会都要举手,不要藏到墙纸里似的一言不发。”在匿名酗酒者会议上,你不要做默默无闻的墙纸,而要做五彩醒目的墙上挂饰。
“我叫奥古斯丁,我酗酒,这是我第一次来。”人们欢欣鼓舞似的拍手。我仿佛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白海豹,正在用鼻尖顶着一个水球,把它投过火圈,以搏看客们的鼓掌。
会议主席接着手执粉红色会议说明,读出宣告:下星期五晚将在圣路德教堂举办单身舞会;会议总办公室需要更多的电话接线志愿者;有谁想收养一只小猫?
我发现后排边上坐着的一个人很可爱,他有一头光洁的银发和一双不可思议的又蓝又亮的眼睛,长得很像卡尔·里普根 Cal Ripken,美国著名棒球运动员。,让人看着很舒服。我当即决定我以后就来这里开会。
主席台对面的墙上是一张巨大的裱起来的海报,上面列着会议的十二个步骤。但这十二步容易使人误解,这又不是组装从宜家买来的书柜,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把书放到上面,然后每星期擦擦灰就行了。事实是,戒酒这回事,当你完成最后一步,你还要回去再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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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人在数天数吗?”主席问。
我被要求一直数天数,直到我数到九十天没有喝酒。
我举起手。“还是我,奥古斯丁,”我说,“今天是第三十天。”
这次没人鼓掌,但是房间里传来几声口哨声。我审视着这些脸。都是普通的人。普通的纽约人,当然,也是些怪异的人。没人穿着时下流行色调的衣服。大部分男人都眉毛穿孔,留长鬓角;大部分女人都留着滑稽的70年代时的乡下发型。每个人看上去好像要去参加《完全大现场》Total Request Live,美国热门MTV节目。节目。
“今天我们的发言人是南。大家热烈欢迎。”主席说。
人们心不在焉地鼓掌,而我真想抽支烟。
南从“马蹄”的最前排站起来,走上主席台。她是个令人心动的女人,无论身材还是白蜡色的头发。她使我觉得她是那种用手雕柚木碗拌凯萨沙拉的人。我打赌她平时一定读精装本的琼·迪迪安John Didion,美国知名女作家,代表作为《充满奇想的一年》。的书。
“我有点紧张,不过我想我会一直往下讲,不想那么多。”
在复原院里,这被称为“思维阻断”。当你的瘾魔对你说:“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我们去喝杯杜松子和汤力水庆祝一下吧。”这时你就要中断这种想法——把它推出你的脑子。
“好吧,今天是我的第九十天。”
台下掌声如雷,这种群情振奋让人忍不住激动。对于一个酒鬼来说,九十天意义非凡。它说明了你真的已经踏上了理性健康之路。
南脸红了,她笑着看向别处。
南开始和大家“分享”她的经历。她已四十七岁,十六岁时开始喝酒。“你能想像吗,我因为在排练时喝醉了被开除出拉拉队队长班。”
一些人笑着轻轻点头。有个男人拼命地点头,仿佛他对被赶出拉拉队队长班也有切身体会。接着,南讲到了西乡村。
南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长大,十八岁时搬到纽约。她在一家时尚杂志社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脾气古怪、声名狼藉的高级编辑做私人助理。两年后,南自己已经是时尚编辑了。“我年方二十,我身材热辣……总之我开始目空一切。”
我想,我也是。
“你们知道,时尚业是很疯狂的行业……派对、喝酒、派对、可卡因、派对、总是喝酒……这就是我二十年来的生活。但你们知道,这也是每个人的生活。我从没有头脑发热,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不看戏,不旷工,规规矩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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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准备着陆(5)
我注意到她的红色长指甲有缺口。我喜欢那样。它暗示了一些关于她脑子里优先考虑的事情。在复原院时,人们告诫我,清醒冷静下来应该成你的当务之急。这时我脑子里渐生疑虑,这是不是暗示她并没如她扬言的那么做呢?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我总是派对上第一个拿起酒杯,又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我是说,我知道我喝的太多了,不过我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们知道,没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就这样过了我的二十岁和三十岁。”她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她面前的星巴克咖啡,“人们总是对星巴克嗤之以鼻,但我认为它是最好的。”
众人大笑。星巴克应该免费给美国的酒鬼赠几杯以作感谢。
“星巴克是我的高级力量。”
人们笑得更欢。
她清清嗓子,把双手放到主席台上。“那么,好,去年,一天早上我一边洗澡一边想当天该做的事,比如和迈克·寇斯开会,和布鲁明达的采购员吃午饭,等等,都是工作上的事。”她用小手指挠挠右眼下面。“后来突然有一次,我摸到我胸部有个肿块。”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她刚踏进教堂或寺庙那种肃静的地方。“一个大肿块。很大。”
天花板上的吊扇依然在机械地转着。
“然后我想,这没什么,我这么告诉我自己,根本没什么,只是一个硬块。我这么告诉我自己,你能想像吗,我胸上有个硬块?我是说我的性生活不那么好。”听到这里人们更笑得肆无忌惮。
“但是我自己再怎么不承认也无济于事,我突然想起我母亲是死于乳癌,我祖父母也是……”南开始哭,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头埋在手里,她哭得头来回振动。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镇静,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纸巾擦擦眼睛。“抱歉。我想你们能猜到了。我去看了医生,他把我送到肿瘤专家那儿。他们做了切片检查,果然是乳癌。我又做了很多检查,看了很多医生,消息更坏。不仅我的乳房,两只乳房,还有我的肝脏、胃、肺,还有淋巴系统,都扩散着癌细胞。”她重重叹了口气。
这时候有个人的呼机发出刺耳的响声。
“看,就像那样,”南语带讽刺地说,“就像这只呼机一样,有一天突然向你报警。但是你已经回天无术了,你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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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这个正遭受晚期癌症折磨的人正在这里与众人拿她即将降临的死亡逗乐,这让我们都觉得诙谐轻松。她知道我们这些酒鬼不喜欢酸溜溜地抒发感情,我喜欢这个南。
“当医生告诉我我可能只有四个月可活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要去老镇酒吧喝个大醉。但是接着我又想,我不能以一个酒鬼的样子去死,我要想办法活得最好。你们看,我以前喝酒时还说我没什么糟糕的事发生呢,现在就发生了。我虚度了太多光阴,在酒吧里,和那些与我不相干的人。我总是喝酒,而不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读读《星期日》报,舒舒服服过日子。总是没完没了地喝酒,所以你们看,我最后有报应了。我浪费了我的生命,所以我要亡羊补牢。”
我觉得她真是理智非凡,而我是那么浅薄。如果我是她,我想我会马上去老镇酒吧,我会喝得酩酊大醉,醉得不知身在何处。
“今天我已经有九十天没喝酒了。也许明天就是九十一天,后天九十二。我不能过一天算一天了。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内心很平静,我宁愿要一天的清醒,也不要一百天的醉熏熏。
全场鼓掌。鼓掌是匿名酗酒者会议上很常见的事,就像我们以前总为彼此举杯庆贺。
她笑了,眼睛也湿润了。待她发言完毕后,人们纷纷举手。
有个人起来问道:“南,你的故事真的使我对自己现在的清醒心存感激。我喝了十五年的酒……我觉得你真勇敢。”
南笑了起来。这时她点到我,叫我说话。
“你好,南”我说,“我刚从复原院回来,那里很可怕,就像,我……”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我一张开嘴要表达,我的那些想法就销声匿迹了。“我是说,我觉得自己全被打开了。你发言时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如果我是你,我想我肯定早喝得大醉。我没你那么有勇气,没你那么对生活充满感恩。我是说,清醒真的让我感觉很好,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面对像你那样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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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准备着陆(6)
南问:“你说你坚持多少天?”
“三十。”
“祝贺你,你表现很不错。但我想告诉你,三十天时我还是一团乱麻,六十天时我就感觉好多了,今天我真的觉得自己内心安宁。我真的宁愿来这里,而不是去外面喝酒。”她用头指指外面。“三十天前如果我听到像我这样的故事,我也会和你想的一样。你要坚持每天来这里。”
我真想要她所拥有的一切。我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张张脸上一片片的平静,上面没有绝望和战栗。
接着我们手拉着手重复了一遍西内得·奥康纳的那段祷告,然后众人一起唱圣歌:“继续回来,如果你努力,会有收获,所以努力吧,你值得拥有。”
这种会议实在是有趣,一群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聚在屋子里说一些不可思议的私事。这些事需要最起码几个月的交往才能说出来,但是这里的人立刻就对每个人坦诚心扉了。我沐浴在一片安全感中,仿佛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吐任何事的去处。我忍不住庆幸自己是个酒鬼,这是种很奇怪的感受,就像我的朋友苏桑娜描述孩子出生那样——灵魂之壳被剥去。
回到家后,我坐在我一尘不染的公寓的沙发上。我仍然被我混乱的生活左右冲击,仿佛我又回到了我过去的生活。我以前怎么会那么过呢?我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呢?我真是又蠢又懒,现在才翻然悔悟,从头开始。所以说,一个又蠢又懒的酒鬼简直比一个顽固的吸海洛因上瘾的无业游民还可怕。
第二天我去健身。一个月没来,我沮丧地发现我已经举不了四十五磅的重量了,只能挣扎着举二十几磅。不过这个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没有再喝酒,而沮丧反而使我更想喝酒。我得到了一件东西,但失去了另一件。我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呢?
赶快断了这个念头吧,你这个蠢货,我赶紧警告自己说。要搞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当务之急。
当我做三头肌曲臂时,一个正做曲体下蹲的帅气男人对我点头微笑。我连忙把我因为使劲而涨得通红的脸别开,我狼狈不堪,感觉自己像残缺不全的货品。我现在虽然道貌岸然地在公共场所出入,我仍然面临着被社会上的人唾弃的危险。我甚至可以想像出我和他一起喝咖啡时的交谈。
下蹲男:介绍一下你自己的情况吧。
我:好吧,我刚从复原院出来,已经去了一次匿名酗酒者会议。我下辈子都得去。
下蹲男:嘿,那真不错,伙计,对你有好处。听着,伙计,我得跑步去了。很高兴和你聊天。祝你好运。再见。
然后他掉头就跑。
你看,我只是看似正常,实际是个冒名顶替者。事实上,我永远无法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我只是和其他酒鬼们是一路人。下蹲先生也许离开后喝了几杯,然后才回家。星期五晚上他甚至还会被叫去再喝一杯,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可能会因为酒还未醒而头晕。而我,将来会则恰恰相反,我可能会在星期一让人警告别再喝酒,我也再也不可能第二天早上会头晕,一种我自从踏入复原院后就久违的头晕。一种另人惬意的头晕。一个让人怀念的老朋友,宛如一条褪色的牛仔裤或一件最心爱的已经起球的毛线衫。
我下楼去了更衣间。我一边冲澡一边想,我再不能喝酒了。我的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这真是不公平。
今天是我回来工作的第一天,这是我的痛苦时刻。我九点钟准时到了公司,十点一刻时,格瑞尔来敲我的门,尽管我的门开着。“敲门了敲门了,”她头探进来,笑着温柔地说。这让我感觉我在拍一个卫生巾广告,而她这时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凯丽?你有没有觉得你该换卫生巾了?”
“嘿。”我说,从椅子里站起来。
格瑞尔脸上挂着笑。“抱我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张开双臂。
我们从未拥抱过。虽然我们一起工作了很多年,但是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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