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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陷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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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曾经出现在那里,他就很可能在那里再次出现。也许,他是“梦都”的常客呢。她想。
  过了半年,秋风乍起,张红的失望,一如满地的落叶。
  这晚,张红又来到了“梦都”。侍者都认识她了,对她格外热情。坐在吧台旁,她破天荒要了一小杯威士忌。中年调酒师正在鼓捣一杯鸡尾酒,问她干吗要喝烈性饮料。仿佛要与自己过不去,她一口喝下,呛得满脸别扭,却仍然说:“人做什么,有时不为什么。这样才有味道对吗?”
  “说得好。”不期然,背后一个男子干练地响应道。
  张红回头一瞧,吃了一惊:天!这不是,这不是你苦苦寻觅的那个“他”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因激动而显得有点慌乱,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好。还记得上次的事吗?谢谢你的玫瑰。”
  男子十分惘然,摇摇头,也一笑:“真对不起。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张红一愣:“今年4月7号,也是在这儿。当时……”“你恐怕记错了。”男子挨过来,稍稍斜倚吧台,说,“我也经常碰到你这种记忆上的错觉。你的错误当然非常美丽,让我很荣幸地碰上了。”
  一时间,张红窘迫不堪:也许你是在做梦吧?或者是威士忌的作用?要么……“小姐,”男子问,“难道会有一个陌生人给你送玫瑰吗?”
  简单的一问,仿佛一巧破千斤。她终于恍然大悟:你瞧一个多么简单的事实——除了送花,你压根儿就记不起送花人的任何细节。你之所以认错人,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很合乎你内心的某种原则。
  张红难为情地一笑:“真对不起。先生。我……”“生活充满偶然。偶然才是真呐。”男子递过一张名片,说,“我姓苏。能请你喝一杯吗?”
  “当然。”张红点点头。
  男子叫苏凯平,某合资企业副总经理,从头发到皮鞋,一派潇洒,浑身散发着一种逼人的成功的气质。
  细品干邑白兰地,一番交谈,两人甚至有点相见恨晚。
  舞池的灯这时暗了下来。探戈音乐响起。苏凯平请张红跳一曲:“我最喜欢黑夜的探戈,它给人带来一种淡淡的忧伤。我想,真正的探戈完全是怀旧的艺术。”
  脚步紧凑地移动,叹手亲密地推拉,他们配合得相当默契。沉溺于罗曼蒂克的探戈情凋中,张红有意无意说:“可咱们才刚刚认识。”
  “但我觉得咱们已认识好久了。不是吗?”苏凯平的手指在张红的腰际紧扣一下。两人旋转起来。“实话说吧,两个星期前,我第一次来这地方,就注意到你了。没想到你几乎夜夜到这儿来坐坐,我也就几乎夜夜到这儿来了,只是为了远远地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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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了,两人回到吧台。苏凯平又要了两杯酒,接着说:“你很孤独,甚至有点孤芳自赏。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告诉你吧,”一向酒不沾唇的张红,已是一半清醒一半迷醉,“我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她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一觉醒来,张红不知身在何处,环视四周,空无一人,起居室特有的舒适感和个人隐私情调,让她感到陌生的恐慌。
  苏凯平从门外进来,端来一杯浓茶:“我担心你长醉不醒了呢。怎么样,没事吧?”
  “……这是哪儿?”张红并未伸手接茶杯。
  “我的家。”苏凯平说,“这儿还不算太凌乱吧。每个星期一,有个保姆来打扫卫生。”
  “这样麻烦你,真不好意思。我想我该走了。”和衣而卧的张红,从床上下来,双脚找鞋。
  “急什么你,小姐?才凌晨4点。”苏凯平一笑。
  既来之,则安之。张红也笑了那么一笑:人家凯平是个什么人,你张红想到哪儿去了?况且这是一个让你心仪已久的男子,你骨子里其实巴不得跟他多传一会儿呢。是不是?
  “洗个热水澡吧。”苏凯平建议,“我有过这方面的经验。酒醉醒来。洗个澡就什么来也没有了,甚至比醉酒前的感觉还爽。”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从探戈到洗澡。”
  “当然呐。”苏凯平骄傲地说,“如果说什么都知道的女人是可怕的,那么,什么都知道的男人自然就相当可爱了对吧?”
  “瞧你奥美的。”似嫌撒娇的张红,好像又有点害羞,去了浴室,又回头说,“哎,把钥匙给我。我要把你反锁在这儿。”
  苏凯平大笑:“有意思。我在自己家里反而变成了囚徒。”
  张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思想,当苏凯平真的走过来递给她一把钥匙时,她真的把门反锁了。
  在浴室的一面落地镜前站了好久,她才开始一件件地脱衣,她脱得那么慢,就像一个通货膨胀时期的家庭主妇,正在小心翼翼剥她那花大价钱买来的一颗珍贵的冬笋。第一次,张红完整地看到了自己精美的胴体,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油然而生一种无法言喻的伤感。
  洗澡的整个过程,她都在想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个毫无任何实际意义的锁门之举。它不仅多余而且可笑。
  重新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时,张红又突然觉得把这衣服脱了又穿,不也是毫无任何实际意义的吗?你第一次全方位审视自己精美的胴体,顿生莫名其妙的伤感情怀,不也是有种即将奉献前的那种依依不舍的意味吗?而你的锁门之举,不正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吗?
  你要阻挡什么;又要发泄什么?!
  你要得到什么;又要失去什么?!
  几乎受到惊吓似的,张红“嘭”地打开了自己锁上的门:“凯平!”
  苏凯平从他一直坐着的地方弹起来:“怎么啦,你?!”
  张红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饥饿一般的吻;怕冷似的抚摸;总之是“饥寒交迫”的爱,像一对无法摆脱痛苦的病人。
  接下来,自然是暴风骤雨,水到渠成。
  张红身体那种尖锐的疼痛久久不去,而出窍的灵魂迟迟不归,仿佛一只触礁的船上翻倒的白帆,躺在黑黝黝的海面,在绝美的星光下,无助地摇晃。
  瞧着床单上的处女红。苏凯平简直难以置信,好像一个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珍贵花瓶的孩子,一时不知所措。
  在他的行为之前,张红还是一个处女的事实,让此时的苏凯平接近于崇拜。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十分虔诚地,他吻遍她的胴体。
  他舌头的触感,渐渐把她从虚空中唤回,那种微痒的愉悦,电流一般、迅速充盈她的身心。


  她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一边作梦一边醒来的笑,显得格外迷人……女人受自身肉体影响的程度,远远超出她们自己所想象的地步。在非强迫状态下,第一个与之发生肉体关系的男人,一般来说,会是她生理上最爱好的人(这一点,也反映了男性与女性的不同,因为,一般来说,男性生理上的爱好没有这种因果关系),而她生理上最爱好的人,总是占据其生活的首位。
  张红也不例外,何况苏凯平是她精神上的男人偶像。
  可以想象两人的朝朝暮暮,如漆似胶。
  两人在一起游玩、喝酒、读书、讨论……剩下的时间便是不厌其烦的做爱。苏凯平往往力不从心,不得不对张红发出赞叹。
  大学毕业后、在中关村从事计算机软件开发工作的张涛,看到姐姐越来越频繁地夜不归宿,不禁化从中来。
  一天深夜,张红在电话里跟苏凯平再三缠绵之后,张涛敲开了她的房门,涨红着脸。结结巴巴说:“姐……也许我不懂。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跟苏凯平的关系……似乎有点过头了。”
  “我跟凯平彼此相爱。”张红走到弟弟面前,伸手理了理他的衬衣领子,“难道你不为姐姐感到高兴吗?”
  “我很担心。”
  “为什么?”她有点惊讶。
  “我有一种预感,”他梗着脖子说,“你会吃亏的。”
  张红笑了起来:“你太敏感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你还真的没有长大。”
  张涛苦笑。
  “要么,你的大脑真的计算机化了。”她吻了吻他的面颊,走到旁边的梳妆台,瞧了瞧自己。
  张涛就真的是一副“没有长大”或“计算机化”的样子,木讷了很久,大学即将毕业前那个雄辩的派头荡然无存。但,离开张红的房间之前,张涛仍不忘说了一句:“姐。人很需要清醒。”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张红最脆弱最隐蔽的内心深处,她不无恼火地说:“人往往既需要清醒,也渴望如醉如痴的梦。小涛你懂不懂?”
  潜台词是:“你烦不烦!”
  就这样,姐弟俩谁也不理谁了,谁也不管谁了。
  更糟的是:张涛的话不幸而言中。
  一天,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几条大汉,撬门闯进苏凯平的家。
  张红与苏凯平正在床上翻云覆雨。
  摔不及防,两人被定格在照相机残酷的闪光和“咔嚓咔嚓”声中。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张红劈面吃了两个耳光。
  仿佛晴天霹雳:这花枝招展的女人是苏凯平已分居的妻子!
  女人哈哈大笑:“苏凯平,你也有今天!我终于找到你的把柄了。现在,你可以好好地坐下来跟老娘谈谈离婚的问题了。是不是?!”
  接着,她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下嘴唇,朝向嘴角流血的张红,亲切地一笑,说:“你很漂亮。瞧你的小脸,瞧你的大腿。
  你简直太迷人了。真的。如果我是一个他妈的男人,也会勾引你上床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苏凯平今年起码跟一打同你一样漂亮的小姐上过床。你不觉得自己太廉价了吗,宝贝?“张红已丧失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本能地,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逃。
  闯入者中一大汉,一把攥住她。
  苏凯平的妻子一脸傲慢和鄙夷:“由她去吧。别让这个奥婊子,弄脏了你的手。”
  “混蛋,你不能这样污辱她!”此前一言不发的苏凯平这时怒不可遏,跳将起来,要抓住恶毒的老婆拼命。
  但被一铁拳,从床的这边,猛然接到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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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那一回跟苏凯平喝酒,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醉的一样,这次,因绝望而几近神经错乱的张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了生命中最漫长而又最短暂的一夜,更不知道自己又是怎样,左手拿一把水果刀,割断了右手的动脉……你是一个无法等到的人“你走在纷乱的行列,暗自落泪。”
  在张红的葬礼上,张涛悲痛的心灵不期然涌出一句动人的诗来。把此诗献给张红再恰当不过了,因为这是她生命最真实的写照。
  程志高来了,在张红墓前默默地献上一束迟到的悔恨的玫瑰。
  苏凯平也来了,由于自己无法宽恕自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看起来就像一个永远也得不到拯救的苦行者。
  出了公墓的大门,张涛冷不丁一拳把苏凯平打翻。
  苏凯平缓缓站直身子,走到张涛面前,顿了顿,还以颜色,也挥拳把对方击倒。
  包括张涛父亲在内的葬礼参加者,瞧着他俩,都没有说话。
  张涛一跃而起,一个飞腿,把苏凯平踢出三米开外。
  苏凯平跳将起来,冲到张涛面前,双手撕开自己的衣襟,猛然歇斯底里地喊叫:“你有刀吗,请往这儿扎!你知不知道,你揍了我,我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是我去揍谁呢!”
  说完蹲了下去,竟抱头痛哭。
  张涛的父亲过来了,在苏凯平身边蹲下,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小苏,你别太难过。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小红离咱们去了,也是红颜薄命吧。我替小涛,向你表示歉意。”
  不打不成交。张红香销玉殒之后不久,孤单的张涛主动接回了父亲和继母。苏凯平常常提一些四季补品,来探望张红父亲。与张涛渐渐厮混熟了,苏凯平便邀张涛到他所属的合资公司一块干。
  通过苏凯平力荐,张涛做了信息调研部部长。身为计算机专家的张涛,自然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苏凯平被妻子抓住把柄,被整得声名狼藉,差点丢掉了公司副总经理的宝座,在家庭财产分割上作了最大限度的让步,才好不容易离了婚,一时间非常失魂落魄,常常找张涛喝二锅头。而后者,一直无法从思念姐姐的阴影中走出来,总是闷闷不乐,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就来个一醉方休。
  两人在一起,同病相怜,无话不谈,但从不谈张红。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各自心灵的禁区,仿佛那里布满了地雷。
  一次,苏凯干酩酊大醉,跟张涛说:“我对女人,总算看透了。她们……都像是建立在阴沟之上的……赛特购物中心。
  对吧?女人就是他妈的……阴沟之上的赛特购物中心。但是你姐姐除外。为什么?告诉你吧,因为她比受难的圣女……是的,她比他妈的上帝的圣女还要愚蠢……“接着,就像落日一样徐徐滑下,至桌底,呼呼大睡,一副无限甜蜜安详的样子。
  张涛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扶持着,塞进出租车,送回家。
  苏凯平醒来时,已近黎明,瞧见张涛在一旁守护着他,正读一本什么书,就有点感动,说:“张涛。我跟你姐姐第一次认识,她喝醉了,也是躺在我睡的这个地方;当时我也一直待在你坐的那张沙发上看书。你瞧这不是巧合是什么?”
  “什么意思,你?”张涛觉得他的话让人听了有点别扭。
  “没什么意思。”苏凯平撑着双臂,提溜着身子坐起来,笑了那么一笑,“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什么意思的话,我只能说我有点喜欢你,因为你很像你姐姐。”
  张涛把书一扔,霍地站直:“你他妈龟孙子再说一遍。”
  “你已经瞧不起我了,我可以理解;我的前妻早就瞧不起我,我也可以理解;所有的男人女人可以瞧不起我,我都可以理解。”苏凯平又笑了那么一笑,心平气和地一摊手:“为什么,为什么?是因为我他妈龟孙子阳痿!你懂吗?
  阳痿!我的前妻因此常到外面去找男人,她变成了一个不要脸的婊子,却反咬一口,说我有多少多少女人。你无法想象我这种内心的痛啊!我碰到了你姐姐。她就像上帝恩赐给我的天使,她唤起了我男人的权威、男人的自豪!你瞧这多么重要。可是她死了。我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他妈又变成了一个龟孙子。我怎么办?我能不帮助你,能不喜欢你吗?
  因为你是张红的弟弟,除了性别的不同,在其它方面你都像她。“
  “给你一个建议。”张涛耸耸肩,“像你的前妻一样,你也只配去逛逛妓院,看能不能找一点感觉。你丢尽了男人的脸。
  我不希望你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走了。
  辞了职。
  又回到中关村,搞计算机软件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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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后,听说苏凯平醉倒在“梦都”,因血液中酒精过量,来不及被送到医院,已瞳孔放大而亡。
  不由自主,张涛就溜达到曾经与苏凯平常常烂醉如泥的地方,自斟自饮了3瓶斤装二锅头,居然不醉,让女侍者瞠目结舌。
  张红生前曾一再半真半假地说张涛还没有长大成熟。而什么才能使一个男人最快地成熟起来呢?那当然是谈情说爱了;如果谈情说爱还没让他长大,那随之而来的婚姻,反而会把他变成一个孩子气十足的家伙。
  不是有很多男人说女人是一所学校吗?在这所学校里的男人,要么当“校长”,要么做“学生”。
  男人做了女人的“学生”,一般是因为对她爱得太深,但同时又对她理解得太浅。
  张涛就是这样一个“学生”。
  他认识肖玉华,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晚宴上。肖玉华在张涛面前的出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后者心中引起的反应,就像突然降起了一座圣洁而陡峭的雪山。他破这“雪山”逼得有点喘不气来——因为,肖玉华的长相酷似张红!
  然而,当晚他们只相互说了一句“你好”的客套话,在主人一一介绍客人们时。
  张涛不敢去跟她接近,无论是寒暄,还是邀舞。
  显而易见,他是一见钟情了。猝不及防地爱上一个偶像般的女人,你肯定有点慌乱、有点惭愧、有点害怕,甚至有点痛苦,唯恐践踏了什么。你因此莫名其妙。
  肖玉华是一家银行的柜台出纳员,每逢她上班,张涛就从另一家银行取款,到她的窗口去存,一次存50O元。半个月下来,满腹狐疑的肖玉华就注意到了他:此人存款为什么有一种非同凡响的规律性?有规律性就有其刻意性。一想一想,就依稀想起此人在哪里见过,便向张涛咨询记忆之事。
  张涛满脸通红,如实道来。
  相熟了。
  开始约会了。
  第一次约会,张涛把自己的皮鞋摔得蚊子落上去都要跌跟斗;而肖玉华也在一面镜子前把自己一再推敲。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她的这种一再推敲,一方面是针对自己的容貌;一方面是针对其复杂的内心:她已是3O岁出头的女人了,曾跟一个男人有过半年短暂的婚史,便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张涛,又担心张涛知道这一点后,会一脸鄙夷,拂袖而去。
  犹豫再三,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肖玉华赴约,开门见山跟张涛谈起了自己的婚史。
  说张涛毫不在乎那是假的,他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但对她的情感一点儿也没有动摇,一本正经又相当笨拙地说:“我爱……你。这就是一切。”
  “而且,”肖玉华笑了那么一笑。“我的年龄比你大了差不多半轮。”
  张涛脱口就是一句:“正好埃你做我的姐姐。”
  “你没有姐姐吗?”
  “她自杀了。”
  “对不起。”肖玉华一怔,“为什么?”
  “殉情。”
  肖玉华于是就很感动,一下子就找到了来电的感觉。
  两人在立交桥上,在一盏半暗不明的路灯和满大繁星的启示下,以一个伟大而拖沓的吻,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不久,他们结为伉俪。
  蜜月里的张涛,就像一只在幽暗的丛林游荡已久的猛虎,一旦摆脱了迷宫般的林莽,便一发不可收拾,终日沉溺于床第之事:“过来人”肖玉华,像一把曾经被点燃但有点潮湿的树枝、熄火后慢慢被烘干,这会儿更是见火就着,越烧越旺。
  如果说肖玉华曾有过婚史这事实,一度让张涛想努力忘记它,然而在性的迷狂中,张涛反而想:一个男人,最好找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离婚女人做老婆,这样的女人,既有少妇特有的风韵魅力,又会体贴疼爱丈夫,最重要的是有丰富的性爱经验,令人酣畅淋漓,不能自拔。
  两人在完事后交流做爱心得时,意犹未尽的张涛,渐渐地,开始愚蠢地询问妻子:她跟前夫的性体验?她与他的性关系是不是也像她跟自己一样和谐?甚至,他的性能力如何?以及一些不便在此诉诸文字的性爱细节性爱技巧等问题。


  起初,肖玉华尽管非常别扭,也还用一二句婉转含蓄的活儿敷衍他,辅以撒娇和嗔怪;然而,她越是敷衍了事,他越是充满好奇心,非要来个寻根究底、一清二楚不可,肖玉华怎能忍受?干脆不理不睬,有时被逼问得烦了,急了,既无奈又光火,就扔给一句:“你自个儿去琢磨吧!”
  张涛自个儿琢磨的结果,便产生了一种畸形心理:肖玉华跟前夫尽鱼水之欢时,肯定做得更好;我只不过在嚼别人剩下的馍,再怎么有滋有味,也不及新鲜的东西可口呐。
  尽管两人仍频繁地过性生活,无论是有此病态思想的张涛,还是受到他负面影响的肖玉华,从此都觉得很不自在,如芒刺在背,仿佛现场总有一个第三者存在似的。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两人之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性障碍。
  半年后,双方便不同程度上出现了性冷淡,竟至相互反感和设防。
  当然,除了与张涛性生活的困难,肖玉华在家庭内外依然扮演着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职员的角色:在单位颇得领导和同事们的称赞;在张涛的父亲和继母面前,恪尽孝道;对张涛更是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与离过婚的男人急于再婚、又不大认真对待第二次婚姻不同,离过婚的女人要么难得再婚,要么更珍惜自己的第二:次婚姻生活。肖玉华总觉得自己欠张涛什么似的,所以总想以种种形式进行弥补。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张涛,倒并不认为妻子对他如此这般是理所当然,下班回来,他甚至抢着做家务。父亲和继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以为小俩口恩恩爱爱,生活比蜜还甜呢。
  婚姻如鞋。只有张涛和肖玉华,最清楚鞋在什么地方扎脚。
  作为一个已成家立业、对事物有相应判断力的男子,张涛在外人面前中规中矩,但其性格中任性的一面,却在夫妻的私生活里暴露无遗:在性关系上,由于跟肖玉华处于神秘的冷战状态,张涛不时冷言冷语,故意伤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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