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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才算情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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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你并不知道,我曾见过你。”
  晨曦错愕,听他缓缓道来。


  “我还是美院学生的时候,一日到学校的暗房洗照片,看见晾照片的绳子上夹着几张照片,画面都是一个女孩在雾气蒙蒙的操场上跑步,无论拍摄的角度、构图还是技术都堪称一流,那女孩不甚漂亮,却清纯得一塌糊涂,我词穷,无法准确形容,只能说那一眼的印象太深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当你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我这人本是不相信缘分的,但缘分又是那么地奇妙,不信都不行。不算一见钟情吧,只是我愿跟随缘分的指引,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这点骄傲我还有,你说呢?”
  听完他说的,晨曦心里也如释重负,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掌,但他却没有接。
  “你让我太狼狈,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她正不知怎么好,林杨却突然笑了起来,抓起她的手用力晃了晃,“开个玩笑。友谊万岁。”
  林杨到底是个豁达的人,尽管今晚的事闹得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坚持天色太晚,要送她回家。
  借了朋友的一辆奥迪,从停车场开出来,半退下车窗招呼她上车。晨曦坐了进来赞许地说:“你朋友真阔。”
  林杨拍拍方向盘笑道:“少见多怪。”
  “你还没有呢。”
  “我的凌志送厂里做保养去了,一直没去拿。看走眼了吧,是不是有点后悔?”
  “是你不要我。”晨曦一脸幽怨。
  “我掐死你!”他丢下方向盘扑上来捏她的脖子,晨曦格格地笑着,身子左右闪躲。手突然从脖颈上滑下来,扶住了她的腰,呼吸清浅地拂在脸上,晨曦的笑容慢慢消失,身子有些惶恐地往后缩,听见他轻轻一声叹息。
  林杨坐直了身子,“我真的以为我们是有缘分的。看过一个故事吗?讲的是一个书生约定了与他的未婚妻成亲,到了那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此时路过一个云游僧人,给了书生一面镜子让他看他未婚妻的前生。书生从镜子里看到了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掩埋了。僧人对书生说:‘你就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我以为我起码会是把衣服给你的那个人,却没想到,我只看了你一眼。”
  只看了一眼的缘分,要至此搁浅,晨曦说不出来是舍不得这个男人,还是留恋这个朋友。
  而和她纠缠了20年的另一个男人此刻坐在另一辆车里,怔怔地看着那扇半退的车窗,看着它升了起来,看着它离开他的视线。
  无论是机场的博士,还是眼前这个艺术家,他都不得不艰难地让自己接受,贺晨曦不再只绕着太阳转,她变成了脱离轨道的行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向自己中意的星体飞奔。
3  属于别人的彩虹
  记得张爱玲曾经形容过这样一张脸,说它像写得很好看的第一章,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事实上她已经将这本书看了三分之一,时隔十二年当这本书重新回到手里,却发现书本上还有别人手心的余温,发觉自己已无力去翻开新的章节,害怕下一节答案就要揭晓,她宁愿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
  每天在妈妈家吃过晚饭后,晨曦会回漓江路的荷风家园,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家。
  爸爸生前工作的学校给了她们一笔颇丰的抚恤金,几个亲戚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怎么用这笔钱,晨曦觉得现在物价飞涨,什么都在贬值,只有房子在升值,大家都一致同意,把钱拿来买了一套50平米的房子。现在房子已升值近半,每次听着房价又涨,她总是喜嗞嗞的。姜晴总是看不上她这没出息样,说你又不卖,涨多少也落不着实惠。只是,想想也很美。
  这个家最大的特点是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不奢华不豪华,却极有家的氛围,加上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小小的空间总是窗明几净。窗帘是从布料市场扯来的几尺白布,不适合做窗帘,但挂上去的效果却是非常好,阳光照在上面暖洋洋的,像温暖的奶黄色毛线团一般,整个房间都明亮通透。充足的阳光让客厅茶几上摆放的一盆马齿蕨绿得很悠然,她时常就躺在客厅的米色沙发上看书,聊以打发漫长的周末。
  这个清晨起了个大早,晨曦将齐肩的头发绑成一个短短的发束,套上运动鞋下楼晨跑。一出门撞见隔壁小翠和她老公正要出门遛狗,志冲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他家旺财欢快地下了楼,小翠拉着门喊:“袁志修你拿报纸了吗?”待楼下传来肯定的回答,小翠这才关上了门。
  晨曦非常喜欢且向往这小两口的生活状态。和他们相比,她的日子干枯委靡得跟缠着发黄布条的埃及法老似的,有时候真的被妈妈或周围的人逼急了,她都有冲动跑上大街随便拉个男人就去结婚,管他爱与不爱,张爱玲也说这点爱干别的不够,结婚是够了的。何处去等一生一代一双人,多少人都在妥协于现实,凭什么唯她要与众不同?
  从机场回来她便跟妈妈说:“以后相亲对象找个门当户对的,别太好高骛远了。你该了解你女儿的情况,找个留洋博士,看不上你,既耽误了别人的时间,还打击了自尊心,两边不讨好,多作孽啊。”
  一席话说得妈妈很是感伤,急忙帮她列数起优点来,说虽相貌普通点,但胜在内秀,总会有独具慧眼的男孩子喜欢她女儿,她坚信。
  肩并肩下楼时,小翠说:“我们系刚来了个男老师,青年才俊,本想介绍给你,但想想,教解剖的,怕你接受不了。”
  晨曦笑着摇头说:“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知道你现在有一个在谈,但是没结婚之前,对象这个东西,是多多益善。”
  “如果真喜欢,一辈子哪怕只有一个都足够了;如果不喜欢,一百个围着你,也只是徒添烦恼。”
  “知道你不是凑合的人。以前肯定有让你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吧?”
  晨曦笑着,没有说话。


  绕着小区的楼宇跑了几个来回,脚后跟突然踏着一颗石子,疼得龇牙咧嘴,跳到花坛边坐着,抹了抹轻薄的一层汗微微喘气。
  “今天真了不起,十二圈,五千米,累坏了吧。”一块浅黄暗格的手帕递到了眼前。
  她惊奇道:“你一个男人怎么还用花手绢?”
  他却笑得清朗,“这是给你准备的。”
  “我可没你那么讲究,我用手就行,衣袖也行。”
  “手帕好洗,衣服多难洗,再说学校的地下井水冷得刺骨。”
  她刚要接过来,他却抬起了手将柔软的手帕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身上的鸡皮个个耸立,她胡乱拂下了他的手,还是用手背胡乱抹一把了事。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说:“小时候我只在感冒时才用手帕撸鼻涕,撸完就揣口袋里,后来再拿出来的时,手帕变得跟纸板一样硬。”
  她窃笑地看着他一脸讪讪的表情,将那块手帕胡乱掖进了裤子口袋里。
  后来她去他宿舍时,又看见了那方手帕,整整齐齐地叠成四方形放在他枕边的一摞书上,盖着他的《贝聿铭》……
  坐得热汗都变成了冷汗,清风一过,有些凉。她慢慢地往回走,看见不远处小翠一家正手牵手走来,她绕了个圈躲开。
  别人的幸福都那么耀眼,只有她的幸福越来越远。
  想起三年前她坐飞机去香港参加国际出版物展览会。第一次坐飞机就“小出国”,她非常兴奋。
  在进入机舱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进舱口拿着记录本写着什么,当时以为只是长得像,落座后同行的同事拉着她说,刚刚那个机长长得好英俊,她笑着说这算什么,我认识比他还英俊的。后来飞机进入平流层后,他从驾驶室走到机舱打开一个行李架取东西,一个空姐嗲声嗲气地叫了他的名字,他转头冲她一笑,在万尺高空上她的心冻成了冰雕,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她没有喝水,没有吃饭,一直在昏睡,半梦半醒中,只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会在她27岁之前回来找她,她一直相信他,也一直等他,可是大梦初醒,睁开眼睛,她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没来找她?
  从香港回来后这三年间,比过去那八年都要长,她渐渐不再憧憬也不再希冀。她怪责不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傻,对什么事都太过认真,更多时候,她不愿意去多想,只是蒙着头过她的日子。
  但即便再难熬,一晃眼,三年过去了,12年都过去了。
  正想得出神,连斜插出来的电动车都没看着,吱呀一声,两人连车一块应声倒地,一锅滚烫的豆浆全洒在了手臂上。弄不清原委,晨曦忍着痛说抱歉,那人愣了一下,本以为是自己闯了祸,见她先道歉,气场也横了起来,数落着她不长眼睛,扶起电动车一看,脚蹬脱落,又涉及到了赔偿问题。心烦意乱,晨曦掏出了准备买早餐的钱,8块5毛,说:“我只有这点,你要就要……”话还没说完,那人一把接过去说:“豆浆油条全撒了,就当赔我早点钱。”
  小翠听说后,愤愤地说这人素质真低,还数落她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晨曦也知道自己傻,只是她一点纠缠的心情都没有,只盼望息事宁人。
  回到家淋了淋凉水,手臂还是火辣辣地疼,仔细一看,红肿的面上起了一层透明的水泡,煞是好玩,她拿了针将它们一一挑破,去药铺开了点烫伤药涂上,又扯了截纱布裹上,本以为过两天就没事,但过了两天,发现居然有些黄水渗出,忍痛揭开一看,都溃烂了,还引起了持续低烧。她不得不去了医院。
  挂了普通号她坐在皮肤科外候诊,旁边的女孩大热天戴了个口罩,遮住了半边脸,见她用好奇的眼神在看她,便嗡嗡地说:“我是治青春痘!”
  晨曦笑着说:“这样啊,那我教你个治青春痘的小方法。洗脸时在洗面奶里加点……”
  女孩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她,却发现她不讲下去了,目光绕过了她的脑袋直直落在了后头。她扭头看,从专家门诊出来一男一女,心里不禁发出了惊艳的赞叹,无论出现在哪里,这两人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男才女貌,佳偶天成,各有各的味道,谁也不会夺去了谁的光彩。
  “这点破事也值得大老远跑医院一趟?”
  “我听说雀斑会越长越多的,我就是怕越长越多,昨天照镜子发现又多了两颗,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
  “现在安心了没?”
  “嗯……”
  他们越走越远,晨曦垂下了头发呆。旁边的女孩推她,心急地问她在洗面奶里加什么。她看了那女孩一眼,轻声说:“盐,加盐。”
  “哎,这个方法我老早就用过了,不管用呢……”女孩不再理会她,为自己的烦心事神伤。
  医生在帮她清理坏死的肌理时,下手一点都不温柔,贺晨曦疼得眼泪直流。缠好了纱布,医生嘱咐一天来换一次药,来四五次就差不多该长出新肉了。
  她拿着单子缴费,这一下划拉去了两百多块,说不出地心疼,简直要比刚刚医生刮骨疗伤还疼。
  “晨曦!贺晨曦!啊哈,真的是你!”


  晨曦回头寻找,定睛一看,两步之遥,她昔日的大学舍友正神采飞扬地冲她挥手。
  贺箫月!这比在南极见到了北极熊还意外。
  那时因她两人同姓,且名字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众人嬉闹要她俩结拜姐妹,最后她们煞有介事地一人咬了一口鸡腿当作歃血为盟,完成了仪式,太阳是姐姐,月亮做妹妹,互喊了四年,其实按身份证算,箫月比晨曦还要大上半年。
  毕业后箫月回了陕西老家,之后就断了音讯,只是常在校友录里看见她蹦跶,后来她还在上面发布了结婚照。晨曦一张一张地点来看,发现男方的模样和她们同床共榻时所幻想的相去甚远。
  箫月是米脂人,陕西有句俚语:“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说的就是米脂女人个个漂亮能干,比男人都强。她也心高气傲,说以后的夫婿非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不嫁。
  所以看完照片她在图片下发表了一句评论:“才高八斗?”只是刚发送出去她就后悔了,想自己真傻,这不是间接说她先生长得难看吗?后来隔了段时间她又登陆了校友录,看见箫月回了她一句话:“占一头就不错了,姐,出了社会我们要现实,现实。”
  是啊,现实,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中。
  贺晨曦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箫月一拂手说:“甭提了,我毕业证丢了,回来补办,可麻烦了。这两天我上火上老大了,嗓子疼,所以来开点药。”
  晨曦看着她笑,“你还是那么马大哈。”
  “哎,你手怎么了?”
  “烫了。”
  箫月哎嗨一声笑道:“报应啊,还记不记得入学第一天,你给我倒水,结果倒我手上了,给我烫得嗷嗷叫。”
  “嗷嗷叫的是猪,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改你这毛病!”
  箫月嘿嘿一笑,挽起她的手臂说:“等我拿完药,中午一起吃个饭,我们好好叙叙旧。”
  虽然也有四五年没回来,但箫月知道的吃饭地方比她要多,例如要吃海鲜得上德川路的海鲜一条街,吃西餐上友谊路的西洋大道,若是吃普通菜色,箫月说,还是我们学校外的老杨饭馆好吃。
  想那时冬天,一大票人坐在摇摇晃晃的木头长凳上,守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粉丝羊肉汆丸子,一揭锅,无数双筷子齐齐往里伸,吃得热热闹闹,暖意融融。如今再看,老板已经将店面扩大,桌子椅子也都换成了不容易坏的铁脚,学生还是那时的学生,只是她们已经变成了局外人。这种感触让两人都颇为失落。
  刷着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晨曦问:“补办手续好弄吗?”
  箫月抚着额叹气,“不好弄啊!我都急死了,正巧遇上单位工程师评定非得要学历证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还不知道办公室那帮人,个个都是大爷,一个皮球来回踢。”
  “找找熟人看看行不行。”
  箫月眼睛一亮,“哎,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人,我觉得他能帮我。”
  “谁?”
  “沈大师兄啊。但请他可得你出马。”
  晨曦有些讪讪的,“我好久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箫月白了她一眼说:“你们俩可以把人给急死,我都恨不得学孙悟空钻铁扇公主肚子里,钻你脑子里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玉树临风,才高八斗,沈宁南算是占齐了,你偏不待见人家。”
  “哎,别说了啊,这话我听得耳朵长茧了。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晨曦孩子气地捂住了耳朵直晃脑袋。
  箫月无奈地笑,“知道错了也晚了,他那么抢手的男人,还能一直等着你?哎,说真的,你能联系得上他么?”
  “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说着她掏出了纸笔写了一串号码撕给了她,“我不知道这个号码还有没有效,你打打看。”
  “这不成,你得当个中间人。他还记得我是谁啊?哪能使出劲来帮我,晨曦,你得帮我这次。”
  “你放心,他这个人没别的好,就是心好。只要求上他了,即便是陌生人,他也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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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月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好人。有时打水打饭碰见了,他总是主动让我们插到他前面去,不过我还是觉得是沾了你的光,不然怎么只让我们几个插,不让别人呢?但你也不至于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吧?”
  晨曦不说话,还是在来回扫着筷子。
  箫月拍她的手臂说:“算了,不为难你。你把他手机号给我,我不提你,我就说是从别人那儿得知的,好不好?”
  晨曦这才露出了笑脸。
  一盘鱼香肉丝,一碗海米冬瓜汤打开了话匣子,箫月滔滔不绝地说着,“想当年咱在中文系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当年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至少四个人同时追我,我愣是一个也没看上,四年下来,愣是没谈一次恋爱,亏大了!当时心气怎么就那么高呢,总觉得走出社会会有更好的市场任咱挑选。其实,再好的人和感情,也没有在学校里的纯洁,不沾俗气。总的说来,晨曦你很值,即便只有沈宁南一个人,也很值,他把女孩憧憬的一切都双手奉上了。”
  晨曦举手反对,“谁说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不记得啦?”
  “谁呀?”箫月茫然地看着她,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徐明!徐明!怎么漏了他了!这人太逗了,我还记得当年他捧着束雏菊直不棱登往楼上闯,被舍监楸着衣领往下赶,嘴里还嚷嚷着说晨曦你人淡如菊……差点没把我们乐死。”
  “你们太不厚道,人家有先天性血液病,能撑到上大学是奇迹。”
  “话说,他现在还活着吗?”
  “前几年听说他状态还不错,后来出国就没消息了。”
  箫月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各奔各的前程,谁还管得了谁,想当年沈宁南那么爱你,现在还不是要和杜师姐结婚了。”
  晨曦兀然抬起了头,心狠狠一抽,他……都要结婚了?
  新肉长得格外慢,换完三次药创面还是未愈合,晨曦受不了这一趟一趟地跑,问:“能不能开完药,自己回家换?”医生看了她一眼问:“你会吗?”晨曦说可以让社区医院的医生来。
  看看打出来的缴费单,晨曦直头疼,想这医院的医生心太黑,净给她开进口药,这几行字就要她五百多块,真是一袋豆浆引发的惨案。她掂量再三对缴费窗口里的人说:“这药估计用不完那么多,给我减半吧。”
  工作人员话语冷冰冰,“这药的用量都是医生计算好了的,你随便减半,好不了可别找医院。”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一听这话纵使她这么好的脾气也来了气,斩钉截铁地说:“肯定用不完这么多!给我减!”
  回到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赶紧找工作。
  其实辞职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工作,每天她都要从楼下的报刊亭里买几份报纸,挑出招聘版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地仔细看着。也曾发出过几份简历和求职邮件,但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她也知道找工作的事急不来,运气很重要,但她还是急,开销不大,但毕竟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坐吃山空,总不是长久之计。
  偶然注意到报纸一个角落里刊登的一则信息,银翼,国内三大航空集团之一银夏航空旗下的专属飞机杂志,在招编辑。晨曦按下报纸想了半天,给他们投了网上简历,哪想他们的办事效率如此之快,没过两小时就有人通知她明天参加面试。
  第二天她照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杂志社所在的银夏大厦6层,还没轮到她,她就竖着耳朵听前面几个女生的对话,不听还好,一听心先凉了一半,她们均是名校毕业,甚至还有海归的。晨曦暗暗思忖,一个杂志社的小小编辑竟然吸引了这么多高学历的人趋之若鹜,看来她只能是陪太子读书了,要知道总共才招俩人。
  其他人都在旁边彼此交流,只有她像棵豆芽菜一样呆坐在椅子上,怀中抱着自己的简历,热伤风,头晕眼花,状态不好,现实又如此严峻,她根本不抱希望,只是大老远地来了,起码得见见面试官再走。
  “怎么是你?”从一道门走出来,郭远突然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贺晨曦,便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她。
  她也万分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走到她跟前,伸手抽出她抱在胸前的简历,“面试?应聘哪个职位?”翻开第一页,看到照片栏贴着的照片,他突然笑了起来,“干吗耷拉着脸,这表情跟谁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晨曦急着要抢回,他却躲开,继续翻看她的个人经历,边看边说:“你上了C大?还行嘛,我还以为以你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大学,小时候你可真是笨到家了,1+2=3知道,掉个个儿,2+1等于几又不知道,笨到这种程度。你不知道每天看着你我都发愁,想贺晨曦这么笨,能长大吗?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晨曦冷笑道:“让你费心了,你可为我想得真多啊。”
  郭远瞥了她一眼,抖了抖手中的纸张说:“这么平淡的一份简历怎么能吸引人注意?要是我,就不会让你进入面试阶段,看来你运气不错。”
  晨曦夺回了简历,“我也很遗憾,如果是你,我也不必大老远顶着太阳白跑一趟。”说完她转身要走,郭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晨曦惊叫一声,“放手,你放手,疼……”
  郭远吓了一跳,手掌从她手臂滑到了手腕,顺势将长袖往上撸起,袖口的宽度只够到手腕上几厘米的地方,但还是露出了一截白色纱布,他将她的手腕拉起,要解她的袖扣,皱着眉问:“手怎么了?摔了?去医院了吗?”
  晨曦一把将他推开,忍不住要说出来,“你别装作这么关心我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
  郭远一听就愣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看着她漠然的表情,冷笑道:“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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