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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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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却将妍玉屋子的门帘挑开了,笑道:“瑞哥儿请进,我们姑娘一会儿便回来了。”
柯瑞只得迈步走了进来,红芍殷勤奉茶,趁柯瑞不备偷偷照了照镜子,又捻起一朵宫花插在发后,走上前满面含笑道:“听说瑞哥儿这几日都闭门苦读,这次定能金榜题名了。”
柯瑞道:“不过是尽心力罢了,妍妹妹这两天在忙些什么?”
红芍道:“不过是跟几个姐儿们一处说笑乐呵,再不就做做针线。”又起身道:“我去使人叫姑娘一声罢。”
柯瑞道:“不必,不必,她若跟几个姐妹说得高兴,叫她回来岂不是扫了她的兴致。”
红芍巴不得妍玉不回来,自己便可和柯家的二公子多独处一阵子了,故而柯瑞这般一说正好成全她的心思,她便笑眯眯的应了,在柯瑞面前坐下来道:“瑞哥儿瘦了,想必是这些天太过用功。我听人家都说瑞哥儿是神童,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的,学问连老夫子都比不过,还会作诗文,这次考试定能高中个状元、探花,衣锦还乡。”
柯瑞听红芍这般赞他,难免有些羞涩,但心里又透几分得意,道:“我不过是个秀才,这次是考举人。状元、探花要待殿试的时候,由皇上钦点的。况且我也未有这么高的才,若是在殿试上能考到第三甲,有个进士出身我便知足了。”
红芍自然不很清楚“殿试”、“三甲”是何物,柯瑞的话听得她云山雾罩,唯有点头“嗯嗯”应了。一时间二人无话,屋中难免尴尬起来,柯瑞轻咳一声,转头看见红芍绣了一半的衣裳,便拿起来端详,赞道:“真真儿是双巧手,连绣娘都比不过你了。”
红芍听了不由容光焕发,笑道:“唯有这个手艺还能见人,瑞哥儿要是有什么花样要绣的,或是要荷包、锦囊什么的,只管告诉我,保准做得妥妥帖帖的。”说话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带着三分妩媚之色往柯瑞身上瞟来,看得柯瑞面上一红,将头低了下来。
红芍心中暗喜道:“太太是有心将妍姑娘嫁给瑞哥儿的,我看这婚事十有八九就这么定了。我必然也要陪嫁过去,凭我的容貌手艺,轻轻巧巧便能做个姨娘,到时候再生个儿子,何愁没有好日子过?再说妍姑娘那个性情,哪个男子能喜欢了,我对瑞哥儿多温柔体贴,还怕抓不住他的心?”她一边想一边又偷偷打量柯瑞,只觉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风姿清雅,真是天下难寻的俊俏儿郎,心里的爱慕顷刻涨到了十分,恨不得此刻就追随到柯瑞身边去,眼神愈发欲说还羞。
柯瑞亦觉得红芍的目光有些火辣辣的,身上有些不太自在,暗想:“妍妹妹的丫鬟忒不知礼,哪有这般盯着男子看的?况打扮得妖妖俏俏,倒像是园里的小姐,有些不合规矩了。”他也不抬头,一径盯着红芍绣的衣裳,忽而心中一动,抬起头问道:“红芍,你是不是绣过一块帕子,松花色的,底下有朵梅花?”
红芍道:“瑞哥儿想要帕子?我这里有几条,原是给妍姑娘绣的,瑞哥儿喜欢便挑了去。”说着便起身去开柜子。
柯瑞忙道:“不是,我是想起来依稀见过一块帕子,跟你的针脚有些像,不知是不是你的手艺。”
红芍道:“我跟着婉姑娘的时候确绣过那么一块,原本我是打算绣桃花的,可婉姑娘非要我绣胭脂梅。”说着拿出一块帕子比划道:“我就绣在底下这个地方。”
柯瑞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而后站起身道:“我想起来还有篇文章要写,就不多耽搁了,等妍妹妹回来,你告诉她我来过探望她便好了。跟她说前几日的事确是我不对,让她莫要放在心上。”
红芍失望道:“瑞哥儿还没把凳子坐热呢,怎的就走了?”
柯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回头再过来罢。”说着掀开门帘子径自走远了。
红芍站在门口望着柯瑞的背影,胸中情思起伏久久不能自抑,忽听旁门一开,怡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红芍向来看不起怡人,哼了一
声便摇着扇子进了房间。
一时无事。过了半个时辰,妍玉方神色懒懒的回了含兰轩,进了屋便倚在床头道:“红芍,去给我倒杯茶来,放点从家带来的珍珠粉,一指甲盖大小就成了。外面太阳晒得我头疼,要用点珍珠压一压。”
红芍听罢从柜中取出一只宣窑瓷瓶,打开了用小银勺挖了一点,倒在茶水中轻轻搅了几下,端到妍玉面前。妍玉接过来道:“我出去时,这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红芍道:“没什么事儿,就是瑞哥儿来了一趟。”
妍玉刚好一口茶喝进嘴,听此言重重呛了一下,咳嗽得面颊通红。红芍忙把茶杯接过放在一旁,轻轻拍着妍玉后背道:“姑娘慢些这点儿。”妍玉一把拨开红芍的胳膊,急道:“他来了你怎么不让人告诉我一声!”
红芍委屈道:“瑞哥儿就来了一小会儿,看姑娘不在凳子还没坐热就走了。他让我告诉姑娘,前几日的事是他不对,还说过两日再过来看姑娘。”
妍玉心中一喜,忙问道:“他真说的这个?还说什么了?”
红芍心里头得意,面上却恭敬道:“瑞哥儿说我刺绣的手艺好,还问我是不是绣过一条松花色胭脂梅的帕子,想来他原是见过我的手艺的,一直都记着呢。”
妍玉听了浑身一震,目光登时凌厉起来道:“那帕子是你绣的?什么时候绣的?你又怎么给了瑞哥哥?”
红芍吓了一跳,心里隐约猜到些什么,忙道:“是我原先跟着婉姑娘绣的帕子,婉姑娘一直用着,我怎知道后来那帕子去了哪儿了。”
妍玉只觉心猛地向下一沉,坠得她连气都喘不匀,呆呆的愣了片刻,而后冷笑道:“好,好,果是你这小货在当中做了手脚,怪不得瑞哥哥这些时日都不爱跟我在一处了!狐媚子,小贱人!跟她那个淫妇亲娘一个德行!”说着不解恨,将床上的角枕、靠枕一径丢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怒得粉脸煞白,泪流满面。
红芍早已吓呆了,待缓过神来,忙几步上前扯住妍玉道:“姑娘息怒,身子要紧,快些坐下来罢。”
妍玉一把挥开红芍,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的圆凳上,双手攥紧拳头不断运气,红芍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妍玉坐了片刻,沉着声音道:“红芍,把文房四宝拿来。”
红芍将笔墨纸砚摊开,妍玉想了片刻,提起笔刷刷点点,不一会儿便写了几页信笺,吹干了装在一个信封里,交给红芍道:“你现在就出杨府回家去,让两个老妈妈陪着,就说你回去帮我取东西。把这信交给我娘,要亲手交给她,知道了么?”
红芍见妍玉冷若冰霜,忙低下头将信封接了,道:“知道了,一定亲手交给太太。”说完连衣裳都不敢换,低着头匆匆走了。
杨府听说妍玉的丫鬟要回去取东西,便命两个婆子好生跟着,又派了个四等的小丫头跟在红芍身边伺候,驾了一辆大车将红芍送回了柳家。
妍玉之母孙夫人此时正坐在正院宴息里会客,来人是她娘家的嫂子刘氏及五位表嫂、表弟妹。几人将孙夫人围在正中不断奉承,屋中自是一派其乐融融。正说笑的功夫,白苹走进来,在孙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孙夫人眉头微皱,点点头让白苹退下,对众亲戚笑道:“我有点子事儿走开一下,你们先吃些瓜果糕饼,今儿晚上谁都不能走,厨房炒几个家常菜,吃完再回家。”
屋中人一叠声道谢,孙夫人从屋中走出,转身进了卧室,见红芍垂着手在屋中站着,便坐在檀木椅上道:“什么急事儿?巴巴的把你支出来了。”
红芍把信递上前道:“姑娘命我送信来了,让我亲手交给太太。”
孙夫人把信接过来,抽出信瓤阅了一番,眉头越拧越紧,将信纸放下愣了半晌,然后对红芍笑道:“这是小事呢,妍儿也太沉不住气了,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别挂心,就在杨府里安稳住着,那件事我早有打算了。”
红芍连连点头称是。孙夫人又掏出一把钱道:“钱赏你,这件事不准到外面说嘴!”
红芍接了钱道:“谢太太恩典。”见孙夫人没有别的吩咐,便静静退了出去。
待红芍出去,孙夫人方将脸沉了下来,又将信上下看了两遍,冷笑道:“真是没的烦人讨厌!当娘的要抢我夫君,做女儿的又打我妍儿的主意,这母女真真儿是一对贱人!我这两日便给那小货说一门亲事,早些定下来打发她出门子,省得摆在眼前闹心!”想起外头坐着的亲戚里兴许能有说和的,便捏定主意要打探套问一番,起身走了出去。
第十一回【下】
话说婉玉自那日经怡人警醒后,行事愈发谨慎小心,每天不过带着珍哥儿一处玩耍,又或跟紫萱说笑、做做针线而已。婉玉这一疏离却将杨昊之急得百爪闹心,他每日里都盼着婉玉来跟他说话儿,他亦精心准备,以期在佳人面前卖弄才学,可这几日都是奶娘抱珍哥儿来请安,竟是再见不到婉玉的面了。杨昊之便命人打着珍哥儿的幌子给婉玉送了各色吃食、玩意儿等物,婉玉一律不予取用,将东西交给珍哥儿的奶娘和丫鬟收了起来。杨昊之待臀上的伤刚好了八成,便巴巴跑来跟婉玉说话,见婉玉对他淡淡的,不由失魂落魄,更加挖空心思讨好起来。
这一日婉玉和珍哥儿在杨母正房里说笑玩耍,忽听前头有些乱乱的,正巧一个丫鬟端了茶点进门,婉玉便问道:“前头谁来了?”丫鬟道:“是柯家的二小姐从婆家回来了,听说是病了一场,老太太正和她去厅里说话呢。”
婉玉听罢心中一沉,暗道:“她怎么突然间回来了?”想着对珍哥儿道:“你在这里好好坐着跟丫鬟们一起,我到前头看一看。”说罢掀开帘子绕过屏风走进厅堂里,抬头一见柯颖思不由吃了一惊。柯颖思本生得艳美,体态也袅娜风流,是个妩媚佳人,但如今脸儿瘦黄,两颊带病态之色,双目隐含憔悴之情,肩膀尖削单薄,愈发显得可怜,与往日相比,姿色竟减了四五分不止。婉玉心中称快,暗道:“看来杨昊之这些时日里一直没见她,这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她就等不得了?原先我便猜她是躲出去堕胎,看来我所料不假。她这副样子,显是还没养好就出来了。”
杨母见婉玉和紫萱来了,便道:“来得正好,我正说思丫头呢,年纪轻轻的就气滞血亏,添了妇人家的症候。如今病才刚好就跑过来了,要我说便让她回去再将养几日,待身子好了再回来。”
柯颖思忙道:“我身上已经好了,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怕再闷出病来,想跟姐妹们在一处,多说笑几回,再大的不爽利也没了。”
杨母心中略微不快,她是快要做寿的老寿星,原本把几家的孩子接来同住就是为了图个热闹,可这会子家里住进个病人未免不吉利。柯颖思虽说自己已经好了,但杨母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像,万一病在杨家闹大了,杨府岂不要承担干系?想到此处,杨母便道:“秋闱快到了,瑞哥儿为了读书清幽就搬到二媳妇那儿住了,刚好占了你原先住的屋。如今府里也没有多余的主宅给你住,要不你就搬西边那个念佛堂先暂且将就些时日罢。那里清净,也适合你静养静养。”
柯颖思登时一愣,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帕子,她知晓杨母说出此话便是要赶自己家去了,但此时此刻她又怎能回家去?即便是厚颜乞求,她亦要留在杨府里头!柯颖思咬了咬嘴唇刚要答应,便听婉玉在旁边道:“老祖宗,就让思姐姐与我住一起罢,含兰轩还算宽敞。”
婉玉见杨母面色有些沉,又道:“念佛堂虽然清净,但到底离得远了些。我跟思姐姐住一起,平日里还能多说说话,思姐姐的身子也便好得快了。要是姐姐的病又犯了,也好及时告诉老祖宗一声。这女孩儿家的病调养调养便好了,也不怕过了病气给别人。”
杨母虽心中不喜,但想到柯颖思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女孩儿会说话,也会讨人喜欢,生得一副俊俏模样,百里挑一的。若不是出身不好,兴许就进了杨府做了自己孙媳妇也说不准。只可惜她命苦福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好端端的还病了一场,这样子也让人心酸。便叹口气道:“若如此便住下来罢,济安堂的罗神医每日都来给我诊平安脉,让他给我瞧完了也顺带给你看看,妇人的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留下病根子可就不好了。”
柯颖思忙道:“谢谢老祖宗。”又朝婉玉道:“谢谢婉妹妹,如今可要跟你挤一挤了。”
婉玉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心里头冷笑道:“你谢我做什么?不把你放到我眼皮子底下,我又怎么能收拾了你?”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柯颖思身上不爽利,便扶着个小丫头摇摇的去了含兰轩。一进卧房柯颖思便再撑不住,“哎”一声靠在床上,浑身乏力,汗珠子也滚了下来。坠儿忙上前,一面给柯颖思拭汗,一面掏出一丸药塞到柯颖思口中道:“奶奶你怎样了?快躺下歇一歇,我这就让后头小丫头煎药来。”
柯颖思缓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不忙,就是刚才走的路长了些,躺躺就没事了。”说着任坠儿将她的鞋脱了,扶她躺了下来。
坠儿低声道:“奶奶,要我说又何必呢,大爷定会娶您进门,有往昔的情义在,日后也不会亏待了咱们,奶奶还不如在外头安心把身体养好了,如今巴巴跑进来,万一再被人知晓奶奶是刚堕了胎的,那……那……”
柯颖思狠瞪了坠儿一眼,咬牙道:“你懂什么!我若再不来,那个死汉子便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流祸事出来了!王婆子跟我说,杨府里下人们偷偷在传,说大爷看上柳家的五姑娘了,怕是要以后娶进来做填房,连珍哥儿和老太太也对那个五姑娘青眼有加!”说着一把攥住坠儿的手道:“坠儿,你凭心说,昊哥儿待我是不是不如往常了?原先我得个风寒他还镇日里嘘寒问暖,恨不得一天到晚腻在跟前,如今我躺在床上每日里疼得要死要活,他却不闻不问……”说到此处,柯颖思神色愈发怨毒道:“如今住在这含兰轩里刚刚好,若是让我知道,他真跟柳家的小贱人勾搭上了,我决计饶不了他!”
坠儿一惊,忙道:“奶奶,你一向是个通透的人儿,怎说这等糊涂话了?大爷定不能娶你做正室,所以他看上哪家的姑娘想娶回来做填房都是天经地义的……原先那个瘸子活着时奶奶就说过,只要一辈子能跟着大爷便心满意足了,如今眼看就要如愿了,奶奶又何必去挑什么事端?”
柯颖思眼泪流下来道:“我原先那么说,是知道昊哥儿的心在我身上,任那个瘸子怎么风光,到底比不过夫君的宠爱体贴。昊哥儿说过,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我便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再没动过别的念想。可如今他竟欢喜旁人了,你要我……怎么……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说着便抽泣起来。
坠儿心头沉重,又恐柯颖思哭伤身子,忙道:“我看府里头下人的话是信不得的,不是说前些日子大爷挨了老爷的打么?他又有伤,又添了许多差事,定是忙得没空去见你呢。”又絮絮说了一会儿,柯颖思方止住了泪。
此时门帘一掀,婉玉带着怡人走了进来,坠儿忙起身迎接,婉玉道:“我过来将东西收一收,给思姐姐腾出地方来。”说完命怡人去收拾东西。
柯颖思要坐起来,婉玉忙几步上前将她按住,笑道:“姐姐快躺下,身子弱的人不能折腾。”
柯颖思便躺了下来,扯出一抹笑道:“给妹妹添麻烦了。”眼睛不动声色的细细打量婉玉,见面婉玉生得绝色无双、端丽绰约,比自己美了几分不止,心中又酸又苦,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道:“妹妹最近在府里做什么呢?”
婉玉道:“不过是天天跟珍哥儿一起玩,再做做针线。”
柯颖思一听“珍哥儿”,心里头又是一刺,强笑道:“妹妹和珍哥儿倒是投缘,珍哥儿见谁也没那么亲。”
婉玉道:“珍哥儿那孩子雪团一般伶俐,我欢喜得紧。”而后又长长一叹道:“我也是瞧着他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小时候早死了亲娘,所以才想多疼他一些罢了。”
柯颖思点头应着,见怡人和坠儿都去了外头,便故意打趣婉玉道:“妹妹既然这么喜欢珍哥儿,那不如就做了杨家的媳妇儿,妹妹这般品貌,杨家定是乐不得的呢!”
婉玉涨红了脸,捶了柯颖思一拳道:“姐姐说什么混话,我可从来没这个念想!我早就立了誓的,决不给人家当妾、当填房,定要平头正脸的嫁出去,才能告慰我亲娘的在天之灵。”
柯颖思见婉玉说得郑重,便笑道:“我不过跟你闹着玩呢,妹妹急什么。”心中却想:“是了,柳婉玉从小就欢喜瑞哥儿,前段日子还为了他跳湖了,她心里早就有人,怕是想三媒六聘的嫁进柯家来,应不会对昊哥儿动什么心思。可也保不齐她悄悄生出什么其他的念想来。”想到此处便放心了几分,跟婉玉闲谈起来。这两人一个刻意讨好试探,一个佯装亲热迎合,话里话外的愈发知心。
柯颖思这厢跟婉玉说笑,杨昊之此时正在外院账房里没精打采的听管事的念账簿。若是往日,他怕是早就甩袖子一走了之,可如今杨峥正憋着他的火气,故而杨昊之少不得忍着性子坐下来听着,但神魂早就飞到婉玉身上去了。
原来昨日傍晚,杨昊之用了晚饭便提着只小鸟兴冲冲的去找婉玉,走到朱栏桥却看见杨晟之跟婉玉坐在树荫底下举着书本聊得投机。少顷,杨晟之提笔在纸上书写,婉玉便站在杨晟之身边低下头看着,又伸手点指着纸张说了些什么,杨晟之频频点头,与她相视一笑后又低头写了起来。两人旁边虽还有紫萱、珍哥儿和几个丫鬟婆子,但杨昊之仍觉刺眼,走上前几步道:“这是聊什么呢?”
杨晟之一见兄长来了,立刻起身道:“今儿写了篇文章,跟婉妹妹探讨一二。”
紫萱道:“昊哥哥你来了,这两个人刚才一直‘子曰诗云’的,念得我头疼。”看见杨昊之手里拎的鸟笼喜道:“这是虎皮鹦鹉罢?可会说话?”
珍哥儿早就扑上前叫嚷道:“爹爹,爹爹,快给我看看!”
杨昊之笑道:“会说话,听卖鸟的人说,这只鹦鹉会讲四五首首唐诗呢。我听它念了一首《静夜思》,瞧着有趣,就买来给珍哥儿解闷儿。”话虽如此说,但眼睛却朝婉玉瞟过去。
杨晟之轻咳了一声,紫萱一摸珍哥儿的脑袋道:“你这小东西是有福气的,还不快谢谢你爹爹。”
珍哥儿围着鹦鹉转来转去,抬头对杨昊之笑道:“谢谢爹。”说着要伸手去摸鹦鹉,唬得婉玉一拍他的小胖手道:“当心它啄了你的手。”杨昊之陪笑道:“这鹦鹉不啄人,妹妹只管放心让珍哥儿玩罢。这鸟儿还会诵白居易的《忆江南》,我记得这首是妹妹顶喜欢的。”说玩就逗鹦鹉吟诵出来。
婉玉含笑不答,只低了头揉弄裙带子,此时杨晟之又轻咳一声道:“天色已经擦黑了,我便不打扰了,今日多谢婉妹妹了。”说罢回转身将书本略略一收,又与杨昊之等道别,便回了抱竹馆。
杨昊之刚想寻话题与婉玉说上几句,便听婉玉对紫萱道:“晟哥儿说得有理,天色已擦黑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再过会子,巡夜的婆子也该清园子了,咱们也回去罢。”
紫萱点头道:“是呢,蚊虫也该多起来,再不回去便留在这儿挨咬了。”两人便跟杨昊之道别,带着珍哥儿回正房去。杨昊之满心不愿也无法挽留,心里头却狠狠憋了一口气。
这会子杨昊之坐在账房里,难免胡思乱想,暗道:“婉妹待我最近冷淡,莫非是老三在当中挑拨?杨晟之那小崽子,品貌气度才学都比我差了不止一层,况还是个庶出的呆子,婉妹怎能看得上他?”思索间,扫墨从门外头偷偷走进来,在杨昊之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杨昊之登时失声道:“什么?”
管事的一愣,看了杨昊之一眼便低头不语。杨昊之对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去歇歇,我待会儿叫你。”见人退下了,杨昊之马上问道:“思妹回府了?还跟婉妹住一处?”
扫墨道:“正是,我听着消息便马上过来告诉大爷一声。”又看了看杨昊之的脸色,揣着他的心思道:“这一来可不太好,大爷日后想见婉姑娘便困难了。”
杨昊之有些恼怒,皱着眉头道:“她要回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前阵子不是掉了孩子躺在床上镇日里要死要活的么?这才半个月的功夫便好起来了?难道先前是装出来骗我的?”
扫墨小心翼翼道:“怕是……听到了什么闲话了吧……”见杨昊之面露烦恼之色,便不敢多嘴,悄悄站到边上去了。
此时门帘子一掀,有个丫鬟挎着食盒走进来道:“太太说大爷在账房看账簿辛苦了,给大爷送来冰镇酸梅汤和时鲜的冰果子,还有一碗莲子冰糖莲子粥。”
杨昊之颇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就放桌上罢。”心中暗想:“不如我直接央求了娘亲去,让她到柳家说和说和,早些把婉妹定下,待我守义满了便把她迎娶进来,免得夜长梦多。”想到此处又忆起婉玉花颜月貌和袅娜的身段,心里头又是一热。
恍惚间,听耳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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