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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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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 面对
眼前从黑暗渐渐转为混沌,又慢慢明亮了些,像身在一团云雾之中。蕊仪昏睡榻上,知这是梦,过去听老人说过,这便是到了弥留之地。她心有不甘,慌乱地拨雾开云,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一片厚厚的云向她扑来,她双手用力一挡,云雾拨开,一个小男孩背对着她蹲在那儿。蕊仪上前探头看看他,惊得向后连退了三步,这孩子竟然没有脸,这会是他还没有成形的孩子么?
“你是……”她不知该如何唤他。
那孩子没有回头,没有五官却能发出声音,“娘,我没事,娘快回去。”
她的孩子保住了?蕊仪心下大喜,老人们说这时候要调头就走,回去了也就扛过了这一关。
“我也要回去了,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没有脸孔的男孩摇头晃脑地道,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蕊仪。”李存勖唤她,想将她紧攥着身下床褥的手指搬开,一手被她反握住。
蕊仪迷蒙地睁开眼,接连着重重地长出了几口气,李存勖又唤了她几声,她才发出声音,“孩子还好么?”
李存勖点点头,担忧又心疼地看着她,唤人送汤药过来,“孩子没事,但太医说必须小心休养,再不能受惊。”
舒了口气,蕊仪轻抚上小腹,痛楚确实已然消失了,想起方才梦境里的孩子,又想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刚才臣妾在梦见一个孩子,他说还不是走的时候。”她双眸一垂,“他还是会走的,臣妾怕日后还是留不住他。”
“别乱想,你刚受惊,才会这样。”李存勖顿了一下,面有愧色,“蕊瑶也太不懂事了,明知道你有身孕,还顶撞你。”
“皇上别怪她,她从小心高气傲,听说要回宫才能给她名分、封位,一时气不过,把气撒在臣妾身上也不意外。是臣妾自己不懂事,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还跟她计较。”蕊仪苦笑。
刚醒来,头昏沉沉的,说了一大段话难免劳累,思绪却又渐渐清晰起来。蕊瑶的话如源源不断的溪流涌入心中,此刻李存勖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却疑神疑鬼,怎么都想从他神色中看出些蹊跷。
嗣源遇刺,还有他与平都的婚期都太过巧合,而存勖一直忌惮他,这让她不能不猜想他与此事有关。可是真是他所为又能如何,她已经做了他的昭仪。但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又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你啊,总是为别人着想。其实你们姐妹俩都是性情中人,蕊瑶什么事都挂在嘴上,你都憋在心里。”李存勖轻叹了一声,接过满月手里的药碗、瓷勺,亲自喂到蕊仪嘴边,“是朕对不住你,你委屈,就说出来,别憋坏了身子。”
“皇上,臣妾……”蕊仪目光躲闪,不敢看他。
“你要朕先说给梓娇听,既是尊重梓娇,也是憋着一口气。蕊仪,你可以告诉朕的,人要是没了喜乐,不是成了庙里神佛么?还有什么生趣。”李存勖笑了笑,看着她一手半撑着身子,一手抢过药碗,紧闭着眼睛一饮而尽,“还是这么倔。”
“都被皇上看出来了。”蕊仪自嘲地笑笑,汤药喝得急了,呛得咳嗽了几声,“臣妾如今后悔了,臣妾还请皇上早些给蕊瑶一个名分。”
“朕让你为难了。”李存勖想了想,蕊瑶既非选妃而来,也非公卿举荐,中间还夹着蕊仪和梓娇,封位不宜太高,“朕就封蕊瑶为才人。”
“臣妾先代蕊瑶谢皇上恩典。”蕊瑶笑道,心中欣慰,才人是正五品,蕊瑶与赵瑜茵同位,算不上恩典。尤其蕊瑶是韩家的人,封才人确实有些低了,这大概也是为她着想。
“臣妾还有两个不情之请。”蕊仪趁势道。
“你说,只要不伤身子,朕定答应你。”李存勖看着她还未隆起的小腹,不知她所求可是为了孩子。
蕊仪笑了笑,躺下身子,身上软软的,仍然有气无力,“这第一件,请皇上赦免萱娘。她一介女流,那天的事怪不得她,何况她已经受了罚。如今臣妾身体虚弱,身边只有满月,不如让她回来伺候臣妾和臣妾肚子里的皇嗣。”
“准了。”李存勖爽快地应承,立刻命人到后面传话,让萱娘过来谢恩。
“这第二件,还请皇上善待宋军师夫妇。蝼蚁且偷生,他们想要离开,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待他们能否像之前一样,一路上不要囚车加身,仍然以礼相待?”蕊仪柔声恳求,身子虚软令她说话时楚楚可怜。
面色没有一丝不悦,李存勖再次爽快应允,“朕将他们交与大哥照管,大哥为人恭谨,又敬重王彦章,不会薄待了他们。如此可放心了?朕并非小气之人。”
他放下了?蕊仪迟疑了,他说的过于云淡风轻,反而像在掩饰,可是她又找不出可以怀疑的地方。不过重要的是这个结果,他们在嗣源手上,就多了几分生机,“臣妾谢皇上。如此臣妾就宽心了,再安养几日定能随皇上上路。”
“再多养几日无妨。”李存勖算了算日子,等到了兴城,让李嗣源提早起程便是。
李存勖想着一早接到奏折,想着郭崇韬在汴梁的情景,沉思中目光静静地落在蕊仪身上。蕊仪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把被子一直拉到脖颈处,“臣妾身子不便,要不皇上去妹妹那儿?”
“嗯。”李存勖正出神,被她打断,下意识地应了声。回过神来,全然不知无意间应了什么,“朕还要去批阅奏折,你好生歇息,朕让太医守在外面。”
李存勖行到门口正碰见萱娘,萱娘磕头谢恩,他又交待了几句,便唤上赵喜义去了书房。萱娘扶着腰,由满月搀扶着扑通一声跪到床前,“奴婢谢娘娘大恩,若非娘娘,皇上定治奴婢护驾不利之罪,娘娘之恩如同再造。”
那晚的事终要有人承担罪责,既然宋可卿和王彦章暂时不会有事,那最先承担罪责的人就只能是她,而蕊仪为了尽快将此事揭过,全然可以弃她不顾。萱娘不顾蕊仪和满月阻拦,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怦怦作响,磕得额头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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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预谋(上)
“快起来,你也是为了我。”蕊仪没有再自称“本宫”,经过此事她信了萱娘。之所以早些时候没有为萱娘求情,除了怕存勖因此又疑心于她,也是想以此为试金石,试试萱娘。
这些天不会仅仅是关着她,她憔悴如斯,定被人讯问过多次。蕊仪拉着她的手,让她和满月坐在身边,其实她可以把一切都推在自己身上,宫中斗争所要牺牲的只有她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这些奴婢换了主子也许过得更加风光。
“娘娘……”萱娘听蕊仪自称“我”,她看看满月,此时她们三人一同坐着,在蕊仪心里,她和满月是不是一样被信任了?
蕊仪点点头,把三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以后咱们一起,有我一日,就有你们的安乐、富贵。再过些年,再给你们找个好婆家。不再为奴为婢,也不做人妾小。”
“谢娘娘,奴婢和满月一定尽心侍奉娘娘。”萱娘哽咽道,和满月相视笑了笑。
蕊仪腰后被她们塞了软枕,舒服了一些,“满月,那边如何,怎么说的?”
知她问的是那日去找李嗣源,满月看了萱娘一眼,迟疑了。她看向蕊仪,蕊仪视线微微一偏,她明白了,“大将军夫人说,娘娘有了身孕,不宜劳顿,还是由她操持为娘娘践行,娘娘依时前去便可。本来定在明晚,可没想到娘娘被三小姐气成这样。”
“过去坐坐便回,不打紧。”蕊仪轻道,心里很满意满月应对得宜;她与嗣源的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还有蕊瑶;不能再叫三小姐了;要叫韩才人。见了面也要客客气气的,她那股子娇蛮劲儿,回去后有的是人收拾她,犯不着咱们出手。”
“娘娘,要不要给洛阳那边去个信?还有以后,娘娘打算如何对韩才人?”萱娘琢磨不清她的意思。
“不必了,她毕竟是我妹妹,敲打敲打就行了。只要她知道分寸,我们还是姐妹。”蕊仪永远忘不了蕊宁的托付,她知道蕊瑶很难如她所想消停下来,就当她在还韩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吧。
“那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满月刻意加重了“夫人”二字。
“去吧。”蕊仪向她点点头,目中含笑,以后要提起嗣源,便用平都做幌子。其实满月也不像她想的那样愚钝,这多年的默契是萱娘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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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将军府管事的送来一箱子的东西,都是路上要用的。萱娘点了一下,有加了丝棉的披风,还有轻便、软暖的绣鞋,更有精巧的手炉,一大两小,刚好可以暖手脚、暖床铺。
萱娘道了谢,刚想进去,外面又有人来。先进来的是韩靖远,她笑着迎过去,刚想说娘娘还念着呢,李继岌就从后面进来了。她吓了一跳,不知这李继岌什么时候开始爱往蕊仪这儿跑,听满月说之前还送了一次东西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好兆头。
“请二位稍坐,奴婢这就去向娘娘通报。”萱娘客客气气地迎他们到前厅奉茶,寻思着二人同来,若是蕊仪不愿见李继岌,那就连韩靖远也一并不能见。她瞧着韩靖远待蕊仪不错,想着他能开解蕊仪几句,这情景也不知这对兄妹能不能说上话。
蕊仪听了也是为难,但一来想和韩靖远聚一聚,二来也想借李继岌这步棋,就打算出去小坐一会儿。到了前厅,她坐了上座,二人向她见了礼,她先跟韩靖远寒暄了几句,转而看向李继岌,“可去拜见过你父皇了?”
李继岌愣了一下,很是尴尬,“末将还未拜见过父皇。”屋内一时寂静,他顿了顿,才道,“末将今日来拜见娘娘,是为了谢娘娘带末将来郓州,也谢娘娘在申王面前美言。”
“你……是个懂事的,有机会也去看看大将军夫人,让你来郓州也是她的意思。”蕊仪被他弄的也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是一家人,却一口一个“皇上”、一个“申王”的。
她找人查过此事,李继岌应是存勖的亲子无异,之所以闹出这样的隔阂、误会,都是蕊宁和梓娇她们忌惮他是长子,趁机无中生有、落井下石。而周氏之所以私逃,也不一定是与那人有私情,那军士是当年梓娇身边得力之人的亲戚。
说到底这些年李继岌白受了不少委屈,这也是蕊仪愿意帮他解开他们父子之间心结,并想将他收为己用的原因。
“是。”李继岌躬身道,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如今蕊仪有了身孕,又怎会再在乎他一个身份未明的庶子。
谁知蕊仪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而对韩靖远道,“二哥和少将军都是习武之人,不过少将军毕竟年轻,以后二哥要多帮着他。这次本宫和皇上回洛阳,不如本宫跟皇上提一下,让少将军也一道来。少将军习惯了征战沙场,也该去洛阳看看,到朝堂上看看。”
“娘娘千万不要跟皇上提起。”李继岌愣住了,虽然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可是机会到了眼前,他又怕万一事不成,他会更没有与李存勖父子相称的一天。
韩靖远也急了,他怕蕊仪不知李继岌生母之事,急着向她使眼色,“娘娘,不如我来跟皇上说。”
“二哥。”蕊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是知道的,让他放心,“皇上虽然是二哥的妹夫,可是跟二哥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再说了,你去说,是要上奏章了不成?”
“娘娘说的是。”韩靖远明了,对她的心思大概猜到了一两分,“少将军与皇上是父子,娘娘与皇上是夫妻,这些话出自娘娘之口更合适。”
“皇上并不认……”李继岌话未完便被打断。
“少将军,人生有得必有失,既然想要得到,不冒点儿险怎么成?除非少将军也认为当年那些传言是真的,也相信自己并非皇上的血脉。”蕊仪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患得患失,等待着他的决定。
抬起头,李继岌目中染了些红丝,像是要瞪出血来,“末将从来都不相信。”
蕊仪站起身,萱娘想要扶她,被她轻轻推开。蕊仪来到李继岌面前,毫无预警地向他福了福,行了一礼,“少将军请受本宫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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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预谋(下)
蕊仪站起身,萱娘想要扶她,被她轻轻推开。蕊仪来到李继岌面前,毫无预警地向他福了福,行了一礼,“少将军请受本宫一拜。”
“娘娘,末将受不起。”李继岌躬身连连还礼,连着退了两步。
“说到此事也是我们韩家的人对不起你,本宫在此替本宫的长姐向你赔罪。正所谓各为其身,还望少将军莫要太过介怀,长姐欠你的,本宫来还。”蕊仪郑重地道,压制着心里的愧疚,这一回她又何尝不是利用他。
韩靖远知道此事的根底,当年给周氏私逃作证的人就是他三弟韩靖烈找来的,听蕊仪这么说,也暗暗赞同。
“末将从不敢怪王妃娘娘。”李继岌忐忑难安,这些年他早已明白,纠缠于这桩往事毫无用处,与其背地里将牙齿咬碎,倒不如寻找新的机会。只是别人的机会也不是这么好拿的,总要付出些代价,他怕他付不起,“末将感念娘娘大恩,只怕末将一无皇上信任,二无尺寸之功,他日无以报娘娘大恩。”
“少将军,娘娘一向心慈,想让圣上身边的人都和和睦睦的,并没有别的意思。”韩靖远笑了笑,老好人似的打圆场。
蕊仪向他摇了摇头,又示意萱娘退下,她含笑看着李继岌,“此处只有本宫兄妹二人和少将军,本宫也不想跟少将军兜圈子。宫中诡谲多变,本宫只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位可以依靠的兄长。”
这话可大可小,李继岌沉思着,他知道刘氏几年前生了个儿子,如今刘氏做了贵妃,而蕊仪只是昭仪。她是想他帮她的儿子争储位么?他知道自己即使重新得到李存勖的承认,也无缘储位,他早晚要依附一人。
如果让他选择,韩家的人或是刘贵妃他都不会选,可若等其他人,又不知还要等多久。
“而且少将军也不必过谦,少将军并非一无所有。本宫觉得,少将军最少有三样难能可贵的东西。”蕊仪挑眉一笑,苍白的面颊有了些血色。
“什么?末将不懂。”李继岌一愣。
“这第一样就是敏锐的嗅觉,魏州城外少将军第一次见到本宫,陡然听闻本宫要来郓州,立刻拍马紧随护送。申王那儿也没有当面交待一声,轻易答应本宫,只派人传了话,这可不像少将军的为人,若非觉着这一路必有好处,少将军定不会冒上得罪申王的危险,那可是少将军当时能依靠的唯一一棵大树。”蕊仪笑道,坐到一边看着李继岌和呆若木鸡的韩靖远。
“末将只是想要见到皇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他毕竟是末将的父皇。”李继岌背上冒汗。
“皇上?少将军当时并不知皇上会到郓州,想结实的应是李大将军才对。”蕊仪叹了一声,李继岌是浅滩之龙,被困只是碍于形势,早晚会逃出生天。他们二人互相算计,她若不此时将住他,压他一头,日后恐再难成事。
“这第二样就是伪装,少将军一路上直言快语、朗笑不绝,让本宫和夫人觉得你是一个直爽、没有心眼而一门心思知道行军打仗的毛头小子。可本宫从没这么觉得,少将军生母遭人污蔑,身份不被亲父承认,处处遭人猜疑、白眼。这样的处境,若少将军还是一个心无城府之人,那就不是凡人,而是神佛了。”蕊仪看了他一眼,品了口茶,把一碟子杏干往韩靖远手边一推。
韩靖远已听得目瞪口呆,李继岌不敢抬头,手心里的汗也出来了,“末将知错,娘娘切莫怪罪。”
“本宫还没说完。”蕊仪笑了笑,眼波扫向韩靖远,轻咳了一声,“这第三样就是勇气,少将军虽然一直踌躇着要不要上韩家这艘大船,可却也一直往本宫这儿凑,今儿带话请安,明儿托人送东西。少将军难道就不怕本宫与当年的晋王妃一样?”
“娘娘有何吩咐只管告诉末将,末将绝无二话。”李继岌单膝跪下,额角青筋抽动,好在这位昭仪娘娘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然,他不敢再想下去。
“少将军快快请起。”蕊仪亲自扶起战战兢兢的李继岌,淡淡地笑道,“如今还是应该先弥合了少将军与皇上的父子之情,是本宫为少将军做事,其他的都是日后的事。少将军且先回去,本宫得想个法子让你随皇上回洛阳。”
“末将告退。”李继岌步履有些惊慌,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厅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见蕊仪抚弄茶盏的声音,茶盏和盖子轻碰的声音悦耳动听,但这时听起来却有些磨人。
韩靖远看着她平静地吃茶,指上一哆嗦,指尖的杏干落了地,“你还是我的二妹么?从前也没见你拿这一大通话来数落三弟和那些个老东西,这怎么都招呼到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了?”
悠闲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湿润了干涩的喉咙,蕊仪安抚地笑了笑,“从前也想的到,只是不想说,也不必说。大家都是姓韩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韩氏一族好。就算是有人说错了、做错了,甚至有了不好的心思,也总有个分寸,何况还有爹爹这一族之长压着不是?可在宫里,有谁会顾着我的死活?”
韩靖远愣住了,拳慢慢握紧,重重地砸在桌上,“早就说过不能让你入府,现在倒好,你进了宫,三妹也搭进去了。”
“小声一点。”蕊仪劝道,想了想还是决定事先给他服上一剂药,“蕊瑶日后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哥,到时候她要是对付我,你帮谁?”
“这怎么可能呢?她是你妹妹啊。”韩靖远皱着眉为难地道,心里莫名的慌乱,“这怎么能选呢。”
“如果一定要选呢?”蕊仪笑了笑,她没打算得到答案,只想看看这位耿直的兄长脸红的样子。
沉吟了一下,韩靖远瞪大了眼睛,喉间一哽,脱口而出,“选你。”
“噗哧”一声笑,蕊仪跌怪地白了他一眼,“还真能让你选了?”二人一阵默然,她叹了口气,转了话头,“宋军师那边你多看顾些,这一路不好走。”
知她别有深意,韩靖远心里咯噔一下,“你……还没死心?”
“你知道他们的过往,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死心。”蕊仪无奈地看着她,忽然又低语道,“这也是为了蕊瑶,要是宋军师到了洛阳,她便是第一只扑火的飞蛾。”
“好,我帮你。”韩靖远顿了顿,他四下里看了看,见廊子里和阶下都没有人才低声道,“那他呢?”
“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帮我,如今看来倒是我对不起他了。”蕊仪心中矛盾反复,过一会儿就要去饯别筵了,也不知二人相见会是何光景。也不知她是该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还是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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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相见时难
傍晚秋风渐烈,各房纷纷关了门窗,手炉和箱笼也都烧上了。东华院里几个丫鬟婆子打送走了韩靖远就忙个不停,有些在打点起行用的东西,剩下的则在给蕊仪准备今夜赴宴的衣裳。夜里凉,蕊仪有了身孕受不得凉,这两厢一汇,哪个能不上心。
末了挑了件紫色的宫装,上面用五彩丝线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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