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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 阴 舞 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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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会漏的路上,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但愿我们能在那儿会面。
  常泰不语。他对桑热所说的漏或不漏的路不甚明白。在他看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才是大丈夫的人生意义。不过,桑热的话确实使他震动。我是不是真的很痴迷,真的很蠢?是不是真的在无谓地漏着宝贵的生命?痴迷的人往往感觉迟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见了棺材还不落泪。而桑热就不是这样,他是个精通蒙、藏药的专家,却从不贬中医药或西医药,而且一生淡泊,与世无争,真正属于那种藏龙卧虎的大家。他曾屡次告诫常泰不要在结核病的攻克上过于执著,说凡事该明了时自会明了,说过于执著是欲望膨胀的表现,欲求过高往往是在陷阱里的坠落。桑热对西医药有着很高的评价,认为西医药绝不是简单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是既要知其然又要知其所以然的大学问。他对中西医结合十分感兴趣,认为常泰所做的就是典型的中西医结合,互辅互补性很强。如果离开了常泰的中药和精湛的针灸,拉浪台地区结核病的治愈水平不可能这么高。可是离开了西药,结核的治愈率肯定是微乎其微。西垣老人耗费了毕生精力未能攻克的难题,数不胜数的一代代大师抱恨终生的愿望,绝无轻而易举突破的可能。理论上能够成立的事,往往是一座座超级迷宫,即使你把所有的路都熟透了,也无济于事,你就是转不出去。因此,不能痴迷。人生有限,生命短促,一条道跑到黑绝不是智者的所为。尤其是对结核病这样的课题,西医已成功地找到了病因,并制造出了真正强大的克星,你还视而不见,并做出种种夜郎自大状,岂不是像冬烘一样迂腐吗?
  后来的事实证明,常泰之所以在中医药学上取得了相当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受益于桑热的启发。然而此时的桑热却为看经识络和送药入穴而入了魔。他要到密宗山的深处去修炼内功了。这是不是更深的执著呢?他不是不让常泰执著,不让他痴迷吗?难道说这世上真有不会打铁的铁匠师父吗?
  21
  常泰从省上开完先进个人表彰大会回来,他的工作已经有了变化,县卫生科研究决定将常泰调县医院中医科工作。
  常泰上班的第一天,熟悉病房时竟意外地碰到了常吉。自从夏红红事件之后,两人很少见面,但相互都知道些对方的事情。常泰的事很是单纯,除了结核还是结核。常吉可就复杂了,先是老婆吃了自己孩子的肉变疯,接着是常吉和黄玉芹奸情败露,被人抓了个正着。黄玉芹为了自保反咬一口,说常吉用贪污的公粮勾引了她,弄得常吉被撤了职,若不是卫生科长看他工作出色,很可能被清理回家。最后,根据他所犯错误的性质,在深刻检查后,背着记大过和留党察看的处分被调到了长平公社卫生所,任普通医生。可常吉毕竟是常吉,第二年,他成功地架空了所长,带领一班人在公社书记的支持下,在漫山遍野的荒地里种开了中草药,品种有二十多个,秋天硕果累累,轰动了全省。长平卫生所由此也升格成了卫生院,盖起了一个标准的四合院,人力、物力、财力大大增加,成了全省自力更生办医疗卫生事业的典型,事迹先是上了省报,接着就上了全国性大报。常吉在全省再度红了起来。
  两人见面,常吉甚是亲热,就像那次请常泰参加工作一样,好像曾经的过节全都忘却了。常泰面无表情。和以前相比,他显得憔悴而又深沉。他避开常吉的寒暄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住院吗?
  常吉说:也是也不是。
  怎么讲?
  常吉面露赧然,躲闪道:先说不是,我是送媳妇来住院的,今年她的病犯得厉害,疯疯癫癫怕是不行了。
  常泰转身要走。


  常吉眼睛突亮,盯着常泰道:你不想听听我说是吗?我现在就是你的病人。
  常泰站住了。
  常泰老弟,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住院?常吉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早就传红了呢,弄了半天,连你都没听说。不过吗,你很快就会听说。
  听说什么?常泰道。
  听说我的新闻啊!绝对是奇迹,是个能叫你开心的奇迹。上个月初五,我因出诊喝醉了,黑灯瞎火往家走,不知怎么竟走到了庄后的坟崖上。也是邪了,眼看到处都是鬼火,可我就是不怕,在坟地里转了两圈,看准了庄子的方向,晕头昏脑往回走,不知怎么就从土崖上栽了下去,把只右脚整个儿扭到了后面。我气不打一处来,酒劲又正凶猛,疼得云里雾里,恍惚间握住歪脚猛地一扭,嘿,你说怪是不怪,它硬是在我的惨叫声里被扭了回来……可是,可是伤了筋,所以住院。
  常泰见常吉说得兴奋,想起这几年他总想与自己套近乎,总想表白什么以及为两人和解做出的种种姿态,就停下来等他说完。他和常吉的账从来就没有算过,没算并不等于忘记。从学徒遭他陷害到夏红红之死……因此,他对他的事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听他说完就走。事实上,常吉现在真正是新闻人物,常泰一进县医院就已听说了不少他的笑话。说他被免职处分后,因想不开,用酒精加水、加葡萄糖兑制成烧酒,喝瞎过眼睛,还差点弄出人命,幸亏发现及时,由驻县的军医治好了。说他遭黄玉芹那骚婆娘的陷害,差点连工作都丢了,整日里郁闷发慌,以酒浇愁,可是到处找不到酒,于是乎,就那么干了。还听说有一次喝醉,被几个醉汉顶星光、踏夜露地往回送,结果醉花了眼,把来开门的侄女儿当众搂住就亲……还把一只手从侄女衣襟下伸了进去……差点儿让人家碰了墙,等等。
  就在这时,常吉的媳妇春香正巧从对面的病房里走出来。猛一见,常泰的心突的一抖就哆嗦了起来。只见这昔日的壮妇披头散发、骨瘦如柴;悲目血红圆睁,似笑似哭;两只触目的黄板牙咬着绽裂的紫唇,涎水鼻涕长长地挂在下巴上;她的手奓得很开,像是随时要抓扑什么似的,上面满是污垢和凝固了的血痕。她一见常吉表情就僵了,随即就在常吉的怒吼声中,嗓子眼里呼呼噜噜了一阵,两只手像是要挡什么似的舞了几舞,向房里退去……
  常泰深深吸了口冷气。他听说这女人无意中吃了自己孩子的肉变疯的事,曾深深地悲叹和哀恸,后来听说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见不得孩子和肉,想不到却是这样。
  常泰跟着这女人就进了病房,他刚才看见了她血眼中的惊恐,这惊恐强烈地吸引了他。他听见身后的常吉说:算了,你不要再看了。她吃过的药不计其数,医院也进了几次了,省医院也住过了,没用。这一个月,我在医院里治脚,她不知怎么病情突然加剧,说不行就不行了,结果我那该死的混账舅子,昨天鼓弄了几个人给整了来,医院就收下了,你说说这……
  常泰并不答理他,径直到了这女人的跟前,他目光温和,面容慈祥,不言不语地翻开女人的眼皮看了看,就伸手抓住她的一条小臂,一手托着一手就扣在了寸、关、尺上。
  说来也怪,这躁怒无常的疯女人,一见常泰就不可思议地安静了下来,任由常泰翻看了眼帘摸了脉,既而双膝一弯瘫软在地,眼里的泪水喷涌而出。常泰心里一紧,急伸右臂,勾住她的头,稍一停顿,伸出左臂,勾住她的腿,将其抱上病床。没想到,这样高大的一个成人,竟是这样轻,像是比一袋面还轻。惊诧间,立刻就忘了身边的常吉,忘了病人是常吉的老婆,忘了他和常吉之间的恩怨,所有的心性刹那间就完完全全集中在了病人的身上。
  她能治好吗?还有救吗?
  常泰心里这样想着,对常吉一字一顿地说:把她的病历拿来,她现在是我调县医院的第一个病人。
  中医科例行晨会上,常泰提出了用中医疗法治疗郭春香的建议,遭到大多数医生的反对。他们认为,病人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收留主要是看常吉的面子,但常吉并不领情,应尽快转科或是转院,中医科不是精神病科,决不能不负责任地乱收病人。
  只有科主任对常泰的建议感兴趣。实际上与其说是对常泰的建议感兴趣,还不如说是对常泰这个人感兴趣,他很想看看这个大名在外的所谓能人,究竟有些什么本事。
  谈谈你的想法。主任说。
  常泰道:我认为她并不是精神分裂症。
  语出惊人,一片嘘声。
  哦?说,说下去。主任兴趣道。
  我想再看看她的病历,主要是三年前患病时的病历。想知道她当时诊断和治疗的详细情况。
  主任看了看大家说:她好像没在这住过院。你们想想,住过没有。
  大家交头接耳,都说不知道。
  主任说:把常吉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就喊常吉。外科病房就在医师值班室斜对面,常吉闻声过来。
  你老婆啥时患的病?主任问。
  两年多了。
  当时在哪住的院?
  常吉赧然道:没住过院。
  什么?你说是没住过院?那你是如何诊断她患的是精神病?
  我没说啊!常吉突然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她是精神病了?没说过嘛!我在你们这住院,她怎么犯的病我哪能知道?明明是那帮人送来的嘛!你们看,能治就治,不能治我就把她带回去,至于她的病因我不想再说,我想这全县恐怕无人不晓。
  常泰听得阵阵寒战。这常吉原来从未给他的女人治过病,难怪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反而证明了他的判断,病人不是精神分裂症,她只是由于极度的悲伤,在心脾受损、气阴衰虚的状态下,精神游失,做出了神差鬼使不能自已的憾事。接着,就在精回神醒的瞬间,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和刺激。悸悚过甚,致使邪气内陷、闭阻心窍,从而神昏谵语、悲躁惊乱、痉厥抽搐、迷不知人,醒后不能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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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主张对病人实施吐法治疗。
  主任道:病人心神俱怠、气血两虚、脉细如线、邪陷心包、危在须臾,怎敢使用吐法。
  常泰说:对此内生之邪气,久未祛除者,当先攻其邪,邪去则元气自复。我在西垣师父门下时,读过《儒门事亲》,张子和先生对此症有独到的治法,认为攻为上策。吐法虽说有险,但若先用针法宁其心、安其神,然后使用追泪法,令其号啕,泪吐邪郁,大吐就不必过畏。
  主任摇头道:此法太险,太险了,还是好好再深入研究研究。然后对常吉说:你也不要只当病人家属,谈谈你的看法嘛。
  常吉道:我认为常泰说得很对,吐法确实可以一试。当初,我的诊断跟常泰一样,并没认为她是真疯,所以就没上医院,只给她调理和安神。现在情况虽有所不同,但我是病人家属,不可多说,只表明一点,坚决服从治疗。说着,摆手向门边退去,出门前,又回头特意对常泰说:你就大胆干吧!千万不要因为我有什么顾虑和包袱。
  常泰听此心里咯噔一下,接着一团浓重的阴影就罩上心头。不知为什么,常吉那飘飘忽忽的眼神让他说不出的惶惑、莫名的寒噤和不安。
  接下来,常泰自然而然地成了郭春香的主治医师。听说刚来的常泰要用什么吐法治疗精神病,全院上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怀着看看西洋景的心态,有些人则认为是荒诞的胡闹,还有人认为是别有用心者造出的谣。总之,常泰一调入县医院,立刻就成为了全院的焦点。
  就像风暴的中心往往是平静的一样,常泰的内心风平浪息,波澜不惊,他不急不躁,根据自己多年积累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经验,牢牢掌握因人、因事、因地、因时的施治原则,具体制宜、精辟辨证。先是使用引涎、漉涎的吐法,同时亲自到食堂求大师傅们根据自己的介绍,将谷肉果菜做出病人不易辨识的饭羹,亲自照顾郭春香的饮食以补强体力。
  催吐那天,常泰早早就到了病房里,亲自给郭春香又作了全面的检查,行针宁心安神后,又亲自将药给她徐徐服下。少顷,病人开始扭动不安、面红如醉,接着战栗不止,猛地一咳,便狂吐如喷,喷了常泰一头。常泰差一护士帮助自己将其架住,既不令其倒,亦不令其站,强迫她前弓着身体,以最佳的体位向一器皿内吐泻。吐出的秽物腥臭刺目、半绛半绿,渐渐地就黏稠如胶,干呕不止。只呕得目裂口绽、膻汗沥沥、气断频频。旁里的护士怕出意外,欲拍其背。常泰挥手止住,镇静道:让她吐,让她死里活里地吐,这是一场攻伐之战,只有往死里往净里吐,内邪才能消灭干净。也不要给她擦汗,这出汗也是吐,呵气鼻涕无不是吐。不要担心,不要害怕,随她去吐。直吐得气若游丝、面色惨白、眼球上翻、体若僵尸,旁里人无不惊骇之时,常泰才抽出银针,急刺其中脘、胃俞、足三里、内关、合谷诸穴。针到吐止。立即以醒脑开窍、回阳救逆的三棱针法,刺其人中。此刻的郭春香肢冷脉微,似已神昏、气厥,阴阳俱亡。可说来也绝,当常泰的最后一针刺入她的百会,虚弱至极的春香浑身一震,随着一声轻呵,眼睛就睁开了。睁开了眼睛的郭春香,深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就泉也似的涌了出来。常泰一口气嘘出,豆大的汗粒就罩满了额头。旁里的护士们也全都松了口气。常泰随之又在郭春香耳朵上选了数穴,运针后,对护士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护士立刻清理秽物,推开门窗,待空气流通,室内清爽后,常泰已起了针,只在两耳各留一针。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郭春香泪涌不止的眼睛已然灵转,明明显显地有了闪烁的精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在喝下常泰喂给她的几勺葡萄糖水后,竟时断时续地哭诉了起来,哭着说着就喊起了尕明儿来。尕明儿就是她被炕火烧死了的小儿子。她闭阻的心窍开通了,意识苏醒了,记忆恢复了。旁里的人全都鼓起了掌。可常泰没有高兴,他不知怎么鼻子一酸,双眼一热,就有泪水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滴落着泪水的常泰从腰上摘下一只小药葫芦,取少许天堂仙女,以水化之,亲手为她徐徐服下。
  站在门外的常吉,透过视窗,完完全全地目睹了这一幕。
  22
  常泰用吐法和针灸治好常吉的疯媳妇后,很快名扬四方。但灾难也随之到来。县内、县外的疯子们,那些真正的精神病患者,被陆续介绍到常泰的诊桌前。那些个慕名赶来的人们,带着自己的病属,有的抱着一只老母鸡,有的提一篮洋芋,还有的拎一瓶青油,千辛万苦找到常泰,请求他为亲人除去病魔。常泰为此伤透了脑筋,他再三解释自己看不了精神病,治好郭春香是因为她本不是精神病。可是没用,他越是解释越麻烦,人家越是不相信越是以为他不给看。有人就给他下跪,还有人不知怎么打听到他家,给他送去礼品,吓得他心惊胆战,整日里惶惶然然,如坐针毡。还好,院领导对他的处境十分理解,在给他一定的鼓励和支持后,派他去省上参加一个为期三个月的中西医结合培训班。
  常泰根本就不想去参加什么学习,这种短期的培训班对他来说太初级了,不要说是去当学生,即使去当教师,他深信自己连课本都不需要拿。可是他就要去报名了。彻彻底底违背自己的心性,去受三个月的罪。为什么?就为了几个前来求医的病人!惧怕病人的医生算什么医生?你配吗?你还配当医生吗?如此不知羞惭的家伙竟是你常泰?如此看来,你以往的德誉全是虚伪,全是卑劣的沽名钓誉的手段……你懦弱、虚怯,简直就像是一条拴老了的狗,离开了熟悉的窝,连叫都不敢叫的无耻的狗……
  常泰汗流浃背。
  常泰痛心疾首。
  常泰望着那变黑了的深幽幽的马汗河水,往事汹汹涌涌在胸膛里澎湃着。他想起病魔缠身的童年,想起那棵差点置他于死地的老参,想起情同手足的桑热,想起耿全德、朱子元、西垣老人、丹溪道人等师父,想起学医以来的种种苦乐,想起了他的瘸姑娘,甚至……甚至一而再地想起了夏红红……仿佛她就在跟前,那亲熟的眼神多么动人可爱,却又是那么忧郁、那么失望……如果红红活着,她一定看不起自己……
  从马汗河边回来,已是日落时分,常泰在县城入口处的车马店里找到了那个缠他多日的外县来的农民。这个40来岁的中年汉子,望着找上门来的神医眨巴着干眼皮子呆头呆脑地傻了。他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数次相求都被谢绝的事实,使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站在跟前的就是他日夜祈求的救星。可眼前的情景又是如此真切,只见常泰略向他点了点头,四下里一望,就走向他躺在大通炕上的疯儿子……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咬了一下舌头,当确认常泰在为他唯一的疯儿子抓脉时,喉头哽动、膝盖一软就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常泰说:我来试试,能治咱们就治,不行,就再想办法。
  常泰开始为精神病的治疗下工夫了。这与他治疗结核截然不同,前者无论你下的中药起不起作用,患者在服用异烟肼或注射链霉素的前提下,都会显效,治疗是安全的、有把握的。精神病就不同了,它的病理构成非常复杂,从古到今再好的医生也不敢说对它有十分的了解和把握。迄今为止,也没有发明有效的治疗手段和药物。常泰曾听说过西方人曾用精神疗法治疗精神病,也知道有个叫弗洛伊德的人发现了一种叫做精神分析法的奇怪理论,通过梦的解析治疗精神病,据说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那是外国人的事,好像国内并不承认,也找不到与此有关的任何资料。至于通过破梦来治精神病,他很难想象,也没有兴趣。目前他所了解的西医除了使用镇静剂,对精神病患者也拿不出好的办法。那么中医呢?中医有没有好的办法呢?古人是怎样治疗精神错乱者的呢?阴阳、气血、经络、脏腑与精神病的关系是怎样的呢?虚实、寒热,病理病机如何辨证呢?古籍里有没有良方妙论?海内外最新的治疗方法又是怎样的呢?有没有特殊的针法呢?常泰像走在一段两崖之间的钢丝上,所有的精气神思都凝聚在了瞬刻的平衡间,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只能是前行、再前行。没有安全绳,没有帮手,没有可扶的实体,四周空空荡荡,脚下万丈深渊……
  就这样,他又一次踏上了魔道。
  常泰没有去学习,就被调到了门诊。除了正常的上班,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精神病的研究和对患者的治疗上。说的话、看的书、做的梦无不与精神病有关。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拉浪台去看他的瘸姑娘了。在他的周围,尽是些痴痴呆呆、时喜时悲、哭笑无常、不知秽洁、不思饮食、不分亲疏、毁物伤人、性情狂暴的患者。这些患者全住在自己的家里,离常泰远近不同,年龄大小、男女性别、病症轻重各不一样。常泰以针灸为主,结合临床心得,在对病人精心分类后,有的给予开郁,有的化痰,有的安神,有的清心,有的泻热,有的醒脑;有的用毫针刺用平补平泻法,有的用毫针刺用泻法,有的用电针,有的用水针;有的用汤药,有的用西药,有的用古法。刮风下雨、烈日炎炎,寒霜凛凛、夜色深沉,常泰全都置之度外,全部的心智都投入到了为患者寻找神明的境界里。一切都是义务、一切都是责任、一切都心甘情愿,没有利害、没有私心、没有包袱,更没有任何的报酬。
  几年的时间飞也似的过去了,常泰对癫狂的治疗有了一定的效果,三年里共治愈四例,大多数则仅仅是改善,而且一旦停止治疗,病症就会复发。这些阴癫阳狂的病人像是在和常泰开着一个随心所欲的玩笑,仿佛非要叫常泰也神志逆乱才肯罢休。他的病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五个,散居在不同的地方,县城里两个,乡下最远的一个离他有40公里。那些离开他的病人并不是痊愈,而是家属不配合,不但不配合,还直接不让他上门了,说他自己就疯疯癫癫没事找事,像是个痴人,还说治疯子,纯是荒唐。常泰再三解释,说癫症狂症疗程较长,需要耐心。人家就说,那你图了个啥?整日里没早没晚苦前苦后地折腾了个啥?你给我们说说。
  常泰呆了。
  是啊,我图了个啥?折腾了个啥呢?除了一米多厚的病历和心得,什么都还没有;除了经验还是经验,临床上、理论上没有任何根本性的突破。
  常泰失眠了。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越睡越清醒。服用安眠药,也只是稍有改善,时寐时醒。他过于明显地消瘦了、苍老了,而且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鬓白如雪。他心悸、健忘,头晕目眩,冷汗淋淋,伴以耳鸣、腰酸;善惊急躁,情志抑郁,两肋胀痛;他的脉时细、时弱、时数、时滑。更要命的是,他开始频频遗精。幸好瘸姑娘小娥已从拉浪台搬到了县医院,她对常泰的行为充满理解,生活上调理有方,情感上关爱有加,才使常泰没有倒下。但他的精气神已像是到了强弩之末,虚弱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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