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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 阴 舞 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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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泰说:发生啥事了吗?
事嘛,倒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女人们都找他看病的事。风言风语多得很。
常泰告别才旦,又到桑热门上,心里突然掠过浓重的阴影,感觉桑热已经走远了。他扒在窗子上看了看,里面用布帘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失望透顶的常泰有些焦躁,转念一想,何不到公社卫生院问问,也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公社卫生院院长,是个又粗又矮的壮老头,瓷实得像是截木桩,擅长接骨推拿,是常泰的老朋友。见常泰来了,又是递烟,又是上茶,亲热得了不得。之后,向值班医生交代了几句,就把常泰拉到了医院后面的家里。家里没人,上学的上学去了,劳动的下地去了。他给常泰沏上茶,说你喝茶稍等,我去去就来。约一支烟的时间,他不知从哪弄了块卤大肉,到厨房里切了,又从院里的菜地里拔了两个萝卜,用盐、醋、香菜拌了,端在常泰面前。也不相让,只是古里古怪地挤了挤眼,从炕柜里摸出瓶很少见的高粱酒来。
很少饮酒的常泰破例开戒,与这位叫郭占山的院长对饮起来。
四杯一碰,嘴辣胃烧,只觉得小腹里一烫,就有腾腾的热气从后脊背漫过头脑,晕乎乎的甚是舒坦。酒这玩意如此奇妙!倏然间兴奋起来了的常泰便有了一种温温暖暖的安慰感,这时候那下酒的肉就香气喷喷,诱人馋涎。怪不得人总是喜欢说酒肉朋友,酒跟肉看来真是天然的缘分,人倒成了次要的,品酒吃肉不过是想结缘而已。想到这,常泰彻底轻松下来,不知不觉间又饮了数杯,就又想起桑热。
你提他干吗?郭占山一扬手吞下一杯酒,不屑道: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王八蛋。我见的杂种多了,可没见过像他那样的。这老狗日的绝对是个畜生!我告诉你这家伙人面兽心的事。唉,这也怪了,你倒是先说说,你们怎么都对这混账感兴趣?
你们?还有谁?
谁?常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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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泰一愣,晕晕乎乎的脑袋就清醒了大半。
常吉,他找桑热干什么?
那谁知道,前一阵,连着来了几次,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搞什么。他不来了,桑热那家伙也就跑了。
跑了?
八成是跑了,我听人说,前些日子有人在县汽车站碰见了他,背着个大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以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他到底怎么了?我是说,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常泰问。
干了些什么?还能是什么?丧尽天良呗。郭占山愤愤地喝了一杯酒,演讲似的挥着手说:这种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剃着光头,不吭不哈,行医积德,不少人都把他仍当和尚看。实际上呢,贼胆贼心,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前些年,他在白崖等处行医看病,群众有反映。我还替他说话,认为他是郭莽寺曼巴扎仓里出来的,藏医藏药针灸都有几下子,尤其是藏药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病吗,大多是给社员看,又不收钱,顶多放下几个病人好了以后来答谢的馍馍、洋芋,不算啥嘛。前年,他在庄子里看开了妇女病,说是效果很好,基本上是用针灸和草药,也是只看病开方,从不收钱,病人都是到卫生院来取药。为了方便病人,我考虑让他名正言顺比较好,就向公社书记汇报,准备让他到卫生院来坐诊,队上给他记工分,这样就用不着收工后还要看病,每天都累到掌灯,人也是吃不住的。书记同意我的意见,说是当赤脚医生更好。还说这种人呢,虽说以前在寺院里干过,但干的都是下苦力的活,如按阶级来划分,属于受剥削被压迫的阶级,本质上是好的。谁知他不愿意,我上门谈了两次都没谈通。后来,他提出每天上午下队劳动,下午在家应诊,我也没多考虑,和他们队的支书一商量,就算是同意了。哪里知道,这是给淫棍开了绿灯。我……我他妈也太不是东西了……我事先……事先应该想到的嘛!
常泰端起酒杯独自饮了。紧接着,脑中打闪,麻玉梅的身形就浮现在了眼前。她就是找桑热看病之后患的病,那么……常泰怎么也不敢想象下去。他的心窝里一阵阵刺疼,像是有一枚毒针在那儿乱刺……强烈的呕吐欲中,他咬着嘴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郭占山讲的事情全在意料之中。
那桑热利用看病之便,调戏奸淫妇女。事情的败露十分偶然。
郭占山吸着战斗牌纸烟,瞪着酒徒的红眼说:有个社员肚子疼,天已黑了,到卫生院去看太远,又都下了班,大队医疗室的赤脚医生走亲戚去了,无奈间想到了桑热,就上门去讨点药。谁知推门进去,正碰上桑热和一媳妇儿相搂着亲热。事情很快就在庄子里传了开来。可人们都不相信,那个媳妇不但不承认,还和她的男人在庄子里闹了起来,逼着支书、队长追谣。后来,事情就过去了。可有关桑热玩弄女人的事却不断传出,全都有鼻子有眼,还都神神叨叨。我就起了疑心。让他看病,严肃起来说,也算是我的推荐,出了问题我要责任。说到这里,郭占山再次愤愤地端起酒杯,张开大嘴,将酒倒入,说:我去他家的那天,是个下午,阴雨下了两天,巷道里到处都是泥水。我估摸着他肯定在家,说不定正在看病。我要立刻通知他下地干活,决不允许再开方看病,否则将严肃处理。推门一看,屋里果然有几个病人,都是妇女,桑热不在。我正要发问,忽见她们的神色都不对头,像做贼心虚,且都本能地看那紧关着的套间门。我这头里轰的一响,心就亮了,啥话没说,直奔里门,见门顶着,猛一发劲就撞了进去……
怎么了?常泰盯着醉眼汹汹、突然不讲了的郭占山问。郭占山一阵大笑。之后,端起酒杯,张开大嘴,将酒倒入,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肯定是撞到霉头了嘛!那个媳妇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两条白晃晃的大腿面向桑热,劈得就像是在生娃娃。
常泰陡然立起。
那你算是当场把他给抓住了?
不!郭占山直瞪着常泰道:我也以为我把他抓住了。可我什么也没抓住。因为,因为他当时并没在行事,他穿着工作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穿着大褂在干,或者说已经干完,也许正准备干。可是当时他确实是什么也没干。
后来呢?
后来,我那沸腾的心血给那光屁股女人一激,打了个激灵就冷了,倒觉得自己鲁莽草率。人家在看病、在检查,你却想抓奸,这不是荒唐透顶吗?我头一低就出来了。
常泰冲动起来,一拍桌子道:把人都剥光了,还不算是奸淫吗?
是算,而且肯定没错!只是那秃驴太狡猾了,他的嘴角咬着几枚针。郭占山的声调突然低了下来:他咬着3寸的针。这你明白了吧,他是在扎针。回来以后,我心乱如麻,想到他的神态,想到人们的传说,越想越不对劲,他当时绝对是在行淫,他的那个姿势说明了一切,说不定就正在指奸……操他个妈的,这么个王八蛋、畜生!硬是没治住他。
常泰从白崖回来,就深陷在了不能自拔的绝望中。他去找常吉、找麻玉梅、找桑热、找郭占山,只是想知道常吉治愈麻玉梅精神病的真实情况。自己琢磨精神病这么多年,可谓精疲力竭、心血耗尽。苍茫之间,已是满目颓态、白发如雪;再转眼,就已是衰朽残年了,却毫无建树,空疏若虚,迷离无路。突然,有人在那溟濛的长廊里点了蜡烛,这烛光是那样明亮、那样充满诱惑,作为觅路者的他,能不到那烛光的前沿去看一看吗?虽然他对此充满怀疑。他去了,看见那闪耀着的竟然是人间的鬼火……能不痛苦,能不悲哀,能不悲恸欲绝吗?他和桑热之间可谓情深意厚,他自以为了解桑热、理解桑热、尊敬桑热,并能永远永远地热爱桑热,可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毫无疑问,桑热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是畏罪潜逃了,还是去流浪了,无从知晓,他也不想知道。但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很想知道他和常吉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很想知道他在女人身上搞的是什么名堂,很想知道麻玉梅致病的原因。桑热已经60多岁了,直觉告诉他,桑热的行为不太可能单纯是为了性。对于一个从小就在寺院里修行学医,中年以后又浪迹人生,在漂泊中无家可归四处为家的人;对于一个充满悲悯之心,始终至善至德,以救人治病为己任的人,怎么可能在晚年如此荒唐地失贞呢?这太荒诞、太不近情理了!那他到底在干什么呢?常泰数月前曾见过桑热,他精气充沛、言语亲和、神态安然,毫无淫逸邪避之色,绝不像郭占山所说之人。但直觉同样告诉他,郭占山说得绝对真实。而且可能与他几十年来,苦修看经识络和送药入穴的法门终不得窍有关。看样子,他像是真正走火入魔了。前些年,常泰曾听人说陕西抓了几个游医骗子,在广场上批斗,说是其中的一个就是桑热,常泰不信,现在看来很是难说。
常泰深陷在痛苦里,深陷在痛苦里的常泰心境虚浮,随即就有了点儿迷人的感悟。
28
如果有一天,你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路上。这是一条笔直的路,在旷野里伸向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村庄,没有树木,没有牛羊,除了初阳下沙土的色泽,什么都没有,连天空都是土灰色的。可是你走着,走在这没有尽头的路上。在这样的时候,如果突然有炊烟和草色出现在路以外的地方,鲜明而又强烈,但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并不知道。你有没有可能离开脚下的路,到那神秘、诱惑、新鲜、不可知的地方去看一看、走一走、改变一下现状呢?回答似乎是肯定的。
有一次,卫生院里买了只活羊,常吉叫两个善于收拾头蹄下水的人把羊拉到山脚下的林子里宰了,召集全院职工吃野炊。煮手抓的时候,大师傅一不小心割破了手,创口很深。由于是在野外,什么药品都没有,连点纱布、胶布都没有,一个个急得干瞪眼。常吉就掏出个手绢,说是先扎上止血。孙晋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这么脏的手绢,怎么能扎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有个护士也说:是啊,这么大的创口,可是不能污染了。常吉道:什么污染不污染的,我们小时候哪儿破了出血了,从来就是抓把土一捂了事,从没发生过什么感染。孙晋道:可我们是医生,搞的是科学,你难道是要用土来止血不成?常吉急了:怎么不成?孙晋道:就是不成!除非你想让他得破伤风,想要了他的命。被将了军的常吉真正火了:喂、喂、喂,姓孙的,说清楚点,谁想让他得破伤风?谁想要他的命了?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在农村,是在野外,你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是来改造旧思想的,少来你资产阶级的那一套!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贫下中农们擦伤破皮那是常事,有谁去看过医?没有嘛!从来都是自己处理的嘛!谁听说过消炎粉?有几个人喜欢红贡?喜欢胶布?难道都得了破伤风?都死了不成?
气紫了脸的孙晋本来就看不起常吉,哪能受得了这个,就想和常吉大干一场。但他被一边里的被叫来收拾头蹄下水的马二给拦住了。这人已上了年纪,以前是公社的饲养员,挡羊娃出身,杀牛宰羊干净利索,常被人请了做屠夫。
马二说:算了算了,再吵肉就不香了。又对常吉伸伸手说:院长,不就是止血吗?我来,我有办法。说着,又对孙晋笑笑:好了,我就来。说着,钻进了林子。几分钟后,回来在一块青石板上将几根刺枝用石块砸成糊,敷在患者的伤口上,摘了几片草叶给裹上了。一裹上,就让松开止血带,很神,血立刻止住了。
谁都没了话。
惊奇诧异的孙晋很想知道这是什么药,但碍于面子,没开口。吃肉之后,他独自到林子里根据所见的模样,在灌木草丛里寻找了好一会儿,但由于当时没看清,无功而返。
常吉知道马二用的是大棘,这东西是止血药,满山遍野到处都是,但用来处理外伤,他也是刚刚知道。马二裹伤的时候,他很怀疑,就凭点棘刺糊就能止血?可就是止住了。他不禁想起朱子元来。有一次,药铺里来了几个病人,朱子元切脉后,将众徒弟召到跟前,让大家轮流切脉各开其方,然后讲出道理。众弟子做了。朱子元看完他们的方子一一摇头。说基本上大同小异,君药、臣药地一大堆,可我要告诉你们,这病只须一样药就可以治,这药遍地都是。说着提笔在方纸上写了一个“葱”字。见全都愣了,朱子元说:怎么,你们不信?都听好了,越是平淡无奇的药,越神、越灵,问题是你视而不见,开不出来。别人开给你,你又不信,甚至连师父也怀疑。总认为,这也是药?这也能治病?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们记住了,太熟悉了的东西,往往是陌生的东西;太复杂了的道理,往往不是道理。简洁未必平庸,高深不一定是道。
常吉为此整整郁闷了一天。这使他想起50年代曾有过的风光。一次次刻骨铭心的体验,使他深刻地认识到,人的地位、权力、名气、成就,等等,有许多与医相通的地方。朱子元讲,越是平淡无奇的药,越神、越灵,可你就是视而不见,开不出来。不错,的确如此。社会也是这样,有许多可以使你拥有地位、权力、名气、成就、金钱的事可做,这些事其实并不复杂,表面上平平常常,不显山、不露水,可你就是视而不见,发现不了。机会就在你的眼前,平等而又公正,能不能得到全是自己的事。远的不说,单是看看眼前的风云人物就一目了然。有的人昨天还只是个普通工人,由于敢造反今天就已是国家领导人;有的考试交白卷,倒成了时代的豪杰;十几岁的毛丫头,敢和老师对着干,就成了反潮流的英雄。等等等等,各行各业有的是例子,举不胜举。这些人靠的既不是大智大慧非凡的才干,也不都是后台靠山,或纯粹的偶然因素,而是对身边事物的敏锐感觉、准确判断和大胆捕捉。他们都是些发现的高手。还有,那就是敢于向禁区挺进。此路风险虽大,但往往收获甚丰。那就是敢于让枯藤发芽,敢于让铁树开花。你能不能发芽、能不能开花无关紧要,问题的关键是我让你发芽你就得发芽,让你开花你就得开花。那个用针灸让哑巴说话、聋子耳聪的人就非常非常了不起,对常吉的启发非常非常之大。常吉把那份各大报纸转载的长篇通讯仔仔细细读了三遍,又专程到县城的电影院看了有关的记录片“新闻简报”,回来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坚信自己也能治好哑巴。他学着人家在文章中介绍、电影里演出的样子,先在自己的哑门穴上试针,然后找了三个哑巴,给人家扎针治疗。三个哑巴,一个5岁,一个9岁,一个16岁,两女一男。他风雨无阻,上门扎了一个多月的针,毫无效果不说,还差点要了那5岁小孩的命,幸亏他针进得只是稍稍深了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呢?于是就像电影里介绍的那样,对着镜子在自己哑门穴上再试,当到了一个深度,一心一意想要创造奇迹的常吉勇敢地挺向禁区,将银针毫不犹豫地往深里一送,最多也就是深了一分,轰一声,天崩地裂、雷霆万钧,剧痛中,只觉得万箭穿心、魂飞魄散……如果不是他潜意识里事前输入了强烈的预防信号,在瘫倒前本能地将针拔出,很可能已经壮烈牺牲。康复后,常吉又对那三个孩子谨慎地治疗两周,确信不会有结果,而那惊天动地的针感体验,也使他再也不敢轻易造次。怀疑出现了,像只蓝色幽灵在脑海里游弋徘徊。这针灸真能治聋哑?治的那些到底是真聋哑还是假聋哑?……灵悟之门訇然洞开……可似乎又更加幽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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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偶然间用瞎子摸路的针法治愈了病人眼里长出的不知名的肉线。接着,就碰上了麻玉梅饮毒不死,反倒好了精神病的奇事。
命运是在玩弄他还是呼唤他?但他宁肯相信是微笑的呼唤。
常吉沉醉在迷朔的辉煌里。
沉醉在辉煌里的常吉以前所未有的雄心和热情投入到了对麻玉梅病情的追踪调查中。这是他成功与否的关键要素之一。家庭状况、家族史、致病因素、诊断结论,特别是常泰的治疗情况、住院后的症状,以及夫妻关系、心理情绪、
太复杂了的道理,往往不是道理。插图姜陆
群众关系、是否经受重大刺激,等等都是他关注、了解的对象。最重要的是他要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好的?这就有了在卫生院收住麻玉梅,扎针、下药关怀备至,亲自上李家山探访,数次到白崖了解调查等一系列的行动。想不到顺藤摸瓜摸了个金娃。
常吉怎么也没想到会冒出桑热这么个程咬金来。而且事情的复杂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开始,他发现那精神症状已正常了的麻玉梅总是独自垂泪、黯然神伤,而且对他莫名地憎恶。紧接着就发现她憎恶所有的医生,连漂亮温柔的小护士也异常反感。他很惊讶,追问之后,怒不可遏的李春就告诉他,媳妇的病是桑热操出来的。这惊世骇俗的事儿震得常吉怵了魂儿。桑热他太熟悉了,这常泰的师父,大名鼎鼎的藏药专家,原来却是这么个货色。接着,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在李春的配合下,听到了完整的细节,尤其是桑热如何吸取女人血气的详情。常吉在出了几身冷汗后,心想,桑热的行为必有古怪,否则一个60多岁了的老头,怎么会吸引那么多的女人上门去“诊病”呢?他迫不及待地要去白崖,去了解真实的情况。临走前,对李春再三交代,不可将事情泄露半句,否则万一媳妇病还没好,说了昏话,可是要吃官司。另外,这可是让人丢尽脸面的丑事,等等。
常吉到白崖村,没有直接去找桑热。他先是住在亲戚家细细摸起了底儿。待到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了,完全证实了麻玉梅的话后。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潜入桑热门前的树丛里,待那个早被人们传红了的小寡妇进门之后,就点着了烟卷,一边吸着一边盯着。约半个小时,小寡妇出来了。常吉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见她直奔自家大门,便紧走几步,在她关门前闪进院内。
大吃了一惊的小寡妇正欲呼喊,常吉开口道:你不要喊,我是县上卫生科派来了解你和桑热关系的,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慌怵愕然的小寡妇喊不出声了。常吉压低嗓音道:我是国家干部,你不要关门,我有话问你,咱们进屋去说。
3天之后,常吉不仅掌握了桑热以看病为由奸淫妇女的大量证据,还了解到了桑热使用自制的性具日弄妇女以获取血气的罕闻。
他没上县革委会,也没去县公安局。再三斟酌后,于艳阳高照的正午推开了桑热的门。
桑热正给一妇女诊脉,旁里还等候着一个。常吉示意他继续看病,退出门,在外面的太阳底下等候。约一刻钟,两名妇女先后离去。不等常吉进门,桑热已在里面喊他了。
亲热、寒暄之后,桑热道:你可是久违的贵客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见教啊?
常吉道:哪里、哪里,我来白崖走亲戚,听说你在家里就诊,过来看看。怎么,你现在当上赤脚医生了?
没有,没有的事。老了,跑不动了。活呢,也干不动了。队上照顾,社员们理解,让我下午在家应应诊,顶半日工。
常吉突然变脸道:当真?见桑热神态有异,接着阴阳怪气地说:你的脸色这么好,精气旺得很啊!能不能把你的养身之道传一传啊?
桑热惊战了。惊战了的桑热脸色白白红红地变了几变,满眼都是悚惧。
常吉冷冷一笑,热浪就从脊背蒸腾而上,像是醉酒前的那个兴奋点。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简单,桑热关门谢客,两人在那光线昏暗的小屋里谈了很久。
你是为李家媳妇麻玉梅的疯病而来?桑热将常吉让到自己宽展的大炕上,一边上茶一边问。见常吉不说话,自问自答道:我听说你把她的疯病治好了。其实呢,她来找我时,已经病得不轻了。
什么病?常吉端起茶缸饮了一口,瞥着桑热冷笑道。
阴神出窍。
常吉一惊。见桑热双目光亮,先前的悚惧之态已然尽失,代之以诡谲神秘的模样,心说,你不要装正经,更不要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妖法使那些妇女失了本性,任凭你一个还了俗的老和尚日弄。我要扒下你的画皮来,让你在光天化日里好好儿地晒晒太阳。
算了吧,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时候,是“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的时候。你竟敢公然利用封建迷信奸淫妇女!你给我听清楚了,阴神出窍也好,阳神出窍也好,我一概不管。我只问你,你知不知罪?
不知。桑热颤抖着油亮的光头,无辜地摊了摊手。
不知?你还敢说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的不说,昨天晚上你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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