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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汉清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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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早就该想到的。这么久了,只要一提起身世,苏浅尘总会不自觉地回避遮掩。她竟然相信他的鬼话,真的以为他是什么大户人家受鄙弃的庶子。就在刚刚,就在刚刚她都应该想到,否则苏浅尘为什么一定要拦着她,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拦她!
其实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清楚。就像当初惠国公主出嫁时,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时至今日,竟只觉得那是自己最深最重的耻辱。
自始至终,她一直活在一个个谎言当中。而现在,竟然还要靠他的谎言,那样侮辱自己清白的谎言,来保全这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那状若疯狂的笑掩盖不住心口鲜血淋漓的剧痛,她看着苏浅尘的眼神透着无比的凄楚,那些无法抑止疯狂滚落的泪珠,一滴滴砸在他的心口上。
这一瞬间苏浅尘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连同这个躯壳一起,被抽空了,被彻彻底底地抽空了。他心虚,心虚得不敢对卢清吟多说一句话。
老谋深算如寇准,一眼就看出卢清吟绝不只是受人指使、被人利用那样简单。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正待上前,卢清吟却忽然抬起头来,当着寇准的面,一字一顿地道:“你听清楚,我祖父是助你升官发财的前朝宰相卢多逊,我外祖家乃清河崔氏,拜你所赐,我祖父和父亲母亲早已客死他乡,只是你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活着我这样一个余孽!”
看着寇准剧变的脸色,还有苏浅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惨淡,卢清吟心中有种恶狠狠的快感。夜空中一道弧线朝寇准飞过去,伴着一声清响,一只小小的金色銮铃端正落在他脚边。
“项上人头先寄在你这里,他日我必定来取!”卢清吟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身形已经几个纵落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吟吟!”苏浅尘起身要去追,寇准却喝道:“站住!”
他捡起那只銮铃,阴沉着脸走到苏浅尘面前:“她是銮锦堂的人?”不等苏浅尘回答,已是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他脸上。“你无心功名,不屑恩荫,我都可以不管你,你……你在外面厮混数年,我也可以不管你,可如今……你竟然去勾搭銮锦堂的杀手!”
“爹。”苏浅尘抬起头来,可他看了一眼寇准脸上的表情,生生把自己下半句话咽了回去。父亲老了很多,他是突然才发现这一点。突然,那下半句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寇准盯着他,良久,目光才转向了夜幕中方才卢清吟消失的地方。“卢家的人……这个丫头好烈的性子。”
苏浅尘一时不敢接话,他揣摩不透父亲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味。
寇准长叹一声,转身道:“来人!”他看了一眼苏浅尘,对闻声而来的侍卫道:“全城搜捕,务必要拿到那个女子。”
“爹!”苏浅尘在他背后重重跪了下去,这个动作把寇准的脚步生生绊住了。只听他低声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请爹看在……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伤害她。如爹所说,她性子极烈,若是逼得急了,难保不会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
寇准回身看着他,淡淡道:“你负气离家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同我好好说话吧。这也是你第一次对我下跪,都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苏浅尘不敢抬头看他,然而目光语气都没有半点闪烁:“儿子此生只有这样一个心中挚爱。”
“此生?”寇准哂笑一声,仿佛听到一句极其轻狂的稚子之言。然而他终究转过身去,平静地道:“暗加查访,不要追逼,若是有丝毫损伤,你们也不必来见了。”
这一夜的沉云阴霾了许久,一道闪电终于劈开了低沉的夜幕。大雨倾盆如泻,天地之间被一道道雪亮决绝的光芒劈得颤抖不已。苏浅尘站在窗前呆呆地眺望,飞溅的雨滴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
寇准推门进来,直截了当地推开他,伸手把窗户关上。他转身在旁边坐下,向苏浅尘道:“过来,我有话要说。”
苏浅尘看了父亲一眼,竟径直走到他面前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爹,从小到大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放过她,放过銮锦堂。”他太清楚父亲的实力和决心,銮锦堂的案子一旦移到他的手上,绝无苟且得过的可能性。
寇准久久地看着他,不说话。苏浅尘也就久久地跪着,并不打算起身。
不知窗外闪过了多少个惊雷,寇准终于长叹一声:“你起来。”
苏浅尘仍是跪着,又重重地叩头:“儿子犯下大错,不向爹坦白,儿子心中难安。儿子不孝,这些年在外漂泊,白白累得父亲牵挂。”
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突然这样郑重其事,寇准自己倒有些不习惯了。他心中再有十倍的怒火,此刻也全然软了,道:“你如今知道错了,也算孺子可教。想不到你出去飘了几年,还变得乖巧懂事了。不过是一个女子,也谈不上什么大错。卢家这个丫头的确生得美貌,爹若是年轻了二十岁,只怕也同你一样神魂颠倒。”
“并非如此。”这样轻易就得到了父亲的宽容,苏浅尘咬牙狠心,才能逼着自己把话说下去。这些年他做的事,犯的错,也到了该为之负责的时候了。
“爹,銮锦堂并非外面谣传一样,是一帮丧心病狂的乌合之众。这些年来他们杀的,从来都是贪官污吏,豪强土匪。”
寇准鼻子里“哼”了一声,“照你这样说,他们还是些侠义之人?你听信那个丫头一面之词,就这样相信他们?”他端起茶杯来,透过氤氲的雾气看着苏浅尘的眼睛。
“爹,恕我直言,若非当年她全家惨遭流放,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流落江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个大家闺秀,要靠刀尖舔血来养活自己。”
寇准脸色重重一沉。然而他毕竟宦海沉浮这些年头,那隐藏情绪的本事早已是炉火纯青,还能安然不动正襟危坐。
苏浅尘一揖到地:“爹,儿子说这些话的确是有真凭实据,绝非只凭她一面之词。因为……因为这些年,我也在銮锦堂中。”
“你……”寇准再有十倍的修养,也不可能对这句话无动于衷。他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来,狠狠将茶杯往地上一砸,重重一个耳光扇过去:“寇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逆子!”
苏浅尘不躲不闪,这个耳光力道极大,直打得他耳中嗡嗡直响。他仍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着,“爹,当年儿子虽然糊涂,却不至于忠奸不分。若銮锦堂真的是个藏污纳垢之地,等不到爹如今过问,儿子早已将他们手刃。”
“你好大的口气!”寇准怒喝一声,几乎盖过了屋外震耳欲聋的惊雷。
苏浅尘不再顶撞,只是规规矩矩地跪着:“我自己做下的事情,该由自己来承担。任凭寇大人发落。”
“你……”寇准直气得两眼发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拼命摇着他的双肩:“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家规易恕,国法难逃!皇上早已下旨查办銮锦堂,如今李乘风更死在你们手上,你们罪加一等!你……你让我如何还救得了你!”
“銮锦堂冤屈难辨,李乘风乃是死在寿宁王爷赵元伉手上。这一切情由,请爹向皇上澄清,还銮锦堂一个清白。”
“清白?一帮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也敢自称清白?”
“那只是外界传言。请爹想一想,銮锦堂实力如此,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若果真好坏不分唯钱是命,岂非早已天下大乱?”
“不必你现在来给我讲这些大道理!”寇准看一眼苏浅尘,心中忽然又忍不住软了几分,“銮锦堂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些外界传言!祖宗家法不可坏,大宋自有大宋的法度在,哪里轮得到你们来说话!皇上即便不知,你以为我也不知这些死的都是什么人?可是如今你们触犯龙颜,再多的理由也是狡辩!”
苏浅尘无言以对,一时之间屋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窗外彻耳的雷鸣。
“那就请爹放我离开京城,给銮锦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立什么功?从现在起你休想再出这个家门一步,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若非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如今也懒得绞尽脑汁救你!”
一道闪电点亮夜空,一瞬间映亮了苏浅尘脸上的坚决。“爹,我想皇上应该也已经收到契丹入侵的线报了。事情轻重,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他缓缓站起身来,“我不过是想征得您一个首肯,除此之外,这家中没有谁能拦得住我。祖宗家法不可坏,可是祖宗基业更不可失。这一场之后,若是皇上还不肯饶恕銮锦堂,儿子自会回来,任凭发落。”
他说着径自转身,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寇准在他身后怒喝,苏浅尘却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父亲,若是您年轻了二十年,一定会和我今天做同样的决定。”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恩断义绝ˇ 最新更新:2012…01…04 21:01:07
夜已经很深,很远很远的高墙外,夜半的更声已经渐渐远去。叶翩翩翻了个身,还是很难入睡。这一两日以来,王府中的气氛仿佛有些奇(富士康小说网…提供下载…fsktxt)怪,今夜一直辗转在耳边的雷声,更是让她始终心神不宁。
这是怎么了?自己从来不是个惧怕鬼神的人啊。
雨声终于渐渐小了,渐渐的,夜开始归于寂静。屋檐下有淅沥的滴水声,与这沉楚的夜十分相称。
恍然若梦,她听见一个刻意压低着的、透着些压抑和恐惧的声音:“姐姐,我……害怕。”
还有另一个声音:“怕什么?王爷说过了,这种药万无一失。放心,明天一早,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不是想回家吗?王爷答应我们的,你忘了?”
先前那个声音不说话了,很快,整个夜都沉静了下来。
大雨过后是深秋时节秋高气爽的清凉,只是那寒瑟之意,也是一夜胜似一夜。侍女见叶翩翩突然出来,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夫人……”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起来坐坐。你们忙你们的。”
“夫人怎么了?奴婢备下了莲子羹,夫人若是睡不着,喝一些安安神。”
侍女还是这样细致贴心。一切,都还是与平常一样,就连这两个侍女的脸色神态,都与平常一样。可是叶翩翩感觉到了,她在这看似平常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天天都喝这个,我都厌烦了。青萍,青芝,你们也辛苦了这些日子,我知道这是王爷吩咐的不可驳回,今天这莲子羹就赏了你们吧。”叶翩翩懒懒地坐下,对着镜子梳理自己披散的长发。
可是两个侍女的脸色蓦然就变了,丝毫没有因为主子的恩惠有半点感激,反而是一脸大祸临头,却又想要拼命遮掩的欲盖弥彰。
叶翩翩虽然没有回头,却在铜镜中看得一清二楚。“怎么了,还要推让一下?青萍,那今天就你喝了吧。”
“夫……夫人……奴婢不敢……”青萍简直吓得两股战战几欲晕厥,扑通一声跪下来:“这……这是王爷特意吩咐为夫人准备的,奴婢不敢……”
“不敢?”叶翩翩突然变了脸,冷笑一声站起来:“怎么,你们是怕王爷责怪,还是怕我在这里面下了毒?”
一听见“下毒”二字,青芝也吓得扑通跪下来,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只是个下人,这些事情……奴婢不敢做主也不能做主……夫人饶命!”
始终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随口一逼,便心虚交代得清清楚楚。叶翩翩眉梢一扬,转过目光看着青萍。她脸色苍白紧咬下唇,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叶翩翩,可是青芝已经不打自招,她知道自己再怎样隐瞒也是徒劳了。
两个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叶翩翩视而不见,踱步上前,缓缓抬起那碗莲子羹,微微闻了闻。
这下毒的手段拙劣之极,只是毒药却果真高明。连叶翩翩都忍不住暗暗感叹,若不是两个丫头露馅,她自己就算喝下去也必是浑然不觉。
“这是什么?”
青萍依然低头沉默,青芝全身抖得有如筛糠,却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不说?”叶翩翩冷笑一声,蹲下身子来,将那清香四溢的莲子羹凑到青芝嘴边:“你不说,就只好待你把它喝下去,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青芝脸色惨白,就差没有哭出来,又或者,她已经吓得七魂丢了六魂,早就连哭都不会了。旁边的青萍突然开了口:“夫人何苦为难我们?夫人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两个丫鬟而已,这若不是王爷的意思,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样做。”
这句话戳到了叶翩翩的痛处。只见她手掌一翻,青萍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而过,三枚冰冷的利针已经牢牢抵住了她的脖子。
那冰凉的触感让青萍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可是她的目光迎上叶翩翩,满是无畏和坦然。叶翩翩蹙了蹙眉——她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不起眼的丫头原来有这般硬朗的性子。
叶翩翩的手不知不觉松了。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连握住这小小三枚银针的力气都没有了。“青萍,我来王府这几月……平日待你们如何?”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无力,这是青萍青芝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第一次,她们也发现,这个看似倔强独行的主子,其实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女人。
青萍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她:“夫人待我们很好,比其他主子都要好。”
“好谈不上,不过不曾打骂,不曾饥寒责罚罢了。”叶翩翩摆摆手,将那碗莲子羹放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只问你们一句,王爷为何要这样做?他若是厌烦了我,大可直说,叶翩翩转身就走,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连青萍都忍不住心中一动。不等她说话,青芝终于有勇气哭出声来:“夫人……这是王爷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知道……”
叶翩翩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许久的沉默过后,青萍忽然幽幽道:“怪只怪当初夫人来时,心中抱了太过美好的幻想。夫人可知,王爷有王爷的打算,一旦王爷的目的达到了,一直以来他借助的工具,也就不重要了,只会留下他不想留下的印记,留给他夜长梦多。”
叶翩翩的心被一把利剑狠狠刺穿,那钻心剜骨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她抱了太过美好的幻想。如今竟然要一个丫头来告诉她这样的事实。
叶翩翩站起身来,或许是起身太猛,止不住有些眩晕。“王爷是不是许了你们,事成之后放你们回家?青萍,你是个聪明人,不过太过聪明,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回家去吧,以后再不要到京城来了。”
赵元伉正要就寝,突然听见来报叶翩翩求见,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转眼间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祸福难知。不过他毕竟是风月场上驰骋惯了的老手,脸上丝毫不动声色,正要吩咐下人告诉她自己已经歇息,叶翩翩却已然闯了进来。
夜风微拂,远远便送来一阵幽香。赵元伉着实意外——今夜的叶翩翩,确实是精心妆扮过了,端的美艳非凡,妖冶非凡,那流转飘荡的一泓秋波,霎时就要融化得他整个人都酥掉。
“翩翩……”
叶翩翩婀娜多姿的步履轻巧摇曳。“这一两日都没见到王爷,妾身想念得紧。王爷在忙什么?今晚妾身陪陪王爷可好?”
她表面是询问,其实不等赵元伉说话,她柔软似三月青柳的腰肢早已紧贴上来。赵元伉摆摆手,示意旁人都下去,下人们会意,转眼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赵元伉轻轻搂了搂叶翩翩,道:“今夜我有文书要写,你若是困了,就在我这里先睡吧。”
他说着要转身,叶翩翩却轻笑着拉住了他:“王爷,你以前可不这样,什么文书不能明日再写?几日不见,你一点都不想念妾身?”她越是说到后面,语气中越是带上了几分娇憨的佯怒。
她还同平常一模一样。是青萍她们还没有机会下手?还是果真连她自己都还浑然不觉?
赵元伉脸上那迎合的本事远远比心中的想法快上百倍。他笑着搂住了叶翩翩纤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小妖精,今天又有什么花招?”
叶翩翩轻轻推了他一把,娇笑道:“妾身近来闲得无事,教了府里的戏班一个曲子,今夜有一支新舞要献给王爷。”
“哦?”赵元伉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表面却笑逐颜开:“有什么新奇的,拿出来给我看看。”
叶翩翩的笑容娇媚到融化进他骨子里去。她吩咐了一声,早已在外面候着的三个乐工应声进来,在下首的地方坐了。
赵元伉不得不承认,每一次叶翩翩给他的惊喜,都果真让他感慨万千,欲罢不能。每一次,叶翩翩总能让他产生一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错觉,有这样的温柔乡,就连皇上的三千佳丽也未必能及得上万一。
突然有那样一瞬,他似乎产生了一点点怜香惜玉的感情,似乎有些不想杀她了。
当然,这只是一点点,细小如骄阳之下的一只蝼蚁,轻易便被烧得灰飞烟灭。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叶翩翩的时候,她那翩若惊鸿的湖上之舞。那夜的场面盛况空前,叶翩翩的舞姿倾倒众生,可是今夜,哪怕没有那样万众瞩目的包围,没有那样众星拱月的背景,她的舞她的美,竟没有丝毫逊色。殊为难得的是,就连赵元伉都觉得,他从来没有看过叶翩翩这样的美,美得如此惊世骇俗,甚至好像让他触摸不到,甚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叶翩翩一舞动天下,果真像是要连同她一起飞到那广寒宫中去。
赵元伉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潮澎湃,确实,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销魂的叶翩翩,都不会有丝毫抵抗力。
就像那一夜,她醉了众生,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知州王江屏。
突然之间,有如黑夜中一个毫无征兆的闪电,一个可怕的念头划破了赵元伉的醉生梦死——王江屏!叶翩翩就是这样,杀了王江屏!
一念及此,他下意识猛地站了起来。
可是一切显然如他所料,叶翩翩已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过来,手中三枚银针闪动着令人寒颤的冷光!
这一幕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那醉梦如歌的乐声还在深深浅浅地缠绵着。
更让人难以意料的是,窗外蓦然一声大响,碎屑满地,一个白衣的身影有如鬼魅般飘进来,可是那速度之快,却是连同她手上的剑刃一起化成了一道撕裂寒空的白光!
所幸赵元伉虽然位高宠盛,终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飞快地拾起手边离他最近的一只瓷瓶,灌注了爆发的内力,向卢清吟掷过去。
“砰”一声大响,这只价值连城的瓷瓶总算是碎得轰轰烈烈。卢清吟的剑锋去势一偏,擦着赵元伉的脸而过。不过他只来得及挡住了卢清吟,叶翩翩手中的三枚银针已然出手,毫无声息地朝他奔袭过来!
生死之间,赵元伉心中忽然生出难以抑制的恐惧。当初他亲眼看见王江屏的死状,突然今天,自己也要如他一样?
《河汉清浅》澹台玉凉 ˇ残生何益ˇ 最新更新:2012…01…08 08:10:09
疼痛并没有如预想之中蔓延全身。那三枚银针,整整齐齐地钉在了他脑后寸许之外的梁柱上。
叶翩翩的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扑倒在地,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抬起头来看着赵元伉,这个她再不可及的男人,目光中的浑浊充斥满了怨怒。
乐工失声尖叫着四下逃窜,动静惊了整个王府。
卢清吟一招失手,知道自己已无胜算,恨恨回头望了一眼赵元伉,就要飞身夺门而出。可她的目光落在叶翩翩身上,脚下终究犹豫了一步,随即飞快地折转回身,一把将她拉起来负在背上,在四周包围过来的喧哗声中飞快闪身消失在夜幕之后。
所幸侍卫们一心保护王爷,并没有倾巢而出追击卢清吟。
赵元伉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那犹自寒光闪闪的三枚银针——叶翩翩明明知道了,为何还要服毒?
还有她最后倒在自己身边,那一句“多谢王爷还能用这种方法,留妾身一个全尸。”这句话与其说是哀怨,不如说是忿悔是憎恨,是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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