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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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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知道,我听到昂热拉喊叫,但是我不理解她喊什么。我知道,我在想:这一下我不能给台阶旁的那位老翁十法郎了。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疼,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只是再也动弹不得,发不出声来。现在除了昂热拉的声音,我还听到其它许多声音,高高的、吓坏了的声音。后来,我四周突然一片漆黑,我有一种跌倒的感觉,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跌进一个无底的漩涡。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想:原来这就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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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开始。
3
我又苏醒过几次,虽然不是完全清醒。当我睁开眼时,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昂热拉的棕色眼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它们。昂热拉在讲话。她的脸紧挨着我的脸,但我还是不能理解她,因为有什么在非常大声地嗡嗡响。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那是一架直升机的旋翼。我们在飞行。直升机在颤动。我躺在一只担架上,被缚得紧紧的。我身旁的一个男人高举着一只瓶子。瓶子上插着一根管子。它一直通到我的右臂肘。那里有一根针插在肉里。昂热拉面容憔悴,泪流满面,红头发披散在她的额头上。我想讲点什么,但是我讲不出来。她跪下来,把她的嘴贴在我的耳朵上,这下我理解她了。她语无伦次,啜泣着喊:“求你,求你,求求你了,罗伯特,你别死!你若不想死,就不会死。请别放弃。别放弃!求你,求你,求求你了。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妻子,我如此爱你,罗伯特!别放弃,想想咱们还想做的一切吧,想想咱们的新生活吧,它可才刚刚开始呢。你想想,行吗?你想想吧!”
我想点头,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头略微动了动。然后我累坏了,不得不合上眼睛。这一下,就像万花筒一样,我经历了色彩、声音和图像的纷呈。一切都相互交融,颜色、图像和声音,一切都浮游而过。红的,红得似火。我的妻子卡琳,那张漂亮的脸扭歪了,她声音尖锐:“你这可怜的胆小鬼!你这混蛋!你这下流的禽兽!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脱过去了。可是你错了。上帝会惩罚你,是的,他会惩罚的。你这虐待狂!你这灵魂虐待狂!你这魔鬼!我让你作呕,是不是?说啊,说啊,说我叫你作呕啊!”那红彤彤跟银色和金色的黏状物交错。那个意大利女人就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刀。它漂走了。那是我的上司,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他的猪眼睛和肥宽的下颚,衬衫袖子上卷,嗓门粗大。“你觉得太多了吗?罗伯特?这工作让你不能胜任吗?你是不想再做,还是不能再做了?”猪。猪猡。金色,现在一切都是金色的。再过两年我就五十岁了。我劳碌一生,跟每个人一样有权享受幸福。是的,但要以另一个人为代价吗?蓝色流进金色,蓝色和深邃的幽黑。“这是有史以来最卑鄙的罪行,因为它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没有谁会受到惩罚。七百亿美金,卢卡斯先生,七百亿美金!我们陷进了一场世界范围的灾难。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讲这话的人是丹尼尔·弗里瑟,汹涌的蓝色,联邦财政部的弗里瑟。“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这是谁讲的?这话是药店里的老太太讲的。她胆怯地微笑着,希望渺茫。蓝色和银色,银色,橙色和绿色,黏状物和纱巾。旋翼轰鸣。昂热拉的眼睛,其大无比,我看着它们里面。缓慢的音乐。昂热拉和我在阶梯式饭店“棕榈海滩”的平台上起舞。其他的所有跳舞者都退回去了。美国国旗旁边是法国国旗。橙色更深了。所有的颜色骤然爆炸,化成星星、转轮和喷泉。一只爆竹!它的光焰映照出浴室里的那个男人,吊死了。色彩跳动,跳向我合拢的眼皮,全部一拥而上。这是谁?这是我。烂醉如泥,躺在一位黑发女郎身旁,她嘴上有一道开裂的伤口。她一丝不挂,我们在她的床上打滚。谁……谁……噢,杰茜,那个妓女!现在成了绿色,各种各样的绿。两个家伙痛打我,一人抓着我,另一个人挥拳击打我的下体,再一下,再一下,再一下。我跌倒,我跌倒。扶住我,昂热拉,请你扶住我!但那不是昂热拉,那是那个高大的黑女人。我沉陷在她里面,像沉陷在海绵里。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我还有三十二分钟可活。
我又清醒过来,突然置身于一座花的海洋里。白色的茉莉花,九重葛红色、紫罗兰色和橙色的花蕾,蓝色、白色、红色和紫色的矮牵牛,红色的唐菖蒲,法兰西菊,白的和黄的……这是昂热拉的花海,她的屋顶花园。各种颜色的小玫瑰……它们名叫“惊玫”。还有丁香。不,不是丁香!丁香招致不幸。昂热拉厨房里的凳子。她煮饭,我坐在凳子上,望着她。我们俩都一丝不挂,因为天热,热极了,我感到我的额头在冒汗。我额上的毛巾,汗没了。旋翼轰鸣。现在全是黄色,黄灿灿的。“什么都在涨价。钱怎么了?我真不理解,先生!”药店里的老妪。“但总得有个人理解它!”对,这话也对。数百万人不能理解,只有少数人知情。脸孔漂浮而去。紫色中的醉酒的约翰·基尔伍德。打高尔夫球的马尔科姆·托威尔在玫瑰红色的陀螺里迅速旋转。面无表倩的加柯摩·法比安坐在轮盘赌台旁,白如油脂。僵硬的希尔德·赫尔曼坐在一张洛可可大床上,这下一切又都成金色了。这不幸怎么会发生的,先生?为什么?啊哈,不幸来得不似雨,而是那些从中谋利者一手造成的。布莱希特写的。共产党。全是维利·勃兰特的责任。他也是个共产党。所有的社会民主党党员都是共产党。《明镜报》是一家共产党的报纸!您也是共产党吗,卢卡斯先生?许多声音交杂,像颜色一样。现在一切都在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些声音,那些形象。我们的饭馆——“黄金时代”。粉成白色的四壁。低矮。陈旧。尼古拉,那位侍者,把肉推进一只敞开的圆炉子里。他的围裙是红的,他的衬衫是白的。十字架路旁的凡·克莱夫和阿尔佩尔斯珠宝店的分店。让·凯马尔和他的妻子。她冲我们微笑,昂热拉和我。有什么在闪光。那只结婚戒指!一切突然都闪亮起来。我跟昂热拉在她的住房的平台上,在戛纳上方。艾斯特莱尔山脚下的城市、船只和街道的数千灯光。数不胜数的灯,红的、白的和蓝的。我们做爱,昂热拉和我。我们是一体,我们感觉到我们俩还从没感觉过的东西。谁在那儿呻吟。我。那是我。棕色和黄色。博卡的拉齐亚。一支冲锋枪在猛扫。又是蓝色。“庄严”酒店平台上“我们”的角落。现在我暂时听到旋翼非常嘈杂。灰色,灰色,全是灰色。吊车从旧码头的水里拽出一辆雪铁龙车。方向盘后坐着阿兰·达侬,早死了,额头上有个小洞,碎裂的后脑上有个大洞。金色和红色。红色和金色。当代最大的罪行——没有和解,不可和解,它是如此之大,跟它相比再没有罪行了。一切非常、非常大的事,都是不可理喻、无法惩罚的……蓝色。神奇的蓝色。昂热拉和我在一尊黑色的圣母像前点燃一支蜡烛。昂热拉祈祷,她的唇无声地蠕动。那位年轻的牧师,他骑着摩托车开走了,穿着他的长袍,行李架上驮着一篮蔬菜。一切全是红的,红的,红的。赫尔曼的宫殿。盘旋的雷达屏幕。运行中的大型计算机,显示屏上光线闪烁。骗到手,转销,卖出,利润大得笑死人。谁在那里笑?谁?柔和的樱桃玫瑰。“康托港俱乐部”里的酒吧。昂热拉为我一展歌喉。《随风而去》,德文歌词是:“世界上有多少条眼泪
一
1
“周末英国要放开英镑了。”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说,“至今英镑都只是在官方范围内交易,但这一界限早已跟英镑的实际价值不合了,要加入欧共体了。现在伦敦聪明地放开了英镑,好在浮动中找到真正的价值,为加入欧共体打下一个有利的基础。”
“这是不是讲,英镑会贬值呢?”
“当然,”勃兰登伯格说,“而且我听说是要贬百分之八。”
“听谁说?”
“我有我的人。”
“不,你到底从哪儿听说这放开的事的?这种事一向都是在周末做,今天才星期五。”我说。这一天是一九七二年五月十二日,星期五,此刻是早晨九点刚过一会儿。杜塞尔多夫淫雨霏霏,劲风飕飕。今天天气晴朗不起来了,凉丝丝的,对这个季节来讲几乎太凉了。“既然他们周末放开英镑,你怎么今天就知道了?”我问,“这种事没人事先知道。”
“我知道。”勃兰登伯格说,“我对你讲过,我在伦敦有人。”
“那必定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他们是非同寻常。花了我一大笔钱。但我必须知道它。我得什么都先于他人知道。公司会对我感恩戴德。你以为,我们在伦敦的分公司今天会干什么呀!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有多大啊!我可以为这信息支付三倍的钱。十倍的钱!无所谓。董事会里的人高兴。”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说。
“我知道。”勃兰登伯格说,继续咀嚼一支哈瓦那粗雪茄,那样子令人倒胃。他只是中等身高,矮而敦实,头颅硕大,光秃秃的。这个头架在他肩上,就像一颗色子,那么笨拙,那么肥宽。几乎一点也看不到脖子。勃兰登伯格颚骨厚大,鼻子肉嘟嘟的,小眼睛灵活狡黠。猪眼睛。他在办公室里基本上不穿西服的上装,衬衫袖子高高挽起。他爱穿彩色条纹的衬衫,尤其是紫色和绿色的,从来不穿白衬衫。他的领带不时髦,皱巴巴的,有些甚至抽丝了。他不注重外表。他穿着同一件皱巴巴的休闲服跑来跑去,连续数星期不换。他的鞋也常是破破旧旧的。他吃起来像一头猪。看他吃饭是一种折磨。他大嚼大咽,碎片从他嘴里掉落。他舔个不停,舔台布和餐巾布。他多数时候手指甲太长不干净。他是我所认识的最不修边幅、最聪明的男人,六十一岁,未婚,他真是我们公司的无价之宝。
勃兰登伯格是损失保险部的负责人。环球保险公司大厦坐落在柏林大街上,他的办公室在八楼。环球保险公司不是全世界最大的保险公司,但肯定是最大的几家之一。我们保险一切,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命、汽车、飞机、轮船、电影产品、地产、首饰、人、人的一部分、乳房、眼睛、女演员们的腿——没有什么我们不保的东西。但还是有。对,有一次我惊愕地发现,我们不保险男性生殖器。女性的生殖器官是保险的,但不保阴茎。当然,我们对性无能提供保险,但不保险阴茎受到伤害或失去。这非常罕见。我到处打听过,没人能解释。
环球保险公司总公司在杜塞尔多夫,在比利时、英国、法国、荷兰、奥地利、葡萄牙、瑞士和西班牙设有分公司,在澳大利亚、巴哈马群岛、巴西、哥斯达黎加、厄瓜多尔、萨尔瓦多、危地马拉、洪都拉斯、日本、哥伦比亚、墨西哥、新西兰、尼加拉瓜、巴拿马、巴拉圭、秘鲁、乌拉圭、美国和委内瑞拉设有办事处。根据它最近一次公布的账目,资产负债表总计为一百二十亿马克,拥有三亿马克的资产和储备。杜塞尔多夫总公司有员工两千五百名左右。全世界有三万人为环球保险公司工作。十九年来我一直在损失保险部工作。
损失保险当然是最重要的部门之一。邋遢的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他跟我一样,职业上是个律师。他是公司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如果发生了一例损害案,只要它略有一点讳莫如深,勃兰登伯格就会插手。此人嗅觉灵敏。他顶风一百米就能嗅出是否有什么不对头,是否散发出欺骗或罪行的浊气。他是环球保险公司里最不信任、最多疑的人。他什么也不信,谁也不信。对于他来说,所有的人一开始都是有罪的,除非他们能证明自己无辜。或者是等我们证明出他们有罪。我们总共是四十多人,内有律师、前警官,全都效劳于勃兰登柏格。当他那肥嘟嘟的鼻子作痒,他嗅出了蹊跷时,他就将他们派出去。他喜欢人家叫他“血犬”。他对这种表达感到骄傲。多年来,他的怀疑给环球保险公司节约了一大笔钱。虽然收入丰厚,这个未婚男人却像个流浪汉似的,住在一家小旅馆里。他一生都住在旅馆里,憎恨那种有自己的住处或干脆有一幢自己的房子的想法。他对爆玉米花有着无法遏止的嗜欲。他总是随身带着满满的袋子。一袋袋堆在办公桌上。勃兰登伯格不停地大声咀嚼。他所坐所站的地方都落满了碎屑。他每天抽十到十五支哈瓦那雪茄,厉害的家伙。他憎恨每一种形式的肉体努力。十分钟的路程他也会叫车。他没有女友,没有爱好,只有他的职业——日日夜夜。有无数次,他一大早就打电话把我从床上叫醒,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谈一桩案子。这人似乎不需要睡眠。早晨八点钟他就坐在他的办公桌旁,它看上去跟他本人一样令人倒胃,被爆玉米花弄得乱糟糟的,上面铺满纸张,纸张上散着烟屑和茶渍。子夜之前这人从不回家。除非例外,最早也要到子夜。这就是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
“谁要是现在有很多钱,就可以炒英镑获得厚利。”邋遢鬼勃兰登伯格说。烟灰落到他的领带上,他一点也没觉察。他的下巴上粘着一块早餐时的红果酱。
“你不是有很多钱吗?”我说。
“我是个穷人。”他说。这是他的一贯伎俩。他没完没了地哭穷,这个家伙,就我所知,他的月收入为一万八千马克。他拿钱干什么了,我从没问出来过。“另外,正经人不干这种事。”他边说边剔牙缝。
“可是公司做。”
“那当然。”他说,说完就不出声了,怏怏不乐地盯着剔牙的成果,又咬嚼他的哈瓦那雪茄。这持续了也许两分钟。
“听我说,”我说,“是你让人叫我来的。你说是一件要紧事,现在别睡着了。也许你该讲讲那件要紧事换换口味吧。”
他将手指上的东西弹进房间,抬头望着我,嘴里咬着雪茄说:
“赫伯特·赫尔曼死了。”
“不可能!”我说。
“就是死了。”他说。
“可他还十分健康。”
“他是十分健康地死去的,只是非常突兀。”
“事故?”
“也许吧,”勃兰登伯格懒洋洋地说,“也许不是。”
“见鬼,古斯塔夫,讲吧!别让我发疯!”我找香烟。当我点着一支时,他有点兴奋起来。
“也许是自杀。”他说,将一大把爆玉米花扔进嘴里。其中有几粒又掉了出来,因为他讲话时嘴里总是包得满满的。“要是那样就好了,自杀。这将是最理想的。那我们就不必付钱了。”
“谁付?”
“算在‘月华’的损失费上。”
“谁是‘月华’?”
“这是他的游艇。”古斯塔夫说,“在我们这儿上了保险。”
“多高?”
“一千五百万。”
“好极了,”我说,“太好了。”
“保的是船上起火、浪中沉没、各种损坏,包括形形式式的爆炸、海盗、触礁、撞船,各种形式的破坏或外来损害。只是没有保自毁。只是没保赫尔曼先生自己跟他的‘月华’一起升天。”
“啊哈。”我说。
“是的,”他说,“这没有。”他重新从小袋子里将爆玉米花倒在他的手上,“你也要点儿吗?”
“不,谢谢。这么说那游艇毁掉了?”
“全毁了。他在艇上。”古斯塔夫细嚼慢咽,然后又吸雪茄,“他从戛纳起航,上面还有其他人。总共十三个人。七名船上员工,赫尔曼,两对夫妻,另外还有一个人。它从科西嘉返回。昨天上午发生的,在戛纳和科西嘉之间爆炸了。我跟戛纳负责这种事的部门通过电话了。当这个消息通过德国新闻社传来时,我还在,是凌晨一点钟左右。昨天是基督升天节。赫尔曼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日子升到那天上去。游客来来往往。”
在低一层楼的新闻中心有德国新闻社和另一家国际联合新闻社的电传打字机。我们是这两家新闻社的长期用户。
“戛纳的水上警察有个很长的名字,”他望着一张脏兮兮的纸条,“‘戛纳下城区地中海海军水上事务部’。在旧码头,总部在尼斯。但是下城区调查此案。你能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对不对?”
“对。”我说,我也能流利地讲英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
“我的法语糟透了。但是,我至少听懂了:上司去美国旅行了,他们称他为‘行政负责人’。他的代理跟一大群人赶到了出事地点。他叫路易·拉克洛斯。后来我又打了一次电话。那必定是一次威力无比的爆炸。船体碎片飞出去数百米远。只找到了一些头颅、腿、胳膊和手指。渔民们把它们从水里钓了上来。是啊,基督升天。”
“赫尔曼是不是拥有联邦共和国最大的私人银行?”我问。
“肯定是最大的之一。这人心地善良,处事稳重。也许,或许也不是。”
“此话怎讲?”
“英镑放开,罗伯特。因此我就由此着手了。我在法兰克福也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在银行家圈子里,让人到处打听。这些该死的银行家比任何该死的牡蛎还嘴紧。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打听出来了:几天以来,赫尔曼魂不守舍。一个幽灵,有一个人讲。上星期,星期三,他突然飞去了戛纳,据说看上去像死神一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惴惴不安。”
“什么事?你是说,他也得知了英镑放开的事?”
“他知道也许不知道。但通过无休止的罢工和发生的一切,他能算计到。也许他算计错了。也许他害怕,如果英镑现在贬值,会输得头破血流。”
“赫尔曼这么一个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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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说!这可是我们这里可以炫耀的人物,联邦共和国银行家的佼佼者,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抢眼人物。”这是对的。赫伯特·赫尔曼在国际上享有模范银行家的一流声誉。“好吧,要是他拿英镑做了一桩肮脏交易呢?别这么看着我!他们全都干肮脏事。有些人,像赫尔曼,只不过没让逮住而已。现在也许是逮住他了。他玷污了他的马甲,那美丽的白马甲。”古斯塔夫讲话时喷出的爆米花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弄脏了他的紫色和橙色条纹的难看的衬衫。“那就意味着他完了,是不是?”
“嗯。”
“别‘嗯’。他完了,对极了!这人神经过敏,讲话结巴,好头晕,飞走前处于一种极度的不安状态。”
“这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你以为我昨天夜里睡大觉来着?你不清楚,小雇员们都能讲什么,根本不必花太多的钱贿赂。”
“可他在戛纳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一幢房子,这你和我一样知道。他的妹妹常住在那里。那位钻石希尔德。我牙齿间老是塞东西。”古斯塔夫又将一根手指伸进嘴里。我就着我的烟屁股重新点燃了一支。
“他总不至于去他妹妹那里痛哭一场吧。”我说,“你老剔牙齿真令人恶心。”
“是吗?那又怎样?要是这样的话,你别看好了。他去那里当然不光是痛哭一场。”
“那是为什么?”
“我不清楚。我告诉你,这事情臭烘烘。我不仅仅是嗅到,我在尿里就感觉到。”
“如果他想自杀,他会坐上他的游艇,驶往科西嘉,带上客人——一起去死吗?”
“正因为如此才不像是自杀。”
“不顾廉耻。”
“什么?”
“自己想完蛋,却让其他十二人也一道跟着上大。”
“哪位银行家能靠廉耻做生意?另外,除了他之外,丧生的不是十二个人,而是十一个人。”
“可你讲过,船上有十三个人。”
“我是讲去的时候。返回时只有十二个人。”
“那第十三个人在哪里呢?”
“那第十三个是个女人。”
“那女人在哪儿?”
“留在了科西嘉。”古斯塔夫在纸张里翻找,“她名叫黛尔菲娅。昂热拉·黛尔菲娅。”
“这位黛尔菲娅为何留在了科西嘉?”
“我不清楚。我已经全订好了,飞机票,酒店房间。你住‘庄严’酒店。你在十四点三十分乘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经由巴黎,十七点四十五分你就到达尼斯了。”
“要我……”
“你说说,你当我是个傻瓜吗?不然的话我干吗要告诉你这些?当然是要你去。你已经跟船打过两回交道。休息十四天可是足够了。或者你想呆在你那甜蜜的小女人身旁?”
他将那装有飞机票的小簿子从办公桌上推给我。所有这些预订都是通过一家旅行社办理的,环球保险公司从没公开预订过或者买过一张旅行票证。谁也用不着知道飞走、到达和住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你跟我一样清楚,我不可能独自一个人调查此事。”
他当然知道这个。您瞧,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一位独立的专家受警方委托开始侦查。一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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