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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万种死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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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狗的主人六十二岁,这两个男人比邻而居已逾二十载。狗的年龄不详,但报上登了它的照片,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官牵着它,它却拼命想挣脱缰绳。 城北分局离我的旅馆只有几个街区。晚上,我到达那里时刚过九点,雨时断时续地下着。我在前台停下,一个留着小胡子、头发吹过的年轻人把楼梯指给我。上到二楼,我找到了警探办公室。办公桌旁坐了四名便衣警察,里头还有两个在看电视。禁闭室里的三个年轻黑人在我走近时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不是他们的律师时便失去了兴趣。 我向近处的一个桌子走去。一个秃顶的警察放下正在打的报告,抬起头来。我告诉他我同德金警探有约。 另一张桌上的警察抬头迎上我的视线。“你就是斯卡德吧,”他说,“我是乔?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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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八百万种死法(36)
他的握手过于用力,几乎是在比试腕力。他挥手示意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跟着坐下,在一个已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捻熄手中的烟头,然后又点起一根,往后一靠,看着我。他的眼睛是那种看不出任何讯息的浅灰色。 他说:“外面还在下雨?”
“下下停停。”
“糟糕的天气。喝点咖啡吗?”
“不,谢谢。”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告诉他我想看他手头关于金?达基嫩谋杀案的所有资料。 “为什么?”
“我答应一个人要调查这个案子。”
“你答应一个人要调查这个案子?你是说你有了一个委托人?”
“可以这么说吧。”
“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他脸颊下侧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大约三十五岁,有点超重,这让他比实际年龄显老。他还没歇顶,头发呈深棕色,几乎像黑色,梳得贴在脑袋上。他应该跟楼下的那个小伙子借吹风机用用。 他说:“你不能隐瞒。你没有营业执照,即便有,你也无权隐瞒信息。”
“我不知道我们是在法庭上。”
“那倒不是。但你跑来要我帮忙——” 我耸耸肩:“我不能告诉你委托人的姓名。他想看到杀死她的凶手伏法。仅此而已。”
“他认为雇你会使进程快些?”
“显然如此。”
“你也这么认为?”
“我认为我得挣钱糊口。”
“上帝,”他说,“谁不是呢?”
我说对话了。对他而言我现在不是一个威胁,只是走走过场赚点银两的家伙。他叹口气,拍拍桌面,站起身来,穿过房间走向一排排的档案柜。他身材粗壮,罗圈腿,挽着袖子,领口敞开,走起路来像水手一样左右摇摆。他拿来一个淡黄褐色折叠档案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档案里找出一张照片扔到桌上。 “在这儿,”他说,“饱饱眼福吧。”
那是金的一张五乘七寸黑白照片,但如果不知道是她的话,很难认得出来。我看着照片,强忍阵阵恶心,迫使自己看下去。 “对她真够狠的。”
我说。 “法医说可能是用大砍刀或类似的东西砍了六十六刀。你愿意数吗?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数得下去。我敢说这个工作比我的还糟。”
“流了那么多血。”
“让你看黑白照片算你走运。彩色的更糟。”
“可以想象。”
“他砍到了动脉。那么一砍,鲜血四溅,房间到处是血。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血。”
“他本人肯定也浑身是血。”
“绝对避免不了。”
“那他怎么能没引起任何注意地离开那里呢?”
“那天晚上很冷。他可能穿了外衣,往身上一罩,就全遮住了。”
他吸了一口烟,“也许他在砍她时什么都没穿。妈的,她一丝不挂,也许他也不想穿得太多。那么,他事后只需冲个澡就可以了。那儿有一个很漂亮的浴室,他又有的是时间,为何不用?”
“毛巾用过吗?”
他看着我。灰色的眼睛仍高深莫测,但从他的态度上我感受到了多一些的敬意。“我不记得有脏毛巾,”他说。 “房中现场如此血腥,不注意也是情有可原。”
“但他们应该核实存档的。”
他翻阅着档案,“你知道他们的常规程序,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下来,任何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都得装进袋子,贴上标签,存进档案。然后就把这些送进仓库,但要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反倒找不着了。”
他将档案袋合上,探过身子,“想听个故事吗?两、三个星期之前,我接到我姐姐的电话。她和丈夫住在布鲁克林米德伍德区。你对那个地方熟悉吗?”
“以前很熟。”
“嗯,以前情况可能好些,现在倒也没那么差。我是说,整个城市就是一个污水坑,所以比较起来就不那么糟了。她打电话是因为他们回家时发现家里被盗。有人破门而入,偷走了便携式电视机,打字机和一些珠宝首饰。她给我打电话是想知道如何报案,向谁报案。我先问她是否上了保险。她说没有,他们觉得这些不值得保险。我告诉她就这样算了,告诉她不要报案了,否则只是浪费时间。她说如果不报案,他们怎么会抓到那些家伙呢?于是,我解释说现在没人还去调查入室偷盗案了。你写一个报告,它被存档。你不会跑去看谁在办这个案子。现场抓贼是一回事,但调查盗窃案就他妈的不大可能了,没人有时间调查它。她说好吧,我可以理解,但假如他们碰巧找到失窃物品呢?如果她根本没报案,这些东西怎么会物归原主呢?然后我还得告诉她整个机制有多么糟糕。我们的库房装满查收的失窃物品,我们有一堆人们填写报案报告,记录窃贼偷走的物品,但我们无法把这些该死的东西还给失主。我不想说这些来烦你,但我觉得她不太相信我的话,因为不愿相信事情有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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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八百万种死法(37)
他在档案袋里发现一页纸,皱着眉头看着,念道:“一条浴巾,白色。一条手巾,白色。两条抹布,白色。没说是否用过。”
他抽出一叠光面照片,迅速翻看。我从他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到金?达基嫩遇害的现场照片。只有几张照片里有她,摄影师把谋杀现场完全拍了下来,旅馆房间的每一寸都记录在照片上。 一张浴室照片中可以看到毛巾架上挂着没用过的毛巾。 “没有脏毛巾,”他说。 “他带走了。”
“哦?”
“就算只需把外套罩在血衣外面,那他也得洗个澡。而且那儿的毛巾也不够。每种毛巾至少该有两条。在高级旅馆的双人房里,他们不会只给一条浴巾和一条手巾的。”
“他为什么要把它们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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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包砍刀吧。”
“他首先应该有个箱子或某种袋子才能把它带进旅馆。他为什么不用相同方法把它带出去呢?”
我同意有这可能。 “而且为什么要用脏毛巾包呢?假设你洗了澡,把身子擦干后想用毛巾包起砍刀放进箱子里。那儿还有干净毛巾呀。你难道不用干净毛巾包,反而用湿毛巾包起它放进袋子里?”
“你说得对。”
“不必浪费时间操心这些,”他说,用照片敲着桌面,“但我是该注意到那些少了的毛巾。我本该想到这些的。”
我们一起翻阅档案。死亡检查报告没什么特别的,多重伤口造成出血过多,导致死亡。我想这么说也没错。 我看了目击者询问笔录,还有其他在凶杀案被害人的档案里可能出现的各种表格、文件。我的注意力开始涣散,头隐隐作痛,思维紊乱。后来,德金让我自己看其余的档案材料,自己点起一根烟,继续打他之前在打的报告。 当我再也支撑不住时,便合上档案交还给他。他把它放回档案柜,回座时绕到咖啡机那儿。 “我加了糖和奶,”他说,把给我倒的咖啡放在我面前,“也许你不喜欢。”
“很好啊,”我说。 “现在我们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他说。我对他说感激不尽。他说:“听着,你关于皮条客的信息给我省去了不少时间和麻烦。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如果能帮你赚点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接下来怎么做?”
他耸耸肩:“我们按常规调查。追查线索,收集证据,直到有足够证据可以提交地方检察官为止。”
“听上去像在放录音。”
“是吗?”
“下一步呢,乔?”
“噢,天哪,”他说,“这咖啡可真难喝,是不是?”
“很好啊。”
“我过去以为是杯子的问题。有一天我自己买了一个杯子,你知道,我不用塑料杯子了,改用瓷杯。不是什么特别的瓷杯,你知道,只是普通的瓷杯,就像咖啡店给你用的那种。你懂我的意思吧。”
“当然。”
“用真杯子喝起来味道还是一样差。买杯子的第二天,我正在写逮捕一个地痞的报告,无意中把那个该死的杯子打翻到地上摔碎了。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要。”
“那咱们一起下楼,”他说,“去拐角的小店坐坐。”
14 他带我绕过街角,往南走过一个街区,来到第十大道一家让人很难描述的酒馆。我记不住它的名字,也无法肯定它确实有个名字。人们可以称之为“通往戒酒所的最后一站”。吧台前两个身穿二手西服的老人在默默对饮。一个四十多岁的西班牙裔男人站在吧台另一头一边看报,一边呷着八盎司酒杯里的红酒。酒保瘦骨嶙峋,身着T恤和牛仔裤,正盯着一台小黑白电视看,音量开得极小。 德金和我找了张桌子,我去吧台拿我们的饮料。他的是双份伏特加酒,我的是姜汁汽水。我把它们端回我们的桌子,他瞅瞅我的姜汁汽水没作声。 这汽水看起来很像苏格兰威士忌加苏打水,颜色差不多。 他喝了些伏特加酒,说:“哇,上帝,真管用。它确实管用。”
我没吭声。 “你之前问什么来着。我们下一步做什么?你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吗?”
“也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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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八百万种死法(38)
“我让我姐新买一台电视机和打字机,再在门上多加几把锁,不必费事去报警。达基嫩的案子我们下一步做什么?我们什么都不做。”
“我猜到了。”
“我们知道是谁杀了她。”
“钱斯吗?”
他点点头,“我觉得他的不在场证据看上去无懈可击。”
“哦,就像金边证券一样可靠,跟被海关扣存的酒一样稳妥。那又怎样?他仍有可能作案。给他提供不在场证明的那些人都能为他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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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他们在说谎?”
“那倒不是,但我也不敢保证他们没说谎。不管怎样,他还可以买凶杀人。我们谈过这一点。”
“没错。”
“如果是他干的,他已经脱罪了。因为我们找不出他那些不在场证据的漏洞。如果他买凶杀人,我们也找不出他雇的那个人。除非我们走运。你知道,有时事情真会如此。运气从天而降。有人在酒吧漏了口风,某个跟他结怨的人把话传了出去,忽然之间,我们掌握了以前不知道的情况。可即便如此,离把案子整合起来去起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况且,我们也不打算在这个案子上花太多精力。”
听他这么说我并不惊奇,但不免心里一沉。我拿起姜汁汽水,呆望着它。 他说:“我这一行一半是要看成功概率。只办有机会成功的案子,其余的放到一边凉快去。你知道这座城里谋杀率有多高吗?”
“我知道越来越高。”
“这还用说吗。逐年增长。各类案件都在逐年攀升,除非我们把一些不那么严重的案件忽略不计,因为人们懒得报案。就像我姐的入室盗窃案。有个无赖跑进你家,结果你只丢失一些钱财。哦,妈的,何必大惊小怪呢,是不是?你还活着就万幸了。回家祈祷感恩去吧。”
“那金?达基嫩——” “去他的金?达基嫩吧,”他说,“这么个愚蠢的小婊子大老远地跑一千五百英里来卖身,把钱交给黑鬼皮条客,谁在乎是否有人把她大卸八块?我是说,她为什么不待在该死的明尼苏达州?”
“是威斯康星州。”
“我是说威斯康星。但她们大部分都来自明尼苏达州。”
“我知道。”
“谋杀案过去大约是一年一千起,每个区每天三起。那似乎已经很高了。”
“够高的了。”
“可现在是那时的两倍。”
他身子前倾,“但那没什么,马修。大部分谋杀案是夫妻间出了问题,或是两个朋友一起喝酒,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射死,第二天却忘得一干二净。这种案子的比例一直没变,跟以前一样。有所改变的是谋杀陌生人的案件,凶手和被害者互不相识。那种案件的比率表明你的家居环境是否危险。如果只看谋杀陌生人的案件,把其他案件撇到一边,把谋杀陌生人的案件画出一个表格,那比例像火箭一样往上直冲。”
“皇后区有一个拿弓箭的人,”我说,“隔壁的邻居用点三八手枪把他射死。”
“我看到那条新闻了。跟一条选错草坪屙屎的狗有关?”
“差不多是这样。”
“哦,图表上不会有它的。那两个家伙相互认识。”
“没错。”
“但都是一回事。人们总是相互残杀。他们甚至都不停下来考虑考虑,就贸然动手。你离开警界多久了,两三年?我跟你说,现在比那时要糟得多。”
“我相信。”
“我是说真的。外面简直就是原始森林,所有的野兽都全副武装。人人有枪。你知道外面走路的人里有多少人带枪吗?那些诚实居民,他们现在必须带枪防身,所以他们都买了一把,不知道哪一天就用它自杀,或杀死老婆、邻居。”
“还有个家伙用弓箭。”
“什么都一样。但谁会告诉他不要买枪呢?”
他拍拍肚子上插了一把左轮手枪的武装带。“我必须带这个,”他说,“这是规定。但我告诉你,我不会不带枪就到处走动的,我会觉得像没穿衣服。”
“我过去也跟你一样。你慢慢会习惯的。”
“你什么武器都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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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八百万种死法(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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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一点都不害怕?”
我走到吧台拿饮料,伏特加给他,姜汁汽水给自己。我端着饮料回座位后,德金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像漏气的轮胎一样叹气。他拢起双手,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像急于摆脱它似的喷了出去。 “这个该死的城市,”他说。 它无可救药,他说,然后开始告诉我到底有多无可救药。他历数整个司法系统的变化,从警察到法庭再到监狱,说它们如何一无是处,如何日渐衰退。你无法逮捕犯人,无法给他定罪,最后也无法把那个狗娘养的关在牢里。 “监狱满员了,”他说,“所以法官不愿判刑太久,假释部门又提前放人。地区检察官拿减刑作为交换条件让犯人认罪,然后辩护律师又把这些罪行辩成无罪。因为法庭日程表排得过满,而法律又小心翼翼地保护被告权益,就连你拿犯案者的照片让人辨认都会被反咬一口,因为你没得到他的许可便使用了他的照片,侵犯了他的公民权。与此同时,警察也日渐减少。警界比十二年前少了一万人。街上少了一万名警察!” “我知道。”
“贼多了一倍,警力少了三分之一,你还会奇怪上街为什么这么不安全吗。你知道吗?这个城市崩溃了。没钱付给警察,没钱让地铁继续运营,没钱做任何事。整个国家正在漏钱,钱都落在那些该死的阿拉伯人手里。那些可恶的家伙用石油换走了卡迪拉克,我们这个国家全毁了。”
他站了起来,“轮到我买了。”
“不,我来买。我可以报帐。”
“对了,你有了一个客户。”
他坐下来。我端着同样的饮料回来,他问:“你到底喝的什么东西?”
“姜汁汽水。”
“啊,我看也像。怎么不来点真的?”
“最近我在戒酒。”
“哦,真的?”
听到这句话,他的灰眼睛盯着我。他拿起杯子,喝掉了一半,砰地一声把杯子放回到破旧的木桌上。“你的主意不错,”他说,我以为他指的是姜汁汽水,哪知他的话题已转。“辞职。退出。你知道我想怎样?我只想再干六年。”
“然后就干满二十年了?”
“然后就满二十年了,”他说,“我就能拿到养老金了,然后我就他妈的一走了之。离开这个工作,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佛罗里达,得克萨斯,新墨西哥,找个温暖、干燥、清洁的地方。噢,佛罗里达不行,我听说那儿到处是该死的古巴人,那儿的犯罪率跟这儿不相上下。再说那儿又是毒品转运站。还有那些疯狂的哥伦比亚人。你知道他们吧?”
我想起了罗亚尔?沃尔登。“我认识的一个家伙说他们还好,”我说,“他说你不骗他们就行。”
“你肯定不敢骗他们。你看到长岛那两个女孩的新闻了吗?应该是六个月、或八个月之前的事了。姐妹俩,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四岁,人们在一家废弃加油站的储藏室里发现了她们,双手反绑,头部各中两枪,用的是小口径手枪,我想是点二二口径的,但谁在乎呢?”
他把余下的酒喝光,“嗯,案子很离奇。没有强暴,什么都没有。像是私刑,但谁会处决两个十来岁的姐妹呢?嗯,结果案子不查自明,因为一个星期之后,有人闯进她们家杀死她俩的妈妈。我们在厨房发现她,晚餐还在炉子上呢。知道吗,这一家是哥伦比亚人,父亲从事毒品买卖,那是当地除走私翡翠以外最主要的营生了——” “我还以为他们种了很多咖啡呢。”
“那也许只是幌子而已。我说到哪儿了?关键是,一个月之后,那个父亲死在哥伦比亚的首都。他骗了某人后逃之夭夭,最后他们在哥伦比亚逮到他,但他们先杀了他的老婆孩子。瞧,哥伦比亚人,他们另有一套规则。你耍他们,他们杀的不只是你。他们灭你满门。孩子,无论几岁,都难逃一死。就连你养的小猫、小狗,热带鱼也不放过。”
“上帝。”
“黑手党一向顾及家人。杀掉你时,他们甚至精心安排以确保不让你的家人看到惨状。现在,我们的这些罪犯专杀全家。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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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八百万种死法(40)
“上帝呀。”
他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这一轮我付钱,”他宣布,“我不用皮条客的钱给我买酒。”
回来后,他说:“他是你的客户,对吧?钱斯?”
我没答话,他说:“嗯,妈的,你昨晚见了他。他想要见你,而你现在有了一个客户,你不想说出他的名字。二加二等于四,对不对?”
“我不能告诉你怎么去加。”
“假设我是对的,他就是你的客户。这只是为了便于讨论。你也不算透露内情。”
“好吧。”
他探着身子。“他杀了她,”他说,“那他为什么还要雇你调查呢?”
“也许他没杀她。”
“噢,肯定是他干的。”
他摆摆手,挥掉了钱斯无辜的可能性。“她说她要离开他,他说可以,第二天她就死了。算了吧,马修。那是确定无疑的。”
“那我们回到你的问题上来。他为什么雇我?”
“也许是靠这个脱罪。”
“怎么脱罪?”
“也许他认为如果雇了你,我们就会认为他肯定是无辜的。”
“但你根本没那么认为。”
“没错。”
“你认为他真会那么想?”
“我怎么知道某个吸毒的黑鬼皮条客想些什么?”
“你认为他吸毒?”
“他总得把钱花在什么上吧,是不是?他不会用来去付乡村俱乐部的会费,或是在慈善舞会上买个专席吧。我来问你点问题。”
“问吧。”
“你真以为他有可能没杀她?没陷害她或雇人杀她?”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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