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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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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组朝天放着枪,挥舞着马刀,沿着大街飞驰而去。叛兵在路上砍死了四个碰上的共产党员,在市镇边缘上匆忙排开阵式,没有喊杀声,默默地向从房子里跑出来的机枪排红军战士发起冲锋。
  机枪排驻扎的那座房子坐落在市镇外,距离市镇最边缘上的院落不过一百沙绳。
  叛兵遇到迎面扫射的机枪火力,就猛然拨转马头跑了回来。有三个没有来得及跑到最近的胡同,已经被打下马来。想要出其不意,使机枪手束手就擒的计划失败了。
  叛兵也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进攻措施。第三排排长丘马科夫领着自己那一组人找到了掩护的地方;他没下马,小心翼翼地从板棚的石头墙后头张望了一下说:“好啊,又推出两挺”马克辛“来啦。”然后用皮帽于擦了擦汗淋淋的额角,转身对士兵们说:“向后转吧,弟兄们!……叫福明自个儿来抓这些机枪手吧。咱们已经有几个人留在雪地上啦,是三个吗?哼,得啦,叫他自个儿来试试吧。”
  镇东郊的枪声一响起来,连长特卡琴科就从住处跑了出来,——他跑着穿上衣服,直奔兵营。有三十来名红军战士已经在营房前排成横队。他们困惑不解地争问连长:“谁在放枪哪?”
  “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默默地指挥着从营房里跑出来的战士们站到横队里去。有几个共产党员——军区各机关的工作人员,几乎跟他同时跑到了营房,也排到队伍里去了,镇里响着零落的步枪射击声。镇西郊的什么地方清脆地爆响了一声。特卡琴科一见有五十来个骑兵,拔出马刀,向营房驰来、就不慌不忙地拔出手枪。他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命令,横队里一下子就寂然无声了,战士们都已举起枪来,准备射击。
  “这是咱们自己人在跑啊!你们瞧,是咱们的营长卡帕林同志呀!”有一个战土喊,那五十来个骑兵跑出街道,像听到命令似的,一同弯下腰趴到马脖子上,迅速向营房冲来。
  “不要放他们过来!”特卡琴科厉声喊道。
  一排齐射的声音淹没了他的声音。在离红军战士密集的横队约一百来步远的地方,有四个骑士落马了,其余的人乱哄哄地四散开来,拨转马头往回跑去。零落的步枪射击声继续在他们背后僻啪响着。有个骑士,看来受了点儿轻伤,从马鞍子上滑下来,但并没有松开手里的缰绳。他在奔驰的马后头拖了有十沙绳远,然后站立起来,抓住了马镫,又抓住了后鞍头,转瞬间已经又骑在马上了。他怒气冲冲地勒住奔马,转迸最近的胡同里去。
  骑兵连第一排的士兵没有追上奥夫钦尼科夫,又回到镇上来了。搜捕委员沙哈耶夫也没有得逞。在军事委员部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和他的住所里都没有搜到他。
  他一听见枪声,就跑到顿河岸边,踏冰跑进了对岸的树林子,又从那里逃到巴兹基村,第二天已经到了离维申斯克五十俄里的霍皮奥尔河口镇了。
  大多数领导干部都及时地躲藏起来、搜查这些人也是有危险的,因为机枪排的红军战士已经带着几挺手提机枪进抵镇中心,把通往中心广场去的几条街道都置于机枪火力控制之下。
  骑兵连停止了搜捕,下到顿河岸边,飞奔到教堂广场,他们就是从这里开始去追击奥夫钦尼科夫的。不久,福明的全部人马都集合到这里来了。他们又排好队。
  福明命令派出警卫哨,其余的战士都分散到屋子里去,但是没有卸下马鞍。
  福明、卡帕林和几位排长单独地凑到边缘上的一座小房子里去,“咱们完全失败啦!”卡帕林失望地叫喊道,然后软弱无力地瘫到板凳k 。
  “是的,没能占领镇子,那咱们在这儿就呆不下去啦,”福明低声说,“雅科夫。叶菲莫维奇,咱们应该到全区各地去示威一番,现在咱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反正不到时候是死不了的。把哥萨克们鼓动起来,那时候连这个集镇也就归咱们啦,“
  丘马科夫提议说福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卡帕林说:“灰心了吗,老爷?擦擦你的鼻涕吧!咱们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咱们一起动手,那就要一起干到底……
  你是怎么考虑的,——咱们是退出市镇呢,还是再来干它一家伙?“
  立马科夫厉声说:“叫别人去于吧!我可不愿意对着机枪去冲啦。这是毫无益处的蛮干。”
  “我没有问你,住日二”福明看了丘马科夫一眼,丘马科夫低下头去。
  卡帕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当然啦,现在再来第二回已经没有意思啦、他们在武器上占优势。他们有十四挺机枪,我们连一挺也没有、他们的人员也比我们多……应该退走,去组织哥萨克起义。待到他们的增援部队开到的时候——全区都已暴动起来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啦。只有这点儿希望啦!”
  福明沉默了很久,说:“好吧,咱们就这样决定了。各位排长!请你们立刻去检查一下武器,数数每个人手里有多少子弹,严格命令:一颗子弹也不许浪费。我要把那第一个违抗命令的人亲手砍掉。就这样传达给战士们。”他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地用大拳头在桌卜捶了一下。“唉,机……机枪!都怪你,丘马科夫!要是能缴下四挺来也好啊!现在他们当然要把咱们赶出镇子去啦……好啦,散会吧!如果他们不打咱们,咱们就在镇!”过一夜,明天天一亮就出发,在全区转一圈……“
  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叛变的骑兵连驻扎在维申斯克镇这一边,另一边是守备连和参加到这个连里来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敌对双方只隔两个街区,但是双方都没敢冒险进行夜袭第二天早晨,叛变的骑兵连未经战斗就撤出了市镇,向东开去
  第八卷 第十一章
  葛利高里从家里逃出来以后最初的三个星期,住在叶兰斯克镇属的上克里夫斯克村的一个熟识的哥萨克同事家里。后来,又转移到戈尔巴托夫斯基村去,那里有阿克西妮亚的一家远亲,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
  他整天地躺在内室里,只有夜里才能到院于里去。这一切都很像是蹲监狱。由于想念孩于,闲得无聊,葛利高里简直痛苦难忍。他非常想回家去看看孩子,看看阿克西妮亚。他常在失眠之夜,穿上大衣,坚决要回鞑靼村去——每一次又都在认真考虑之后,脱掉大衣,叹息着,扑到床上。最后,他觉得这样的口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主人是阿克西妮亚的表叔,很同情葛利高里,但是他也不能长期把一位这样的客人留在家里,有一天,吃过晚饭,葛利高里回到自己住的屋子,听见了这样的谈话一女主人恶狠狠地尖声问道:“这还有个完没有啊?”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呀?”主人低声问她“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害人精脱手呀!”
  “住日!”
  “就是说!咱们的粮食——就有那么一丁点J [啦,可是你却还要养着这个罗锅儿鬼,每天还要供养他。这要养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呀,我问你哪7 要是叫苏维埃知道了怎么办呀?会砍咱们的脑袋啊,孩子就要变成孤儿啦!”
  “你住日吧丁可夫多章虹!”
  “我就要说”咱们有孩一产!咱们的粮食只剩下不到二十普特啦,可是你还要把这个吃闲饭的养在家里!他是你的什么人?是亲兄弟?是亲家公?是于亲?他跟你非亲非故!跟你连点儿亲戚边儿都沾不上,。可是你却要养着他,管吃、管喝。
  唉。你这个秃鬼I 给我住日,别吐吐叫啦,你要再叫,我明天就亲自到苏维埃去报告,说你在家里养着一棵多漂亮的花儿!“
  第二天,主人走进葛利高里往的那间屋于,眼看着地板,说:“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随便你怎么骂我吧,你不能再在我家往下去啦……我很尊敬你,也认识你去世的老太爷,也很尊敬他,不过现在我很难再留你注啦……而且我很怕政府察觉到你在我这儿。你走吧,随便到哪儿去都行。我拉家带口。我不愿意为你丢掉脑袋。请原谅,看在基督的面上,请你救救我们……”
  “好吧,”葛利高里简短地说。“谢谢你们的款待,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一切我都感恩不尽我自个儿也看得出太麻烦你啦,但是我到哪儿去啊?我的道路全堵死啦。”
  “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好。我今天就走。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一切恩情,阿尔塔蒙。瓦西里耶维奇。”
  “不值一谢,不要谢啦。”
  “我不会忘掉你的恩情的。也许我将来还有机会报答你。”
  深为感动的主人拍了拍葛利高里的肩膀。 “你快别说这些话啦!要是由我意儿,你就是再住上两个月也不要紧,可我娘儿们不答应,该死的东西,天天叫骂!我是个哥萨克,你也是哥萨克,葛利高里。
  潘苔莱维奇;咱们俩都反对苏维埃政权,我应该帮你的忙:你今天就到红葡村去吧月p 儿有我的一位亲家,他会收留你的。你把我的话转告他:就说阿尔塔蒙叫他收留你,只要他有能力八五八书房,就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收留养活。将来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谈,不过你今天一定要走。我再也不能多留你啦,一方面固然是老娘儿们喷叨,不过另一方面我也害怕苏维埃发觉……你在我这儿已经住了些日子,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可以啦。我也很珍视自己的脑袋…。,,深夜,葛利高里走出村子,还没来得及走到矗立在山岗上的风车前,就有三个骑马的人,仿佛从地里钻出来似的,拦住了他。
  “站住,狗急于2 你是什么人?”
  葛利高里的心哆咬了一下。他一声未吭,停了下来。逃跑是愚蠢的。路边——连条上沟,连丛小树都没有:一片平坦空旷的草原他连两步也跑不出去。
  “是共产党员吗?回去,你妈的!听见没有,快点儿!”
  第二个人跃马朝葛利高里冲过来,命令说:“你的手!把手从日袋里抽出来!
  抽出来,不然我砍掉你的脑袋!“
  葛利高里默默地把手从军大衣口袋里抽了出来,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他遇上了什么事情,这些阻拦他的人是什么人,就问:“你们叫我上哪儿去?”
  “到村子里去。回去。”
  一个骑马的人把他送到村子里,其余的两个人在牧场上分开了,往大道上跑去。
  葛利高里一声不响地走着。等走上正经道路以后,他放慢了脚步,问:“你听我说,大叔,你们是些什么人!”
  “走吧,走吧!别说话!把手背到后面,听见了吗?!”
  葛利高里一声不响地听从了他的命令。过了一会儿又问:“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正教徒。”
  “我也不是旧教徒。”
  “哼,你可以高兴啦。”
  “你把我送到哪儿去!”
  “送到首长那儿去。走吧,坏蛋,不然我就把你……”
  押送的人轻轻地用刀尖触了葛利高里一下子,磨得锋利的、冰凉的刀刃,恰好触到盖利高里的军人衣领子和皮帽子中间的光脖子上,突然一阵恐怖的感觉,像火花似的一闪,代替了无能为力的愤恨。他把大衣领子支起来,半侧回身看了看押送的人,嘟哝说:“你别胡闹,听见了吗?不然,我可要把你那个玩意儿夺过来啦……”
  “走,坏蛋,别说话!再说,把你的脑袋砍了!把手背到后头来!”
  葛利高里一声不响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说:“我本来就没有说话嘛,别骂人啦。瞧你,又臭又硬……”
  “别东张西望!”
  “我根本就没有东张西望呀。”
  “往口,走快点儿!”
  “是不是可以跑呀?”葛利高里掸着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问。
  押送兵没有吭声,把马一夹,由于出汗和夜里的潮气变得湿淋淋的马胸膛撞在葛利高里的脊背上,一只马蹄子踏在他脚旁,踩得融雪直响。
  “你慢着点儿!”葛利高里用手掌撑着马鬃大声说押送兵把马刀举得跟头一般平,小声骂道:“你给我走,狗崽子,不许说话,不然的话,我就不把你送到地方啦。我于这种事可不费劲儿。住口,一句话也不许说!”
  一直走到村边他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在村头上的一户人家大门口押送兵勒住了马,命令说:“进这个大门。”
  葛利高里走进了敞开的大门。院子深处有一座宽大的铁顶房子。几匹马在板棚檐下打着响鼻,响亮地嚼着于草。台阶边站着五六个带枪的人。押送兵把马刀插进鞘,一面下马,一面命令说:“进屋子里去,顺着走廊一直走,左手第一个门,走吧,别东张西望的,跟你说过多少次啦,混账东西!”
  葛利高里慢慢地走上台阶。站在栏杆旁边的一个穿着长骑兵军大衣的人问:“抓到了吗?”
  “抓到啦,”押送葛利高里那个人的熟识的、沙哑的声音不很高兴地回答说、“在风车旁边抓住的”
  “是党支部的书记,还是别的什么人?”
  “谁他妈的知道。坏蛋一个,究竟是什么人——咱们立刻就会弄清楚,”
  “也许是土匪,再不就是维申斯克肃反委员会在玩花招,假装土匪。我中计啦!
  像傻瓜一样中计啦,“葛利高里心里想,故意在门洞里磨蹭,想集中一下思想。
  开开门以后,他头一个看到的是福明。福明坐在桌旁,四周是许多穿军服的、葛利高里不认识的人。床上堆着军大衣和皮袄,马枪并排坚在板凳旁边;马刀、子弹袋、军用袋和马鞍袋也乱七八糟地堆在板凳上。从这些人身上、军大衣上和武器上发出浓烈的马汗气味葛利高里摘下皮帽,小声招呼说:“你们好啊!”
  “麦列霍夫!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见面啦!你这是从哪儿来呀?快脱脱衣服,请坐。”福明从桌边站起来,走到葛利高里跟前,伸出一只手来,“你在这儿逛荡什么呀?”
  “我有事情来的。”
  “什么事情?你跑的可真够远呀……”福明用探索的目光打量着葛利高里。
  “说真的——你是在这儿避难吧!”
  “说得对。”葛利高里强颜欢笑,回答说。
  “我的弟兄们在哪儿抓到你的?”
  “在村子旁边。”
  “你上哪儿去?”
  “去天涯海角……”
  福明又直盯着葛利高里看了看,笑了:“我看,你是以为我们抓到你,会送你到维申斯克去,是吧?不,老兄,我们去那儿的道路也不通啦……害怕!我们已经不给苏维埃政权服务啦。跟它分手啦……”
  “离婚啦,”一个已经不很年轻、在炉炕旁边抽烟的哥萨克用低沉的声音说。
  有一个坐在桌旁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关于我的事情,你一点儿也没有听说吗?”福明问。
  “没有。”
  “好,请到桌边来坐吧,咱们好好谈谈。给咱们的客人端汤和肉来!”
  葛列高里对福明说的话一句也不信,他脸色苍白,态度矜持地脱下大衣,坐到桌旁、他想抽烟,但是想起了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烟草了。
  “有烟抽吗!”他对福明说。
  福明殷勤地递过皮烟盒来。他看到葛利高里的手指头拿香烟的时候轻轻哆嗦,他那波浪般弯曲的棕红胡子里又露出了微笑。
  “我们已经起义反对苏维埃政权。我们——为人民的利益而斗争,反对余粮征集制和委员们。他们把我们愚弄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们来捉弄捉弄他们啦。你明白吗,麦列霍夫?”
  葛利高里默不作声。他点上烟。贪婪地一连使劲抽了几口,他的头有点儿晕了,恶心得要命,最近这一个月他吃得不好,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这些日子他竞衰弱得这么厉害。他灭了香烟,拼命吃起东西来。福明简单地把暴动经过和在地区内流窜的初期情况谈了谈,还把自己流窜誉为“进军”。葛利高里默默地听着福明的谈话,几乎连嚼也不嚼地把面包和烤得很不好的肥羊肉吞下肚子。
  “在人家作客饿瘦啦,”福明好心肠地开玩笑说。
  葛利高里打着饱嗝儿嘟哝说:“我又不是住在丈母娘家里。”
  “一点儿也不错。你放开肚子吃吧,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们可不是吝啬鬼。”
  “谢谢啦。现在该抽口烟……”葛利高里接过递给他的香烟,走到放在板凳上的一只铁锅前面,操起木碗,舀了一碗水。水凉丝丝的,还带点儿咸味儿。吃得舒舒服服的葛利高里贪婪地喝了两大碗,然后津津有味地抽起烟来。
  “哥萨克并不十分欢迎我们,”福明坐到葛利高里身旁,继续说:“去年暴动的时候都把他们吓坏啦……不过志愿兵还是有的。已经有四十多人参加了我们的队伍。不过我们期望的不仅仅是这一点儿。我们要把全区发动起来,甚至叫邻近各区——霍尔奥尔斯克和梅德维季河口区也来帮助我们;到那时候我们再来跟苏维埃政权倾心地谈谈!”
  桌于周围是一片热闹的谈话声。葛利高里一面听福明说,一面偷偷地打量着他的同谋者。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他一直还不相信福明的话,以为福明是在耍花招,为了小心起见,所以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总不开口也不像话。
  “福明同志,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你们想干什么?想发动新的战争吗?”
  他竭力驱赶着向他袭来的睡意,问。
  “这我已经对你谈过啦。”
  “要改换政权吗?”
  “是的。”
  “那么你要建立什么样的政权呢!”
  “建立哥萨克自己的政权!”
  “首领政权?”
  “建立什么样的政权我们以后再说。老百姓选择什么样的政权,我们就建立什么样的政权不过这种事还不是很快就能办到的,而且我对政治问题也是个外行。我是个军人,我于的事情就是消灭那些委员和共产党员,至于有关政权的问题,我的参谋长长帕林会跟你谈的一他是我这方面的专家,此人很有头脑。学问很大。”福明把身于侧向葛利高里小声说:“原沙皇军队的上尉。是个聪明小伙子!他正在内室里睡觉呢,生了点儿小病,大概是因为不习惯这种生活:我们行军的路程总是很远的。”
  门廊里传来一阵喧哗和脚步的杂沓声,呻吟声,克制的活动和压低的叫喊声:“给他点儿厉害的!”桌边的谈话顿时停止了、福明警惕地朝屋门看了看。有人猛然地把门推开。一团白色的雾气贴着地面涌进了屋于。一个身材高大、没戴帽于。
  穿着保护色棉袄、灰色毡靴子的人,由于背上啪地挨了一下子,所以倾身向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然后肩膀猛地撞在壁炉台上。(无_…_名*小说…*网…W M T X T。C O M整*理*提*供)在门关立以前,有人在门廊里兴高采烈地叫喊:“请你们再收下一个吧!”
  福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扎在军便服!“的皮带,”你是什么人?“他威风凛凛地问。
  穿棉袄的人大喘着气,用手摸了摸头发,想要活动活动肩胛骨,但是疼得被起了眉头。他的脊梁骨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大概是枪托子——打了一下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舌头割掉啦?你是什么人,我问你哪?”
  “红军战士。”
  “哪个部队!”
  “第十二征粮团,”
  “啊啊,这可太难得啦!”坐在桌边的一个人笑着说。
  福明继续审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拦截部队……派我们来……”
  “明白啦,你们有多少人在这个村子里?”
  “十四个人。”
  “其余的人在哪儿?”
  红军不做声了,使劲张开嘴唇。他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咯咯地响,一条细细的血流从左边嘴角流到下巴上。他用手擦了擦嘴唇,看了看手掌,然后往裤子上擦了擦。
  “这个坏蛋……你们的……”他咯咯地往下咽着血,嗓子里咕噜咕噜响着说,“把我的肺打坏啦……”
  “别害怕!我们会给你治好的!”一个矮小的哥萨克从桌子旁边站起来,朝其余的人挤挤眼睛,玩笑说。
  “其余的人在哪儿?”福明又问。
  “护送车辆去叶兰斯克啦。”
  “你是哪儿来的?什么地方的人?”
  红军战士用像发疟疾似的闪光的蓝眼睛看了福明一眼,把一团血块吐在脚下,用已经是响亮的低音回答说:“普斯科夫省。”
  “普斯科夫人,莫斯科人……我们见识过这些人……”福明嘲笑说,“小伙子,你为抢别人的粮食跑得太远啦……好啦,谈话完毕!我们怎么处置你呢,啊?”
  “应该放掉我。”
  “你真是个天真的小伙子……也许咱们真该放掉他吧,弟兄们?你们觉得怎样?”
  福明的胡子里闪着笑容,转过脸朝桌子旁边的人们问。
  仔细观察着全部经过的葛利高里看到那些被风吹成褐色的脸上露出了矜持、会心的笑意。
  “叫他在咱们这儿子上两个月,然后就放他回家去看老婆,”一个福明分子说。
  “也许,你真可以在我们这儿子吧!”福明竭力掩饰着笑容,问。“我们给你马、马鞍子、新高筒皮靴——换下你的毡靴子来……你们的长官对你们的服装大不关心啦。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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