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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海湾战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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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获准暂住分社。巴格达的冬夜寒冷刺骨,可使馆的小客厅却温暖如春。大使老郑是我北大东语系校友,他热情地表示:“欢迎小字辈。”
呼吸着冰凉的夜风,我想起二次世界大战一位日本海军将领的诗句:“战未毕,雨季之郁闷天空,犹在头上。”
四、并非天方夜谭
我怎么也想不到真有不许拍照的城市。曾常驻巴格达的刘顺、陆建鑫给我讲张郇的传真机被扣在萨达姆国际机场,他本人在街头拍照被没收相机的故事时,我曾将其归结为“天方夜谭”。四年来,我徒步走过长城、在秦岭抓过熊猫、上世界屋脊探过险、洪水、大火、地震……连轰动一时被警方严密警戒的“长城情死”、“被劫民航返回北京”等独家都弄过的人,会有什么“不可能”、“不好办”的事。可与巴格达通了一次长途后,我傻了半天,驻巴格达的李大伟说:“几年来,你在北京碰到的最大危险顶多一百八,而这里至少三百六。”
飞到安曼,新华社驻约旦首席记者符卫建给我讲了他在巴格达因为拍照,被安全人员抓住,器材被没收的经历,劝诫我在大战爆发前夕,更不可鲁莽行事。经与总社林老板电话磋商,决定把我的宝贝传真机暂存在约旦。我脖子上挂着快门轻得不能再轻的莱卡M4进了巴格达。
头一天,巴格达分社李大伟就对我进行形势教育。在这里干活得守规矩,否则极易出事。比如美联的萨拉哈和路透的马蒙就被吊销了护照;七个月前绞死了拍摄巴格达“军事设施”的英国记者巴佐夫特;还有一名不守规矩的苏联记者死于车祸;好抢独家的意大利记者……,最后是李大伟自己,他因与英美记者过往较密被巴格达“提示过”。巴格达首席朱少华又插进来一个笑话,说是半年前他与李大伟商量每星期五早上五点起床去钓鱼,可耽心早上起不来。待到星期五早上五点,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拿起听筒,却无人讲话。以后接连几个星期五的早上五点,电话铃都响,李大伟称之为带耳朵的友谊的小闹钟,听得我后脊梁直冒冷汗。老朱看我脸发青、眼发直,忙说不是绝对不可以拍,只要找个新闻官员陪着就行,新闻官员会指点你拍什么、告诉你怎么拍的。
圣诞之夜。我在拉希德饭店伊拉克新闻部的办公桌旁拍穿黑袍的阿拉伯妇女在萨达姆画像前歌舞升平、购买圣诞礼物。我的陪同满意地看我工作。突然,一位身材高大的阿拉伯人挤到我旁边,用低沉的英语命令我:“听着,我不许你拍我的姐妹在那个人画像下欢笑。”我莫名其妙,表示了歉意。回到分社,我请教老朱,他说我碰上流亡的科威特人了。
当晚所有教堂在晚九点都关闭了。
次日,我奉命到美国使馆前拍“万名妇女儿童抗议美帝。”几个刚会走路的儿童身挂“要萨达姆、不要布什”,“要和平不要战争”的大纸牌蹒跚而行。一位紧靠在我左边的白人记者边拍边问我是哪天来的,我俩肩并肩地跟着人群大喊口号“打倒布什。”事后才知道,这老兄竟是美联社的多米尼克。
四年抢新闻的经验再次印证了《培尔·金特》中的真理:“当狼群在外边嗥叫时,最保险的是跟着一起嗥。”
顺着萨东大街往回走,看着两侧空空如也的玻璃橱窗,我胆子大将起来。我用右手捏着装了35毫米广角的莱卡,漫不经心往前走,估计差不多就按一下,从不敢把相机端到眼前。拐过两条街,一个穿灰制服的警察叫住我,用比我还臭的英语问我是不是拍了路边的橱窗,我说绝对没有。我始终拎着这只破相机,准备赶回新闻部发稿,相机里仅有妇女儿童反美大游行的壮烈场面。警察说他刚接到举报,有日本人偷拍商店。我说那可能,可我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人,是兄弟,你没见我身上大写着“人民中国”吗?警察说,可能是弄错人了。我又喊了几声“打倒布什,”之后问警察怎样才能叫到去新闻部的出租车。
卡迪希亚广场位于巴格达市中心。广场四角各有一柄高达几十米的巨剑,握剑的大手是按萨达姆右手比例放大的,剑柄的流苏由成千上万个伊朗士兵的钢盔堆积而成。四柄巨剑两两交叉,象横亘苍穹的彩虹,矗立在广场两头。“卡迪希亚大捷”原指古巴比伦战胜波斯的一次战役。公元637年(回历16年),12万波斯异教徒侵犯巴比伦,波斯人以三十三头战象为前导杀到海拉。被囚于卡迪希亚监狱的死囚埃布纳赫吉戴罪请战,率3600名穆斯林大败12万波斯人,史称“卡迪希亚大捷”,这也是历史上阿拉伯人唯一扬眉吐气大败波斯人的胜利。两伊战争结束后,伊拉克认为法奥之战可与卡迪希亚大捷相媲美,建此广场庆祝胜利。据说一旦临战,卡迪希亚广场可做军用机场,所以自然被列入头号保护目标,担任警卫任务的有陆军、伞兵和精锐的共和国卫队。
我脖子上挂满了尼康,右手捏着丑陋的莱卡M4径直向带班的共和国卫队走去。一位少尉命令我停止,可我一直走到他面前,口念“萨拉马利空”与他行了吻腮礼。他的大胡子弄得我挺痒。接着是“爱赫兰,雅嘿,西尼夏比,索哈菲(好啊!兄弟,人民中国记者)。”他也极有礼貌地向我问候。我对他举起莱卡,比划着按了一下:“索拉蒙肯。”(照相可以吗?)他连连摆手:“木须蒙肯”(不行)。接着双手一合,做了个戴手铐的姿势。我将一堆相机扔在地上,从他们手中的AK—47冲锋枪侃起,直侃到叙利亚的女孩最美,可我心里明白,我有了独家的卡迪希亚广场。
五、在巴格达为一张照片
一月十二日夜,我突然接到北京的长途电话,当时我已经和指挥我的新华社摄影部失去联系有一个多星期。摄影部副主任林川批评我没拍到联合国秘书长在巴格达的照片。
伊拉克,这块土地在学者们眼里被看作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古代巴比伦文化的发祥地”。人类于6000年前就在这一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富饶的新月形土地上,建筑了城市,发明了轮子,创建了灌溉系统,创造了文字以及将各种法律编纂成册。有证据表明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出现的复杂的社会结构要比古埃及早1000年,比中国的夏朝早1000多年。巴格达作为伊拉克的首都,是阿拉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它位于伊拉克中部,横跨底格里斯河两岸,距幼发拉底河仅30余公里。4000多年前就是一个重镇,公元762年成为阿拉伯帝国都城,786—833年成为中东地区最重要的文化与贸易中心。不同肤色和民族:阿拉伯人、库尔德人、伊朗人、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不同的宗教信仰:信奉伊斯兰教、基督教、犹太教的人们,持各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四方杂处,使巴格达充满奇异的魅力。世界古典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即《天方夜谭》)中许多动人的故事都以巴格达为背景,因此人们称巴格达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乡。
可如今,这座世界文化遗产的宝库却成了一个硝烟弥漫、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在巴格达,拍照好比上青天。这里英文不流行,出租司机、百姓、士兵甚至连长途电话台都说阿语。不光是获取信息、交通工具有困难,如果没有伊拉克新闻官员陪同,你根本就别想背相机上街。且不说军警和便衣,光是革命觉悟极高的老百姓你就对付不了。好在我生就一张亚洲人的面孔,为了区别于日本人,我的摄影背心缝上了五星红旗,还用中、英、阿文写上“人民中国新华社”字样。
巴格达数不清的政府各部、国家机关、商店、医院、银行、煤气站、加油站、超级市场、重要路口、立交桥、集市、广场、车站、机场一律不准拍照,生怕记者把楼顶上的高射机枪拍了去。荷枪实弹端AK47步枪的士兵满地都是。数不清的眼睛紧盯着你,不时有枪声划破长空。
所有来巴格达的外国记者全部被当作“客人”住进了拉希德饭店,该饭店与因人质而闻名于世的曼苏尔饭店遥遥相对。日本记者抱怨一天光食宿就得两百多美元,而且只许在此停留十天,外出接送全部由伊拉克新闻部负责。
伊拉克不许外国记者携带传真机入境。我只得把我的宝贝传真机扔在了安曼。有人告诉我说,美联社的多米尼克在美国使馆有台可以用卫星发照片的机器,听得我直走神。《巴黎竞赛画报》的勃鲁诺坏笑着说他从不用传真机,而跟随日本社会党代表团来访的共同社大河原利男却的确带进一台底片传真机。我发传真照片却必须依靠伊拉克通讯社,花美元且不说,要命的是线路根本没保障。1月9日国际穆斯林大会在巴格达开幕,我雇了出租颠前跑后地折腾了半天,手捧着10寸传真照片传了3个小时就是传不出去,白交了60美元。不过抱怨归抱怨,可不能让美联把咱们镇了。
13日天一亮,新华社巴格达首席记者老朱就帮我打听佩雷斯·德奎利亚尔的行踪,可毫无结果。在伊通社传完两张照片后,我找到住在拉希德饭店14层的共同社河野,在这里黄种人相见就有一种亲切感,更甭说我们还是北大校友,这老兄也在为联合国秘书长的来访急得团团传。我们俩约定:互通信息,患难与共。
坐在拉希德空等了一天,什么线索也没弄到,我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回分社。首席老朱在洗菜做饭,我一边打下手,一边给河野拨电话,可老占线。差一刻8点,我决定再试最后一次,通了。河野张口就问我机场怎样了?“什么机场?”我大惑不解。“哎呀,你怎么还呆在家里?德奎利亚尔8点到机场。”我扔下电话冲进厨房大喊:“老朱,快开车上机场。”
分社的奔驰230前几天才找回来。偷车的枪毙了。可打碎的玻璃由于禁运全巴格达也配不上。据说这种1990型海豚奔驰的玻璃只有欧洲才有。我们只好开丰田,可这辆破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过80公里就哆嗦。车灯劈开雨雾,引擎盖上蒸汽腾腾。老朱把油门踩到底,车轮在雨水中飞转,水花四溅,雨夜中持枪站立的军警一闪而过。老朱已经接连三天没睡觉,此时仍睡非睡地问我:“刚才咱们关了煤气没有?”一边问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烟提神。我故意挪到车座右侧,抓紧安全带,生怕车子一个急转弯,滑出积水的路基。
8点12分,我们驶入萨达姆国际机场贵宾楼,老朱让我先去占位子,他去找地方停车。足足有二百多记者挤在这里,在贵宾楼入口萨达姆像下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摄影记者。诺大的一个大厅被香烟熏得雾气腾腾,靠墙的地毯上,或躺或坐地黑压压一大片也是记者。老朱用阿语向伊拉克人打听才知道,德奎利亚尔还没有到。我们俩趁机紧靠在一起坐在墙旮旯,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人踩醒,一条大汉正从我身上跨过去,我的头又晕又重,使劲抓住一把椅子才站起来。人流正涌向门口,我抄起这把帮我站起来的椅子冲向门口。几十个人在门厅挤成一团,摄像机、三脚架、铝梯交叉在一起,骂声连天。我用力将椅子按向地面,一步跨了上去,站在我下面的共同社近藤朝我连竖大拇指。军警已封闭了出口,命令记者列队进入临时准备的另一个小会场,见联合国秘书长一面。我扔下椅子向墙边运动,紧贴着墙象壁虎一样往前蹭,直到摸着横在门口的铁栏杆。我像那小胆子的白人记者一样,俯首贴耳规规矩矩,表示服从命令。就在军警集中注意力推搡一位西方电视记者时,我出其不意地迈起左腿跨过栏杆,几步小跑追上佩雷斯·德奎利亚尔一行。尽管听到背后士兵的怒骂和追赶我的皮鞋声,我佯装不知,紧贴着这帮贵宾往里走。我知道这时没人敢开枪,即使他是神枪手,也不会来抓我,我后背上大写着“人民中国新华社”。何况身后还有上百名记者正等着出新闻哩。不用说,我抢到了最好的位置。美联社多米尼克在我后面好几排,他的个头只有一米七,而我有一米八三。可惜我的闪光灯总是充不上电,没弄几下胶卷又拍到了头,我用牙咬着照完的胶卷,用右胳膊分开身边的压力,用食指和中指去掏摄影背心里的新胶卷,可刚到面前,后面一冲,眼看着手中的胶卷顺着前边一位金发女郎的脊背滑落在地。我用牙缝说了声对不起,艰难地再装上一卷新的。完事之后,多米尼克问我怎么样,我说“绝了”。
午夜12点,睡眼朦胧的老朱帮我找到伊通社,要求向北京传出这张照片,可他们表示此时已停止办公,急得我嗷嗷叫。经老朱提醒,我忽然想起我那位北大校友——共同社的河野,还有他的摄影师大河源利男。午夜1点,我们开车到了拉希德饭店,老朱一个瞌睡把汽车开上了人行道,饭店警卫紧跑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共同社很是帮忙,大河源立即将我的底片装上传真机,“AM120”,河野帮我拨电话要北京,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就是没有线。老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坐在一旁不住地吸烟。万般无奈,只好打道回府。
次日,这张传真照片被空运到约旦的安曼,在新华社安曼分社的协助下,终于传到了北京。
半年以后,我在北京重逢共同社的河野。河野说我的那张德奎利亚尔照片令共同社摄影记者挨了批,日本报刊用的全是“新华”的。
六、临近摊牌的巴格达
90年11月27日。联合国安理会。678号决议:如果伊拉克在1991年1月15日之前不撤出科威特,安理会准许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离联合国决议规定伊撤军的期限还有一个星期,英、美、法各国驻巴格达使馆都加强了戒备。美国使馆围墙上新加了蛇腹式铁丝网,大门紧闭,听任围墙外口号震天。
1月7日,分社英文记者李大伟和我挤在一帮记者中立在美国使馆门口,请求采访美国外交官。可直到中午11点,我们才获准进入使馆大门。
门房不许背相机进去,我奉命将器材交给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所有记者排队鱼贯而入通过安检门。过道里,一名戴太阳镜穿海魂衫的大胡子操纵着六台监视器。我们奉命在一楼签证厅坐等。这里新辟了三排长椅,两名使馆工作人员居高临下警惕地注视着入座的十几名记者。大厅左侧是签证交费处,中间用英文写着“这里不办理经商、留学、旅游签证。”接着是一行漂亮的印刷体“欢迎来美国”。其下是一幅巨型美国地图。右侧有一个大箭头“听到唤你名字时,请穿过大厅去见露斯(Routh )。”
11点15分,我们奉命跟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子走,穿过一层的一个工作室,两名妇女正在用两台文件粉碎机销毁文件。两名伊拉克垃圾工正在将粉碎的纸屑装入垃圾袋。我粗粗一数,已堆起了九个,还有两个正在装。
二楼大使办公室门上挂了一个半米大的美国国徽,女秘书正坐在门口的皮转椅上紧张地打字,我朝她笑笑,翻起她的胸牌,上写“米勒小姐”。米勒小姐身后,挂着一幅挺大的萨达姆卡通画,画中的萨达姆被人从椅子上掀翻在地。
美国驻巴格达大使已经回国,在大使办公室接见记者的是代办威尔逊,他正坐在一张大沙发上,手托一大杯矿泉水。代办身后有一只巨大的阿拉伯大古董柜,镶着镂花的金属片。柜上摆着枚迫击炮弹,弹体上涂满了各色油彩。靠墙的高桌上摆满了大使家人的照片,还有一张巨幅的性感小猫玛丽莲·梦露的照片,片子经电子分色处理,脸部颜色简化到黑、红和深绿。与其相对的墙上是纪念美国什么博物馆二百周年的招贴画,画面杂乱,我只能分辨出手指前方的肯尼迪、正在着陆的82空降师伞兵和一顶新疆小帽。大片的红、绿、蓝色充满了画面。大使的办公桌空着。皮转椅旁是一面美国国旗,旗杆顶端是一只展翅的金色白头鹰。当一位白人记者问:“美国使馆与一个月前相比有什么变化”时,代办懒洋洋地答道:“我知道的唯一变化是,一个月前我们有40多名工作人员,而现在只有5名。”另一位记者又问:“你对昨天萨达姆的建军节讲话有何看法?”代办面无表情:“当时我睡着了。”接着,他揉揉眼腈:“今天早上我还没睡醒。”
1月13日22:10,当面带倦容的联合国秘书长佩雷斯·德奎利亚尔出现在萨达姆国际机场贵宾楼入口时,等了一天的两百多名记者蜂拥而上,当局不得不出动军警。
身穿呢大衣的德奎利亚尔表情忧郁,说话略带口吃,他只用英语简述了他此行的使命,没有人翻译。站在他左侧的是伊拉克外长阿齐兹,身穿黑大衣,面带训练有素的微笑。五分钟后,德奎利亚尔消失在会议室右角的一扇门后,发疯的记者冲上去,但马上被身材高大的军警驱回。记者们齐声用英语朝阿齐兹大喊:“战争要来临了吗?”阿齐兹不作回答,面带微笑,在一群着暗绿色军便装的持枪警卫护卫下,钻进一辆黑奔驰扬长而去。
入夜,机场至巴格达市区的高速公路实行区域灯火管制。路旁满是手持AK步枪的士兵和缩在灰色兰德娃吉普中的共和国卫队。我们将车开得很慢,以免剌激神经高度紧张的士兵。街面上静悄悄,一扫往日的繁华,商店很早就关了门。
天明,我上街抢拍战前的巴格达。巴格达富人居住的曼苏尔区排起了买奶的长队,商业部购物中心大门紧闭。军警不许记者拍摄排大队购物的人群和空空荡荡的橱窗。货架上有的货物尚未拆去印有科威特字样的包装纸。
在巴格达附近的萨达姆城里,黑市面粉每公斤7伊拉克第纳尔,比8月2日入侵科威特时上升了一百二十九倍。在拉希德大街阿卜杜·瓦哈卜雕像下,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的一名丹麦士兵和一名马来西亚士兵正在以1美元5伊拉克第纳尔的黑市价格与当地人换钱,与官价差近15倍。按黑市价,1美元可购得近3罐雀巢咖啡。
街头士兵明显增多,手端AK—47步枪的军警甚至钻到公路立交拐角处的水泥洞里。银行、政府机关、庆祝广场、无名烈士墓、超级市场门口还站上了头戴红色贝蕾帽的共和国卫队。总统府大门上架起了高射炮,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惊得鸽子无目标地乱飞。
由于英、美、法、德等使馆撤离,每天去那里的游行已明显减少。我想起前几日在美国使馆门口的一次示威活动。六七个人组成的“和平团”在雨中示威,一个操英文的小伙子对着电视台摄像机慷慨激昂讲着什么,一澳大利亚人头戴牛仔帽,手握两把手枪,问我是不是日本人,他要把这两把手枪卖给布什与萨达姆:“No chemical weapons !(不要使用化学武器!)”一位德国老太太高擎一块大牌子,默默伫立,我只认识“Ich ”是“我”的意思,似乎还有个词是纽仑堡。
Ich Habe 1945Die Hoelle Von Dresden Ueberlebt In derNuernbergerstr。S⒈Alle Menschen werben Brueder Wo dein SanfterFluegel weilt。政府已开始向民兵发枪,机场小卖部的售货员得意地向记者炫耀屁股上的手枪。
出租车司机惊奇地问我为什么还不离开,“因为这个城市和它的350万人口将不复存在。”
与年轻人的激动相对映,老年人则出奇的平静甚至悲观。我们的房东哭泣自己命苦,他只在曼苏尔有亲戚,可多国部队已将那里列为攻击目标,因为有化学武器基地。
医院开始把药品集中清点,装箱隐蔽。巴格达市中心的拉希德大街出现了军车,开往科威特方向的军人,在这里尽情地享用政府最近给他们增加的每月五十第纳尔。正在休假的列兵穆罕默德·阿里中止了他的临时出租业务,奉命开赴前线。一位宪兵将几台名贵相机贱价拍卖给外国人。
一些政府部门很早就下了班,下午两点半,伊拉克通讯社就有人下班,三点钟办公室已空空荡荡。我勉强发完了传真,可由于伊通社财务室锁了门而没开成发票,这还算是幸运的。那天去伊拉克议会大厦采访,进大厦搜身、按快门自不必说,转身遇见美联的多米尼克,听人说他现在通过卫星传照片,而我兜里总共才有100美元。采访结束跑出大厦厦回分社,冲卷、放照片、写英文说明,再到伊拉克新闻部将打好的英文说明和传真照片给主管官员审查。之后再到伊通社传照片。例行公事的一套程序完毕,我已精疲力竭。可要了两个多钟头就是通不了北京,眼看一天的心血又付诸东流,好不懊丧。
沙东大街的巴勒斯坦书店,正在出售新版伊拉克地图:科威特是它的一个省。街上飞跑的科威特汽车也换上了伊拉克科威特省的牌照。
市中心的庆祝广场,四座按萨达姆右手放大的巨腕高擎四把“卡迪希亚”之剑。装备精良的共和国卫队警卫着这座广场,他们对即将爆发的战争充满必胜的自信。
伊拉克航空公司绿白相间的售票厅冷冷清清,因为外国人已几乎走光。往日云集于此的外国记者如鸟兽散。住在拉希德饭店的外国记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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