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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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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到我府上去问。我十三爷做事是从不反悔的。”说完,出门上马,飞驰而去。
  他本来是要面见父皇,说一说心中的郁闷的,可来到西华门外一打听,皇上自上午和武丹一起出宫,至今尚未归来。哦——上午父皇出去至今未归,那就是说,太子并没有见到皇上。这么说,刚才太子在户部那一通发作,并非出自皇上的主意,而是太子自作主张了!好哇,这样的大事,太子一不请旨,二不和四阿哥和他老十三商量,一下子往后推了十年,造成这前紧后松的局面。皇上要雷厉风行,一清到底,而太子却故意放松,把罪责全推在他老十三和施世纶身上。自己躲了清静,买了人心,还说是为了“将来江山稳定”。唉?这算什么道理呢?闹到如今这个局面,父皇不在,太子又把话说出去了,我干,是违了太子令旨;不干,自己落了骂名,连累了施世纶等正直无私的大臣,还辜负了父皇的谆谆嘱托。父皇当着大臣的面,亲口称我为“拼命十三郎”,可我,能跟太子拼命吗?四哥那里,我已有言在先,不能牵涉他了,要保住他。如今,满肚子的冤屈又向谁去诉说呢?
  胤祥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忽然,他想起了四哥给他的那张空白的抬籍文书,既然公事办不成了,何不乘此机会去见阿兰,了却心头的这件夙愿呢?于是他催马扬鞭,来到了阿兰学艺卖唱的谪仙楼。
  这谪仙楼,是八阿哥胤禩出钱办的一家青楼妓院,由任伯安经管。如今,九爷让任伯安从江南采买的几十个妙龄女子,正在这里接受调教,准备进呈八爷。青楼妓馆的王八头子们,个个都是猴精、贼奸。坑蒙拐骗、见风使舵,他们什么不会呀,一见胤祥来到面前,连忙上前献殷勤:“哟,这不是十三爷吗?奴才给您请安了。快,您老请进,奴才叫人来给十三爷唱曲、解闷。”胤祥一边漫步向里走,一边问道:“哦,这不是八爷的戏班吗,怎么还接客呀?如果八爷他知道了,你们还想要命吗?”王八头子满脸堆笑地答道:“嘿……回十三爷,今儿个,咱们总管任爷来,才破了一回例。任爷还吩咐下来,说十三爷瞧上了咱们这儿的兰姑娘,叫小的们小心候着十三爷呢。爷请坐在这儿稍等,奴才这就去叫阿兰姑娘。”胤祥满腹疑虑地坐了下来。不一会,那个王八头子果然带着阿兰进来了。几年不见,这阿兰越发出落得水灵,刀裁鬓角,刘海蓬松,眉目如画,步履轻盈,她手抱琵琶,款款地走上前来见礼:“奴婢阿兰,请十三爷吉安。”胤祥一听就明白了,嗯,这阿兰果然聪明,“请安”本来是叫“吉祥”的,可是,她却回避了十三爷名字里的“祥'”字,称“吉安”。胤祥日夜思念阿兰,如今见了面,听阿兰第一句话就说得这么得体、懂事,不由得一阵高兴:“哎,免礼、免礼。其实,你就是道个'吉祥'也没有什么。吉祥的自然吉祥,不该吉祥的,也没处求去。阿兰哪,自那日刘八女庄上一别,十三爷着实惦记着你呢!怎么,你的气色不好,是累了吗?来来来,坐到爷身边来,让爷好好看看你。告诉你,爷今儿个不是来听你唱曲的,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阿兰警觉地向外瞟了一眼,又急急忙忙地打断了胤祥的话头:“十三爷,你老想听曲也好,不想听也好,奴婢既然来了,是要唱给爷听的……”“哈……好好好,爷就喜欢你这泼辣性子。别说唱曲儿,你就是再泼爷一身洗澡水,我也不怪你。”阿兰在桌旁坐下,琴弦轻挑,歌喉宛转地唱了起来,可是一曲未终,却突然伏在桌上,低声饮泣,哭个不停。
  胤祥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问话:“阿兰,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病了不成?或是受了什么惊吓。我告诉你,今儿个爷给你带来了抬籍文书。你看,只要在上面填上你的姓名,你就是旗下的大姑奶奶了。”一个汉人的卖唱女子,突然之间,被抬了旗籍,入了满族,而且有希望被十三爷带回去,安享荣华,谁能不高兴呢?胤祥觉得,这个消息一告诉阿兰,她一定会喜欢得跳起来的。可不料,阿兰突然抬起头来,正颜正色地说:“十三爷,请您放尊重点儿。奴婢身为贱籍,没这个福分。你是贵人,也不必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您想听曲儿,不管奴婢有病没病,都会来侍候您,要说别的奴婢不敢奉命。”胤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什么,什么,阿兰,你和爷开的什么玩笑?”“哼,玩笑?奴婢有那个胆子和十三爷开玩笑吗?奴婢进八爷戏班之前,已经许配了人家。当初,任爷买我的时候,说好了五年为期,到期放我回去。十三爷身为皇子,也不能夺人之妻吧?”胤祥听了这话,简直如五雷轰顶。他正不知如何回答,门帘一挑走进一个人来。此人,五十岁上下,圆胖脸上带着假仁假义的微笑,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上前来,打躬请安:“奴才任伯安,恭请十三爷金安。”胤祥一愣,哦?这就是鼎鼎大名的任伯安吗?看这人相貌一般,气度平常,只不过是个京官衙门的普通书办,为什么有那么大的神通,六部衙门大堂上,他说一不二;王孙公子府邸里,他直出直进?胤祥知道此人神秘莫测,不想多说废话,便开口问道:“哦,你就是任伯安,久闻大名。这位阿兰姑娘,十三爷我看上了,想要给她赎身。你说说,要多少银子啊?”任伯安满面带笑地说:“哟,十三爷,瞧您老把话说到哪儿去了?爷是贵人,小的巴结还巴结不上呢,哪敢向您老要什么赎身银子啊。人,爷只管领走,八爷那里,小人自会去说。”胤祥不吃这一套:“不,任伯安,你在京城里也是混得开的光棍,十三爷的脾气,你不会不知道。爷从来不沾别人的便宜,别人也别想帮我的光。咱们今天是公买公卖,你报个数吧。”任伯安连忙又打个千儿:“哎哟,爷说到这份上。任伯安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再驳您的面子啊。实话回禀爷,这阿兰姑娘卖身银二十两,加上这几年的教习费,梳妆费,伙食费,爷赏给一百两,咱们就算两清了。”胤祥还没来及答活呢,阿兰却突然站起身来,怒声说道:“姓任的,你说得好轻巧啊!姑奶奶我是头插草标卖给你的人吗?是你想卖就卖的人吗?哼,当初的文契还在我手里呢。告诉你,我们乐户有乐户的规矩,卖艺不卖身。十三爷想听曲儿,什么时候来,我都侍候;要说别的,你们休想。再唱上两年戏,我还要回家完婚呢!”任伯安把脸一沉:“放肆!反了你。告诉你,任爷说的话你不听也得听。别说这里是京师,就是在苏州、杭州,儿百家乐户,哪一个敢不听任爷的吩咐?!”任伯安一翻脸,胤祥看出来了。刚才喜眉笑脸,谦恭卑顺的任伯安,一发了脾气,竟然是这么歹毒、阴险,圆胖的脸上,透着阵阵杀气,令人见了不寒而栗!可那位阿兰却并不害怕:“哼,你任爷势力再大,我阿兰就不买账。姑奶奶说不卖就不卖,你敢把姑奶奶怎么样?!”听到这里胤祥也火了:“好好好,爷今天长见识了。人常说,乐户歌女最难交往,最没有真心,我不信这话。今天,我才看清了你阿兰的心。算我十三爷从前瞎了眼,白为你操心。原来,你这么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胤祥说完,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下了楼。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和阿兰的哭声。
  十二 念旧情微服出禁城 宰白鸭刑弊惊帝心
  不管是户部发生的大事也好,还是胤祥在阿兰那里碰了钉子的私事也好,康熙皇上都不知道。这会儿,他正和武丹一块散心解闷呢!在众多的老侍卫中,武丹是仅剩下的一个身体健壮的人了。他本来是关东的马贼,由于魏东亭的引荐,在康熙初年进宫当了侍卫。原来没有正名,只有个外号叫“犟驴子”。当年,假朱三太子杨起隆在京城谋反时,为了保护皇上和皇后,犟驴子在皇宫内奉皇后懿旨开了杀戒,也立下了功劳。皇后亲口赐他名字叫“武丹”。他对皇上的忠心,他的大胆,他的武艺,他的威望,除魏东亭之外,没人能比了,所以皇上派他做了广东提督。在魏东亭病重,穆子煦去世之后,武丹在康熙心目中的位置大大提高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多少次的磨难曲折,在他们君臣、主仆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见到武丹来京,康熙当然高兴。他们都老了,老人自有老人们的话题。于是,用过早膳,康熙便带着武丹出宫闲逛,想再回味一下当年微服私访的乐趣。
  可是,刚出宫门,康熙回头一看,上书房大臣马齐和佟国维也换了便衣,从后边赶来了。康熙拉了武丹一下,悄悄他说:“武丹,不好了,让这两个奴才盯上咱们的梢了。唉,如今朕是越来越不自由了。咱们上哪儿去呢?哎,对了,老八前些时候向朕推荐了一个老道士,叫什么张德明的,听说很有点花里胡哨的本事,朕委他做了白云观的观主。今个,咱们去白云观玩玩如何?一来,是旧地重游,二来嘛,也瞧瞧这个张德明是个何等人物。”康熙说着的时候,马齐和佟国维已经赶上来了。一听皇上要去白云观,他们俩急了。白云观远在京郊,皇上年事已高,他们俩是文弱书生,武丹老迈,侍卫们又不在跟前,万一有个差错,谁能担待?马齐急忙上前拦阻:“主子,白云观路途遥远,步行去呢,怕主子太累,骑马坐轿又太招惹,是不是就在城里随便走走算了。要不,咱们去正阳门那里转一转。主子散散心,回来,歇了中觉,太子那边的奏事匣子也就该送进来了。”武丹听了,也说:“马大人说得对。不过,正阳门那里今天要处决犯人,怕坏了主子的兴致。”康熙却不以为然地冲武丹说:“哦?你这个马贼头子,一辈子杀了多少人呢?没罪的你还杀过不少呢,今天杀有罪的,你倒害怕了。走,咱们就去看杀人去!”正阳门一带,与康熙初年相比,大不相同了。这里,早已是人烟稠密,商贩云集的闹市。康熙等人,一路说说笑笑,走走看看;倒也心旷神抬。突然,前边拥过一群人来,全身挂孝,打着灵幡,抬着棺材。马齐诧异地说:“哎,这帮送殡的人,怎么没人哭呢?”康熙笑了:“马齐呀,你真是个书呆子。这伙人,是给今儿个要处决的人犯邱运生收尸的。现在人还没杀,他们哪儿敢哭啊!”马齐想起来了,今儿个顺天府要处决的犯人,确实叫邱运生。这个人今年六十八岁了,却强奸了一个佃户的十七岁少女,逼得这个女孩子上吊了。这桩案子还是经他马齐的手,拟出处置条陈,经皇上御批“斩立决”的,怎么自己就忘了呢。他不由得向皇上递去一个惶恐又敬佩的眼神。
  京城的人爱看热闹。太平盛世,杀人的事又难得一见,所以,今天正阳门外,万头攒动,来瞧法场的人特别多。刑场四周的酒楼上,看得清楚,又不挨挤,人人都想进去。掌柜的便趁机发财,二两银子放一个人。马齐、佟国维他们怎敢让皇上去和百姓们挤法场啊,便拿出二十两的一锭大银,往掌柜手里一递,护拥着康熙来到楼上,拣了一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康熙要看杀人,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他在御笔勾决这个犯人时就纳闷,邱运生六十多岁了,一个棺材瓤子,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儿来,真让人想不通。他想看看,这邱运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土老财?
  刚坐下不久,只听下边一阵鸣锣开道的吆喝声,行刑的队伍开过来了,顺天府的府尹隆科多是监斩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边。刑名师爷擎着朱红的天子令箭紧随其后。一队兵丁押着囚车,车子里站着待决的死囚犯人。两名刽子手穿着红布坎肩,喝得满脸通红,高举着鬼头大刀,威风凛凛地站在槛车上。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叫喊声:“来一段呀!”“怎么,你这死囚这么胆小,是吓迷了,还是个哑巴呀?”那死囚站在槛车里,昂着头,闭着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此刻,听见人群中的喊声,他突然睁开双眼,大声骂道:“你他娘的才是哑巴呢!哼,早死早托生,晚死没孝子。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此言一出,人群中炸起一片叫好声。康熙和几位大臣却愣住了。嗯?今天要处决的,明明是图奸害命的犯人,六十八岁的邱运生,可听这声音,不像是个六十多岁的棺材瓤子啊,再仔细一打量,啊?!囚车里站着的犯人,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搭在脑后,声音宏亮,面目英俊,分明是个年轻的后生,二十六八岁的小伙子。怎么换人了,这是怎么回事?康熙皇上刚才还兴致勃勃,谈笑风生,见了这情景,脸上的表情,马上可就晴转多云又转阴天了。马齐和佟国维更是吓得面色煞白。为什么?他俩是上书房大臣啊,出了这“杀场换死囚”的事,又让皇上亲眼看见,他们担不起责任哪!马齐战战兢兢地说:“主子,奴才是不是下去问一声……”康熙铁青着脸,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来:“忙什么,看他们怎么收场!”马齐不敢吭声了。佟国维的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翻个儿。今天的监斩官顺天府尹隆科多,是佟国维的本家侄子。佟国维知道,这个案子,肯定是上上下下串通一气,做了大手脚。如果皇上震怒,追查起来,隆科多责无旁贷,他佟国维也难免受到牵连。可是,皇上已经发怒,马齐刚碰了钉子,他佟国维又怎敢开口说话呢?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却一点主意也想不出来。
  午时三刻到了。监斩官隆科多向供在台上的御批令箭行了礼,然后转身下令:“时辰已到,刽子手。”“在。”“行刑!”“扎!”两个满身横肉的刽子手,快步来到死囚跟前。一个手提犯人的辫梢,一个高举鬼头大刀,眼睛盯着监斩台,但等一声“斩”字令下,那死囚就要身首异处了。
  此刻,马齐可真急了。处决邱运生的斩票,是他马齐亲手写的,人头一落地,死无对证,他马齐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事儿了。不行,就是冲犯了皇上,自己落个死罪,也不能让这个假邱运生死了。想到这儿,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向下边大喊一声:“刀下留人!”这一喊不要紧,菜市口看热闹的人群中一阵骚乱。担任护卫的士兵以为是有人要劫法场,有的拥过来看住犯人,有的挤过去护住监斩官,还有几十名戈什哈,拔出腰刀,一声呼啸,拥进了酒楼。他们哪儿知道,这地方,如今不能随便乱闯了!现成放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武丹在皇帝身边,这几十年的老侍卫,他能白当了吗?那武丹见众人吵吵嚷嚷地要冲上楼来,他大吼一声,来到楼梯口,上来一个,就被他抓住一个,抓住一个就扔下去一个,回头还冲着佟国维和马齐高声怒骂:“你们两个混蛋,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给主子惹祸了吗?还不赶快想办法。”一句话提醒了佟国维,他急忙来到窗口,冲下面大喊:“隆科多,我是你三叔佟国维,佟中堂。你小子听见了吗?赶快让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你也给我滚进来回话。”在这场混乱中,康熙一直是稳如泰山,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刚开始时,他怀疑是马齐等人收了贿赂,和下边通同作弊,后来,见马齐出面制止杀人,才略微放了点心。此刻,听佟国维“滚出去”、“滚进来”地乱喊一气,倒扑哧一下笑了。就在这时,隆科多提着袍子,一溜小跑地上得楼来,“叭”、“叭”,打下了马蹄袖,跪在佟国维的面前:“三叔,不不,佟中堂,卑职不知您老驾到,有失迎候……”不等他说完,佟国维又是一声断喝:“瞎了眼的奴才,给我磕的什么头,没看见圣驾在此吗?”隆科多机灵灵打了个寒战,抬头看见端坐不语、厉颜厉色的康熙,更是手足无措,冷汗遍体。他膝行几步来到康熙面前磕头:“奴才隆科多叩见主子。不知主子爷召奴才来,有何训示?”康熙用冷冷的眼光盯着隆科多,没有立刻说话。这个隆科多,在皇上第三次亲征噶尔丹时,曾经做过御帐亲兵。可是,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康熙虽然觉得有点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康熙知道,这京城顺天府的府尹最好当,也最难当。干好了,立刻就能升赏,干砸了,也马上会受到处分。见隆科多吓得浑身颤抖,康熙放缓了语气说:“哦,你就是隆科多吗?是由武职改任文职的吧?做到京师府尹不容易呀,好好再干几年,熬个督抚也不难,是吗?”皇上这话说得莫测高深。隆科多情急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就在这时,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主管赵逢春来了。他是听说法场上出了乱子,带着兵丁来镇压的。来到以后,又听说监斩官被叫上了酒楼,便前脚后步地追了上来,不防迎面碰上了老上司武丹。武丹见赵逢春闯了上来,便厉声喝道:“赵逢春,主子爷御驾在此,你不奉召唤,为何擅自带剑上楼?!解下佩剑,先退下去!”康熙听见这话,说了声:“武丹,让赵逢春留下,这事也该着他管,听听有好处。嗯——隆科多,朕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呢。朕是说,朝廷没有亏待你,为什么你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偷梁换柱,干出这等枉杀无辜、草管人命的事儿来?讲,你收了多少贿赂,真邱运生现在窝藏在哪里?”康熙这一问,隆科多更不知如何回答了。面前站着的上书房大臣佟国维,是他的同族三叔。当年,隆科多年幼,父亲患病去世时,族中的人,贪图他们的家产,闹得一塌糊涂,逼得他们孤儿寡母几乎要自尽。这位三叔身为族长,却隔岸观火,见死不救。打那以后,两家就结下了怨仇。直到隆科多当了皇上的侍卫,这才又有了交往。此刻,在皇上严词责问之下,隆科多不由得心中怀疑,嗯?莫不是这位三叔又在陷害我吗?想到这儿,他磕了个头,回奏道:“主子,请不要听信谗言。主子的话,奴才承受不起。奴才不明白,难道这犯人——他,他不是邱运生?”佟国维一听就明白了。哦——隆科多这是话里有话呀。可是皇上在跟前,他又不敢开口。正犹豫呢,康熙却上火了:“武丹,你听听,隆科多这话说得可真够新鲜的。案子出在他手里,他倒不明白了,还说朕是听了谗言。好好好,朕马上让你明白。来人,去把那死囚带到这里来。”不一会,被捆得像米粽子似的“假邱运生”带来了。两个戈什哈照他腿弯里踢了一脚,这囚犯便跪在了康熙面前。楼上楼下几十号人,鸦雀无声,静等着看康熙如何发落。酒店掌柜的也乘机溜了过来,躲在屏风后面瞧热闹。武丹是干什么的呀?一下子就看见了。他二话不说,“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把店主打了个趔趄。康熙连忙叫了一声:“武丹,不得无礼。他是店主,咱们是客人嘛。来来来,掌柜的,你坐到朕身边来。”店老板捂着被打得发烫的脸颊,走上来见了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从刚才那一阵闹哄中,这老板已经知道了,上座的是当今万岁爷。心想,嘿,要不是刚才被那位黑爷爷打了一巴掌,我能有福坐在皇上身边吗?嗯,这一巴掌挨得值,说不定是祖上修下的福呢!
  康熙问话了:“你这死囚叫什么名字啊?”那人并不害怕:“回大人,小的叫邱运生。”“什么地方人?”“密云县人。”“哦,家里有什么人哪?”“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康熙心中暗笑,哼,你还不到三十岁呢,三个儿子都娶媳妇了:“那我再问你,有孙子吗?孙子娶媳妇了吗?”康熙这话,不是凭空问的。这件案子的原由始未,康熙早就看到刑部的奏折了。那被邱运生奸污的女子,是邱运生的孙子媳妇领进邱家的。可这假邱运生,比真邱运生年轻了四十岁,他怎么会有了孙子,就是有也娶不了媳妇啊。那囚犯呢,最怕的就是问他有没有孙子。可是,越怕问的,上边偏又问下来了。他只好梗着脖子硬顶:“咳,这些事都问了几百遍了,要杀便杀,啰嗦个什么呢?”马齐怒斥一声:“放肆,好生回话,小心掌嘴!”康熙摆摆手,止住了马齐:“你不是邱运生,年龄不对,口音也不对。你分明是山东人嘛,为什么要假冒邱运生,替他送死呢?”“我……我……我就是邱运生。你们快把我斩了吧!”康熙皇上朗声大笑:“哈……邱运生六十八岁了,你一个年轻人,装得像吗?好好说,你存心替人送死,必有冤情,说清了才能救你的命啊!”那犯人低下了头,不再言声了。店老板坐在一边看不下去,出来说话了:“万岁爷甭问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儿。小人在这菜市口开店见得多了,这叫'宰白鸭'。”康熙心头一惊,脱口问道:“什么,什么?什么宰白鸭?”“万岁爷不知,如今,有那一等一的大户,犯了法,又不想去死,就花钱买个替身。常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花到点子上,衙门的师爷办法多着呢。要是人犯尚未拿到,这替身好补一点,随便抓个人送进大牢就行。钱呢,也可以少花点。假如正犯已经抓住,下到大牢里,那钱可就花老了。县里、府里、刑部,一直到监牢的小头目,哪一关不打点好,能办成事儿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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