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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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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的?平素来往得倒勤,现在出了事就没个影么?”
“哪还有人敢站出来说话……”本欲反口回了的孙骐忽又顿住,脑中似是劈过一道光,就想起一个人来,“说不定,他能说句话……”
“谁?”
“相渊!”
相渊早等着他来,一见小厮递上的拜帖,唇上髭须微掀,盖住一个笑,便差人给请了进来。
孙骐底气略有不足,仍只托了兵部一些棘手政务开了场子,后来见相渊似乎并不太接话茬子,只好继续往下胡讲。也不知怎地,讲着讲着就谈到了相府小姐才过的生辰。
碧落有国风如是:民间凡已届十七少女,可予婚配。这柔姬小姐芳龄正是十七,可不羡煞了天都城中的青年男儿?
孙骐话引到此,正合了相渊的意,便接过来道:“唉!小女心气甚高,非才高八斗、英武卓绝者不嫁,难哪!前儿不是来了那许多青年才俊,也算得上是天都里拔尖的人才了,可谁知,那丫头竟是一个也没瞧上眼的!真真难为人哪!”相渊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孙骐听得此话,心凉了半截。要说那小姐生辰时到过场的青年才俊,他孙家也去了一个,可见也是没能入眼。心中不乐,孙骐面上仍是笑意满盈,“呵呵,大小姐才貌双全,声名天都,哪一个青年才俊不是趋之若鹜?只是纵然天都男儿才学高,大小姐如此佳人,也不免要甘拜下风哪!呵呵呵……”
这一番话虽是奉承,但听在相渊耳里,却是实实地从耳朵眼里舒服到心窝里。他捋了捋胡子,笑道:“啊,哈哈,小女也就是这点心气高,要她服,难!难哪!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倒也不是全天都没个叫她心服口服的男儿。”相渊说着朝孙骐别有深意地瞄了眼,“呵呵,说起来,那人还正是你们孙家的人呢!也的确是个好男儿!我瞧着也服,也喜欢!”
孙骐一怔,心中恍然想到是航儿,可一时要应,又甚觉尴尬,只好讪讪地笑道:“大人过奖啦!小儿承蒙大人与令嫒抬举,实是他三生有幸,只可惜,唉……犬子不才,打小便由先父做主有一房亲事,这不,才完婚过一年呢!呵呵……”
相渊见他未接下自己的暗示,心中愀然不悦,面容也不由一冷,只是极淡地道:“儿女姻缘总是老天玉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也要看自己的福气,若没福气,便再是寄予恳切,也不见得享得长久哪!”
孙骐心中“咯噔”一下,背上已挣出一身冷汗。当下转了面色,“那是那是!”
其后所谈,只是寥寥,孙骐见再说不上话,只能告辞出来,仍回府中。回至家中,他心中暗急,想着妻子商量,却到处见不得人,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恼怒。
孙骐烦乱地四处踱着步子,正在庭院前走着走着看到永航夫妇正在一角凉亭里下棋。远远望去,二人偶有笑语,轻快动人,似是将五月明媚的日光都折融在这一角凉亭,含笑盈盈馨香,荡得人心头一静。
他往骆垂绮细细地瞧过几眼,回想了方才相渊说的话,心头一叹,有为难,却也暗下了决断。正欲回房,忽听得凉亭处,儿子一阵急唤,他忙扭头去看,却见骆垂绮苍白着一张脸,手抚胸口,恶心欲呕。孙骐心思微动,面色已然一变,只略略刮了眼儿子满面焦急,便悒悒地转身离去。
骆垂绮也对这突来的恶心乏力略有不解,只道是这几日染了风寒,也未作一回事。只孙永航见不得这毫无血色的憔悴样,一把抱起她,几个大步便抱回房中,又急忙差着历名去请大夫,自己更是捏着手守在边上。
骆垂绮见他这般紧张,心中甜蜜,又不免好笑,只微微嫣红着脸嘻嘻笑着。
孙永航上下打量她一阵,见她面色稍复,人也不似方才恶心欲呕了,这才放下心来。抬头想和她说几句,正瞧见她一脸的戏谑的笑意,心头好气又好笑,不禁瞪了她一眼,“哼!还笑!什么不好,竟偷吃,这下吃坏了吧?哈哈哈!”孙永航仰头故意大笑三声。
这下换垂绮窘了,微哼了声,把头扭了就不说话了。
正自玩闹着,历名已经带着大夫到了,“航少爷,大夫来了。”历名先在屋子外头唤了声,听得一声“快请”,这才领着大夫推门而入。
孙永航整了整嬉笑的脸,让在一边。
大夫平了下气息,便隔着纱帐给骆垂绮探脉,探了半晌,脸上也微微出现笑意,收了手便起身朝孙永航拱了拱手,“呵呵,给孙大人贺喜,少夫人有孕了,才刚过月,可要好生调养啊……”
话才说一半,忽叫孙永航拿住了手,“你……你此话当真!她……我,我要做爹了?她……我,我有宝宝了?真的?”
大夫的话似是平地一声雷,将永航夫妇都震住了。骆垂绮只是惊讶地拿手盖住自己的小腹,脑中只觉一片空白,而双肩已叫狂喜的孙永航给紧紧扣住,耳边尽是孙永航一遍又一遍的呼声,“垂绮,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孩子!垂绮!”
脑中才有些回神,骆垂绮抬头也傻笑着想看看自己的丈夫,却忽觉身子一记凌空,人已飞在他怀里。她愣了会儿,才知原来自己已叫永航抱着转圈哩!
恍惚中,她低低轻语,“原来,我已经当了一个月的娘了……我居然还不知道……”
孙永航怔了怔,忽然无限温柔地拥住她,深深地却又异常小心,“垂绮,我们的骨血……”他小心地亲她一下,复又抱起她躺回床上,只是傻傻地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的小腹,脑中幻想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哇哇哭着从里头出来,然后喊他爹,喊垂绮娘……
在此刻,孙永航从未觉得自己的生命竟会有如此丰盈涨满的感觉,全是幸福!
孙骐僵坐在堂中,听过大夫,确实了他的担心,眉头不免又紧上几重。原番已是不易,如今再添有孕一事,竟叫他左右不得为人!
正寻思着,于写云已由妯娌这处过来,才跨过门槛,就瞧见孙骐在堂间正身坐得笔挺,一把眉攒着,也不知愁着什么。于写云思及那日说的话,心头顿时一冷,也顾不得是大堂间,过往多耳目,只快步上前就问:“老爷,怎么?不是去见了兵部尚书相渊么?他怎生说?竟不肯帮帮?”
孙骐抬头朝她看了眼,心中愁得不知什么滋味,却莫可奈何,只一声儿长叹,“唉,人家开的价只怕不行!”
“开的价?”于写云一时发懵。
“人家想把他闺女……”正想细说,门边子上传来丫鬟欢喜的声音。
“给三老爷、三夫人贺喜,航少夫人有孕了!”那丫鬟笑吟吟地走进来直欠身道贺,一并几个仆妇也进来贺喜讨个彩头。
于写云一听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将先前那一股愁色一掩而去。只讶着眉笑问,“哎哟!这可好了!咱们三房的也后继有人了!”说着,正身朝端坐着没半分动静的孙骐福了福,“呵呵,妾身也在此给老爷贺喜了!”一句话落,直唤着身边的丫鬟,“衾儿,打赏!锦儿,快随我过去瞧瞧!”
眼见着快至门槛,孙骐忙迭着声喊,“哎,你且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说着,正色瞅了于写云一眼,便往内房走了。
于写云十分纳闷,只疑着眼儿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进去了。
一掩房门,于写云便问道:“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咱们航儿有了苗子了,你这会儿倒不顺不畅的!难道说那军饷一事真的再无转寰?”
“唉!”孙骐又叹了声,“媳妇有了身子,这要论常,自然是喜事!可摆到今天,就是桩大麻烦了!”
“咦?你这话说得太奇!”
“方才就欲对你言明了!我今儿去见了相尚书,他暗示我,他闺女中意咱家航儿。依他的眉色来看,必得航儿迎娶了他女儿,成了儿女亲家他才肯施援手!”
“啊?要娶他女儿,原是好事,只是航儿早结了亲了?”于写云一时愣了。
“就是这个话!我看着,如若没有结亲的打算,他只怕就是袖手旁观!天都府里谁人不闻,他相渊大人只独宠一个女儿,任是百求必应!”孙骐又叹了声,“只是,如若迎娶,又岂可只把个偏房留于她?想来相渊亦是逼我们了!”
于写云讷了口,思忖了好半天,心中总有些舍不得孙子,然而,想着航儿还年轻,那相门小姐嫁来亦可添丁。再兼者,那骆垂绮无家无恃,于她孙家早是一样负累,偏那孙老头子喜欢,竟是隔代传家!念头这一转,心头自然一愤。
于写云左思一番右思一番妥当,方才笑了出来,“哎呀,老爷!依我说,这哪里还有什么愁的?人家尚书千金看上咱们,可是航儿福气!你看航儿多智多能,可偏生眼下竟闲置着,那相府可是兵部大员,若果结得姻亲,不但老爷此祸可避,就是航儿也前程似锦。这可是喜事啊!又有怎么愁的!”她拿眼瞧着孙骐,见心意已转,便再道,“眼下虽说有了孕,可是男是女不分明。固然是孙家的骨肉,可航儿也正年轻,福祗不低,还怕将来那相小姐不能添丁?”她轻轻一笑,将手在孙骐肩上一拍,“况且,你娘手里的箱子将来可要交给她呢!”
孙骐沉吟了会儿,心中已定,便也转开了笑意,“竟是我糊涂了,原不该有那妇人之仁!”只是还有一事,“可毕竟她没犯什么错,又正值喜孕,怎么说去?老太太面上也无法交待,族里更无法说明!”
“呵!我的老爷啊!你这回可真糊涂了?前番儿不还在祠堂罚跪思过么?又哪里没个错处?只这一桩就大得很!”
“极是。”
这厢议定了,于写云便开门要出去,瞧见丫鬟已备好了原本需送去给媳妇的滋补养身的药材,正一手捧着。
于写云略略瞧了眼,便挥手,“罢了,仍收回去!”
于写云夫妇原是这边定了计,正想挑个日子,说与相渊知晓,也好在除服之后便选吉日换庚帖,定日子。谁知那于写云身边的锦儿最是喜欢传嘴,一个不留神,便将那日在房门外听到的事儿给告诉了衾儿,衾儿又说与了沈管家,沈管家又告诉了自己的婆娘……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只一径儿瞒了航少爷这房的人,连大房、二房、四房、六房里的人都知晓了。
才不过一天,当晚,大房的媳妇也给知道了。那媳妇名叫安缨,平日没什么能耐,却惯会记着人的缺处。她一听这消息,想着骆垂绮的才貌双绝,心中便暗叫出气。当下,她当笑话似的也说给了自已的丈夫听。
那孙永玉不听还好,一听,心中便暗暗堵了口气。“这永航若是做上了兵部尚书的东床,那往后自然功成名就,这可越发要气势凌人了!”
安缨一听也是,便也沉眉拢宇,想了片刻,忽然道:“那还不与爹娘说去!爹爹是族中之长,有他在,便是三房要换个媳妇也还得他出声,只要爹爹咬定不准,那三房便是白在相府讨了个没趣,若轻的还罢了,若重了,管叫三房吃不了兜着走!”
孙永玉一听也是,夸了几声安缨也有急智,便在妻子喜滋滋的笑容里去了孙骥房里,将听得的消息尽数说了,好听爹娘调派。
“要说休了那骆氏,倒也不错。那骆氏虽年轻无恃,可有老爷子的亲传,再加上老太太还在,总觉着这人碍事。”孙骥沉吟半晌才道。
妻子戚荃是个不管事的,听得如此也好,听得那般也好,只不做声。可孙永玉不依了,细细将方才与媳妇说的顾忌给孙骥说了,再补上一句道:“那骆氏总还无恃无靠的,爹爹是族长,将来也不必真把老爷子的话放在心尖上。可现下如若真联成了姻,那相渊可是兵部尚书,这条路青云直上不说,就是那小姐,其势可畏啊!爹!”
“你这一说,倒的确是个理了!”孙骥想了想,也点了个头,“如此,便真个要将眼光放在远处。”他细细一思量,便马上跟儿子道,“你且去探探你奶奶的口声,此事她必然不知,你就悄悄儿地把事情给说破了!”
“咦?听说那航儿媳妇不是有了身子了?”戚荃做了回针线,忽然想着了抬起头来道。
“哦?有身孕了?”父子俩同时一惊,那孙骥更是一笑,“如此便更好了!这回看看他老三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众人都瞒着孙永航夫妇不知道,因此他二人也自恩爱如常,没什么计较。这一日,孙永航去政务房列班,六房的夫人宣盈璧款款走到了回影苑。一时入了清清静静的苑子,她又有些踌躇,只望着“回影苑”三个字发怔。
倒是溶月先瞧见她,以为也是来贺喜的,便忙上去见礼,“啊,溶月见过六夫人。”
“啊,好,好……垂绮,她好吗?”宣盈璧勉强了笑脸问着,心下又有狐疑。
“劳六夫人惦记,我家小姐除了有些害喜,并无其他什么不畅。”溶月笑吟吟地道,边说,边将人请了进来。
垂绮正在窗下绣着“娇儿戏水”的兜肚,听闻是宣盈璧的声音,便忙笑着欠身起来迎,“呀,六婶子也过来了?溶月,快去沏壶茶来!”
“是。六夫人,您请。”溶月躬了躬身,便下去泡茶了。
宣盈璧细细打量垂绮的容色,但见她粉面盈光,上下都是喜气的洋溢,心中不由更奇。当下只好慢慢试探,她随眼看到放在窗几上的兜肚,嘴角牵起一笑,“哟,这可是做给小娃娃的?”
垂绮红了脸,却也满脸喜悦,抿唇笑了笑,回道:“是,平日里也没个什么事,永航现在是什么活儿都不叫我做了,动都不许动,我成日介也嫌闷,便做来玩的!”
宣盈璧也跟着她笑,心中暗道,看此番光景,她竟似全然不知。宣盈璧素日与骆垂绮交好,虽有婶侄之分,可因年纪略近,总没两样心,此番见她仍蒙在鼓里,心中也万分不忍,想着素日的好,便狠心将话挑明了,也好叫她有个准备。当下,她便道,“垂绮,我且问你,你这几日可有听到什么谣传?”
“谣传?”垂绮一时倒讶了,见其面容正色,心中隐隐有些儿不安,却不知从何而来。
“你……你公公和你婆婆正谋算着休了你好让永航娶那尚书府的小姐哩!你,你怎么现在还半点不知情?”
垂绮一时听得懵了,只觉脑中空空的,竟似一时转不过弯来,“六婶,你,你方才说什么?”
宣盈璧咬了咬牙,又重道一遍。
只听得“咣啷”一声,两人都一惊,却是溶月跌破了茶盏,只惨白着脸怔在原地。
骆垂绮眼瞅着那倾得满地的茶渍,那白瓷盏的破片犹自碎在脚下,白森森的反射着日光,扎得眼生疼。她抬头朝宣盈璧静静地望了会儿,才问,“六婶这话是从何听来?竟似这白日里的梦话一般,叫人辨不分明!”
宣盈璧跺了跺脚,便将这几日府中的传言跟她细细说了,待说完,便急急地瞅着骆垂绮,却是候了半日仍不见回响,以为她是吓得呆了,便忙道:“垂绮呀!这会儿你该动动心思!孙骏是还在戍边,我这也是根本说不上话的人。可你要沉心定气有所思量啊!你平日那些个多智多能的,眼下竟也想不出个辙么?”她急得直跺脚,忽地来了个急智,便道,“哎呀,我忘了个人,你快上老太太那儿去!全家里,就唯有她才能保得下你了!”
说着,宣盈璧就想推着她往正房正屋里去,然却叫骆垂绮给阻住,只见她容色一片惨白,眉宇间暗伤盈黛,只一片黯然,“六婶,若是爹娘心意有定,那便是老太太出言亦保不住什么的……”
“哎呀!你这个痴人!难道就束手待毙不成?”
宣盈璧本是一句急语,却震得骆垂绮霎时回了神,只见眼中眸光渐亮,“是啊,怎能就束手待毙呢?我要去找永航问问,他定也还不曾知晓!”说着心意急起来,才跨得几步,见日处中天,才不过午时,心中顿时一省。
她何时竟也如此慌乱,眼下才过午时,永航仍在衙中,哪里问得着呢!平心静气一思量,骆垂绮便细细问了那尚书千金到底是何人。一问才幽幽忆起,原来是那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姐,当下,不知为何记得分明的一张丽颜浮现眼前,那一双分明专注热切地望着永航的眼,一时令她心中有些刺。
这日永航从朝中回来,手中还兴高采烈地拿着一袋太极翠螺,沿途走过“及乌斋”,想着上回垂绮难得吃了两块的肉桂谷前饼,动了心思,便将一袋子新茶交由历名拿了,自己亲去买了几块,仍叫用托篮盛好防凉,这才回府。
一入了回影苑,永航见着四下里清清静静的,想着垂绮爱静的性子,便淡淡一笑。但当脚入了一透天井之后,却仍不见有人出来,心中微讶,却也未曾在意,只大步跨进了屋子。“啊,猜猜,我今儿带回什么了?”
垂绮闻声一怔,恍然回眸一瞧,只见她的丈夫正漾着笑意站在玄关,眉目轩朗,唇一勾,便是潇洒倜傥,自是品格清俊。再加之他年少而高勋,未及弱冠而已具状元之名,家学深厚又蒙圣上器重。才貌双全,又是世宦之后,门当户对,怪道那尚书千金如此青睐,便是已有妻房,心中仍自念念不忘。
想来,自己在众人眼中,原是无法高攀的吧。世人都只晓眼前,如若此景摆在十年之前,那她与他,亦是世人口中的神仙眷侣,盛世之姻。
这一神伤孙永航半点不知内情,只瞅着她眉色沉淡,以为总是身子不爽,便忙上前搂着她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身子不舒坦了?要不要我把大夫请来?”不等垂绮回话,便又朝溶月道,“午膳可用?”
“永航……”垂绮纤指覆上他搭在肩头的手,一时要问,却忽然来了一抹迟疑。原是打定主意要问的,而此刻却古怪地生出一抹怯意,只是欲言又止,只把溶月瞧得心中暗急。
孙永航看了会儿,心中也定知有事,又一瞧溶月神色,便问:“溶月,到底有什么事儿?”
溶月早等着这一问,“航少爷,小姐今日听了一则谣传,说是阖府上下都在传呢!”
孙永航微敛了眉,听是谣传,只不以为然,但眼见着垂绮神色,心知有异,就没做声。
“航少爷……”溶月正欲说,垂绮淡涓的声音便透了过来,“溶月,你且去给我熬些粥来,我自己说吧。”
溶月定了定,只好应了声“是”,便退出屋外,才走一步,便叫历名给拉住,“到底什么事儿?你给我说说啊。”
溶月黯了神色,却是一声冷笑,“你历家几代都是府里的总管,你还会不知道?”
“我……”
“垂绮,好好看着我,我是谁?”孙永航见她一直默然坐着,便拉了圆凳挨着她坐下,一手已执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是你丈夫,你我是同命之鸟、连理之枝,还有什么不能言说的?”
垂绮回望着他认真而温柔的眼神,心中似有万千委屈,一并连着那危中苦持却遭罚跪祠堂的微怨都涌上心头,只哽咽一声便扑入他的怀中,泪恰似连缀的珠帘子,颗颗滴在孙永航的胸襟上,打湿了衣衫,亦打湿了他的心房。
他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心中仿佛感应到她的委屈,也没多说话,只轻轻安抚。半晌,见她泪意微收,他这才捧起她的脸,将颊边残泪一一吻去,微涩的滋味渗入心底,让他没来由地心中一疼,手蓦然收紧,再将人重重裹入怀中,“对不起……”他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了。
屋外鸟声歇止,暮色深笼,历名只听得大惊,猛地跳了起来,“你这话当真!”
“好好的,我作什么拿这种事扯谎?”她瞅了历名一眼,想着小姐委屈,心中又怨又恨,“你们主仆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做戏,这消息竟也会不知?”
“溶月!你这话太过了!”历名肃了脸色,“航少爷待少夫人如何,你又不是看不见!这会儿说这话,可寡情了!”
溶月心头烦躁,忍不住又抢白了一句,“哼,有父母在上做主,还能指望什么!”
历名默了会儿,“航少爷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你且看着吧!”
才正这么说着,忽听得屋里一声响,二人互视一眼,俱轻轻伏到窗下细听。
“可恶!竟然想得出这种卑鄙的招数!”孙永航气得又拍了一下案桌,恨声恼着那相渊,“堂堂一个尚书千金,竟要以这种手段嫁出闺阁,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气着气着,又暗恨自己父母,忍了几忍,终是没能忍住,“爹娘也是!竟把我这儿子当什么了!伸出的手竟冲着亲儿子的军饷,好歹我算是平安回来了!现如今,纸包不住火了,却又拿我当挡箭牌,这么卖儿子的倒也是头一回听见!”
偷听的二人微笑,溶月小声道了一句:“骂得好!”惹来历名又一笑。
屋里垂绮听得这一番话,也不由一笑,“父母哪会真卖儿子,横竖也是你的福气。那相府小姐,原也见过一面,人长得标致聪敏,家世又好,其父还是兵部尚书,总不像我……”本是想揶揄的话,说到这儿,却勾起自己的身世。总是自己没娘家,才致如今总堪欺负。
孙永航最是敏锐,听得这句话便知她心中所想,仍一手揽在怀里,轻声宽慰,“那小姐纵有千般万般好,可我孙永航没这福分,只要定你一个就够!兵部尚书又如何?我孙永航并非趋炎附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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