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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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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提婆,本性骆,汉阳人也。父超,以谋叛伏法,提婆母陆令萱配入掖庭,提婆为奴。后主在襁褓中,令其鞠养,谓之乾阿妳,呼姊姊,遂为胡太后昵爱。令萱奸巧多机辩,取媚百端,宫掖之中,独擅威福,封为郡君。和士开,高阿那肱皆为郡君义子。天统初,奏引提婆入侍后主,朝夕左右,大被亲狎,无所不为。武平元年,稍迁仪同三司,又加开府,寻授武卫大将军、秦州大中正。二年,除侍中,转食乐陵郡干,宠遇弥隆。遂至尚书左右仆射、领军大将军、录尚书,封城阳郡王。赠其父司徒公、尚书左仆射、城阳王。令萱又佞媚穆昭仪,养之为女,是以提婆改姓穆。及穆氏定位,号视第一品,班在长公主之上。
自武平三年之后,令萱母子势倾内外,卖官鬻狱,取敛无厌,每一赐与,动倾府藏。令萱则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提婆则唐邕之徒,皆重迹屏气。提婆尝有罪,太姬于帝前驾之曰:“奴断我兒!”兒谓帝,奴谓提婆也。
斛律皇后之废也,太后欲以胡昭仪正位后宫,力不能遂,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令萱亦以胡氏宠幸方睦,不得已而白后主立之。然意在穆昭仪,每私谓后主曰:“岂有男为皇太子,而身为婢妾?”又恐胡后不可以正义离间,乃外求左道行厌蛊之术,旬朔之间,胡氏遂即精神恍惚,言笑无恆,后主遂渐相畏恶。令萱一旦忽以皇后服御衣被穆昭仪,又先别造宝帐,爰及枕席器玩,莫匪珍奇,坐昭仪于帐中,谓后主云:“有一圣女出,将大家看之。”及见,昭仪更相媚悦。令萱云:“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皇后?”于是立穆氏为右皇后,以胡氏为左皇后,寻复黜胡,以穆为正嫡。引祖珽为宰相,杀胡长仁,皆令萱所为也。自外杀生与夺,不可尽言。
提婆虽庸品厮滥,而性乃和善,不甚害物。耽声色,极奢侈,晚朝早退,全不以公事关怀。未尝毒害,士人亦由此称之。晋州军败,后主还鄴,提婆奔投周军,令萱自杀,子孙小大皆弃市,籍没其家。周武帝以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未几,云将据宜州起兵,与后主相应,诛死。后主及齐氏诸王,并因此非命。
高阿那肱,善无人也。父市贵,从神武以军功封常山郡公,位晋州刺史,赠太尉公。及阿那肱贵宠,赠成皋王。
阿那肱初为库直,每从征讨,以功封直城县男。天保初,除库直都督。四年,从破契丹及蠕蠕,以蹻捷见知。大宁初,除假仪同三司、武卫将军。那肱工于骑射,便僻善事人,每宴射之次,大为武成爱重。又谄悦和士开,尤相亵狎。士开每见为之言,由是弥见亲待。河清中,除仪同三司,食汾州定阳、仵城二郡干。以破突厥,封宜君县伯。天统初,加开府,除侍中、骠骑大将军、领军,别封昌国县侯。后主即位,除并省右仆射。武平元年,封淮阴郡王,仍迁并省尚书左仆射,又除并省尚书令、领军大将军、并州刺史。
那肱才技庸劣,不涉文史,识用尤在士开下。而奸巧计数,亦不逮士开。既为武成所幸,多令在东宫侍卫,后主所以大宠遇之。士开死后,后主谓其识度足继士开,遂致位宰辅。武平四年,令其录尚书事,又总知外兵及内省机密。顿不如和士开、骆提婆母子卖狱鬻官,韩长鸾憎疾良善;而那肱少言辞,不妄喜怒,亦不察人阴私,虚相谗构。遂至司徒公、右丞相,其录尚书、刺史并如故。及周师逼平阳,后主于天池校猎,晋州频遣驰奏,从旦至午,驿马三至。那肱云:“大家正作乐,边境小小兵马,自是常事,何急奏闻?”向暮,更有使至,云平阳城已陷贼,方乃奏知。明即欲引军,淑妃又请更合围,所以弥致迟缓。及军赴晋州,命那肱率前军先进,仍总节度诸军。
后主至平阳城下,谓那肱曰:“战是邪?不战是邪?”那肱曰:“兵虽多,堪战者不过十万,病伤及绕城火头,三分除一。昔攻玉壁,援军来,即退。今日将士岂胜神武皇帝时?不如勿战,守高梁桥。”安吐根曰:“一把子贼,马上刺取掷汾河中。”帝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县军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帝曰:“此言是也。”于是桥堑进军,使内参让阿那肱曰:“尔富贵足,惜性命邪!”
后主从穆提婆观战,东偏颇有退者,提婆怖曰:“大家去!大家去!”帝与淑妃奔高梁。开府奚长乐谏曰:“半进半退,战家常体。今众全整,未有伤败,陛下舍此安之?御马一动,人情惊乱,愿速还安慰之。”武卫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甚整顿,围城兵亦不动,至尊宜回。不信臣言,乞将内参往视。”帝将从之,提婆引帝肘曰:“此言何可信!”帝遂北驰。有军士雷相,告称:“阿那肱遣臣招引西军,行到文侯城,恐事不果,故还闻奏。”后主召侍中斛律孝卿,令其检校。孝卿固执云:“此人自欲投贼,行至文侯城,迷不得去,畏死妄语耳。”事遂寝。还至晋阳,那肱腹心人马子平告那肱谋反,又以为虚妄,斩子平。乃颠沛还鄴,侍卫逃散,唯那肱及阉寺等数十骑从行。复除大丞相。
后主走度河,令那肱以数千人投济州关,仍遣觇候周军进止,日夕驰报。那肱每奏云:“周军未至,且在青州集兵马,未须南行。”及周军且至关首,所部兵马皆散,那肱遂降。时人皆云,那肱表款周武,必仰生致齐主,故不速报兵至,使后主被禽。那肱至长安,授大将军,封郡公,寻出为隆州刺史。大象末,在蜀从王谦起兵,诛死。
初,天保中,文宣自晋阳还鄴,愚僧秃师于路中大叫,呼文宣姓名云:“阿那瑰终破你国。”时蠕蠕主阿那瑰在塞北强盛,帝尤忌之,所以每岁讨击。后亡齐者遂属高阿那肱云。虽作“肱”字,世人皆称为“瑰”音。斯固亡秦者胡,盖县定于窈冥也。
韩凤,字长鸾,昌黎人也,父永兴,开府、青州刺史、高密郡公。凤少聪察,有膂力,善骑射,稍迁乌贺真、大贤真正都督。后主居东宫,年尚幼,武成简都督三十人,送令侍卫,凤在其数。后主亲就众中牵凤手曰:“都督,看兒来。”因此被识,数唤共戏。袭爵高密郡公,位开府仪同三司。武平二年,和士开为厍狄伏连等矫害,敕咸阳王斛律明月、宜阳王赵彦深在凉风堂推问支党。其事秘密,皆令凤口传,然后宣诏敕号令文武。禁掖防守,悉以委之。除侍中、领军,总知内省机密。
祖珽曾与凤于后主前论事,珽语凤云:“强弓长槊,容相推谢;军国谋算,何由得争?”凤答云:“各出意见,岂在文武优劣!”后主将诛斛律明月,凤固执不从。祖珽因有谗言,既诛明月,数日后主不兴语,后寻复旧。仍封旧国昌黎郡王,又加特进。及祖珽除北徐州刺史,即令赴任。既辞之后,迟留不行。其省事徐孝远密告祖珽诛斛律明月后,矫称敕赐其珍宝财物,亦有不云敕而径回取者。敕令领军将军侯吕芬追珽还,引入侍中省锁禁,其事首尾,并凤约敕责之。
进位领军大将军,余悉如故。息宝行尚公主,在晋阳赐甲第一区。其公主生男满月,驾幸凤宅,宴会尽日。每旦早参,先被敕唤顾访,出后方引奏事官。若不视事,内省急速者,皆附奏闻。军国要密,无不经手。东西巡幸,及山水游戏射猎,独在御傍。与高阿那肱、穆提婆共处衡轴,号曰三贵。损国害政,日月滋甚。
寿阳陷没,凤与穆提婆闻告败,握槊不辍曰:“他家物,从他去。”后帝使于黎阳临河筑城戍,曰:“急时且守此作龟兹国子。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君臣应和若此。凤恆带刀走马,未曾安行,瞋目张拳,有啖人之势。每咤曰:“恨不得剉汉狗饲马!”又曰:“刀止可刈贼汉头,不可刈草。”其弟万岁,及其二子宝行、宝信,并开府仪同,万岁又拜侍中,亦处机要。宝信尚公主,驾复幸其宅,亲戚咸蒙官赏。
凤母鲜于,段孝言之从母子姊也,为此偏相参附,奏遣监造晋阳宫。陈德信驰驿检行,见孝言役官夫匠自营宅,即语云:“仆射为至尊起台殿未讫,何用先自营造?”凤及穆提婆亦遣孝言分工匠为己造宅。德信还,具奏闻。及幸晋阳,凤又以官马与他人乘骑,上因此发忿,与提婆并除名。亦不露其罪。仍毁其宅,公主离婚,复被遣尚鄴吏部门参。及后主晋阳走还,被敕唤入内,寻诏复王爵及开府、领军大将军,常在左右。仍从后主走度河,到青州,并为周军所获。
凤被宠要之中,尤嫉人士,朝夕宴私,唯相谮诉。崔季舒等冤酷,皆凤所为也,每一赐与,动至千万。恩遇日甚,弥自骄恣,意色严厉,未尝与人相承接。朝士谘事,莫敢仰视,动致呵叱,辄詈云:“狗汉大不可耐!唯须杀却!”若见武职,虽厮养末品,亦容下之。仕隋,位终于陇州刺史。
宦者韩宝业、卢勒叉、齐绍、秦子徵并神武旧左右,唯阁内驱使,不被恩遇。历天保、皇建之朝,亦不至宠幸,但渐有职任。宝业至长秋卿,勒叉等或为中常侍。武成时有曹文摽、夏侯通、伊长游、鲁恃伯、郭沙弥、邓长颙及宝业辈,亦有至仪同食干者。唯长颙武平中任参宰相,干预朝权。如宝业及勒叉、齐绍、子徵后并封王,俱自收敛,不过侵暴。又有陈德信亦参时宰,与长颙并开府封王,俱为侍中、左右光禄大夫,领侍中。又有潘师子、崔孝礼、刘万通、研胥光弁、刘通远、王弘远、王子立、王玄昌、高伯华、左君才、能纯陀、宫锺馗、赵野叉、徐世凝、苟子溢、斛子慎、宋元宝、康德汪,并于后主之朝,肆其奸佞。败政虐人,古今未有。多授开府,罕止仪同,亦有加光禄大夫,金章紫绶者。多带中侍中、中常侍,此二职乃至数十人。恆出入门禁,往来园苑,趋侍左右,通宵累日。承候颜色,竞进谄谀,发言动意,多会深旨。一戏之赏,动逾巨万,丘山之积,贪吝无厌。犹以波斯狗为仪同、郡休,分其干禄,神兽门外,有朝贵憩息之所,时人号为解卸。诸阉或在内多日,暂放归休,所乘之马,牵至神兽门阶,然后升骑。飞鞭竞走,十数为群,马尘必坌诸贵,爰至唐、赵、韩、骆,皆隐趋避,不敢为言。齐、卢、陈、邓之徒,亦意属尚书、卿尹,宰相既不为致言,时主亦无此命。唯以工巧矜功,用长颙为太府卿焉。
神武时有仓头陈山提、盖丰乐,俱以驱驰便僻,颇蒙恩遇。魏末,山提通州刺史,丰乐尝食典御。又有刘郁斤、赵道德、刘桃枝、梅胜郎、辛洛周、高舍洛、郭黑面、李铜鍉、王恩洛,并为神武驱使。天保、大宁之朝,渐以贵盛。至武平时,山提等皆以开府封王。其不及武平者则追赠王爵。虽赐与无赀,顾眄深重,乃至陵忽宰辅,然皆不得干预朝政。
武平时有胡小兒,俱是康阿驮、穆叔兒等富家子弟,简选黠慧者数十人以为左右,恩眄出处,殆与阉官相埒。亦有至开府仪同者。其曹僧奴、僧奴子妙达,以能弹胡琵琶,甚被宠遇,俱开府封王。又有何海及子洪珍,开府封王,尤为亲要。洪珍侮弄权势,鬻狱卖官。其何朱弱、史丑多之徒十数人,咸以能舞工歌及善音乐者,亦至仪同开府。
阉官犹以宫掖驱驰,便蕃左右,渐因昵狎,以至大官。仓头始自家人,情寄深密,及于后主,则是先朝旧人,以勤旧之劳,致此叨窃。至于胡小兒等,眼鼻深险,一无可用,非理爱好,排突朝贵,尤为人士之所疾恶。
其以音乐至大官者:沈过兒,官至开府仪同;王长通,年十四五便假节、通州刺史。
时又有开府薛荣宗,常自云能使鬼。及周兵之逼,言于后主曰:“臣已发遣斛律明月将大兵在前去。”帝信之。经古冢,荣宗谓舍人元行恭:“是谁冢?”行恭戏之曰:“林宗冢。”复问:“林宗是谁?”行恭曰:“郭元贞父。”荣宗前奏曰:“臣向见郭林宗从冢出,著大帽、吉莫靴,棰马鞭,问臣:‘我阿贞来不?’”是时群妄,多皆类此。
论曰:古谚有之,“人之多幸,国之不幸。”然则宠私为害,自古忌之。大则倾国亡身,小则伤贤害政,率由斯也,所宜诫焉。《诗》曰:“殷鉴不远,近在夏后之世。”观夫魏氏以降,亦后来之殷鉴矣。为国家者,可无鉴之哉?
列传第八十一 僭伪附庸
夏赫连氏燕慕容氏后秦姚氏北燕冯氏西秦乞伏氏
北凉沮渠氏梁萧氏
晋自永嘉之乱,宇县瓜分,胡羯凭陵,积有年代,各言膺运,咸居大宝。竟而自相吞灭,终为魏臣。然魏自昭成已前,王迹未显,至如刘石之徒,时代不接,旧书为传,编之四夷,有欺耳目,无益缃素。且于时五马浮江,正朔示改,《阳秋》记注,具存纪录。虽朝政丛脞,而年代已多。太宗文皇帝爰动天文,大存刊勒,其时事相接,已编之《载记》。今断自道武已来所吞并者,序其行事,纪其灭亡。其余不相关涉,皆所不取。至如晋、宋、齐、梁虽曰偏据,年渐三百,鼎命相承。《魏书》命曰《岛夷》,列之于传,亦所不取。故不入今篇,萧察虽云帝号,附庸周室,故从此编,次为《僭伪附庸传》云尔。
铁弗刘武,南单于苗裔,左贤王去卑之孙,北部帅刘猛之从子,居于新兴虑虒之北。北人谓胡父鲜卑母为“铁弗”,因以号为姓。武父诰汁爰,世领部落。汁爰死,武代焉。武死,子务桓代领部落,与魏和通。务桓死,弟阏陋头代立,密谋反叛。后务桓子悉勿祈遂阏陋头而立。悉勿祈死,弟卫辰代立。
卫辰,务桓之第三子也。既立,遣子朝献,昭成以女妻之。卫辰潜通苻坚,坚以为左贤王。遣使请坚求田地。春去秋来,坚许之。后乃背坚,专心归魏。举兵伐坚,坚遣其将邓讨擒之。坚自至朔方,以卫辰为夏阳公,统其部落,卫辰复附于坚,昭成讨大破之,遂走奔苻坚。坚送还朔方,遣兵戍之。
昭成末,卫辰导苻坚寇魏南境,王师败绩。坚遂分国人为二部,自河以西,属之卫辰;自河以东,属之刘库仁。坚后以卫辰为单于,督摄河西新类,屯于代来。慕容永据长子,拜卫辰使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大将军、朔州牧、朔方王。姚苌亦遣使结好,拜卫辰使持节、都督北朔杂夷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
登国中,卫辰遣子直力鞮寇南部,其众八九万。道武军五六千人,为其所围。帝乃以车为方营,并战并前,大破之于铁岐山南。直力鞮单骑而走。帝乘胜追之,自五原金津南度河,径入其国。遂至卫辰所居悦跂城,卫辰父子惊遁。乃分遣陈留公元虔南至白盐池,虏卫辰家属;将军伊谓至木根山,擒直力鞮。卫辰单骑遁走,为其部下所杀,传首行宫。先是河水赤如血,卫辰恶之,及卫辰之亡,诛其族类,并投之于河。卫辰第三子屈丐奔薛干部帅太悉伏。
屈丐,本名勃勃,明元改其名曰屈丐。北方言屈丐者卑下也。太悉伏送之姚兴。兴高平公破多罗没弈于妻之以女。屈丐身长八尺五寸,兴见而奇之。拜骁骑将军,加奉车都尉,常参军国大议,宠遇逾于勋旧。兴弟济南公邕言于兴曰:“屈丐天性不仁,难以亲育,宠之太甚,臣窃惑之。”兴曰:“屈丐有济世之才,吾方收其艺用,兴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乃以屈丐为安远将军,封阳川侯,使助没弈于镇高平。邑固谏以为不可。兴乃止。以屈丐为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鲜卑二万余落,镇朔方。
道武末,屈丐袭杀没弈于而并其众,僭称大夏天王,号年龙升,置百官。兴乃悔之。屈丐耻姓铁弗,遂改为赫连氏,自云徽赫与天连。又号其支庶为铁伐氏,云族刚锐如铁,皆堪伐人。晋将刘裕攻长安,屈丐闻而喜曰:“姚泓岂能拒裕?裕必克之。待裕去后,吾取之如拾遗耳。”于是秣马励兵,休养士卒。及刘裕禽泓,留子义真守长安。屈丐伐之,大破义真,积人头为京观,号曰髑髅台。遂僭皇帝于氵霸上,号年为昌武,定都统万,勒铭城南,颂其功德,以长安为南都。
性骄虐,视人如草,蒸土以筑城,铁锥刺入一寸,即杀作人而并筑之。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便斩铠匠,杀工匠数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人。群臣忤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脣,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议废其子璝,璝自长安起兵攻屈丐,丐遣子太原公昌破璝杀之。屈丐以昌为太子。始光二年,屈丐死,昌僭立。
昌字还国,一名折,屈丐之第二子也。既僭位,改年承光。太武闻屈丐死,诸子相攻,关中大乱,于是西伐。乃以轻骑一万八千,济河袭昌。时冬至之日,昌宴飨,王师奄到,上下惊扰。车驾次于黑水,去其城三十余里,昌乃出战。太武驰往击之,昌退走入城,未闭门,军士乘胜入其西宫,焚其西门,夜宿城北。明日分军四出,徙万余家而还。
后昌遣弟定与司空奚斤相持于长安,太武乘虚西伐,济君子津,轻骑三万,倍道兼行。群臣咸谏曰:“统万城坚,非一日可拔。今轻军讨之,进不可克,退无所资。不若步军攻具,一时俱往。”帝曰:“夫用兵之术,攻城最下,不得已而用之。如其攻具一时俱往,贼必惧而坚守。若攻不时拔,则食尽兵疲,外无所掠,非上策也。朕以轻骑至其城下,彼先闻有步军,步从见骑至,必当心闲。朕且羸师以诱之,若得一战,擒之必矣。所以然者,军士去家二千里,后有黄河之难,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以是决战则有余,攻城则不足。”遂行,次于黑水,分军伏于谷,而以少众至其城下。昌将狄子玉来降,说:使人追其弟定,定曰:“城坚峻未可攻拔,待擒斤等,然后徐往,内外击之,有何不济?”昌以为然。太武恶之,退军城北,示昌以弱,遣永昌王健及娥清等分骑五千,西掠居人。会军士负罪,亡入昌城,言官军粮尽,士卒食菜,辎重在后,步兵未至,击之为便。昌信其言,引众出城,步骑三万。司徒长孙翰等咸言昌步阵难陷,宜避其锋,且待步兵,一时奋击。帝曰:“不然,远来求贼,恐其不出。今避而不击,彼奋我弱,非计也。”遂收军伪北,引而疲之。昌以为退,鼓噪而前,舒阵为翼。行五六里,帝冲之,贼阵不动。稍前行,会有风起,方术官赵倪劝帝更待后日,崔浩叱之。帝乃分骑为左右以掎之。帝坠马,贼已逼,帝腾马刺杀其尚书斛黎文,杀骑贼十余人。流矢中帝,帝奋击不辍。昌军大溃,不及入城,奔投上邽。遂克其城。
初,屈丐奢,好修宫室,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帝顾谓左右曰:“蕞尔小国,而用人如此,虽欲不亡,其可得乎?”
侍御史安颉禽昌,帝使侍中古弼迎昌至京师,舍之西宫门内,给以乘舆之副。又诏昌尚始平公主,假会稽公,封为秦王,坐谋反伏诛。
昌弟定,小字直獖,屈丐之第五子也。凶暴无赖。昌败,定奔于平凉,自称尊号,改年胜光。定登阴槃山,望其本国,泣曰:“先帝以朕承大业者,岂有今日之事乎!使天假朕年,当与卿诸人建季兴之业。”俄而群狐百数,鸣于其侧,定命射之,无所获。恶之曰:“所见亦大不臧,咄咄天道,复何言哉!”
定与宋连和,遥分河北。自恆山以东,属宋;恆山以西,属定。太武亲率轻骑袭平凉。定救平凉,方阵自固。帝四面围之,断其水草,定不得水,引众下原,诏武卫将军丘眷击之。定众溃,被创,单骑遁走,由其余众,乃西保上邽。神伞哪辏鹿然肽江Y所袭,禽定送京师,伏诛。
徒河慕容廆,字弈洛瑰,本出昌黎。曾祖莫护跋,魏初,率诸部落入居辽西,从司马宣王讨公孙氏,拜率义王,始建王府于棘城之北。祖木延,从毌丘俭征高丽有功,始号左贤王。父涉归,以勋进拜鲜卑单于,迁邑辽东。涉归死,廆代领部落。以辽东僻远,迁于徒河之青山。穆帝世,颇为东部之患。廆死,子晃嗣。
晃字元真,号年为元年,自称燕王。建国二年,昭成纳晃女为后。四年,晃城和龙而都焉。征高丽大破之,遂入丸都,掘高丽王钊父利墓,载其尸,焚其宫室,毁丸都而归。钊后称臣,乃归其父尸。晃死,子俊嗣。
俊字宣英,既袭位,号年为元年。闻石氏乱,乃砺甲严兵,将为进取之计,徙都于蓟。建国十五年,俊僭称皇帝,置百官,号年天玺,国称大燕。十六年,自蓟迁都于鄴,号年光寿。俊死,第三子嗣。
字景茂,号年建熙。政无纲纪。有神降于鄴,曰湘女,有声,与人相接,数日而去。后苻坚遣将王猛代鄴,禽,封新兴侯。道武之七年,苻坚败于淮南。叔父垂叛坚,攻苻丕于鄴。弟济北王泓先为北地长史,闻垂攻鄴,亡奔关东,还屯华阴,自称雍州牧、济北王;推垂为丞相、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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