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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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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小翟给我的复印件是不完整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据我了解,容金珍包括701人使用的笔记本都是单位统一下发的,大小有三种,分别是大32开、小32开和64开;样式有塑料封皮和硬牛皮纸封皮两种,塑料封皮又分红色和蓝色两种。据说容金珍有点迷信蓝色,使用的都是同一样式的笔记本:蓝色塑料封皮,小32开。我见过这种笔记本的原件(空白的),扉页上方和下方分别有绝密和注意上交不得遗失的字样,是用印章盖上去的,印泥是红色的,中间有三行印刷体,如下:
  编号
  代号
  使用时间
  编号指的是笔记本在册的流水号,使用时间指的是笔记本从领取到上交的时间,代号相当于使用人的姓名,像容金珍的代号是5603K,外行人看不出任何名堂,但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哪一年加入701的——1956年;在哪个部门工作——破译处;中间的“03”道明他是破译处该年进的第三人。此外,里面每一页纸上都还打了绝密字样和页码号,绝密字样在右上方,页码号在右下方,都是用红色印章盖上去的。
  但我注意到,小翟给我的复印件,里面每一页上的绝密字样和页码号都已被处理掉。我想,处理掉绝密字样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它既然为我所有,就不该是绝密的。可为什么要处理掉页码号?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数总页数,发现只有72页,似乎就明白了。因为,据我所知,这种笔记本总共有99页,就是说,小翟给我的复印件是不完整的。对此,小翟向我作了两点解释:一是笔记本本来就没有用完,有十几页的空页;二是有些东西纯属她和丈夫的个人秘密,不便给我看,所以她抽掉了。在我看来,抽掉的恰恰是我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2。从笔记时间和内容看,这不过是份容金珍的病中札记而已。
  是1966年6月中旬的一天,容金珍吃完早餐从小餐厅里出来,突然晕倒在大厅里,额头角碰在一张板凳的角上——角碰角——当场血流如注。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他胃里的出血比额头上还多,这也是他为什么晕倒的原因。诊断结果,医生认为他胃病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
  医院就是当初棋疯子住的医院,是701的内部医院,就在南院训练基地隔壁,医疗设备和医生水平不会比一个市立医院差,对治疗胃出血这种常见病是不在话下的,决不会出现像棋疯子这种医疗事故。问题是虽然它为内部医院,但从它地处南院这一点上,你便可想见,其机密程度是无法与北院相比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北院和南院的关系有点像主人和仆人的关系,仆人忙的都是主人的事情,但主人在忙什么,仆人是无权知道的,即便偶尔获悉一点皮毛,也是不得外传的。严格说,容金珍在此连身份都是不能公开的,不过这点现已很难做到,因为他是名人,人们早已从正常或非正常渠道认识他,了解他显贵的地位和身份。当然,身份公开就公开了,退一步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公开也没什么大所谓的。但是,工作上的事情,业务上的东西,是绝不能在此滴漏一星半点。
  现在我们都知道,容金珍总是随身带着笔记本的,当时由于情况急——血流如注,他本人又人事不省,笔记本于是被稀里糊涂地一同送进了医院。这事实上是绝不允许的,而他的保密员尽管及时得知他已住院(出了北院),却没有马上敏感地赶来医院收缴笔记本,直到当天晚上还是容金珍自己主动上交的。后来保卫部门的人得知此事后,没什么犹豫就给保密员记了过,撤了职,安排了新的保密员,那就是小翟。从笔记本上看,这应该是容金珍有此笔记本后三四天,也就是他入院第四五天的事。
  此笔记本当然不是那笔记本!
  事实上,容金珍在主动上交那笔记本的同时,没忘记要求领取一本新笔记本,因为他太知道自己有什么习惯——就是随时记笔记的习惯。这是他生活的一种方式,可以说自小黎黎把沃特牌钢笔送给他后,他就养成了这习惯,哪怕是在病中,习惯还是习惯,改不了的。当然,凭他当时置身的环境,他不可能在此笔记本中记录涉及工作方面的东西,这也是此笔记本之所以能流落在外的原因。依我看,这笔记本中不过是记了些他住院期间的一些日常随想而已。
  3。笔记本中出现的人称是混乱的。
  笔记本中经常出现的人称是你,其次是他,再次是她。我感觉,这些人称缺乏明确的针对性,没有指向某个特定的人,用语言学家的话说,语言的所指功能混乱。比如说你,有时候好像是指他自己,有时候好像是希伊斯,或者小黎黎,或者老夫人,或者容先生,有时候又仿佛变成小翟,或者棋疯子,或者基督上帝,甚至还可能是一棵树,或者一只狗,反正很复杂的,恐怕连他本人都难以一一区分,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乱套的,所以理解时也只能想当然。我为什么认为本篇读者是可看可不看的,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无法特定、明确地去理解其言其义,只能凭感觉,想当然。既然如此,不看也罢,无所谓。如果要看,下面就是——编号是我加的,原文中有些英文词句这里已作翻译——
  他一直要求自己像朵蘑菇一样活着,由天地云雨滋生,由天地云雨灭亡。却似乎总是做不到。比如现在,他又变成一只宠物了。
  讨厌的宠物!
  他有这种感觉:最害怕进医院。
  人进医院后,最强大的人都会变成可怜的人。弱小者。小孩。老人。离不开他人关爱……像只宠物。03
  所有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但不一定合情——我听到他在这样说。说得好!04
  你从窗玻璃里看见自己头缠绷带,像个前线下来的伤员……05
  假设胃出血为A,额头出血为B,病魔为X,那么很显然,AB之间构成的是一种X下的双向关系,A是里,B是外,或者A是暗,B是明。进一步,也可以理解A为上,或者正,或者此,B则为下,或者负,或者彼等,总之是一种可对应的双向关系。这种双向关系并非建立在必然基础上,而是偶然发生的。但当偶然一旦出现时,偶然又变成一种必然,即无A必然无B,B是A偶然中的一个必然。这种双向关系具有的特征和伟纳科①的数字双向理论有某种局部的相似……莫非伟纳科也有你这种经历,并从中受到启示而发明了数字双向理论?
  额头角破是有说法的——
  保罗说:“时令催人,你为何不抢时去耕作,而在此席地而哭?”农夫说:“刚才有一头驴撒野,一脚把我两个门牙踢飞了。”保罗说:“那你该笑啊,怎么在哭?”
  农夫说:“我哭是因为我又痛又伤心,可又有什么值得我笑呢?”保罗说:“神说过,年轻男人门牙脱落和额头骨磕破是开天窗的好事,说明有喜事马上要降临到你头上。”
  农夫说:“那就请神给我生个儿子吧。”
  这一年,农夫果然生了儿子①……
  现在你的额角头也破了,会有什么好事降临?事情一定会有的,只是好坏难定,因为你并不知道什么是你的好事。
  我见天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弯曲的不能变直,缺少的不能足数。我心里议论说,我得了大智慧,胜过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而且我心中多经历智慧和知识的事。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这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②
  他很富有,越来越富有。
  他很穷困,越来越穷困。
  他就是他。
  他也就是他。
  医生说,一个好的胃外面是光的,里面是糙的,如果把里外翻个面,让糙的一面向外,那么一个好的胃看上去像一只雏鸡,浑身都毛茸茸的。很均匀的毛茸茸。而我的胃翻过来看像一个瘌痢头,那层毛茸茸的东西像被火烧过,到处是一片片的癣疤,渗着血脓。医生还说,通常人都认为胃病主要是不良饮食习惯引起,其实胃病的真正元凶是精神焦虑。就是说,胃病不是暴饮暴食吃出来的,而是胡思乱想想出来的。
  也许吧,我什么时候暴饮暴食过?
  我的胃像我身上的一块异物,一个敌人(间谍),从没对我笑过。
  你应该厌恶你的胃。
  但你不能。
  因为它上面有你老爹爹的印记。
  是他老人家把你的胃陶冶成这个样子的:天生不良,弱不禁风,像朵梨花。你的胃不知吃掉了多少朵梨花?
  你胃疼的时候,就会想到一朵朵梨花,想到他老人家。老爹爹,你没死,你不但活在我的心里,还活在我的胃里。
  你总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不喜欢往回看。
  因为不喜欢回望,所以你更加要求自己一个劲地往前走。
  天光之下,事物都是上帝安排的。
  如果让你来安排,你也许会把自己安排做一个遁世的隐士,或者一个囚徒。最好是无辜的囚徒,或者无救的囚徒,反正是要没有罪恶感的。
  现在上帝的安排基本符合你的愿望。
  一个影子抓住了你。
  因为你停下来了。
  又一个影子抓住了你!
  亚山说,睡觉是最累的,因为要做梦。
  我说不工作是最累的,因为心里空虚,很多像梦一样的过去就会乘虚而入。工作既是你忘掉过去的途径,也是你摆脱过去的理由。
  像一只鸟飞出了巢穴。
  像是逃走的……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跑去哪里了?”
  “我在你们西边……公里外的山沟沟里。”
  “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
  “回不来……”
  “只有犯人才不能回家!”
  “我跟犯人差不多……”
  他是他自己的犯人!
  你们给他的太多!多得他简直不敢回想,想起来心里就不踏实,觉得歉疚又自卑,侥幸又悲哀,好像他用可怜的身世敲诈了你们的善良心似的。
  古人说,多则少,满则损。
  神说,天光之下无圆满……
  有人因为被人爱而变得幸福,有人因为被人爱而变得痛苦。因为幸福,他要回去。
  因为痛苦,他要离开。
  他不是因为知道这些后才离开的,他是因为离开后才知道这些的。20
  无知者无畏。
  畏惧心像团绳索一样缠着他,拖着他回去的后腿,好像那里挂着他不宜告人的秘密。21
  娘,您好吗?
  娘,娘,我的亲娘!
  昨晚临睡前,你曾有意鼓励自己做梦。但做什么梦,现在毫无印象。应该是业务上的事情吧,因为你鼓励自己做梦的目的,是要摆脱“不工作的烦恼”。
  亚山①举着一个食指对我说,干我们这行他是老大,我是老二。但同时他又指责我现在犯着两大错误:一是当官,二是老在破译那些别人都能破的中低级密码——第二个错误是第一个的派生①。亚山说这样下去结果将使我越来越远离他,而不是接近他。我说目前对方还没用新的高级密码,我不干这些又干什么?亚山说,他刚写完一部书,这书本身就是一部世界顶尖的高级密码,即使悟透世上所有最高级和最低级的谜密也难以破译,但谁要破译了它,看懂了书中内容,30年内他就能轻易破译世间所有高级密码。他建议我来破译这部书,同时对我举起大拇指说,如果我破掉这部书,这个大拇指就代表我。
  这倒是个好差使。
  可是这部书在哪里呢?
  在我梦里。
  不,是在我梦里的亚山的梦里。
  假如世上确有这部书,一定出自亚山之手。非他莫属!
  事实上,他的脑袋就是这样一部书。
  亚山生前确实留下一部书,书名叫《神写下的文字》②。有人甚至说在书店里见过这书。但这不大可能,因为我曾动用我组织的力量寻找这本书都没找到。
  世上没有我的组织找不到的事,只有原本没有的事。
  你是只老鼠。
  现在你就呆在谷仓里。
  但你还是吃不到谷子。
  因为每一粒谷子都被涂着一层对付你牙齿的保护层。——这就是密码。
  密码的发明,一方面是把你要的情报丢在了你面前,伸手可及。另一方面又把你的眼睛弄瞎了,让你什么也看不到。
  麦克阿瑟站在朝鲜半岛上,手往天空里抓了一把,然后握着拳头对他的破译官说:这就是我要的情报,满天都是,随手抓,可我没法看到它们,因为我现在是个瞎子,就看你能不能恢复我视力。
  几年后,他在回忆中写道:我的破译官始终没让我睁开眼,哪怕是一只眼,这样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不妨重复一下麦克阿瑟伸手往天空里抓一把的动作。但现在你抓的目的不是空气,而是想抓一只鸟。天空中总是有鸟的,只是想徒手捉到一只的可能性绝对是很小的。绝对很小不等于绝对没有,有人神奇地抓到了一只。
  ——这就是破译密码。
  不过,多数人抓了一辈子也只是抓到了几根鸟毛而已。
  什么样的人可能抓到鸟?
  也许约翰·纳什是可以的。
  但希伊斯不行,虽然他的天才不见得比纳什逊色多少。
  纳什虽然能抓住鸟,但心中并不知道何时能抓住,而希伊斯只要注意观察他的目光,出手的动作、姿态、敏捷度、准确性、弹跳力等,再抬头看看天空中鸟的多少,它们飞翔的速度、线路、特点、变化等,也许就能预见纳什何时将捉到鸟。
  同样是天才,希伊斯的天才更严谨、美丽,美得像个天使,像个神灵。纳什的天才更生僻,生僻得近乎怪诞而野蛮,有人鬼合一的感觉。密码是把人魔鬼化的行当,人有的奸邪、阴险、毒辣、鬼气等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人鬼不分的纳什更容易接近它。
  睡眠与死亡同名,但不同姓。
  睡眠是死亡的预习,梦境是人的魔境。
  人都说你灵魂过大躯体过小,头脑过大身体过小,这是鬼怪妖魔的基本特征。他们还说,你因为从小与梦打交道,因而沾染了魔界的某些鬼气和邪乎,所以更容易徒手捉到鸟。
  世上的所有秘密都在梦里。
  你只证明你自己。
  当你对自己作出证明的时候,对方也帮你作出了证明。当你无法对自己作出证明时,却替对方证明了其自己。
  你渴望一个更天才的人使你免开尊口。但为此,却需要你不停地说下去。①
  我的保密员又被换了,理由是她没及时地来收缴我的笔记本。她不是第一个走,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新来的保密员肯定又是个女的……
  她是谁?
  你认识她吗?
  你希望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她是自愿的,还是做了思想工作的?
  明天她会来医院看我吗?
  见鬼!多么令人头痛的问题!
  鬼不停地生儿育女是为了吃掉他们。
  医生说我胃还在少量出血,他奇怪为什么用了这么多好药还不见效。我告诉他原因,是因为我从十几岁就开始像吃饭一样吃胃药,吃的太多了,麻痹了。他决定给我换种新药,我说换任何药都不是新的,关键要加大剂量。他说这太冒险,他不敢。看来,我只有作好在这里多呆些时日的准备了。
  讨厌的宠物!
  她来了。
  她们总是勇敢地跑到你这里来受苦。
  她在病房里,屋里简直一下就显得拥挤起来。她走的时候,望着她背影,你几乎差点忘记她是个女的。她需要七只煎饼才能免除饥饿。
  她并不善于掩饰——一部糟糕的密码!以致你觉得,在人面前她并不比你要轻松自在一点。既然这样,又何必来呢?要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你秘藏的用心注定以后每一天都要这样困惑而无奈地度过,反正我知道他是不会来同情一个误入歧途的人的。
  要帮助我的想法是一种疾病,只有躺在床上才能痊愈。46
  意识太多也是一种疾病。
  蓝天,白云,树梢,风吹,摇曳,窗户,一只鸟掠过,像梦……新的一天,风一样的时间,水一样的日子……一些记忆,一些感叹,一些困惑,一些难忘,一些偶然,一些可笑……你看到两点:第一是空间,第二是时间,或者也可以说,第一是白天,第二是夜晚……
  医生把做梦看作消蚀健康也是一种病。
  她给我带来了大前门香烟、国光牌蓝墨水、银君茶、单摆仪、清凉油、半导体、羽毛扇、《三国演义》。她好像在研究我……有一点错了,我是不听半导体的。我的魂灵就是我的半导体,每天都在对我嘀咕个不停,就像我的单摆仪一样,脚步的振动都会引起它长时间的摆动。
  你的魂灵是吊起的,悬空的,就像单摆一样。
  他是在有次梦见自己抽烟之后才抽上烟的。
  抽大前门香烟是小蒋培养出来的,她是上海人,有次回家给他带了一条,他说好抽,她就每个月让家里寄。他还喜欢听她说上海话,跟鸟叫一样的,清脆,复杂,可以想像舌头是又尖又薄的。他几乎都有点喜欢上她了,却经不起时间考验。她的问题是走路的声音过于响,而且还有节奏,后来还钉了马蹄样的铁掌,简直叫他忍无可忍。老实说,这不是声音问题,而是意味着他随时可能飘飞出去的魂灵,在飘飞过程中经常被扯住衣角,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如果在白天和夜晚间让他选择,他选择夜晚。如果是山川,他选择山。
  如果是花草,他选择草。
  如果是人和鬼,他选择鬼。
  如果是活人和死人,他选择死人。
  如果是瞎子和哑巴,他选择哑巴。
  总而言之,他厌烦声音,和有声音的东西。这也是种病,像色盲一样的病,功能上天生多了或少了某个机关。
  达不到目的的巫师……
  这么狰狞的东西!
  她说这东西叫手板蛇,民间说它是癞蛤蟆和蛇杂交出来的,对治胃病有奇效。这我相信,一个是民间的偏方往往是治顽疾的良药,二个是我的胃病就同狰狞野鬼一样可恶,大概也只有靠这种狰狞可怖的东西来制服它。据说,她在山里走了一天才收罗到这东西的,真是难为她了。我要往梅药山和乳香冈去,直到天起凉风、日影飞去时才回来。
  树林仿佛在月光中呼吸着,一会儿它收缩起来,挤成一堆,变成很小,树冠高耸,一会儿它舒展开来,顺着山坡向下铺开,成了低矮的灌木,甚至它还会变成朦胧的、遥远的影像……
  我突然觉得胃里空了,轻了,像不在了——多少年没有的感觉!长期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胃像个化粪池,弥漫着烧热的恶气,现在它好像漏了气,瘪了,软了,松了。都说中药要24小时才管用,可现在才过十几个小时,简直神了!
  莫非它真是灵丹妙药?
  第一次看到她笑。
  是那种很拘束的笑,不自然,没笑声,很短暂,转眼即逝,像画中人在笑。她的笑证明了她不爱笑。
  她是真的不爱笑?还是……
  他一向遵循一则渔夫的谚语处事,谚语的大意是:聪明的鱼的肉要比蠢笨的鱼的肉要硬,而且有害,因为蠢鱼进食不加选择,而聪明鱼专挑蠢鱼吃……
  主持医生像下药似的给我列出食谱:一汤碗稀饭、一只馒头、一片豆腐卤,并表明只能吃这些,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内容和数量。然而,以我的经验,这时候我最应该吃一碗面,而且要生一点的。
  错误的观念塞在我们生活中,往往比正确的观念还要显得正确。
  因为错误的观念往往是以内行、权威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在破译上,你是医生,他们是病人。
  你把他们都带上同一条路,这路你走下去也许可能步入天堂,而他们走下去可能就是地狱。你创造的并不比破坏的多……
  福兮,祸所伏。
  像只时钟,总是准时来,准时走。
  来的时候无声,走的时候无音。
  她这是出于对你了解的迎合,还是本性如此?
  我以为……我不知道……
  突然希望她今天不要来,其实是担心她不来。
  她做的总比说的多,而且做什么都无声无息的,像那只单摆。但就这样却使她悄悄地在你身上建立起几分权威。
  她的沉默可以炼成金。
  神在天上,你在地下,所以你的言语要寡少。事务多,就令人做梦;言语多,就显出愚昧……多梦和多言,其中多有虚幻。
  她看过《圣经》吗?
  她是个孤儿!
  她比你还不幸!
  她吃百家饭长大!
  她是真正的孤儿!
  孤儿——你心中最敏感的词!
  突然揭开了谜底。
  她是个孤儿,这就是谜底。
  什么叫孤儿?孤儿有两副牙齿,却没有一根完整的舌头。孤儿总是爱用目光说话。孤儿是土生的(众人是水生的)。孤儿心里长着疤……
  告诉她,你也是孤儿……不,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想靠近她?你为什么要靠近她?因为她是孤儿?还是因为……因为……你心里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问题?问题是愿望的阴影……天才和傻瓜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只有要求。
  犹豫也是一种力量,但是凡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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