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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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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就托给你去办吧。’我答道:‘好,让我给你重编一下。’就这样接受下来她的委托。我得到作者的同意把编好的三册书交给开明书店刊行。”②
……
①冰心:《〈关于女人〉再版自序》
②巴金:《〈冰心著作集〉后记》
除去《关于女人》之外,冰心还在重庆写了几篇题材很不相同的散文与诗。象上面提到过的以日机对重庆的狂轰滥炸为题材而作的诗《鸽子》,就不仅记述了日本飞机如何骚扰重庆的平民,还表现了冰心这位刚毅的母亲,如何用慈母的胸怀,保卫着自己年幼的孩子。象描写她在重庆的新居与生活点滴的《力构小窗随笔》。象纪念她在威尔斯利女子大学留学时的同学,抗战时期死在重庆的女农学家沈骊英女士的散文《悼沈骊英女士》。沈是一位自强不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踏踏实实的科学工作者,又是一位“助夫之事业成功为第一,教养子女成人为第二,自己事业之成功为第三”的最典型、最模范、最聪明、最识大体的贤妻良母。她有幸福的婚姻,又有美满的家庭,还有自己热爱的事业,但在抗战时期的艰苦环境中,终因劳累过度而死亡。还有象回忆性的散文《我的童年》,这是应一位名叫李曼瑰的学生之约,而为李在编辑的一个妇女刊物而写的。象为吴文藻的朋友罗莘田教授的一本“自云南昆明至四川东川西川和川南旅行的游记”《蜀道难》所作的《〈蜀道难〉序》。其实这篇《序》中写的并非关于这本游记的本身,而是写作这本游记的这个人。象在战争结束之前不久,在1945年8月9日夜完成的,悼念她的多情的老友——她在福州女子师范预科时的同学,五四运动时期女学界联合会活动中的同伴,抗战期间对山而居的远邻,又是她的同乡的王世瑛的散文《我的良友——悼王世瑛女士》。王世瑛是北京女高师的毕业生,“五四”时期另一位女作家庐隐的同窗好友,她有一个极为美满快乐的家庭,但却没有等到抗战胜利,就病逝了。
而在所有的这些散文作品中,最引人注意的,恐怕还是在1942年12月12日至1944年12月1日在潜庐之中的力构小窗下面,断断续续地写作而成的《再寄小读者》的四篇通讯。为什么这四篇写给小朋友们的通讯,会写了整整两年,冰心没有说明。但是,冰心在住进了潜庐之后,曾经写过这样的一段话:“这房子里常常很静,孩子们一上学,连笑声都听不见。只主人自己悄悄的忙,有时写信,有时记账,有时淘米,洗菜,缝衣裳,补袜子……却难得写写文章!”①可见冰心在战时的重庆,辛苦劳碌的状况,生活方式已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这一次写《再寄小读者》,与1923年7月开始写《寄小读者》的第一封通讯,中间已经间隔了十九年半的时光。那时候,冰心还是一位刚刚大学毕业,即将出国留学的女青年,而现在,却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中年妇女了。在这将近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冰心个人的生活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她长大了,结了婚,有了孩子,做了母亲,又做了教师,作为一名知识妇女,她又多读了许多书,多走了许多路。这正如冰心自己所说的:“这二十年的生命中虽没有什么巨惊大险,极痛狂欢,而在我小小的心灵里,也有过晓晴般的怡悦,暮烟般的怅惘,中宵梵唱般的感悟,清晨鼓角般的奋兴。”②
……
①冰心:《力构小窗随笔》
②冰心:《再寄小读者·通讯一》
然而,当她在经历了二十年的生活之后,再与小朋友们通讯时,她最喜欢歌唱的主题,仍然是母爱。当然,也还有对于人生意义的探索。
她在1942年1月3日(阴历腊月初八)写的那篇《再寄小读者·通讯三》里,通篇都是对于母爱和自己母亲的歌颂。与二十年前在《寄小读者》里对于母爱的歌颂所不同的只是:那时她的母亲仍健在,而现在她的母亲却是早已去世了!然而慈母的形象和精神永远保留在她的心底:“我们一家团聚,或是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常常有大家忽然沉默的一刹那,虽然大家都不说出什么,但我们彼此晓得,在这一刹那的沉默中,我们都在痛忆着母亲。”“我们在玩到好山水时想起她,读到一本好书时想起她,听到一番好谈话时想起她,看到一个美好的人时,也想起她——假如母亲尚在,和我们一同欣赏,不知她要发怎样美妙的议论?要下怎样精确的批评?我们不但在快乐的时候想起她,在忧患的时候更想起她,我们爱惜她的身体,抗战以来的逃难,逃警报,我们都想假如母亲仍在,她脆弱的身躯,决受不起这样的奔波与惊恐,反因着她的早逝,而感谢上天。但我们也想到,假如母亲尚在,不知她要怎样热烈,怎样兴奋,要给我们以多大的鼓励与慰安——但这一切,现在都谈不到了。”她在二十年来的奔波劳碌之中,常常希望能有母亲相伴在自己的左右,尤其是在她感到疲倦,烦躁,颓丧的时候,更是希望能有母亲做自己精神的支柱,每逢这种时候,她就希望:“假如母亲尚在,纵使我不发一言,只要我能倚在她的身旁,伏在她的肩上,闭目宁神在她轻轻的摩抚中,我就能得到莫大的慰安与温暖,我就能再有勇气,再有精神去应付一切。”然而,母亲确实是早已不在人间了,每逢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感到了失母的莫大的悲哀。因此,她希望小朋友们“永远生活在母亲的恩慈中”。她也希望:“没有母亲的小朋友”,能让自己“母亲的美华永远生活在你的人格里!”
生命是什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二十年来,冰心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于这个问题的探索。但是,过了不惑之年的冰心,似乎仍然不能给“生命”、“人生”下个确切的定义。她只能把生命比喻作向东流去的一江春水,有时会遇到巉岩前阻,有时会遇到细细平沙,有时会遇到暴风雨,有时会遇到晚霞新月,总之是并不平坦,而终于还会流进大海。她又把生命比喻作“一棵小树”,在春、夏、秋中成长,而在冬天的朔风中倒下,落在大地的怀抱里。她认为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宇宙这个大生命中的微小的一息、一滴、一叶,而这每一个微小的一息、一滴、一叶,又都各自有着自己的使命。
《再寄小读者·通讯二》,可以算是冰心的“友谊篇”。她在这篇通讯里,向小朋友谈了友谊的重要、交友的艺术。她的“你能择友,则你的朋友将加倍的宝贵你的友情”、“使你堕落,消沉的,不是你的好朋友。同时也要警惕,你是否在使你的朋友奋兴,向上”?“当你的心帆飘流于‘理’‘欲’的三叉江口,波涛汹涌,礁石嶙峋,你要寻望你朋友的一点隐射的灵光,来照临,来指引”等等一系列精辟的见解,对于今天的小朋友以至于年轻人,仍有很重要的参考价值。
住在歌乐山上的冰心,把大部分的时间,用于理家和写作。有时,也与文化界的朋友们交往。1943年的夏天,郭沫若就托老舍把一张条幅转交给冰心,上面书写的,是郭沫若赠冰心的一首五律:
怪道新词少,病依江山楼。
碧帘锁烟雨,红烛映清流。
婉婉唱随乐,殷殷家国忧。
微怜松石瘦,贞静立山头。
1945年的8月,终于传来了战争结束的消息。这是盼望了八年之久的消息啊!当这个消息象旋风一样,迅速地传遍了重庆,传遍了四川,传遍了中国的每一个城市和乡村的时候,冰心正在潜庐里。周围的小孩子们在放声地笑,周围的大孩子们在放声地哭,周围的朋友们在向她讨酒喝。而女作家冰心,却静静地沉默着。——她是在回想这历时八年之久的战乱,并思考着这场灾难带给人们的教训。
第九章战后
含辛茹苦再来收拾,再来建设,再来创造。
——冰心:《给日本的女性》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时刻想念着第二故乡北京的冰心,终于在1946年的7月返回了北京。
这时候,冰心的老父谢葆璋先生,已经去世了六年。
回到北京之后的谢冰心,第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奔回她的母校燕京大学去。这是她青年时代读过书,和留学之后教过书的地方,也是她结婚以后,与吴文藻共同经营的小家庭的所在地。
燕京大学的校园,与战争爆发前一样,仍旧是郁郁葱葱,幽雅清静。湖水依然清清地漾着,树木青草依然绿绿地长着。大礼堂、图书馆和教学楼的建筑群,在一片湖光树影的衬托之下,也仍然象战前一样,翠瓦飞檐,富丽堂皇。
只是冰心和吴文藻战前在燕南园所住的房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廊子前种植的红月季和白玫瑰,通通被人连根拔去,一株也不见了;小院里搭起来的一架紫藤萝,连花带藤带架子,也不翼而飞。但是,最令冰心伤心的,是楼上吴文藻教授的书房里,四壁皆空,吴文藻的几十盒笔记教材,都荡然无存了!原来,这里曾经是日本宪兵的住所,吴文藻的书房,就是日本宪兵拷问教授们的地方,吴文藻的笔记、教材,连同装存它们的书匣子,早就被日本宪兵运走了,不知去向。她又赶紧离开燕南园,跑到了另外一个珍藏她的爱物的地方。那是另外的一座大楼,这座大楼的顶阁,就是她们全家离开北京前,存放书箱的地方。冰心视为珍宝的东西,上面提到过的她在美国留学期间的日记,她和吴文藻之间的通信,她的母亲、朋友和许多“小读者”写给她的信件,吴文藻从做学生时候起就坚持写作的日记,她父亲年轻时在海上写给她母亲的信和诗,以及许多中外作家和学者送给她的亲笔签名的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照相册,善本书,画集,字画,笺谱,艺术品等等,共十五只大木箱,冰心都把它们存在这间顶阁里,结果也同燕南园的书房一样,也都变得四壁皆空了!冰心和吴文藻视若珍宝的一切,都已不翼而飞,荡然无存了!
冰心兴冲冲地从大后方飞回北京,没想到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的燕园,内里却遭到了这样重大的劫掠。她面对着眼前见到的一切,心里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就慢慢地落了下来。学校的工友见到她这样,就悄悄地走到她跟前,轻声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在珍珠港事变的第二天清早,日本兵就包围了燕京大学,学生们都撵出去了,我们都被锁了起来。第二天我们也被撵了出去,一直到去年8月,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各个楼里都空了,而且楼房拆改得不成样子。……您的东西……大概也和别人的一样,再也找不转来了。”①
对于一个酷爱读书的作家和学者说来,大概没有什么损失,能比丢失了最心爱的书籍和资料更重大了!聪明才智堪与李清照媲美的冰心,这时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位才思敏捷的宋代女词人:“我总忆起宋朝金人内犯的时候,我们伟大的女诗人李易安,和她的丈夫赵明诚,仓皇避难,把他们历年收集的金石字画,都丢散失了。李易安在她的《金石录·后序》中,描写他们初婚贫困的时候,怎样喜爱字画,又买不起字画!以后生活转好,怎样地慢慢收集字画,以及金石艺术品,为着这些宝物,他们盖起书楼来保存,来布置;字里行间,洋溢着他们同居的快乐与和平的幸福。最后是金人的侵略,丈夫的死亡,金石的散失,老境的贫困……充分描写了战争中文化人的末路!”“我不敢自拟于李易安,但我的确有一个和李易安一样的,喜好收集的丈夫!我和李易安不同的,就是她对于她的遭遇,只有愁叹怨恨,我却从始至终就认为战争是暂时的,正义和真理是要最后得胜的。”②
……
①冰心:《丢不掉的珍宝》
②冰心:《丢不掉的珍宝》
1946年的冬天,吴文藻博士做为战后赴日的中国代表团的职员,到日本进行社会考察。为了陪同丈夫东渡日本,冰心把孩子们分别寄养在舅舅家里,于这一年的秋天,和吴文藻一起来到南京,进行出国远行的准备工作。离开中国之前不久,在这一年的10月,冰心写了一篇别有情趣的散文《无家乐》,讲的是她远行之前,把小家庭暂时解散,三个孩子寄养舅家,她与丈夫准备远行,这一时期的生活和心情。
冰心自从结婚以后,直到这时,已经做了她的小家庭的十七年主妇,尤其是抗战八年,这位作家兼家庭主妇的担子更重,她自己就用爬行的蜗牛来形容自己的处境:“在下雨或雨后的天,常常看见蜗牛拖着那粘软的身体,在那凝涩潮湿的土墙上爬,我对它总有一种同情,一番怜悯,这正是一个主妇的象征!”“蜗牛的身体,和我们的感情是一样的,绵软又怯弱。它需要一个厚厚的壳,常常要没头没脑的钻到里面去,去求安去取暖。这厚厚的壳,便是由父母子女,油瓶盐罐所组织成的那个沉重而复杂的家!结果呢,它求安取暖的时间很短,而背拖着这厚壳,咬牙蠕动的时候居多!”而现在,当她把孩子寄养在弟弟们的家里,只剩下了她与丈夫两个人的时候,她便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无家一身轻的感觉。因为这时候,她不必再为菜单、算账、洒扫之类的事情来动脑筋了。所以这位幽默的女作家,便说自己的眼睛更亮了,耳朵更灵了,过去听不见的声音,现在听见了,过去看不出的颜色,现在看出了,过去想不起来的人物和事件,现在又都想起来了。尤其是,摆脱了重担之后的轻松,使她没事也想找点事情来做了。
可是,当她尝到了这种一身轻的快感之后,却又忽然地感到了空虚和怅惘,就象是在童年时候,盼望着过春节,而一过了正月十五,却又感到寂寞一样。也象那只爬行的蜗牛,虽然尝到了解脱责任的自由,却又常常想念背上的厚壳。她就在这样一种矛盾复杂的心情之中,跟随着丈夫吴文藻,在南京、上海做着出国东渡的准备,又忙里偷闲,在远行之前到杭州西子湖畔休息了三天。她在秀丽的西子湖畔,散步,看湖,并流连于苏堤之上,一方面饱览着美丽的风光,一方面也在思索着八年抗战带给人们的惨痛的教训。她发现“八年的痛苦流离,深忧痛恨”,“自己仍保存着相当的淳朴,浅易和天真”。①她坚信她自己在青年时代就形成的爱的哲学:“世界上最大的威力,不是旋风般的飞机,巨雷般的大炮,鲨鱼般的战舰,以及一切摧残毁灭的战器——因为战器是不断的有突飞猛进的新发明。拥有最大威力的,还是飞机大炮后面,沉着的驾驶射击的,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理智的人类”。
“机器是无知的,人类是有爱的”。“人类以及一切生物的爱的起点,是母亲的爱”。②
……
①冰心:《给日本的女性》
②冰心:《给日本的女性》
她就抱着这样的思想,带着自己最小的女儿,与丈夫吴文藻一起,于这一年的11月到了日本的东京。抵达东京之后,11月29日,她就写了一篇阐述她的上述观点的散文《给日本的女性》,向异国的妇女讲授她的关于母爱的看法:“母亲的爱是慈爱的,是温柔的,是容忍的,是宽大的;但同时也是最严正的,最强烈的,最抵御的,最富有正义感的!”“她看见了满天的火焰,满地的瓦砾,满山满谷的枯骨残骸,满城满乡的啼儿哭女,……她的慈爱的眼睛,会变成锐明的闪电,她的温柔的声音,会变成清朗的天风,她的正义感,会飞翔到最高的青空,来叫出她严厉的绝叫!”
冰心把未来的和平的希望,都寄托在各国妇女充满了正义感的母性之中,她希望各国的母亲,都来“阻止一切侵略者的麻醉蒙蔽的教育”,都来“阻止一切以神圣科学发明作为战争工具的制造”,都来“阻止一切使人类互相残杀毁灭的错误歪曲的宣传”。她希望全世界的母亲都要学会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知道:战争是不道德的,仇恨是无终止的,暴力和侵略终究是要失败的。让他们知道:“世界是和平的,人类是自由的,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爱,只有互助,才能达到永久的安乐与和平。”
冰心虽然是做为吴文藻博士的家属同去日本的,但是,由于她本人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及影响,抵达日本之后,就立即引起了日本学界的注意。这里首先应该提到的,是一位日本研究中国文学的学者,东京大学文学部中国文学研究室的仓石武四郎先生。他在很久以前,为了向日本学生介绍中国“五四”以后的新文学作品,在翻阅、查找资料的过程中,发现了冰心的小说《寂寞》,和散文《寄小读者》,他认为这是必须介绍给日本读者的文献,因此就着手翻译了出来。当他在1946年的冬天,得知冰心本人已经来到了东京的消息之后,便立刻去拜访了冰心。他对这位虽然早已拜读过作品,但却第一次会面的中国女作家的印象是:“文如其人”,“她的为人竟和她的作品一样”,“在她热情温纯的心底蕴含着清澈的智慧,当对方的要求还没有完全讲出时,她就已经尽量想方设法满足你了”。①在这次会面时,仓石武四郎便向冰心提出:请她为东京大学中国文学专业的学生讲课。第二年的春天,冰心、吴文藻夫妇带着小女儿,一块儿到京都游览,仓石武四郎又邀请冰心,在东方文化研究所为京都大学的学生作了一次讲演。在此之前不久的1月6日,她还应庆应大学的《学生新闻》之约,写了一封《给日本学生的一封公开信》,面对着这样一个战败国里的青年学生,冰心好象一位既有远见,又有菩萨心肠的和平使者,她向日本青年提供了几条具有真知灼见的建议。
……
①仓石武四郎:《〈如何鉴赏中国文学〉前言》
她对这个战败国的青年们说:“要承认世界上一切人类,是生来平等的,没有任何民族,可自称为‘神明之胄’。在人人自由,个个平等的立场上,只有合作,只有互助,才能建立起世界的和平。”她希望日本青年建立起自由民主的理想,她更希望在东半球上望衡对宇的唇齿之邦——中日两国的青年,更应该建立起开诚布公,恳谈互商的机会。除此之外,她还体贴在战争中死去了无数男性公民的日本国情,针对着日本当时女多男少的情况,把希望寄托于日本妇女,提出了男女平等的主张。她希望过去一向男尊女卑的日本社会,能够承认两性的平等,女人应和男子一样,享受同样的教育,在法律上享有同等的地位。特别是在当时的日本,女多于男,如果妇女仍旧受不到教育而停留在无知的状况,如果不尊重妇女的人格和她们的言论与思想,那么,日本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这些见解,这些建议,对于一个战败国的青年来说,都是极为诚恳,充满了善意的。
冰心在东京住了半年之后,1947年的6月返回祖国,先南京,后北京,参加了“国民参政会”会议,并看望了两个大一点儿的孩子。在北大燕南园自己的家中小住的时候,母校热烈地欢迎自己的高材生和名教授。住在燕南园的教授的孩子们,听说《寄小读者》的作者回到了燕南园,便成群结队而来,想要看看这位了解他们、与他们有着共同语言的女作家的丰采。
冰心是6月16日抵达燕南园的,当天晚上,燕南园就有人请她吃饭,为她接风。席间,这些教授们谈起了南方的学潮。冰心告诉大家,前几天在南京,曾经参加了有巴金、靳以等十几位作家参加的茶会,大家谈起学潮,觉得南京政府对待学生的态度,还不如对待汉奸。——汉奸在监狱里,病了,把他们挪出来,送进医院;可是学生受伤了,却把他们从医院里抓进监牢。南京的军警,用极其粗野的手段对付游行请愿的学生,对女学生尤多侮辱,使得许多旁观的外国记者看了都为之愤愤不平。在上海,特务们大清早就闯进女生宿舍抓人,把只穿着小衣服的女学生从被窝里抓出来。冰心的叙述,使这些教授们的心变得沉重起来。除去南方的学潮之外,他们也谈到了政治,谈到了当时的“国民参政会”。冰心本人是这个参政会的参政员,但是,当她向这些教授朋友们说到参政会的时候,却表示:它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而尤以她刚刚参加过的1947年的这届最糟。这时候,抗日战争虽然刚刚结束不久,而解放战争已经全面地铺开。冰心坐在参政员席上,只觉得无从讲话,便只好闷坐在那里,写下了不少打油诗。除了冰心之外的其他女参政员们,倒都有些热心过度,只要有人提到“和平”二字,她们就一个接一个地相继站立起来,每人述说一段所谓的事实,然后就大声疾呼,主张对共产党下讨伐令。冰心还向她的教授朋友们讲述了这样的一件事实:有一个女参政员竟然走到冰心旁边,双手扶着桌子,咄咄逼人地问不发言的冰心:你赞成和平吗?冰心回答说:你这叫什么话,岂有中国人不赞成和平的道理!那位女参政员就说:要和平就得双方进行,光是我们这边要求停战,也和平不了……。冰心赶紧打住她,对她说:请你先回到你的座位上去,这个样子站在这里不好看。由此可见,当时的冰心,虽然身为“国民参政会”的参政员,她对国民党的政治,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第二天的晚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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