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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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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办公室里,我开始度日如年。面试时我就知道,最好的分析员永远是最忙碌的,最忙碌的也永远是最好的。因为优秀,承担的工作就比别人多,因为做得更多,收获也就更多,继而理所当然地更加优秀。
  两三个月以后,我确实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这种投资银行的怪圈,然而在当时,我却变得疑神疑鬼:难道大家觉得我是一个很差的分析员,没有经理愿意让我参加他的项目?还是因为培训期间,我给同事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终于,我坐不住了。第10天早上,我主动拨通了Jim的电话。
  “你好子墨,是不是因为分配项目的事情打电话?”
  Jim料事如神,我也直截了当:“是,我可以来你办公室谈谈吗?”
  我万万没想到,Jim居然一口回绝了:“我现在有点忙。你别急,再等几天,有合适的项目,我会找你的!”
  我失望地挂了电话,并不理解Jim所说的“合适”其实有着许多特殊的含义。
  写在脸上的:Enthusiastic
  整整14天,我郁郁寡欢,无所事事。直到正式工作两周后,我才终于盼来了Arco这个所谓的“合适”项目。
  通常,每个项目小组都有三到五名核心人员。Arco组里除了我,还有一位董事总经理Steiner,一位高级经理Kamal,和一位二年级的分析员Henry。
  Kamal是哈佛商学院的MBA,也是部门里公认的最聪明能干的经理之一,因为是黎巴嫩人,所以有浓厚的中东口音。Henry则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在美国出生的韩国人,也是部门内的明星分析员之一。可以说,Arco团队是个名副其实的全明星队。
  在投行,第一个项目的表现,往往决定了你的口碑。此外,第一个项目的合作团队是否能干并且受人尊敬,是否能够很好地言传身教,也极为关键。
  在M&A,Henry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一直庆幸并且感激,在我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是他教我画出了漂亮的第一笔。尤其是在Arco项目上,正是因为Henry的指点和帮助,我才掌握了各种技巧和窍门,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M&A分析员。
  Henry分配给我的第一项任务是做InformationBook,也就是收集资料。买卖双方最新的10…K、年报、过去三个季度的10…Q、半年内的相关新闻、各个投行的研究报告,以及客户的内部文件和预测……我迅速从图书馆调出所有资料,分类整理,又请复印中心一式4份,装订成册。
  2个小时后,当我抱着整整600多页的资料手册,一路小跑来到Henry面前时,他的表情却有些意外:“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明天才能做好呢!”
  等这一刻,我已经等了两个星期,我怎么能不快呢?
  “Steiner和Kamal要的材料我已经送过去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主动请缨的我,脸上一定写满了同一个单词:Enthusiastic(热切)。
  “你先试着自己做Comps和P…Paids,明天中午12点交给我!”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3点,也就是说,我有21个小时来完成任务。
  在分析员眼里,Comps和P…Paids其实都是最无趣的工作之一。虽然做到完美无缺,需要正确的判断和百分之百的准确,但它们的计算却极其简单,绝不超过小学生都熟练掌握的加减乘除。然而,初入投行的我却把这项工作看得神圣不可侵犯。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做真正的财务分析!
  十几家公司的10K和10Q堆在我的办公桌旁,有几千页纸。我迅速把自己埋在其中,按照培训期间学到的方法,铭记着checkthenumber(检查数字),生怕写错一个小数点,就会连累客户多付出几千万美元的代价。
  但那天晚上,我却守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仔细核对。当我像交付心爱的宝贝那样,把完成的Comps和P…Paids交给Henry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你又早了12个小时!一年前,我刚开始工作时,和你一模一样!”正忙着做另一个FairnessOpinion(公平意见书)的Henry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理解地笑了笑,“不过,明天中午我才有时间检查你的工作,赶紧回家睡觉吧!趁你现在有时间,多睡一些!”
  Henry很有先见之明。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能像那天那样在午夜12点以前回家,几乎成为了我最大的奢求。
  决心说No!
  做投行的那4年,我参与完成的最大项目是BP(英国石油)和Amoco(阿莫科)的合并。交易宣布那天,是1998年8月10日。当时,我已经离开纽约,迁往摩根斯坦利香港分公司工作。或许是因为刚搬到香港不久,炎热潮湿的天气和完全不同的工作让我每天心烦意乱,对纽约这个我仅仅生活了不到两年的城市,竟然产生了许多乡愁一般的怀念。
  11日上午,我和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看到电话上红灯闪烁,显示我有新的留言。
  我把电话放在免提上,心不在焉地一条一条过着留言。突然,一个我听过成百上千次、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出现了:AdresRubio!
  我一把抓起了电话,Adres露出洁白牙齿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你好子墨!是我,Rubio,Gordan和Ji…Ann也在这里。”然后,电话中响起了Gordan和Ji…Ann与我打招呼的声音。
  “我们的项目终于完成了。恭喜你!更感谢你过去一年多的辛苦工作!能够和你一起做项目是我们的荣幸,没有你在,我们的庆功晚宴会少很多乐趣,不过Adres会负责把纪念品寄到你手上。我们都很想念你!”印象中,一向严肃深沉的Gordan,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欢快过。
  的确,Gordan怎能不开心呢?BP和Amoco的合并价值560亿美元,超过了3个月前刚刚宣布的Daimler和Chrysler380亿美元的交易,是截至到那时最大规模的工业合并。以交易价格计算,新公司市值高达1400亿美元,不仅能够迈入世界三大石油公司之列,还将成为英国最大的公司。作为Amoco的顾问,摩根斯坦利也将从中获取巨额的顾问费用。
  短短的留言让我思绪起伏,我的心仿佛飞回到了万里之外的纽约,而记忆也翻回到一年多以前,我加盟Amoco小组的日子……
  1997年5月的一天下午,我刚结束了一个内部会议,随身携带的呼机便“嘟嘟”地响了。屏幕上显示着7251,我知道,这是当时的AssignmentAssociate,SanjaySwani的号码,。
  9年前的美国,手机远不像今天这么普及。在许多投行里,呼机却是人手一个。火急火燎的传呼,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项目。早已经忙得晕头转向的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说No!
  “可别告诉我又有新的项目,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星期了,我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一踏进Sanjay的办公室,我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他。
  Sanjay是100%的印度血统,却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大学一毕业,他就加入摩根斯坦利担任分析员,去哈佛商学院读书后,又以经理的身份重回公司,并且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中,与他后来的太太,一个比我早两级的M&A分析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尽管级别相差五年,Sanjay在工作上却对我特别偏爱,所以和他讲话,我从来都是“没大没斜。
  “至少先听听是什么项目再决定吧?”Sanjay神秘兮兮地关上门。
  “我现在绝不可能再接任何项目了!”我摇摇头,态度坚决。
  “Bob马上就要离开了,Amoco小组需要一个新的分析员。你知道,Amoco一直在寻找并购机会,另一方很可能是Mobil(美孚),如果成功了,将会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并购交易!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超级忙碌,但这是我们最好的项目,也是最优秀的小组,所以我让你选择,做,还是不做?”
  难以抗拒的超级明星小组
  Amoco小组确实是M&A的超级小组。
  Bob是二年级分析员中最抢眼的一颗明星。两个月后,他将会加入TomLee这家著名的股本投资基金。投行分析员在工作两年后,都会重新选择去留。有人回商学院念书,有人去做基金或其他金融工作,还有一小部分留下做第三年的分析员。后者当中最优秀的,在第三年结束后便会直接升为经理。
  另外,组里的领军人物GordanDyle也是位超级明星。他是达特茅斯的校友,年仅34岁,却少年老成,作风犀利,早在两年前,就荣升了M&A部门历史上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
  在Gordan手下,是美籍韩裔的Ji…AnnLee,也是M&A内部级别最高的女性之一。
  另外就是AdresRubio了。他是与我合作最多的经理之一,会说一口漂亮的西班牙语,还特别酷爱体育运动。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支棒球队,只可惜,这就像拥有一艘航天飞机一般不着边际。所以,他的打算是在投行“混”几年,等赚够了钱,就时刻准备去应聘棒球俱乐部的职业经理。每次来到我的座位旁谈工作,他都会把双腿翘到旁边的圆桌上,手里拿一个棕色的橄榄球,在半空中抛来抛去。虽然看上去的确有些混日子的吊儿郎当,然而,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的思维之敏捷、态度之认真,却无人能及。
  这样的小组、这样的项目,无异于最完美的结合。能参与其中工作,更是一种无上的认可和荣耀。
  但现实是,已经连续一周了,几乎每天我都是迎着初升的太阳、在交易员们纷纷踏入办公室准备上班的时候,才拖着疲 惫不堪的脚步离开公司。每天的工作时间已经达到十七八个小时,再接一个项目,我怎么能吃得消呢?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变成神话故事里不吃不喝不睡的神仙姐姐!
  Sanjay看出了我的动摇,接着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做,我就把它交给Dave了,但是,Gordan和Ji…Ann的第一选择是你!”
  我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了:“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明天下午Gordan要见客户,有一些简单的财务分析要做。”
  “完了!”我长叹一口气,失望至极,“Yellowjacket(黄夹克,我正在参与的另一项目的代号)明天开董事会,单是准备他们的演示材料,今晚就通宵了,Amoco我肯定没时间做了!”
  回到座位上,想到世界上最大的并购交易就这样和自己擦肩而过,我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像极了一个稳操胜券的运动员,偏偏在奥运会前夕受了重伤,最终,不得不无奈地与金牌失之交臂。
  我正对着电脑郁闷、遗憾,电话铃突然响了,是Sanjay:“子墨,我和Amoco小组谈过了。明天开会的工作Rubio先替你做,之后你再接手。Rubio说,只要能让你在这个组里,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感激,意外,欣喜……那一刹那,我恨不得奔上楼去,送给Andres一个热烈的拥抱。
  投资银行等级森严,很少有经理会愿意屈尊来帮分析员做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们趋之若骛的项目上。我想,正是因为Andres给我的特殊待遇和组里成员对我的情有独钟,我才得以成为Amoco小组里光荣的一员。
  疯狂的Bullpen生活
  如果把投资银行比作一座金字塔,处于最底层的就是生活在Bullpen里的分析员,只有董事总经理才是稳坐塔顶的王者。董事总经理最主要的工作是从客户手里拿到项目。华尔街题材的电影所展现的生活,多是他们的写照。
  记得1996年初冬,我第一次参加庆功晚宴,是在纽约最著名的餐馆之一21Club。席间,M&A和CorporateFinance化工组的两位董事总经理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和Arco以及Olin的CEO、CFO们高谈阔论,一会儿是私人游艇,一会儿是私人飞机,一会儿又是上东区能够俯视中央公园的八个卧室的复式公寓……这让刚刚迈出大学校门的我听得云山雾罩,仿佛是在听火星人讲火星上的故事。
  后来,我渐渐明白,游艇、飞机和公寓都不算什么。有着董事总经理头衔的明星交易员,由现金、股票和期权构成的年收入常常达到几千万美金。在加勒比海上拥有一座可以休闲度假的私人岛屿,才是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方式。
  金字塔的下面一级是董事。明星级别的董事两年就可以升任董事总经理,但如果熬了四五年还是徘徊不前,就预示着要被扫地出门了。
  再下面一级是副总裁,职责是项目的执行。他们迈上董事这个台阶,同样需要至少两年。副总裁们大多30岁左右,收入不菲,却似乎永远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去消费。他们常常计划南非或者埃及之类的浪漫假期,临行前的一两天,却被告知某个项目要求他们必须留下。然后,他们只能忍受着未婚妻的大吵大闹,别无选择地取消行程。当然,所有因此而产生的费用都会由公司一分不少地承担。
  经理一职多由知名商学院的MBA担任。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分析员不相上下,仅有的一线曙光就是在三年半或四年半后升任副总裁。
  金字塔中,最任人宰割的就是我们这些分析员。Bullpen的生活就是我们的生活,因为一周7天,一天24小时,每天我们都至少有十几个小时在Bullpen里度过。
  我在纽约那两年,M&A市场空前活跃。往往凌晨两点走进Bullpen,灯火依旧通明,电脑依旧运转,所有的分析员也依旧在埋头苦干。一份普通工作,上班时间可能只分为上午和下午,但在Bullpen,一个工作日却会分为上午、下午、晚上和深夜共四段。
  我们每人每天有25美元的晚餐津贴。一年365天,大概有超过200顿晚餐都是在公司里叫外卖。Bullpen特色的晚餐通常是这样的: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人,浩浩荡荡聚在会议室里,长长的华丽的会议桌被当成了餐桌,大家捧着外卖食品狼吞虎咽,谈论着各自不同的项目,再顺带没好气地骂一骂那些不讨人喜欢的经理和副总裁。
  Bullpen的空气中还常常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只要一听到“fuck”,“asshole”,“shit”和“dick”一类最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词汇从愤怒的分析员嘴里脱口而出,就说明某些麻烦难缠的经理和副总裁又提出无理要求了。
  因为严重缺乏睡眠,一旦走出Bullpen,参加与客户的会议反而变成最痛苦的煎熬。会议室里不流通的空气,客户和董事总经理的长篇大论,都像极了摇篮曲,催人昏昏欲睡。如何挣扎着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们各有各的绝招。有人用随身携带的铅笔尖在手臂上自我折磨,还有的男生把手放在裤袋里,不停地去扯腿上的汗毛。
  被“铁人”妈妈折磨
  我在纽约M&A时,就有一位以超长Book而著称的“铁人”副总裁Vanessa。她创下的纪录是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篇累牍长达117页的Book。
  1997年秋天,我就曾经不幸地被“铁人”折磨了三天。
  那时,一家石油钻井公司正在寻找行业内的并购机会,要求摩根斯坦利三天后给他们提出建议。碰巧我在M&A最好的朋友John刚刚走马上任AssignmentAssociate,苦于没能说服任何人为“铁人”干活,John便把我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为了朋友,我拿出两肋插刀的勇气,知难而上。三天后,我却是在John的搀扶和护送下,才平安地离开了公司。
  那阵子,“铁人”已经有了身孕,“小铁人”4个月以后就要出生了,但“铁人”却丝毫不顾“小铁人”的安危,挺着已经有些明显的大肚子,在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修改Book。一会儿要把图表里的红色改为蓝色,一会儿又要把竖向的图表改为横向……改动的逻辑是什么?我始终不得而知。
  为了完成10家公司的估值,计算收购对盈利的影响,以及按照“铁人”的意见修改Book,70多个小时里,我在我的Bullpen、“铁人”的办公室、WP和Graphics四点之间跑来跑去,除了回家洗澡换衣服,我一共只在自己的座位上迷迷糊糊地休息了1个半小时。
  第三天下午5点,早上才飞往芝加哥、此刻已经准备返回纽约的“铁人”从机场打来电话,与我确认她对这本Book的最后意见。谢天谢地,“铁人”的改动大多属于细枝末节。虽然记不清这是3天里的第十几遍修改了,但想象着自己即将脱离苦海,我还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去WP和Graphics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然而,1个小时后,上一轮改动还没有完成,我居然又接到了“铁人”新的留言:“子墨,我现在是从飞机上打电话给你,晚上8点落地后我会直接回公司。我又看了一遍明天的Book,最后的附录部分‘摩根斯坦利的专业能力’还需要进一步修改。第68页应该改为新的65页,左侧的曲线图表改为立柱图,原来的64页删除,增加一个新的72页,标题是摩根斯坦利在全球并购市场上占据领导地位……”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整整5分钟的留言让我顷刻间万念俱灰。
  天下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明知徒劳无益,却不得不尽心尽力。我呆坐在办公桌旁,一动不动,恨不得也像Bullpen里的男同事一样,张口乱骂一通。
  晚上9点,看上去有些浮肿的“铁人”穿着孕妇装,摇摇晃晃地回到办公室。这时,我们才搞清楚,她在飞机上审阅的是另一个项目的Book,而根本不是之前她在机场时,我们讨论过的我的Book。
  我又怒又气又觉得可笑,还有一种对“铁人”的深深怜悯。一版一版的Book,连“铁人”自己都辨别不清,客户又会从这无休无止的变动中获得什么呢?
  可想而知,那本Book在“铁人”任性无理的发挥中被继续不停地修改着,直到夜里11点,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饭的我突然感到一阵无法忍耐的剧烈腹痛。
  1997年下半年,是我投行生涯中最辛苦的日子。整整6个月,我没有休息过一天。疲 惫、压力、饥饿、无奈……所有的身体透支都集中在那一刻爆发了。
  邻座神秘人物
  Sam是我在M&A的同事。他比我晚一年进公司,和我同在一个Bullpen,比邻而坐。
  第一次见面,并没感觉Sam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是一个有着淡淡黄发、浓重的南方口音、个子不高、还戴着眼镜的再普通不过的美国男孩。
  直到培训结束,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才突然发现Sam的办公电话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来电的人一会儿是M&A负责人,一会儿是老资历的董事总经理。一个新来乍到的“小萝卜头”竟然让如此众多的大人物青睐,其中一定别有原委。不过,那时的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正在进行的项目上,对Sam,我顾不得多想。
  第二天,Sam的电话终于安静了,办公桌上的传呼机却又嗡嗡地震个不停。
  Sam皱着眉头,一边回电,一边对我抱怨:“Thisfuckingnumberhasbeenpagingmealldaylong。(这个号码已经呼了我一天了)”
  尽管相邻而坐才只有一天多,对Sam的口头禅我却已经再清楚不过了。这个一口一句“YesSir”、语气像极了军队里的士兵对待长官的男孩,现在却又满嘴跑着F词语,什么样的人才会有如此独特的语言习惯?我心里又多了一份好奇。
  伴随着一句“YesMadam”,Sam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疑惑地看着我:“WhoisfuckingJoePerella?(谁是JoePerella)”
  不会吧!连Perella的大名Sam都不知道吗?
  1992年加入摩根斯坦利的Perella不仅是公司最高层的管理人员之一,还是华尔街的传奇人物。70年代初,他就开始在第一波士顿做M&A,80年代中和同事一起创立了WassersteinPerella&Co。,成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收购兼并浪潮中教父一级的人物。我在纽约工作时,他是投资银行部的主管。
  我颇费口舌地给Sam上了几分钟的速成课,Sam恍然大悟,连连道谢,最后,才淡淡地加了一句:“他秘书说后天他想请我吃午饭。”
  什么?大名鼎鼎的Perella想“请”Sam吃饭?
  “Perella可能认识我父亲……”Sam慢吞吞地解释。
  原来,Sam的父亲是时任的白宫办公厅主任,还是克林顿总统如影随形的好朋友。早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他就已经在摩根斯坦利工作,并且遇到了Sam的母亲,摩根斯坦利最早一批女性专业人士之一。
  拥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也就难怪头头脑脑的大人物们都纷纷致电Sam,问寒问暖。
  比Sam显赫的父亲让我印象更深的是Sam的态度。无论是第一次提到父母的背景,还是日后不经意间,说起他们一家人常在白宫里陪克林顿看电影,又或者是他母亲拥有这样那样的企业,还在许多公司的董事会里占有席位,Sam永远都不卑不亢,气定神闲,不会遮遮掩掩小心回避,也不会高高在上大肆炫耀。
  1998年,克林顿访问中国,Sam的父亲也是随行人员之一。听Sam说,刚到第一个城市西安,总统一行人就被关在某个大厦的电梯里,长达几分钟的时间,而后电梯突然继续下降。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是虚惊一场,电梯出现的不过是机械故障。
  类似的“内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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