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零号特工-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认得它是荔枝。我说你什么意思?”
  “发薪水了,孝敬您老人家。”
  “孝敬两字你会写吗?”
  零瞪了曹顺章一眼,有点来气,提大包的随身就有笔,零拿出笔,找张纸片,写上“孝敬”两字放在曹顺章面前。
  “拿回去贴你床头,睁眼就念一遍。哈哈。”
  曹小囡说:“两只大蟋蟀,斗来斗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屋子盛不下你们两个吗?”
  零开始释然,他本来又何曾要跟老头子较劲?而曹顺章的促狭只是说明他很高兴,他心情很好才会促狭。零开始扒荔枝:“我孝敬您,我给您扒,手伸过来。”曹顺章摊开了手,把零扒好了放上去的荔枝塞进嘴里,嚼着并且做出一副在吃最酸的梅子最涩的柿子时才有的表情。零也不看他,帮曹小囡扒好了一个:“小囡。”
  “啊。”曹小囡张着嘴,她也在扒荔枝。
  “真甜。爸爸!啊。”
  曹顺章张嘴,比对零要亲热得多。
  曹小囡把她扒好的塞进曹顺章嘴里。曹顺章甜丝丝地嚼着,这个永远缺三少四的家真是从未有过这样的融洽。
  “这个就甜。刚才那个……呸,臭的。”
  曹小囡拍着曹顺章的头:“你怎么不去说单口相声呢?老二又没跟你吵。”
  老二没跟他吵。零正呆呆看着父亲和小妹,一个对家庭还有点感情的人此时高兴不起来,他只是在想他欠了这个家多少。
  曹小囡也给零扒了一个:“老二。啊。”
  “我不吃,从来不爱吃。”不是不爱吃,而是两斤荔枝实在没多少,零想省着点。
  曹小囡没这根筋,这个家庭富裕到她想不到这个。她只是把她扒好的给零:“那你给爸爸。”
  零就想给,曹顺章就伸手。
  曹小囡大声地威胁:“啊!爸爸!”
  曹顺章犹豫了一下,张开嘴,等着零来喂。零犹豫了一下,像偷地雷一样把荔枝靠近那张嘴。曹顺章闭上嘴的时候过于迅速,恐怕是故意的,他差点咬到零的指头。零缩手,恨恨地甩了两下。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缺德老头更加得意。曹顺章总结:“味道还不错,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你掏钱的东西吧?”
  “嗯。”
  “有什么事就说吧,看你那一脸要求人的样,要求人就不要让人看出来,人家会漫天要价,知道不?你那点破事我也都知道,脚踏车是不是?买一辆就是啦。哄得我高兴了开个脚踏车行也给你开,我只是怕你闲下没事就要生事。”
  “不是。”
  “有女人是不是?看你那一脸心事。我就告诉你,你这两天是跟老简的宝贝女儿混得不错,你要以为人家能看上你就是疯了。门当户对?我来告诉你什么叫门当户对,你出五万我也出五万这生意才有得做头,你出五块我出五万?嘿嘿,老简就为他的老闺女想见见曹家老二,我就藏拙。你没个人样见也白见,还不如给我曹家留点面子。”
  “您还知道什么?”
  “大大小小我都是知道的。你以为我坐家养老呢?你们商会的钱,三有其二是我赚的,老简跟我亲近就为开心?他图赚钱!哼哼!”
  “也不是这事。”
  一切料定在心的曹顺章终于有些愕然,也无暇得意,他看着零。
  零说:“我有一笔钱……”
  曹顺章仰天打了个哈哈,手几乎伸到了零的鼻子底下:“拿来我看。哈哈!”
  零坚持着,装没看见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您做的就是信托中转的行当。我想您帮我做这个中转……嗯,佣金呢,您少抽点。”
  曹顺章不哈哈了,他看着眼前的荔枝核叹气:“味道不错,就是少了点。你要孝敬我何不多买点,买个十斤八斤的……多少钱?”
  “两块五。”
  “两块五的信托中转!我例常拿十一的抽头,你给我二毛五的抽头?!”
  “哦,那个是五十……”零觉得很难启齿。
  “哦,多多了。我能拿五块钱抽头,也别中转了,五十块钱我可以给你!”
  “万。”
  曹顺章和零,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地僵在那,像是斗鸡。
  “穷疯了穷疯了,人穷疯了就会这样。看见花旗洋行的金库就说是自己的,其实呢……其实你把守金库的都打死,再把巡捕房灭了,再把美利坚灭了,它自然就是你的。”
  零也喊:“穷疯了穷疯了。反正您要是帮我呢,明天就陪我去一趟。”
  曹顺章起身,去自己的静思室:“明天我很忙,很忙很忙。”
  零沮丧而愤怒地嘀咕:“反正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求你,小时候被外边孩子打伤了我回来都得自己抹药水。”
  曹顺章回身,他不再油滑,他那一瞬间像个踩过尸山血海的战士,像个心灵中极其高傲的君王。
  零愣着,他从来没看到过父亲这样。
  那只是一瞬间,曹顺章迅速又蒙上了他的油滑,像个老没羞老无赖:“小囡拿药给他自己抹去。嘿嘿。”
  零看着父亲,一直到他哼啊哈啊地把静思室的门关上。
  68
  阿手站在贫民窟的弄堂口看着天穹,没有星光没有月光,这里的人甚至也用不起要花钱的灯光,电灯到不了这里,自来水到不了这里,只有那些芦棚和将颓的房窑里有暗淡的油灯光。
  黑暗中,听到几声孩子的啼哭。阿手的耳朵开始流血,他用手心擦掉了血迹。
  阿手在等待,一个阴恻恻的影子出现在弄堂里又拐开。阿手跟随着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一间屋子。屋子很暗,阿手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是一种随时可以杀掉他的架势。
  油灯完全放在阿手这边,阿手盯着灯,他并不想去看坐在对面的骈拇。
  一张照片从骈拇那边推过来:“认得他吗?”
  阿手看着,照片上的人是零,回到上海以后的零,穿着将去上班的衣服,走过自家的花园。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阿手看着,沉默,一滴血滴在照片上。照片被拿开了。
  骈拇恶心地说:“真恶心,到处流这种东西。”
  “它要流,我也没有办法。”阿手说,“杀劫谋的计划是你订的,有时候我觉得你存心让我们去死。”
  “我只是传达,只要事成你们就可以翻身。好吧,我也为此次殉职的十三名壮士悲哀。”
  阿手抬头看着骈拇,骈拇在黑暗里,他只看得见黑暗:“他们不配叫做壮士,如果是殉国而不是殉职,他们可能就好受一点。我们在杀自己人。”
  骈拇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办法呢?已经搞成了这样。你的修远,你的老师,他又为你们做过什么?”
  阿手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像被刺到了某根敏感的软筋:“老师完了。”
  “哦?”黑暗方便骈拇打量阿手的每一丝异动,琢磨他的每一个字节里的颤动。
  “这次他差点死了,只要劫谋的人多转一下脑子。老师吓破了胆,他很久以前跟我们说过什么叫吓破胆,我们走在刀尖上的时候总会想起最坏的结果,心脏像被人捏着,什么也不敢做……吓破胆的人,就完了。”
  骈拇琢磨了他很久:“一个完了的人能保护你们吗?”
  “是我,不是我们,我们已经就剩我一个了。”
  骈拇沉默地审度着,直到阿手愤怒地瞪着他所在的黑暗。
  “你明明都知道!都垮掉了!!什么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了!打生打死为的什么?我在保护什么?!”
  骈拇阴恻恻地说:“你知道你在保护什么,一大一小,两个。”
  阿手的神情像是被火车头猛撞了一下,他被狠狠地打击了,嗫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开始哭泣,这时候他很像做了很多年的三不管小店主阿手,蹲着,蜷在桌子下哭泣。
  光影摇曳,骈拇在他身周的暗影里走动:“如果你就此出局,我是说来帮我们。我们向劫谋求情,他未必会在你家人身上浪费子弹。你愿意放弃修远吗?”
  阿手嗫嚅,那种嗫嚅是一种光张嘴不出声,它更像嘴唇的抽搐。
  “什么?”一个人要遇到多难为的事情才会被逼成这样呢?骈拇满意地看着并且凑近,一个垮掉的人更让他觉得可信。
  阿手忍无可忍地喊:“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啦!”他说完倒平静了,血平静地从耳朵里流出来滴下。
  “好了好了,这事完了去治治。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人才,挨这么些年压只因为跟修远走得太近。”骈拇递给他一块青布的手帕。
  “事?还有什么事?”
  骈拇轻描淡写地说:“做掉修远那只没牙老虎啦。”
  “他逃不过劫谋。”
  “是的,可他知道太多秘密了。知道吗?他居然向总部扬言要抖出多少年来的多少件丑事,他真没牌了,打这种狗急跳墙的牌。”
  阿手擦掉血迹,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骈拇在身前晃动的青布长衫:“是的,他没牌了。”〖LM〗
  69
  叶尔孤白身后那张照片上的曹小囡在笑着,让零觉得面临的一切都加倍的荒唐,他得使劲摇摇脑袋才能把那种荒谬感从脑子里驱除出去,好继续和叶尔孤白毫厘相争,唇枪舌剑。
  “这笔钱不是借贷,只是寄存,您不需要做任何投入。即使借贷,百分之五的抽成已经叫高利贷,百分之十是牟取暴利,您现在要的是百分之二十。我该怎么讲?我相信仅仅是利息就够支付您的费用还绰绰有余。”
  “什么您都说了,就没说这是一笔见不得光的钱,我完全可以不通知您。”
  “您在上海有自己的产业。您很清楚,抢银行也安全过碰这种见不得光的钱。”
  叶尔孤白笑笑:“得了吧。您没有后台,我闻得出来。”
  “您嗅觉有误。我只是个经手人,我有后台。”
  两个人互相瞪着和打量。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是图穷匕首见,现在两人的目光已经像两条正在厮咬的狗。
  “您贪得无厌。”叶尔孤白说。
  零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酷而凶残:“没办法。我的后台太强大,为了百分之二十他们会要了我的脑袋,之前是您的脑袋。”
  “您在吹牛。”
  “试试看吧。”
  “如果不是您这双眼睛,您恐怕就真的吓倒我了。先生,您是我见过最迷茫的人,您出了这门恐怕不知道要去哪个方向,连路都找不到的人说什么伤人?”
  零沉默,站起来,很具威胁性地站起来,现在说任何话都要让他显得软弱。
  叶尔孤白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推了一下,拉开抽屉,一支黑黝黝的左轮。
  零手撑在桌子上,慢慢地靠近,并不是要突袭,只是靠近。
  叶尔孤白把枪顶在零的额头上,他手上使了点劲,让击锤微微扬起。
  枪口下,零的那双眼睛没有畏惧,只是空白,甚至在枪顶着脑门的时候零的眼睛也是迷茫的。
  叶尔孤白放下枪,就放在零的手边:“是的,您不怕死,可不是说您能杀人。”
  零看着那支枪,平静得让叶尔孤白不大确信自己刚才还很确信的观点。
  “好吧。您杀过人,也许还是成批地杀。可您不会杀我,我现在是唯一知道五十万下落的人,我只要百分之二十。”
  零看着那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他微微叹了口气,是的,这个奸商比特工更精确地看准了他的要害,他拿叶尔孤白没办法。
  从叶尔孤白金行出来,零像一片湿重的落叶飘落街头,茫然无绪地走着。
  一辆汽车尾随在零身后,车帘和车窗让光线阴暗到看不见车里的人。
  当零意识到之后,他并没有加快步速,他甚至又看着叶尔孤白紧闭的门,发着怔倒着走,像一个心事重重的人。然后,他猛然回身,迅速闪进了旁边的弄堂。加速,奔跑,穿插……零打算绕到尾随者的后方。
  冲出弄堂的零愣住了,自己的前方空空如也,他不用回头就感觉到了,那辆车就在自己身后,它不但没追,而且还往后倒了一段,现在那个距离它可以很方便就把零撞飞。零如同从脑后着了一记软棍,直到那车的喇叭鸣响了两声。司机座上坐着韩复,没有表情。于是零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没近车边,他已经听到一根手杖敲打着车窗沿的声音,手杖的主人正在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零苦笑:“爸爸。”
  门开了,曹顺章坐在后座上,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零,这个老糊涂有时候似乎又很清醒,他清醒时似乎能看穿人的魂。
  “你现在做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了自己家车都要跑。”
  “长这么大,您这车我就坐过一次,所以……”
  “我儿子是土行孙,跺跺脚就遁到天南地北,还用坐车?”
  “您这……怎么在这?”
  “我绑票啊!我穷疯了,有个叫花子说他挣了五十块,我眼红得睡不着,得上叫花子嘴里抢饭碗。上车。”
  零苦笑着上车。
  韩复开车向江边驶去,这家伙车开得很猛。
  车轮在湿乎乎的路面上划出一声像是尖叫的声音,车在江边停下。
  曹顺章下车。零从另一侧下车,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搞定自己家车的车门。曹顺章极不满意地看着,极不耐烦地等着儿子搞定车门来到自己身边。
  “你就活脱一个叫花子命。”
  “是的。”
  曹顺章带着几丝愤怒摸出一根雪茄叼上,走开。他的雪茄已经点着了火,他今天的愤怒有些莫名但绝无平日的做作:“叫花子”都不如!叫花子“还有个要饭的碗,有个讨钱的地方!叫花子”睁眼知道第一件大事是填饱肚子!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些年在打拼什么?你老子我打拼出一个商会,我跺跺脚有人就要破产。你打拼出什么?”
  “我,浑浑噩噩。”
  “叫花子”!没钱就一脸无能相,有钱还一样!手上握着五十万还是叫花子“!”
  零忽然开始觉得讶然:“爸爸……”
  “看什么看?你老子我不会打听啊!从你跟我开口我就打听!偌大一个商会要查叶尔孤白这种洋瘪三不是轻而易举?你以为上海滩是什么人的?是商人的,是冒险家的,是黑帮的,是小日本的,是英格兰法兰西美利坚的!是所有敢吃得下吐得出人的!就不是你和叶尔孤白这种说有种又没种的!这两字就是为你们这种人叫的——瘪三!”
  零不会因为瘪三两个字而愤怒,他倒是听出了一种可能性:“您叫叶尔孤白瘪三,就是说您能……”
  “能什么?我不能卖狠卖打,不能白进红出,我只能玩死他。现在几点?”
  零看了看表:“五点……下午。”
  “我只能玩得他明天下午五点就点头哈腰来找你,说他什么都不要了。他跟简老鬼的傻闺女玩空手套,套了个五万零花,我跟老简看着只是偷乐,你们小辈的事我们不管。可要管的话,我告诉你,他这号人只是上海滩一季一换的落叶,你老子这号的才是树,才是根。”
  “那么,我这个小辈的事……”
  “你觉不觉得丢人?如果你不是这么眼高手低,眼大嘴小,活到快四十还是废物一个,用得着这样来求你老子?”
  零忍受着,刚开始是为了五十万忍受着,现在,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忍受着,也许仅仅因为父亲看着他像看到一段锈铁一样的愤怒。
  “我……错了。”
  “认错不值钱,你也许觉得很值,值得你跟我戗了这么些年。可我眼里不值。”
  零看着他的父亲在江边愤怒地踱步,踢着波浪,踩着石头,然后那老家伙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甚至回头向零微笑了一下:“你给我多少分成?叶尔孤白要多少?”
  “百分之二十。”
  “所以说是瘪三,如果是我至少要百分之五十。你狗运,碰上了一个善良人。”
  零苦涩地笑了笑。
  “自己说吧。你打算给我多少?先说了,我没做过蚀本生意。”
  “我,从来没求过您……”
  “这个你觉得了不得,我觉得不怎么的。给多少?”
  零看着他老子那张厚颜无耻到发人深省的脸,拼命想琢磨出个中深意。此时的父亲就像眼前的黄浦江,混浊难辨,却执意要去自己的方向。
  “一个子不给。”
  曹顺章顿了顿拐杖,一秒钟不耽误地向自己车走去:“走啦。浪费时间!”
  “爸爸!这钱是……是我拿命换的!是我发家的本钱!”
  曹顺章站住了,看着他儿子,脸上充满了讥诮,像看一盆永不绽放以致早已被放弃的花:“一鸣惊人!你也想要发家?”
  “是的……”零拼命想着怎么圆刚撒的谎,“我想走您说的……正道,我穷疯了,我不知道做什么。”零的谎越说越流畅,“我浪费了时间,时间就是钱,我想做上等人,像您说的,不用求你,像您这样的人,是的。”
  曹顺章微笑了一下便开步:“我信。我信就有鬼了。”
  “我是曹家最没出息的!我愧对你们!”他对着父亲顿住的背影喊着,喊出来的并不是谎言,从回到家就有两条鞭子在抽他,一条是他的任务,还有一条甚至抽得更狠,是他愧对的家。“我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我漠视我的家人!离开家的时候我说您麻木市侩,回来我看着您和小囡相依为命,我想不出小囡没了您,或者您没了小囡该怎么办。我就想我在这个家算是什么角色?一个从来没想过你们,没尽过责任,连起码的亲情都没尽过的自私鬼,无能鼠辈!”
  曹顺章慢慢回身,然后他苍凉而讥讽地看着零:“真的?”
  “真的。我没资格要您相信我,可是……”
  曹顺章摇头,摇头是为了打住零的话:“在外边没少吃苦吧?小子……能想到这些。”
  “可是值,很值。我想补偿。”
  曹顺章直盯着儿子的眼睛:“你想补偿?”
  零忽然有些慌乱,因为真话是为了更大的谎言,被父亲那样看着的时候,零觉得自己虚伪得无可救药。可是,他生挺着:“我想补偿。四十岁了,我早该尽点亲情和责任。”
  曹顺章点了点头,三分欣慰中倒有七分无奈,他转身但没走开,看着江水:“好吧,算你会做生意,眼泪没掉出来就算你掉出来了。我分文不取,我们约法三章,我说什么你都要答应。”
  “我没有还价的本钱。”
  曹顺章笑了笑:“现在你说话有点像我了。一、去给我娶了简老鬼的老姑娘。那姑娘你打过交道,我也看过,自命不凡的花瓶子一个,不过这上等人的世界女人也就这德行了。去娶过来,从今后全心全意做简老鬼的副手,他馋儿子,你做他家倒插门的女婿。”
  零目瞪口呆:“这是……您那生意场上的斗争吗?”
  曹顺章轻轻地呸了一声:“我呸。要搞垮老简我都不用出门,要说赚钱,我把钱往天花板上扔,粘在天花板上的才是他的。可说到头,我搞他干什么?”
  零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如释重负了:“简灵琳不会同意的。”
  “那就再说了。二、无论如何,如果我不在了,你照顾好小囡。”
  “什么意思?”
  “你在外边胡作非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事——小囡的病是没得治的,说白了,现在她活蹦乱跳一天你就该酬神谢佛。那个病是要软金丝笼子养着的,能贵得吓死你。我要你做有钱人,在我去了以后照顾好你妹妹。”
  “我们可以给她找个可靠的丈夫,您可以把所有家产都留给她,我没有意见。”
  “多可靠的人,嫁妆太多也要不可靠了。我现在看到可靠的人只有她的哥哥,我去了就是你们相依为命,小囡会去在你之前……你回来就是给我们送行。她也去了,家产就全是你的。她也去了,世界上就剩你一个人,想着我们,这没辙,活人就是会想着死了的亲人。”
  零怔着,巨大的悲伤哽住了他的咽喉,父亲给他描述了一个悲伤的世界,这个世界与他晦暗的特工世界完全无关,只是任何常人一生都要经历的巨大难关。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可是为什么?我要这么些钱干什么?小囡又怎么会去?她那么……好。您又怎么会去?您身体好得很,当然,少抽点烟。”
  曹顺章示威似的狠吸了一口他的雪茄:“人过了六十每一天都是跟阎罗王借的。三!”
  零悲伤而茫然地看着父亲把雪茄扬过头,等着父亲更加匪夷所思的要求。
  “三……我想到再说。”曹顺章虎头蛇尾地走开,却险些一步滑倒。
  零看着父亲,终于想到他这儿子又一次丢失了应尽的责任,其实他早该搀着他老迈的父亲。他上前搀着父亲:“什么叫想到再说?”
  “你听话的时候不多。你老子我得未雨绸缪。”
  零沉默。
  “不吭声想什么?想怎么赖账?”
  “没有。我想也许是您和小囡给我送行,您和小囡能活一千年。”
  “呸,你何不咒我早死?”
  两个背影沿着江滩走着,伴之以一路的口角。
  70
  这是一个奇怪的房间,像手术室,又不是手术室。它有很多的灯,全部打开的话会将整间屋子照得没有纤毫的阴影,光线将强烈得像能烙进人的灵魂。它有很多的医疗器具、刀具、药品,但它绝不是用来给人治疗。手术台上带着铐子和束缚带,看起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