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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美女特工自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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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莫斯郁闷地看我一眼。我因为摸不着头脑而有点难堪,也为自己那个敏感的玩笑有点不好意思。对扎克来说,这次被召回是他的胜利。以他一贯的激情风格,扎克慷慨激昂地开始发表意见,说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的看法。坚冰打破,讨论渐入佳境。以多年的丰富经验,我们天马行空地揣测着事件背后的真相。
  “最要紧的,是不要再把那些聪明人看成蠢蛋,也不要把那些蠢蛋看成聪明人。”扎克声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看清事实。”
  “我们来分析一下技术上的可行性。”多龙打断扎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这是职业选手才能干出来的活儿,有这种本事的人不超过三十六个。真是胡说,会是这些阿拉伯人,只受过几天训的糟糕飞行员!说到驾驶技术,你真以为有人会握着操纵杆来开波音吗?”
  “飞机的飞行轨迹既没有显示出任何犹疑,也没有任何细微的校正。从回飞那一刻起便无懈可击,可这时候双塔根本还不在视线范围之内,”阿莫斯摇着头,补充道:“这证明,机上的自动飞行控制系统是启动了的。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有人把准确的坐标输入就可以完成飞行,而为了不被截获和不让人获悉具体攻击目标,他们可能倒换了频率。如果是这样,那就对了,有可行性。”
  多龙继续他的技术分析:“从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劫机者一控制飞机就装上了编码调制系统HS。也就是说,和美国的导航装置相比,飞机的定位功能增强了。通过数据转换,飞机不再走原定航道。不过,飞机是依靠卫星数据和配套的惯性制导系统来定位。开着这么一个东西近在咫尺地飞,却既没有指向、方位、高度,也没有航道和气压校正之类,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如此高手吗,这些飞行员?”
  我明白他所说的。如果联系被切断,机上的大部分仪器都会失灵。
  扎克用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宣布:“如果没人证实上面换成了Glonass,我就不会罢休。”
  “你说俄罗斯定位系统?你疯了吗?”
  我忍住没说话。我这才明白过来,阿莫斯告诉我扎克归队是什么意思。他是对俄国背景资料最有研究的人。
  “对于这样了不起的大动作,单单一个惯性系统是不够的,”多龙接过话头,“他们绝对使用了卫星定位装置。覆盖面足够大的卫星网络有两个。美式GPS和俄式Glonass。美国人告诉我们,恐怖分子切断了和GPS的联接,那么他们靠什么来指引?如果查询一下卫星,是可以找到答案的,可这些资料显然没有被公布。再则,你我都知道存在着两个体系,一是民用卫星,另外就是军事卫星。像他们这样近距离地攻击双塔,使用的应该是军事频率。”
  “可这样的话,需要掌握密码……”
  “说的很对,”阿莫斯表示赞同,“一定是有人提供。不可能像废墟里那个完好无损的护照一样,是偶然得到的。”
  “以这样的行动方案,一个受过普通训练的新手就有能力在飞机电脑里输入路线,这回我们达成共识了,”多龙也同意这种解释。“而且,用这种方式能够保证行动的隐秘性:直到最后一刻,目标数据才用倒换频率的形式提供给劫机人,这些家伙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攻击的是什么。”
  阿莫斯嘀咕说:“如果是这样的话,美国也永远不会承认。说破真相很有可能导致世界大战。这可不是目的所在。”
  “当然不是目的,”扎克附和道:“目的是要制造一个‘珍珠港效应’:促使美国参与反恐战争,向那些在阿富汗建立基地、为车臣武装提供援助的恐怖分子宣战。乌兹别克坦的伊斯兰运动,其基地也设在阿富汗。俄国人在那块地方已经插不上手,但美国人能。俄国人可以置身事外,只要把攻击说成是那些伊斯兰极端分子干的就行了,这也是局部真实。除了一件事,即他们没有能力独自干,但这属于细枝末节了。是本·拉登。很好,干掉他好了,这是最简单有效的解决办法。证据?依葫芦画瓢,美国人这种事做得多了,早让他们的公民习以为常,反正都是良民。我可以向你打赌,他们永远找不到本·拉登。”
  “好了,扎克,别说了。”阿莫斯打断他,“平静点。”
  我有点被他这番话说动了:“这种假设有些脉络,你最好能先核实两三件事。”
  10月5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架从特拉维夫飞往新西伯利亚的俄罗斯西伯利亚航空公司图-154机在空中爆炸,坠入俄边境的黑海,机上有70多名以色列乘客——一些来自新俄西伯利亚的移民,准备回去探望家人的;一个犹太通讯社的老总;还有我们的同事,恰恰就是前去“核实两三件事情”的几个人。扎克也在其中。
  俄罗斯总统普京立即通过电话,向沙龙表示了他对空难的重视。他允诺将全力以赴调查事件真相。根据他的意见,调查应该从车臣伊斯兰极端分子这条线索着手。他向几个正在莫斯科访问的欧洲司法部长宣布:“一架民航飞机今天在空中爆炸,可能是恐怖袭击所致。”
  第一个提到导弹攻击的人,是在现场的一个亚美尼亚飞行员。没有人出来辟谣,也没有针锋相对的驳斥,反而是美国人也证实,飞机是被一枚乌克兰导弹击中。他们的卫星测到了发射时的热能。美国的卫星监视器遍布全球,其任务就是刺探军事演习情报,以便随时了解对手的技术发展。所以,是导弹攻击已经确切无疑。开始人们谈论的还只是“小型演习导弹”。然后具体到了“苏式SA-5”,这是他们武器里最令人生畏的一种地对空导弹。乌克兰方面马上出来辟谣。其国防部长解释说,演习使用的导弹都装备了自爆装置,会在偏离预定轨道的情况下启动。说得没错。虽然这枚导弹碰巧没有自己引爆。
  以色列的救援和调查队伍到达现场,受到俄方人员的限制、干涉和“帮助”。两天后,不再有报纸谈论这一“空难”。对于西方媒体来说,事情已经了结。以色列媒体也基本同步。可对于我们,这难以接受。
  阿莫斯向我通报了这些消息,怒气难平:“谁会来关心呢?一架俄罗斯飞机掉到乌克兰境内,机上坐的是以色列俄国移民,西伯利亚的被放逐者,我们甚至不能肯定他们是犹太人……谁来出头?当然不是我们,因为飞机是俄罗斯航空的。普京急于和沙龙通话,沙龙也很清楚个中缘由。”
  普京对调查给予了支持。非常支持。有点过于支持了。有了那个多嘴的亚美尼亚飞行员的话,恐怖袭击这个版本是说不通了。不过,还可以做如下解释:导弹是从两百公里以外发射的——这样一来,美国卫星在确定两百公里之外的导弹轨迹是存在误差的——,一枚演习导弹——当然,这就跟空弹一样,很容易和真的子弹混淆——,所以显然是一起事故:导航系统出了偏差,自爆装置失效……无疑是锈坏了。不不,还有更好的说法:电子故障。由于装备陈旧,在乌克兰总会有些碰巧出现的故障。如果你从这个国家的上空飞过,一定要留个心眼,司空见惯的故障会让那些事故导弹射过来的。
  我回头去找多龙,打听事情的进展:“怎么样?有什么结果?”
  他回答我:“没人表示异议。传递过来的信息很清楚了,还能怎么样?要么我们像其他人一样,装傻,要么……又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向一块仪盘表宣战吧。总之,现在不是时候,”他又愤怒地补了一句,“我们唯一能指望的,是能从反恐行动里有所受益。努力维持平衡假象,赢得时间。这是唯一的出路。”
  “只能如此?”
  “只能如此。”他重复道,面色严峻。
  他起身要走,我跟在后面,心情灰败。见我情绪低落,他手都抓在门把手上了,又停下脚步,看着我,想说句安慰的话。他笑着做了个怪脸,缓缓地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开口的,开口说出真相……不管怎样,对于我们这些人,这些历史的‘黑羊’,这是古已有之的角色分配。”他瞥一眼我的反应,走了。
  尽管以色列已经从黎巴嫩南部撤军,真主党在以色列北部地区的攻击仍然持续不断。
  2001年10月4日:一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伪装成以色列伞兵,在阿富拉一长途车站向人群开枪。三人身亡,十三人受伤。法塔赫声称对攻击行动负责。
  2001年10月17日:以色列旅游部长雷哈瓦姆·泽维在耶路撒冷一家宾馆遇刺,被两颗子弹射中头部。“人阵”声称对暗杀负责。
  2001年10月28日:两名巴勒斯坦警察从自己的车里,向哈德拉市一公共汽车站附近的人群开枪。七人身亡,三十多人受伤。伊斯兰圣战组织声称对此负责。
  2001年11月27日:在阿富拉一长途车站,两名来自杰宁的巴勒斯坦恐怖分子用冲锋枪向人群扫射。两人身亡,五十多人受伤。法塔赫和伊斯兰圣战组织都声称对此负责。
  2001年11月29日:Egged公司的823路公共汽车在从纳扎雷特开往特拉维夫途中,遭到自杀式炸弹袭击,三死,九伤。法塔赫和伊斯兰圣战组织都声称对此负责。
  2001年12月2日:海法市,中午时分,Egged公司一辆16路公共汽车上发生自杀式爆炸事件。十五人死,四十多人受伤。哈马斯声称对此负责。
  2001年12月:沙龙拒绝和阿拉法特谈判。
  国际组织对此大加批评,呼吁对以色列进行制裁。
  一点阴森森的光,从这个奇怪的不眠之夜里浮现出来。我知道,这微弱的昏暗的难以辨别的,冰冷到连我的两眼都不愿迎着它看着它的光亮,能够把我带回生的世界。
  在这片凝固的漫无边际之中,已经过了多久?不知道。在有形的空间之外,时间是不存在的。一点一点,光亮变得强烈了,浓雾消散了,有影子浮了出来。它回来了,这个一度不见了的世界。它是善,还是恶?好像还是这么遥远,这么没有生气,这么冰冷。可是,不管怎样,能重新找回这些熟悉的影像我还是很高兴,就像回家了。
  慢慢地,有了模糊的视觉。光亮变得清晰起来。周围的东西重新有了生气和温度。现在,我基本上能看清它们了。只是身子依然迟钝和沉重。我向脑子发出一个个指令,想动动手指,手,还有眼睛。看来是做不到。
  突然,心脏跳动了,血液猛地涌向麻痹的四肢。我感觉到一股热气漫过,就像是汹涌的急流。
  我隐隐听到低低的声音,虽然不连贯但是很真切。我还没有清醒到能够去捕捉它。
  一步一步,我终于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它听从了,在痛苦之中表现出惊人的力量。重回这个世界等于重新感知痛苦。心脏的刺痛,头部的剧痛,双肺透不过仿佛炸裂开来,血液能够流动了却灼烧着一路经过的每一块肌肉。现在,那光刺痛着我的眼,我觉得不能再盯着它看。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睛,或者微微侧了一下脸……眼前已经是另一幅景象。我的头脑成功发出了指令。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感觉就像是有人好心帮了我一把,像是神赐的奇迹。持续不断的痛弱下去,心跳开始变得有规律。可怕的麻木感慢慢褪去,我回复了意识。一堆感觉迟钝痛苦难当的东西,总算重新变成了“我的”身体。
  我感觉得有人在旁边。没错,我记得这变调的低低的声响:是人的声音。不敢肯定,也没有力气怀疑。不管是帮助还是危险,我都不想去知道。但生的愿望做主了,它提醒我求生的本能。一定要弄清这个影子是谁,一定要在需要的时候自卫,抵抗。永不认输。
  身体和精神的双倍勇气,令我努力去看清楚。恐惧重又浮出来,心跳加剧了。慢慢地,逐步逐步地,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楚,最后变得非常清晰。当我看出来那只是一张友善的面孔时,我是多么宽慰啊!这个人的目光和声音里,有一点伤感,有一点紧张,更多的是放松,这给我带来了彻底苏醒所需要的最后那点暖意。
  他看看表,神情轻松了,宣布:“三十四分钟,中度发作。”
  结尾
  我一无所有,回到孤独,漫漫长旅的尽头那个角落是不是没有痛苦?
  如果擦去你的泪水需要远走,如果一个人有力量平息战火,我发誓明天就重踏苦旅为的是一切痛苦,从此结束芭芭拉《黑太阳》这天晚上,我又去了海滩。我不愿意闷在房间里,我需要空间,自由,还有海风。大海总在原地。小小的风浪是对我的责备吧,这么长时间也不曾来看她。我居然以为,大海并不在乎我曾经离她而去!聆听着海浪在夜色中咆哮和低吟,我还是问着自己几个同样的问题:大海知道我对她的依恋吗?能给我她的力量吗?或者,她不过是一片无边无垠无知无觉,而我的想象幻化出一切?
  可是,如果你去听,她会给你讲述一个年轻女孩的故事的。对于这个女孩,世界有一天突然变得糟糕之极。一次又一次地被捕,被人注射损伤神经的药剂,一次次剧烈发作,她视力模糊了,脑袋有毛病了,背部也遍布伤痛。最后终于离开了那个曾经置身其中的机构,她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她相信自己能,就像从前她曾经相信过“职业生涯”。
  她想写点什么,因为怀念那些同伴,那些和她一样无法脱身献出一切甚至包括生命的同伴。也想写给一个孩子,一个小姑娘,她有一双大眼睛,绿的时候像暴风雨中的大海,金黄的时候就像沙漠里的阳光。为的是在她长大之后,如果我不能守在她身边说出一切,她也能知道发生过什么。为的是她不再犯和我一样的错误,那个夏夜,我答应一个笑容满面的“丢失”了数据文件的军官,帮他去排除所谓的故障。
  因为她很可能会在那片土地上,再次遇到这一切。一片流淌着鲜奶和蜜糖的土地,那里风儿轻拂脸庞,阳光和煦可人,带着泥土、果实、树木还有大海的气息,令人心醉的芬芳。那是我希望她可以长于斯的地方:祖国。充满欢笑和幸福,泪水和痛苦,疲惫和力量……它夸张,神奇,美妙,极端,就像一个人孤注一掷在和命运苦苦抗争:那就是以色列。
  常见问题解答
  所有的互联网站和计算机软件说明书都有FAQ部分,也就是“常见问题解答”。在这个章节里,下面这些文字就是为了解答读者必然会有的疑问。
  为什么对所在的以色列部队以及所渗透的巴勒斯坦武装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说明,比如名称和必要的资讯材料?
  当然是出于保密的原因。另外还应该知道,以色列特种部队并非是传言所说的一个整体部队,而是一个个非常专业化的小型机构,十来个人的规模,根据需要设定。同时,我们使用的技术随时都在修正和完善。详细描述这些东西会过于复杂,而且只会引起职业人士——也就是“对手”——的兴趣。
  为什么作者没有写明她的工作路线,比如去过的城市,借以立足的方式?
  没有必要把我工作过的阿拉伯国家的那些地方一一列举。如果说出来,马上那里三分之二的居民都会遭到逮捕,被警察排查和审讯,而那些警察就像我所写过的,绝不会客气。
  作者总是单独执行任务吗?
  由于我的同事目前还没有想法要像我这样谈论一切,我必须尊重他们的选择。因此我在写到这些的时候都没有加说明,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过合作人。我提到的几个名字,都是那些已经不在其位的人。
  书稿被审查过吗?说出真相的后果会是什么呢?
  是……也不是。为了获得许可,草稿给我的以色列上司们审看过。他们给我列了一个需要修改的单子,二十几页,很像旅游指南那种东西,比如“调子要正面一点”。我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也很感谢出版社和我作法一致。尤其是对“9…11事件”之前的那些章节,他们反应比较大。我必须强调一点,那就是所写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个人观点——我和我同事的——不带任何官方色彩,也和以色列的国家政策无关。
  要写出所有真相,还得等上更长的时间,也许是十几年以后,等到我们安装的那些计算机程序不再有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对本书带给我自己的后果,我难以评判。但对于那些阿拉伯人,肯定不妙。我担心,我的所作所为会难以避免地间接导致大规模的逮捕行动。我深知这些将带给无辜者什么样的痛苦。我也问过自己,这本书是否值得有这样的痛苦。
  没错,本来是有很多很多理由不来出版这本书。为了那些潜入敌方的人的安全,为了还在运转的那些程序,为了我的那些联络员。还有自尊自爱的问题,因为其代价是把我的弱点一一展示,甚至有可能被看成一个说谎成癖的人。
  我冒险而为之。因为,如果我不下地狱,谁又来下地狱呢?
  1 Unix系统的搜索指令。
  1 Dizengoff街是该城的主要干线,因为座落有众多的餐厅和咖啡馆而行人密集。
  1 据官方消息,2002年9月前往执行逮捕任务的伊拉克警察宣布Abou Nidal“被发现”饮弹自尽。
  1 大约相当于1欧元。
  1 该镇在以色列北部地区,经常遭到黎巴嫩南部地区真主党的袭击。
  1 一种鱼。
  1 一种小鸡肉饼,东欧犹太人的特产,在以色列也很流行。
  1 斋月禁食,是白天严禁进食,但一到晚上,就能吃一顿丰盛的大餐。
  1 为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的著名童话《小王子》里的一段文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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