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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简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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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简史 作者:睡兔
一、隧道
一个半大不小却自认绝对老的女孩子深夜和午后的两种疯话。晚上的和白天的她不同生一个脑子,她和她自己想着两个极端的想法,做着两件极端的事。

  夜行的列车替旅客打着呼噜。那些人睡得东倒西歪,像是没了思想和骨头的黄香蕉。她喜欢这样的时空,有些费力地跳起酸涩的眼皮死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寻找哪一盏晕黄的灯以及那一间想让自己走进去睡下的小平房,尤似个大脑袋的婴儿贪婪地吮吸谁的妈的乳头。车轮与铁轨骨节的摩擦带来的颤动让她如坐云里,那种不需酒精也能有的飘忽,好像中了瓶“小二”一般的窃喜。嘻嘻,免费的!

  一切的运动的物体当中有一个固定的支点——一片淡白的半个月亮,歪斜在出油的乌发上方一块空旷的夜空里。虽然看不见,可是心里能确知这里有地平线的存在。

  “陈香,过隧道呢吧,没信号。”手机上一块四方的地方放着白光,十个文字可怜地挤在那儿。

  陈香?对,我是叫陈香。

  不对,不是我,是你在过隧道。霸气书库 www。87book。com
二、幽谷
“云坠深谷,雁落平阳。明明是陨落,你怎么却说成是飞升成仙呢?”

  “想得这么严重。实际上你想,我想,这就够了。会很美好,很缠绵……”

  男子的手烫得像火,粗大的骨节透着健美。它在女孩的两胸间游走,像只熨斗一样灼热,让她不禁担心它会熨平了自己本就泄气的乳房。那不安分的手指又弹跳着移向肋扇,琵琶骨上要扫出声来。又烫又痒,刺激着那慵懒的女体颤了一颤。

  从没有跟洛云挨得这样近过。刚刚给他讲初中时夏天会装作不经意地用左手臂碰一下他正写字的右手臂,引来了他动用鼻腔送出的嘻笑。像是个大人被一个眨着眼问“爸爸为什么要爬到妈妈身上去”的孩子逗笑了一样。陈香朝黑暗的身后瞪了洛云一眼。他不会懂在那个夏天那属于两个人的皮肤的短暂接触曾带给那个小女孩什么样的震撼。十三岁,一个足以产生爱情的年龄。

  世上的事大多先知后觉,回头看时顿觉巧上加巧。比如十三岁时第一眼看到洛云,红红的T恤短短的寸头,谁会想得到九年后由当年的男孩长成的男人躺在由十三岁的女孩出落的二十二岁的女人的身边!可那一眼却从未泯灭,现在像光路可逆般还能穿过岁月看回去——红衣圆脸的男孩在班主任的指引下坐在自己的身边,于是一切冗长的苦情戏开锣上演。

  “你对你身体的哪一部分最满意?”

  “没想过。”

  “现在想啊。”

  哪里最满意?想说眼睛,因为它们像极了杏核,可是又怕洛云要笑话她。问的是“身体的哪一部分”,请注意,现在是谈人体,光想着一块脸皮上的那几个有数的器官那是一帮黄嘴丫的小孩在选大美人。好吧,不要脸啦。那就说腰吧,毕竟还是有人夸过我是水蛇腰的,只可惜晚上和宝茹的聚餐吃喝得猛了些,弄得一圈细腰条在肚子上突然鼓了包,像是水蛇吞了个大皮球。其实陈香很想说屁股,不知何时起那两瓣像是喊了口令一同充气的两个气球,越来越鼓溜,越来越翘再加上颤。可是“屁股”这二字说起来太不雅,再说浑身这么多家什,到头来唯独捡这最臭的一地说最满意,这未免太寒酸。那就说腿,这么高挑的个子有它们一多半的功劳。可这时又想起了搭在一旁椅背上的旧牛仔裤,在大腿根里的部位有两块补丁,那是颁给两块腿根肉“好事多磨”的勋章。加之长年骑车子锻炼出的肥硕的小腿,于是作罢。

  哪里最满意?陈香的无光源的目光在虚空里搜索。

  “我倒是知道对哪里最不满意。”

  “这里?”乳房被洛云的手握住抖了抖。

  哈哈哈,看来群众眼睛果真血红。

  “怎么能让胸胖一点呢?”

  “我也在想啊。”

  “遗传是个事;不过刺激也管用。如果你三年前遇到了我……”

  “我九年前就遇到你了,还‘三年’呢!”

  “九年前我也什么都不懂啊!”

  洛云又好气又好笑。从前天以来这个曾让他自以为十分了解的女孩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他吃惊。她并不传统,反而相当大胆。这大胆不知是个性还是鲁莽,总之激起了自己对这个女孩的另一番情感。她的享乐抑或是绝望使自己萌发了对她猜谜的兴趣。她的陆续的答话又让他认为这是个靠回忆来美好的人,而今晚的事便将在明早成为她所依赖的一部分。想到这些,他竟自觉凄凉起来。

  “你想到过死吗?”

  “嗯。”

  “什么时候想呢?……和男朋友分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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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呵呵,傻丫头。

  两个人犹似在无人知晓的幽谷里隐秘地缠绵。
三、栗子
分手时确是心沉得要死啊!每天早上是最难受的时候。梦里依稀有幸福的掠影,甜蜜的脚印踏过后是泥泞的鞋底,死沉得压着身子起不来。有种明显地感到自己在消瘦的警觉,肉和油脂脱离自己的躯干逃之夭夭。一上秤,果然指针早停了两格。一时间觉得对不起父母,好吃好喝喂出来的一点富态为了这小子生生还了回去。于是跑到食堂,要了只鸡腿、一个梅菜扣肉和二两米饭,专挑肥的吃。一周以后,体重复原,然后有了精神去找自己丢了的魂。

  栗子是面的好吃,人要面起来就不好处了。不知心眼小算不算“面”。解释一下:东北话里所谓“面”,就是不干脆、不爽快、很娘们儿的意思。算了,还是先说栗子。

  北京卖的大多是怀柔油栗,硕大的锅里盛满香料,栗子仿佛浪尖弄潮的小王八。宝茹表白的那天晚上本是想请这糖炒栗子做红娘。一向专心功课的他竟甩开讲座席上的教授,向身边的陈香大谈糖炒栗子。从家乡街头的栗子摊说到他妈自行研制开发炒栗子却崩了锅盖,又说到哪个女生缠着他要栗子至今未果,兜了一大圈,忙出一头汗,最后一句终于扣上了主题——“晚上没事吧?咱俩一起去吃栗子吧。”白胖的脸上是儿童才有的天真的笑。

  去买栗子是段不近的路,二人播撒的欢声笑语不比日后回忆短。陈香一扫平日的阴霾,喜形于色,伸直了脖子地抢着说话。宝茹那晚讲的最多的就是“我也是”、“我也这么觉得”、“和我小时候差不多”……两人走起路来似乎都爱挤人,弄不清究竟是哪个往另一个身上靠,时不时地轻轻撞在一处,又赶忙分开,往复运动成两颗钟摆,加快或延长了时间的脚步。

  宝茹总共提了三个建议:吃栗子、喝饮料、啃鸡腿。可当二人走到目的地时,抬头直直地看见三家店铺接连地灭掉了灯,如约定好了般地,打烊了。宝茹大失所望兼带吃惊惋惜,陈香抱歉地笑笑,反倒来安慰那大男孩说没事的。宝茹有点歉疚地走到旁边一家尚且开门的超市,眼睛在琳琅的货架上扫了几遍后拎起两瓶矿泉水。陈香心里有了个打结的小动作,又赶忙自责地接过一瓶,表现出无限豪爽地仰头灌下两口凉水。

  这一天本该就这样平和地过去,可是几分钟后发生的事延长了陈香入睡的时间。楼下告别时宝茹脸上亦笑亦梦,眼睛里是迷离的不真实的光芒。

  “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但没有勇气,直到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其实我不幼稚,我是认真的,会用我的真心对你负责。

  “虽然我现在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我不想再留下遗憾。答应我吧!”

  这些话十分动人,但却似如期而至,以致陈香向室友炫耀的心思来得比自己心跳的感受还要快。但是,她随口说出的第一句感叹却不经意间道破了天机:“宝茹说出口了,这下完了。”

  “哎呀!”

  洛云的手指又一次从那隐秘的洞口探进自己的身体,不期的疼痛让陈香不禁叫出声来。
四、酒友
那手指尖似有火焰在燃烧,烫烫地直达心房,连天大火按照多米诺骨牌的方式一间接一间地燎着了阿房宫,堂皇的外壳立时成灰,紧促的喘息像开火车,手脚克制着不能动却已奔逃出万重山和千里平冈。漫天大火灼得人眼痛,烘干了水分般的干渴,口腔里攒不出一汪唾液来润一下烧糊的喉咙。其间有个名为飞燕的绝色美人,火光映得她面若艳桃,声音亦歌亦哭,在东撞西碰地逃。逃也无处可逃,那纵火的男子正往巅峰上奔。任陈香怎样夹紧双腿,他总能灵活地用膝和脚撑开那双肉腿,掩护着火焰一样的手指继续向更深处的洞穴蔓延。那手指皮肤光滑且细嫩,甚至感觉不到指甲的存在。享受这份循序渐进的温润并非苦役,然而那蚀骨的温柔令陈香心惊胆战。她半推半就地喃喃“不”、“别”、“停下”……一边抓住洛云粗壮的手臂向上拔。但这反抗微弱无力,连自己都挡不了。洛云火热的嘴唇马上迎上来,舌尖的接触宛如搅浑了一池清水,“不”、“别”和“停下”都立刻含混了。亲吻让陈香连这微弱的反抗也叫不出,只能叉开两腿任那火焰蔓烧。

  原来洛云是这样一个“强悍”的男子,比昭昭还要粗鲁。

  昭昭的手指只触碰了自己的###,摩挲几下便心满意足地退去。然而这退守却能激发陈香的热欲,她是主动地去吻昭昭的。昭昭一边同她亲嘴一边呜龙:“你不用报答我。”陈香的吻却来得更凶猛,且此刻不是凭借酒精的力量。

  饮酒的乐趣大部分便是昭昭培养起来的,不知是福是祸。陈香从他那里学到如何能让倒出的啤酒不起沫,后来常常和别人炫耀。但她竟回忆不起来他们是如何开始一起喝酒的,仿佛一段剪错了的片子,前一个镜头两人还是教室里复习备考的学生,后一个镜头就是酒桌上的觥筹交错了。

  补习班那段日子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很难熬的,然而对于陈香却相反。后来说起高中时代,首先乐意提起的就是高四的一年。那时陈香学生生涯里相当受宠的一年。成机愈见起色,文采为人赞赏,秀发丽裳也吸引了那些农家子弟的眼球。班主任是个教语文的,陈香是他的科代表,常以冠冕的理由被叫到办公室,背后是一片男生对于班主任的咒骂。男生对他的恶语有“色狼”、“变态”、“淫棍”等,还有的说他屁股比一般的男人大一圈,走起路来像女人一样扭。还有的描绘他同女生说话时脸总贴得很近,提醒陈香加强警惕。可正是这个“流氓男”,是陈香后来联系最久的一位老师。他小窟窿似的眼睛,总能弥散出让她倍感亲切的光芒。

  在那一年当中,昭昭留给陈香的印象有三个。一是刚入学时点名,念到“昭昭”,本等着个脆生的女孩声音,谁想竟是一个慵懒的男声,同时从陈香右边的桌子旁站起了一个男生,班里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笑声;二是高考结束的那天,昭昭约陈香散步,告别时朝她讨要英语答案。陈香让他去看网上的标准答案,他却强调只想看她 的答案;三是填报志愿,他把中意的几个大学写给陈香看,问她怎么个填法。陈香只看了看就随意地说校名,他却丝毫不犹豫地直接填写在正式表格上,把陈香吓了一跳。

  取罢录取通知书后,二人相约吃饭。那天点的是一盆豆角炖排骨,实实惠惠的,权作下酒垫肚之用。四瓶啤酒,家乡名牌明月岛,罗马柱一般伫立饭桌中央。陈香佯装老练,想给人看自己不是个只会念书的单面人,可一伸手便是半杯啤酒沫,只好等消散了再续。昭昭半嘲半讽地笑着,手把手地传授陈香倒酒诀窍——“歪门斜道(倒)”。酒杯和酒瓶歪向中间,瓶口紧贴杯沿儿,琥珀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斜斜地流下来,不见了一朵泡沫的踪影。在陈香要叫绝之前,昭昭的又一手绝活让她自吞其声——他把酒瓶在桌沿上磕了两下,随即借着惯性痛快地溢出了满满一杯纯粹的泡沫。陈香惊讶欢喜,这是她对昭昭的唯一一次崇拜。

  等到酒精溶解了陈香的文静之门,等到酒精煮热了陈香的静态血液,等到她满脑子都盛开着啤酒花,她终于可以辛酸,可以控诉,可以伏案痛泣。昭昭坐到她身边,一条手臂揽过她的肩,攥着块面纸逗小孩样地给她擦眼泪。她也就那样撒娇地靠在他身上,他的肩原是这么厚实舒服。多少年盼望的这一天,考上大学,父母团聚,满天云彩都散。快嘴二姨却报告了新情况:父亲屋里有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父亲把吃剩下的半碗饺子推给了她。后来经过几个女人的一系列联手侦破,终于确定了这二人的暧昧关系。女人是天生能做侦探的。粗枝大叶的人生才快活,难得糊涂是生活的大智慧。可是母亲的答复是:“装糊涂太难。”

  学校旁边的一条街夜晚时分很是漂亮,那里有课余时学生们爱逛的笔店、磁带店、小礼品店。有个男生就是从这逛了一圈后坐回教室里,从衣服里伸出耳机偷偷听着歌曲,用新买来的漂亮笔在一小片花边纸上写下忖度半晌的句子,每写两笔就摆弄一下笔尖,然后把那小片纸塞进一个贴了绢花的礼品盒里。女孩子接过盒子后悄悄地跑到食堂的走廊里,急切又小心地撕开包装,一只精巧的小帆船跳到她手上。而她仔细地读了几遍却也从那片小纸上读不出一点暧昧的意思,只是平常的祝福,她竟有一点失望。可是她却把这片纸夹在英汉词典里带去了大学,而那小帆船藏进了家乡的废弃房子里。

  那个男生叫昭昭,那个女生叫陈香。

  学校旁边还有陈香最喜欢的烧烤店。八元的牛肉买一盘赠一盘,再来上一盘地瓜十支羊肉串两扎明月岛啤酒,很丰盛的一顿。现在二人就正坐在这,肉盘菜盘已成定数,酒器却持续增多。喝啤酒很重要的是第一口的感觉,要是第一口咽得顺溜,就像是闸门洞开一样,后面的来势汹涌不在话下。可如果头一口就苦涩难下,食道就像堵了的下水道,后面越咽越难受,进去的酒好像都隔在胸的上半层。同昭昭一起的喝酒从来都是酣畅淋漓的。酒到酣时舌头都醉了,根本品不出味道,仿佛咽下的都是水。越咽越渴,越渴越咽,渐入浑蒙的佳境。此时桌上已积了四个空瓶和两个大号空杯,这是陈香至此的最高峰。

  之后是两个人一起的耍酒疯。昭昭平日里还算稳当的扮相尽除,露出小混混加上纨绔子弟的本相。讲起小时做老大称霸一方的历史自豪至极,大拇指配合着亮相。讲到高考落榜后浪子回头的经历却也真诚感人,坏学生的学校生活绝对比好学生要痛苦。讲到兴奋处便要举杯相庆,昭昭满面红光,额上汗珠晶亮:“你说,咱俩是不缘分?咱俩是不朋友?!”

  “呵呵,咱俩是酒友。”



  “你看你这么说了那这酒喝得没劲!”昭昭假装的恼怒里掺了点真实的失望和无奈。

  街上灯红酒绿,烤串摊子香烟袭人,红男绿女笑骂浪漫。那对酒友招摇过市,行至校门口时看见高考录取的大榜,陈香指着自己的名字自吹一番,又指着昭昭的名字嘲讽一番,接着又指着一个名字满带凄凉地怨骂一番。那个名字便是洛云。

  昭昭揽过她的肩膀,拐进校门一侧的小花园,那里有个小亭子,绿色的霓虹灯把树木花草照映成了虚幻。在小石凳上坐下后,他让陈香坐在自己腿上,女孩身子一软向后靠去,他顺势揽过她的双腿,把她抱在怀里。“你写作文那么好,一篇也不送我。”“那都是骗分的,化用点诗句,弄两个排比,谁愿意写那东西!”“呦,陈香也吹起牛来啦!”昭昭的脸贴过来,陈香的五官都陷进那张脸里。她往后仰着头,躲避这不期的温柔。世界在她仰头的一瞬间颠倒了,她看着这颠倒的世界,悠悠地念起最爱的一首诗:“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首没听过,课文里没背。”“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噢,这两句知道。”昭昭怪没面子的,他很想接上陈香的诗句和她一起念。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与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书呆子女生相处,平日里看着她站在讲台上领着全班同学念字词,远远的。同学们赞你也罢,“色狼”班主任叫你也罢,比我的要好几十倍的大学要你也罢,你现在不是就在我的怀里?今晚,至少在今晚,你是我的。他俯下头贴紧她的脸,渐渐吻住她的嘴,让她停止背诵那首愚蠢的诗。

  当陈香感觉到嘴里进来一个温润的东西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丢失了一样非常宝贵的东西。她狠命推开那温润东西的主人,“别这样!”昭昭却不依,执著地追过头来,更确定地更用力地吻她。陈香推了几下,却忽然明白这就是她和萝伊曾反复探讨过的“接吻”。好了,要矜持自己也表示过了,接下来是顺理成章的享受了。她鼓励自己迎上对方的舌头,纠缠萦绕,仿佛在舔自己的舌头。她的舌尖又触到了两道悬崖,沿着它们的走势抚摩。那悬崖像中了机关一样合起,轻轻地咬又慢慢地放,有着颤动。

  “想过把我当成恋人吗?”

  “想过。不敢想。当恋人也行,当哥们也行。”

  这回答让陈香失望和鄙夷。她双手热烈地抱住昭昭的背,学着他让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表现出无限的激动,把这当作一个论述题去一步步地解答。她还偷眼去看昭昭的眼睛,因为她听过“接吻时睁眼的人不可信”。

  昭昭的呼吸一阵紧似一阵,他的唇由上移下,吻过陈香的下颌、脖颈、胸脯,最后扎进她的乳沟,一只手还不停地抚摩她左边的乳房。当他那只手渐渐移过她的腹、腰,伸进她的羞处时,尽管隔着内裤,陈香还是断然地挣脱他,逃进夜的深处。
五、变奏
家乡的公共汽车总是很松快安静,总是有座位。夏日敞开车窗,含着草味的凉风扑面,真就想一直这么坐下去,管他到哪里。

  轻灰色的棉布裤子,网扣的碎花短衫,这是陈香所能回忆起的最后的一身素色,后来常常怀念这身旧衣。汽车驶过校门口,绿色的霓虹已然熄灭,昨夜的一切了无踪迹。送给班主任的一坛乌镇三白酒捧在手里,这个号称 “色狼”的老师给她的印象总是亲切,他和父亲握手时陈香看到的是两个喜爱她的半老男人。

  她把昨夜看作是生命中的一个大站,昭昭似乎是她的启蒙恩师,一朵严丝合缝的花苞裂开了一瓣,一线阳光射进花心。有种失身的悲壮,有种成了女人的自豪。

  北京的公共汽车总是很拥挤吵闹,总是没地站。即使最严寒的冬日也依然挤得热血沸腾。这样热闹的汽车载走了妈妈,陈香开始了独自一人的大学生活。像是命定般的,闹剧从第一声锣鼓就开演了。没有四个季节,只有多事之秋。

  正当看老乡会的告示时,旁边一个男生询问自己的籍贯,听罢后便闪电一样地从屋里拽出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说你俩是老乡。拉了几句家乡话,互留了手机号,从此便是丝丝缕缕的联系。

  这是陈香唯一的一次一见钟情,从此便成了剃头挑子。

  十一长假二人都没回家,相约去天安门看夜景。那男生走路时两手握在体前,反复地打量陈香,夸说她经过军训长个了。公车上他用胳膊抵着周围的人,给陈香撑出块容身的小空间。旁边有人起身他就马上把座位抢来给陈香。过马路时不管是宽使窄有车没车他都握着陈香的手臂,说着“你跟我走”。吃饭时陈香不用动筷子,菜肴就会到了她的碗里。吃肯德基时他必要每人吃两个汉堡,然后给她拿着没喝完的饮料领着她穿街过巷。晚上的一条“梦到我吧”的短信像句咒语一样在陈香的梦境里应验。白天的陪同上课使她赚得好些女生羡慕的眼光。出去参观时他把新买的相机借给她当玩具。她生病时他从课堂上奔出来给她送药。

  那是一串美丽的日子,件件小事甜蜜如糖,纯净如珠,陈香串成项链来珍视。他每为她做一件事,对她说一句话,她都把这反复琢磨,像璞打磨成玉,越想越美,越想越真。她把这些告诉给老朋友,每讲一遍就精彩一层,情节描述得愈加动人,措辞运用得愈加美妙。所以越是排在后的朋友听了越是羡慕,排在后的又必然不是最熟的朋友,加上恭维,给她婚礼般的祝福。当然,也有的朋友听了觉得这是些稀松平常的事,但那是他们不解风情,陈香不会信他们的话。

  当陈香确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爱的表示后,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那意中人的真挚表白。她能预见到那一刻的心跳,她怎样的脸红,她该怎样措辞来佯装矜持却又饱含情意,给他勇气让他说出更海誓山盟的许诺,让他苦口婆心地求她,然后她再感动得热泪盈眶,伤感而又幸福地点点头,然后是两个人的长久而热烈的相拥。让她如此确定这是属于她的爱情的是她把这事告诉了洛云。昭昭拥吻她时她都深感对不起洛云,现在她能把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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