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制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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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到下一个站点，他跳下车去，顺着狭窄曲折的巷道走着，研究那条街的长度、建筑、风土人物。不知来到谁家的后院，窗帘掩映模糊的人影，房门虚掩，两只鸽子伫立流淌金色阳光的屋檐。伴随他的是一种金屑似的阳光，这是种爱开玩笑触摸他温凉脸颊的阳光。　

　　沿着纵深的巷道，他迷失了方向。抬头仰望天空，仿佛儿时彩色蜡笔涂抹白纸上的呼之欲出的幻想。直至今日，以一种怀旧的方式亲切的呼唤他的名字。那是死去亲人的声音。他停住脚步痴迷的想。　

　　周围建筑大多是老式日本楼，街道出奇幽静，道路两侧排列整齐的合欢树、梧桐树、洋槐树。海风婆娑，空气透明，景物清晰明辨。一只白鸽掠过他花去一上午时间方才找到的那盏在海风中摇晃的红灯笼。　

　　孟雪一人在家。她对陆叶的意外登门到访感到不可思议。中午，她从附近菜市场买来螃蟹、鱿鱼、赤贝等海鲜拿到厨房加工，又支使他下楼买啤酒。他在超市买了一只扒鸡，一袋腊肠。　

　　“喂，”她在阳台上喊他，“带一盒烟上来。”　

　　他抬头笑了。　

　　那天下午他们去海里游泳。浪花富有节奏的拍打着礁石，在隆隆轰鸣中黯然退去，旋即在大海深处的某一区域组织一轮新的冲击波卷土重来。孟雪跟在他身后朝对面的岛屿游去。海鸥在头顶凄怆的鸣叫着盘旋。他俩被温柔而阴凉的海水绵密无隙的包围着，身体忽而下潜、忽而上升，双腿奋力蹬踏着。。。。。。　

　　此后的一段时间孟雪在蓝色海岸上晚班。中午陆叶经常乘坐有轨电车到孟雪的住处。他俩一道吃孟雪已经准备好的午饭。饭后他们去海里游泳。有时不去游泳，他们便待在屋里哪也不想去。碰到有人敲门，他们也懒得去开。

　　他俩躺在床前的床上缱绻。她咬住他的嘴唇，舌头游进他的咽喉。他在海里漂啊，踩水借助浮力上升、上升。接近蓝得令人发愁的晃晃荡荡的天空。海水象女人的手臂死死的缠绕着他，一浪接着一浪漫过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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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制造　（17）
唐明光交给陆叶一本录像带，还有人名、电话号码、单位地址。他吩咐陆叶打电话给对方，让对方将一笔钱打到唐明光指定的账号上。录像带是黄浩然付出一只手指的代价获得的劳动果实，另外唐明光还给他一个三星手机，里面装有新卡，电话打过以后将卡扔掉，手机留下给他使用。　

　　唐明光让自己办这件事说明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拿到了这笔钱，自己就可以有一个新的起点。只要自己在银行设一个账号，然后让对方将钱打到自己的账号上。从中绕开唐明光。拿着钱远走高飞。陆叶内心有些动摇。唐明光为什么如此相信自己？

　　陆叶斟酌一番措辞，拨通对方电话号码。在电话里他将事情简单扼要的讲述一遍，然后等待着对方的反应。电话那头沉默一会，接着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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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唐明光收到对方打来的钱。他让人将陆叶叫到宝宝所在的商务会所。宝宝挨着唐明光坐，唐明光的另一边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军军和黄浩然也在场。

　　唐明光当面点给陆叶三千块钱，陆叶的心底价位至少自己应该得到五千。旁边人不知情，他们的谈话内容没有涉及到录像带。唐明光让陆叶坐在他和宝宝的中间。　

　　“我以为你去北京了。”陆叶对宝宝说。　

　　“不去了。”宝宝说。　

　　“罗列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后来联系不上，已经停机。”陆叶说。　

　　“我有他电话，你有事我让他打给你。”宝宝说。　

　　“没事。”陆叶说。　

　　唐明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我听说过罗列这个人，他现在和老二在一起。准备联手对付我。”唐明光说。　

　　黄浩然举杯，在房间的另一头向陆叶遥遥致意，陆叶举起酒杯与他干掉杯中的洋酒。　

　　黄浩然在蓝色海岸的位置没有变动，仍然做他的经理。吴战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变化，他继续干他原来的本职工作。他为自己的处境深感忧虑。　

　　蓝色海岸一共有地下三层，包括桑拿部、演艺中心、餐厅、游艺室、台球室、麻雀室等诸多部门，黄浩然是洗浴中心的具体负责人。陆叶平常待在游艺室，和唐明光手下的几个兄弟一起打游戏机，打开电脑上网，看电影。晚上住在洗浴中心的包房里。唐明光每月给他们零用钱，他们经常出去帮熟人讨债，打架，出头化解纠纷。从中获取相应的报酬。　

　　陆叶在洗浴中心偶尔见到过孟雪几次。他们淡淡的打着招呼。他注意到孟雪喜欢穿白色的连衣裙。孟雪送给他一条玉佩，是从郊外的玉佛寺花一千多块求来的，请高僧开过光，据说能逢凶化吉。陆叶挂在脖子上，冰凉的贴着胸口。　

　　孟学笃信佛的灵验，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去玉佛寺许愿和还愿。陆叶和孟雪去过一次，香火缭绕，钟声悠扬，庭院开阔，善男信女双手合十，虔诚的叩拜宝相尊严的诸佛。陆叶觉得自己另类异端，格格不入。他望着孟雪穿一条白色连衣裙，裸露着雪白的大腿，目光澄静，神色祥和，似乎已神游千里之外的云端。他在一旁有点费解，又有点羡慕。　

　　一天他在宾馆门口和孟雪说话，有人叫他的名字。军军和黄浩然坐在一辆城市猎人越野车里。叫他的是军军。他走过去。　

　　“那个女的我见过。是谁？长得挺干净，你女朋友吗？”军军说。　

　　“我们店里的。”黄浩然说。　

　　“腿挺长，跟你关系不错？”军军说。　

　　“一般。”陆叶说。　

　　“你过来。”黄浩然叫孟雪。　

　　孟雪迟疑的走了过来。　

　　军军从驾驶室里推门出来，将手搭在陆叶的肩膀上，“你和小黄之间有些误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也是对事不对人，都是为唐哥办事的，自己兄弟。”军军说。　

　　“咱们过去相互不了解。也许坏事变好事。我知道你是照上面的旨意办事。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不管怎么说，我的手指被你切掉一根，我一辈子不会忘。”黄浩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说，“我办事不是不上路，握个手吧。”　

　　“你要是能这样认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了。”陆叶说。　

　　黄浩然伸出包扎着浸透血迹的绷带的右手，笑了笑，换成左手，“我是残疾人，别欺负我。”　

　　陆叶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晚上我安排，找个地方吃顿饭。”军军说。　

　　“这个是叶哥，人很仗义，”黄浩然对孟雪说，“有时间多陪着叶哥，听话，不然我踹你。”　

　　上午他从蓝色海岸出来，乘坐有轨电车去孟雪的住处，连续敲门未开。他在走廊捕捉到里面有人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的脚步声，来人透过猫眼朝外窥视。他来到楼下，阳台上挂的红灯笼在海风吹拂下晃晃荡荡，默默地等待着一个盛大的节日。他掏出手机拨通她家里的电话，有人抓起电话，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喂？”　

　　他沉默了一会，这时他听到她身边有男人不耐烦的催促她的声音。“哪一位？说话呀？”她说。接着她闷哼了一声，气息变得急促、粗重，好像给电棍触击一般。他顺手扣死电话。　

　　他徒步走到海边，一路数着造型新颖的槐花状路灯。每一根路灯都像一棵槐树。上面镶嵌一百零八盏水晶槐花灯。槐花是这座海滨城市的市花。每年五月槐树花开，槐花飘香，城市都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槐花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吸引各地游人客商云集，一派繁荣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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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制造　（18）
陪唐明光那个清秀的女孩是外院的学生，额前留有刘海，有时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显得学生气十足。唐明光没有让她轻易就范，逐渐对她失去信心。他把女孩介绍给陆叶。　

　　“这是我的妹妹，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唐明光说。　

　　唐明光让黄浩然从别人手里买来k粉和摇头丸，组织大家摇头。女孩叫刘易，她摘下眼镜，安静的坐在陆叶的旁边。包房里放着火爆的舞曲。刘易问陆叶为什么不起来摇？陆叶说过去没摇过。她说她在同学过生日和平安夜的时候摇过几次，也很少接触。心情不佳的时候很想玩。　

　　黄浩然负责发药，他把上面刻有英文大写字母的绿色药片每人发给一颗。刘易把陆叶的那颗要了过去，打算送给朋友。　

　　“摇出好身材。”刘易说。　

　　“想什么就来什么吗？”陆叶问。　

　　“哪有的事。但是很舒服。特别是上网的时候，闭上眼睛，前面金碧辉煌。你要不要试一试那种感觉？”刘易笑着说。　

　　“等会再说。”陆叶说。　

　　“咱们站起来玩一会吧。”刘易说。　

　　台子上放着装有k粉的盘子，宝宝用吸管往鼻子里打了两条细长的k粉，然后如老僧入定，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刘易抱住陆叶，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过了一会，刘易先脱离陆叶的怀抱，“我们打点k粉。”她说。　

　　陆叶犹疑着跟她来到k盘前，蹲下来。刘易用吸管挖出一点白色晶体，让陆叶捏紧一只鼻孔，吸管对准他的另一只鼻孔，“我帮你吹，我说一、二、三，你用力吸。”她说。　

　　陆叶点点头。他应声用力将粉状物吸进鼻腔。他觉得一阵凉风“嗖”的进入脑海。眼前一黑，接着开始急速的旋转，自己的身体平直滑出很远，然后进入一个浩瀚的宇宙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恢复知觉，睁开眼睛。音乐声证明他仍然生存在这个世界。“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衣服脱光光。”有人在音乐声中喊着。　

　　宝宝和唐明光搂抱着跳舞，两个人都没有穿鞋赤着双脚。陆叶下意识的寻找刘易，发现她和黄浩然坐在角落里，在说着什么。黄浩然赤裸上身，胸前刺着一条龙。脖子上挂着他自己的一只手指，用一条红绳子串连。他手里握着一瓶百威啤酒。刘易看到陆叶，她要站起来，被黄浩然拉住不放。　

　　陆叶在桌子上捡起一盒香烟，点燃一支插进嘴里。　

　　“感觉怎么样？”刘易站在他身前说。　

　　“不好。”他说。　

　　“那个人说他的手指是被你砍下的。”刘易说。　

　　“幸亏不是一只手。”他说。　

　　“真是你干的？”她说。　

　　“下回还砍他一只手指。”他说。　

　　“为什么？你太残忍了。”她说。　

　　“他犯了错误。”他说。　

　　“太可怕了。”她说。　

　　“这就是生活。有你看不到的一面。”他说。　

　　“我不想看。可你看上去怎么都不象。”她说。　

　　“但我确实就是。”他说。　

　　她闷着脑袋不吭声。“我看上去也不象，可我也是。”她闷闷不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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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他说。　

　　“鸡。”她说。　

　　音乐像潮水涌来。在音乐的海洋中，他们相拥着起舞。女孩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他们接吻。宝宝手提着自己的两只鞋子，光脚在沙发上蹦跳。她让陆叶背她，陆叶笑着把她弄到自己的背上。　

　　“猪八戒背媳妇了。”宝宝快乐的喊。　

　　他把宝宝放到沙发上。“你不许和刘易说话。”宝宝说。　

　　“我不认识她。”陆叶说。　

　　“切。”宝宝飞脚做踢他状。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他说。“可你不让我喜欢。”　

　　“踢。”宝宝伸脚踢他，他握住宝宝的脚。　

　　“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诚恳地说。　

　　宝宝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他，放倒身体，躺到沙发上。将头发覆盖住脸庞。　

　　
　　
黑社会制造　（19）
唐明光在圈子里被朋友们称为“嗨王”。一个星期他至少玩五次，一年摇进去两辆宝马车。他的包里总是装有存货。见到喜欢嗨的嗨妹，他就拿出一颗糖送给对方，女孩会笑着说谢谢。

　　他从放药的手里每回拿一盎司或两盎司k粉，一百颗“糖”。他的专车里装着日本高级音响，放着时下最流行的嗨曲。车子在公路上行进中他在音乐中摇头晃脑。　

　　陆叶到卫生间洗一把脸，然后拐进旁边间没人的VIP观景包房。他顺手拉开落地窗帘，外面的夜色灯火阑珊，明明灭灭，黑暗包围着光明，光明在黑暗中燃烧着火焰。

　　他有种破窗而出的冲动，在无边的暗夜中像鸟一样飞翔。一行清泪沿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拉上窗帘，回到无声的漆黑的房间。　

　　他坐在沙发上，集中精力去想一件事情。当他的思路向核心发展快要接近实质时，事物却变得复杂而没有头绪，令他茫然四顾。不知坐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门口说话，接着有人走进来。　

　　来人是唐明光和宝宝，并没有看到他，摸索着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他想离开，但是已经来不及。　

　　“刘易为什么不跟我？”唐明光说。　

　　“你不肯在她身上投资。”宝宝说。　

　　“为了兄弟我愿意花钱，他们为我办事。女人不一样，我希望她们对我付出真情。”　

　　“一样，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我不愿意和女人保持一种金钱关系。”　

　　“一厢情愿。你又不是黎明。”　

　　“我比他有味道。那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我喜欢流氓，越大的流氓越好。”　

　　“现在的女孩喜欢和流氓混。我小时的志愿是长大以后当解放军，当英雄，没想到却当了一个流氓。造化弄人。”　

　　接下来房间归于沉寂，宝宝在黑暗中叫了一声。陆叶吓了一跳。然后他听到角落里传来老鼠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头皮发麻，牙齿咬得厉害。嘴里发干，他想喝水，又很想抽烟。他还想上厕所，在里面蹲半天。刘易给他的口香糖被他嚼得没有丝毫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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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自己身上悄悄的摸到那把藏刀，紧紧握在手里。　

　　走廊传来音乐隆隆的轰响，像夜行的火车奔驰在深远的夜空中。那边的男女发出声音，还有其他的声音。　

　　在他就要坚持不住时，男人和女人离开了房间。他站起来，这时，房间的灯亮了。唐明光站在门口。　

　　“你在这干什么？”唐明光问。　

　　“我不知道。”陆叶说。　

　　“你啥时进来的？”唐明光说。　

　　“我也不知道。”陆叶说。　

　　“你他妈什么也不知道。”唐明光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叶说。　

　　唐明光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身上的手机轻轻的叫唤了两声，他伸手摸出手机，上面显示孟雪发给他的信息。你在哪呢？孟雪跟他之间打电话少，通常多是发信息。天上人间。他回她信息。　

　　还没睡啊？　

　　失眠。　

　　有心事？　

　　想着你的花容月貌，睡不着啊。　

　　听话，睡吧，明天还要打日本鬼子呢。　

　　好的，我这就睡了。　

　　回到声浪沸腾的房间，他注意到军军抱着刘易在跳着。他喝掉一瓶啤酒。他想起来自己想要抽烟，便拿起香烟。旁边的宝宝为他点燃打火机。　

　　“谢谢。”他说。　

　　“不客气。”宝宝说。　

　　刘易过来，摊开手掌，上面有一颗蓝色药丸。他笑着点点头，接过来放进嘴里。宝宝将矿泉水递给他。　

　　“谢谢。”他说。　

　　“别客气。”宝宝笑着说。　　　

　　
黑社会制造　（20）
陆叶穿越下沉式的休闲广场，下过街天桥，途经步行街，从巨大的具有商业文化气息的充气卡通人物胯下穿裆而过。飞身跃过街道的护栏，一头钻入灯光明亮的地下通道。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一个声音从他的脚下传来。马赛克瓷砖墙下卧着一个中年男子。身体下面铺一块塑料布。　

　　“我要去火车站赶火车。”他随口答道。　

　　“你去哪儿？”流浪汉追问。　

　　“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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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子头部上方有一块制作精良的化妆品广告牌。湛蓝色的背景衬托出一位肌肤光滑娇白的美女。一道清澈的水流经过她圆润的香肩，垂直溅落在一支造型优美的瓶中。水花四溅，晶莹闪烁。。。。。。　

　　“你怎么还没睡？”陆叶问。　

　　“我睡不着。”流浪汉说。　

　　“那你就想一点有意思的事儿。”陆叶说。　

　　幽深的夜空伏压着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如浓墨抹掉月亮的痕迹。月亮不见了，令人失去安全感。心里空空落落。几点星星无力的闪动着微茫，不给人带来多少慰籍。其中一颗暗淡的星深情地望着他。

　　那是属于我的星座，在浩瀚的宇宙中默默运转。他心想。夜空送来一阵凉风，像送来一个充满凶兆的信号，他接收到了，禁不住打了一个机灵。　

　　回到蓝色海岸，他握着一罐百威啤酒进了桑拿房。他在桑拿房里蒸了一会，将剩下的啤酒倒在木炭上。桑拿房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他抗不住蒸腾的热浪，溜出来到莲蓬头下冲洗发热的身子。

　　他从密集的水流中睁开眼睛，发现吴战世站在旁边。吴战世的右眼充血，眼皮高高的隆起青紫一块。陆叶知道是黄浩然打的。他无法插手他们的事。　

　　“晚上有一个叫罗列的人来找你。”吴战世说。　

　　“他说什么了吗？”陆叶说。　

　　“没有。”吴战世说。　

　　陆叶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白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吴战世尾随着他来到更衣箱前面。　

　　“你能借我点钱吗？”吴战世说。　

　　“多少？”他压制着不快说。　

　　“五百。”吴战世说。　

　　“明天下午。”陆叶说。　

　　“你的刀借我用一下。”吴战世说。　

　　“不行。”他说。　

　　“钱我会很快还给你的。一分不差。我马上会有钱的。我发现了一个来钱道，到时我会把欠别人的钱都还上。”吴战世说。　

　　吴战世摸出一包“中华”烟，伸手递给他。他没有接受。“你留着自己抽，小心点，别把自己扔进去。”他告诫说。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吴战世说。　

　　陆叶有点为眼前的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担心。吴战世抽出一支“中华”烟点燃，蹲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句忠告。　

　　“做事之前要想清楚。看值不值得去做。”他说。　

　　“我已经想好几年了。全都想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跟你多说，你看我的实际行动，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吴战世说。　

　　陆叶不置可否，淡淡地笑了笑。他回到自己经常住的一间包房，上床躺下来。手执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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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制造　（21）
陆叶打开手机，翻弄着上面的信息。里面储存的大量信息他都没有删除，包括孟雪当晚发给他的信息。孟雪并不经常打他的电话，而是通过发信息与他进行联络。有时候他更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在字里行间他能感到她对他的关心。　

　　孟雪告诉他，最近她要回家一趟，她的父亲病情加重，她思乡心切。不管怎样，她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孟雪曾经流露出她要离开这座海滨城市，去南方更远更开放的城市。他听后有些茫然，“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她说。　

　　这使他想起来一首歌，《永远到底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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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熄灯准备睡下时，接到宝宝打来的电话。由于药物的作用，宝宝处于兴奋状态，不停的嘴嗨，与他通了一个小时电话，一直到他的手机没电。他插上电源，继续中断的谈话。他们的通话前后持续差不多有四个小时。

　　电话里宝宝情绪有些激动。他们的谈话内容后来他大部分忘记了。药劲上来，他渴望倾诉，同时愿意倾听。事后他只记得宝宝反来复去讲的一句话，“你喜欢我，是吗？”　

　　“喜欢又怎样？”他说。　

　　“你是不是喜欢？”宝宝说。　

　　“喜欢，怎么了？”他说。　

　　“可我不喜欢你。”宝宝说。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为什么？”宝宝说。　

　　“没有喜欢的理由。”他说。　

　　“你说的太对了。”宝宝说。电话那边宝宝在啜泣。药劲上来了，他心想。　

　　“你别折磨我了，我喜欢不喜欢有用吗？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今天，没明天。”他说。　

　　第二天傍晚，吴战世在卫生间用一把长刀将黄浩然砍倒，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