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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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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普普通通的市民大众。没有利欲考量,没有地位分差,没有背景攀比,累是累一点,但是累的舒心,值得。至于付出和收入成不成比例这个问题,我真是一点也不在乎。就我那一月几万银纸的工资,一年到头累加起来,怕还不够庄恒日中一小笔投资的零头。反正也从来没有养家糊口的压力,全为兴趣所在,想要学以致用罢了。
半个钟的车程,停好车一看表,8点十分,比预计时间还要早。干我们这行的,不能迟到是最起码的专业准则。对我们来说每一分一秒都是在跟死亡的较量中孰胜孰败的关键,容不得有半点疏忽。去年我参与监督新进实习医生的考试,九点考试钟声敲过不够两分钟,便有一个小伙子急冲冲的赶了来,跑得满头都是汗。主考官是我大学时的导师,现在养和的行政总长曾华成,二话不说把他拦在了门外。那小伙子的眼神中极尽哀恳,曾sir却不为所动。看那孩子垂头丧气的一步一回头的挪着身子离开,我心也不禁恻然。我知道这很可能意味着他的医生梦就此破灭,很可能意味着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尽成一场空。“一个连守时都做不到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医生。”曾sir望着他的背影冷冷的说。我叹息着答:“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罢。当不了医生,还有很多的其它选择的。”曾sir不以为然地摇头,“要是连这样的坎都过不去,那更不必去当医生了。”
我的这位导师是当年纽约州立大学医学院里唯一的一位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教授。是他带我入门,教会我医术、医德、医者仁心。前两年他从美国受聘回港,执掌养和,再次相见,我已经是急诊科的顾问医生了,总算是没有给老师丢脸。我曾在庄园设宴给他接风洗尘,庄恒也陪在一旁。这两个人说起在美国的往事,庄恒居然还向老师提起当年帮我赶报告的典故来,大大的糗了我一番。还记得曾sir冲庄恒笑道,“庄先生不介意蕴茹出来工作,如此大度,实在是难得。”我真是啼笑皆非了。怎么我辛辛苦苦的工作,而外界从媒体到导师,乃至身边的朋友全都赞美庄恒去了?敢情那书是他替我读的,手术是他替我做的,夜是他替我熬得不成?可气的是这平白受了赞美的人居然一点推功的意思都没有,还很是宠溺的看着我笑说,“她喜欢就好。”
无论如何,老师的教诲我谨记在心,时刻不敢或忘。既然我不愿呆在家里过我的贵妇生活,既然我决定要穿上白袍承担起生命的重量,那我就和所有普普通通的医护人员一样了。在生与死面前,无所谓贫穷富裕,无所谓身家背景,无所谓豪门竹门,有的都是一样的对生的期盼,对死的无奈。
刚要进医院大门,耳边却传来福庆的喊声,“太太,太太。”我困惑的回头,果见家里的车子停在路边,福庆向我跑来,手里还拎着保温盒。我看她跑近,不禁皱起眉问,“你怎么来了?”她将保温盒递到我的手上,喘着气道。“先,先生要,要我给您把早餐送来,怕,怕您顾不上去买,胃又疼了。”我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食盒。这些年颠倒黑白的忙,胃是一直不大好。饿的时间久了,就会隐隐犯疼。有两次疼得厉害,着实把家里人给吓着了,崔炯给我详细的检查过后,明明白白的告诫我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饭要按时吃,酒不能再碰。庄恒当然也是知道的。我涩然一笑,对福庆说,“行了,你回去吧。”说罢便径直走进医院去。
第18章
这一脚踏进养和,所有的儿女情长都只能抛在脑后。“施医生好”,“施医生早晨”,问候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含笑一一点头应着。走到升降机前,刚巧碰上了全外科的顾问医生杨林。我们年纪相仿,从十几年前进入这家医院工作起便认识了。她是个单亲妈妈,有个十二岁的女儿天天。那孩子十足十的仿了杨林,大大的眼睛水灵水灵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见了我老远就会甜甜的喊“施姨姨,施姨姨”乖巧喜气的很。我就曾多少次跟杨林说,“这孩子太可人了,比起我们家庄宇,不知贴心多少倍。给了我做干女儿得了。”杨林敬谢不敏,连声道“免了免了,成了你干女儿,那不就成了庄先生的干女儿了。那得招来多少人瞩目啊。这麻雀变凤凰风光是风光,可天天被人这么拍着,没得折腾死人。”我听了大笑,只得作罢。
杨林拿了一张报纸在我面前晃了晃,促狭的笑道,“庄太太,光彩夺人呢。”我定睛一看,是昨晚豪门夜宴的图片。我跟庄恒并肩而立的巨幅相被摆在极其醒目的位置,想看不见都难。我无奈一笑,“别提了,累死人。我宁可加一个星期的班,也不要干这等苦差事。”杨林了然的拍拍我,“对了,天天放假到加拿大我妈那里去了,什么时候有空,约人喝两杯去。”这女人也是个酒量极佳的,简直与我和穆怡相见恨晚。我一直都觉得,身边有这样志趣相投、品味相似的朋友作伴,实在是我莫大的幸运。
回到5楼我的办公室,秘书董欣已经在了。见了我忙站起来笑着道,“施姐早上好。”我微一点头,这小丫头跟了我也有三年了,是个机灵的孩子。还不待我问什么,就自动自发的把工作上的安排一一向我报告。“今天早上九点钟医管局会有人来跟您开会。下午两点钟会有这次实习医生的新晋面试,9楼通知,急诊这边由您主试。心脏外科那边的张医生说那个前天突发心肌梗塞送进来的病人需要脑外科和急诊这边一起配合会诊,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谈谈这个case。另外有位施叶桦女士来电,请您有空回复她。”我一边处理桌子上的文件一边留神听着,听到叶桦找我时不禁微微一楞。她怎么会有事来找我?我们一向是淡如水的交情,没什么来往。我皱了皱眉,冲董欣道,“我知道了。恩,这个昨天自己强行签字出院的病人,你跟医院里的社工联系一下,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说完把文件交给她,她接过来,退了出去。
跟医管局的会开的并不顺利,说来说去还是资金的问题。医院总共就这么大,床位有限,医生护士有限,病人却是大大超出我们能承受的范围。何况公立医院面对的本身就是看不起私家医生的普通市民,更有甚者连基本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在制度和人情面前,我们不得不一次次的作出选择。无论怎样的选择,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一个:被投诉。不给治,病人投诉你,分分钟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个遍;给他治,财务事务科的人追着你屁股后面叫苦连天。这种情况在我们急诊科尤其严重,年中大大小小的业务考核我们永远是倒着数的。为什么?投诉,我们最多;欠帐,我们更多。
医管局的那起头头们,标准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每次开会,永恒不变的内容就是,一边质问我们为什么不好好为市民服务;一边抱怨我们为什么没给他们争取来更大的利润。活脱脱应了那句老话,“既想马儿跑的快,又想马儿不吃草”。
好容易陪着笑脸送了这群高官们走,正想回办公室,却被曾sir叫住了。“下午的实习生晋考,你们要把好关。把真正有潜质的留下。年轻人嘛,还是要多给他们机会才好。”我们几个顾问医生忙点头答应了,随后又都不自禁的牵扯出一丝微笑。怕是我们都想起了自己当实习医生的那段岁月。是苦,然,也是必须。
和杨林一起下楼,她的办公室可巧跟我在同一楼层。“今天晚上有安排不?”她问。我摇头,睨她一眼:“想怎么样?”
“那就收工到KR去坐坐?”
“好,我来约穆怡。”我道,“昨晚上见她,也没好生聊聊。就先这么定吧。”
“恩,呵,你又该忙了。”我顺她的手看过去,好几个担架床被推进大门,伴着亲属们的大喊,“医生呢?医生在哪里啊?”同样的情景每天都得在眼前反复的上演,我皱了皱眉,身边的杨林叹息的拍了拍我,自去了。
“施医生,何医生,刘医生请到R房。”
“什么case?”我问。
“女性,约35岁。撞伤头部,有多处烧伤,怀疑一氧化碳中毒。”护士答。
“替他打Drip,给我氧气罩。”我说。
“太太、太太。”何英拍拍伤者的脸。
“BP和Pulse都测不到。”护士说。
“7号半Laryngoscope,谢谢。何英给她做心外压”我道。
“怎么样?”何英问。护士急急的答:“还是不行。”
“准备Defi,200。”我道
“Ready。”
“200 joule,Clear!”
“没反映。”
“300 joule,Clear!”
“没反映。”
“360 joule, Clear!”
“没反映。”
“360 joule第二次, Clear!”
“没反映。”
“360 joule第三次,Clear!”
“有反映。BP60,OVER30;有PULSE;SPO2正常,升到97。”护士说道。
我轻轻舒了口气,与何英相视一笑,“送她到ICU。”
拉开帘子走出去,一个男人奔上前来,急急的问,“医生,她怎么样了?有
没有事啊?” “你是?”我问。“我是她老公,医生求求你救救她。我不是要让她真的去死,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自杀,我没有要和她离婚啊,我………………。”
听着眼前这个男人乱七八糟的讲述,我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种事见得实在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我都已经麻木了,麻木的我彻底的烦了。
“她现在没事了。”我打断了这个男人的喋喋不休,这些话他还是去跟他病床上的妻说去吧。我面无表情的离开。
“女人啊,什么大不了的,非得要自杀。”何英摇头叹道。她是急诊科的MO,早在实习的时候就是跟我的,现在还是跟我一组。一见到自杀的案子就长吁短叹的。
自杀?除了当年庄恒人陷在大陆生死未卜,我动过那种绝望的念头之外,这么多年来我好象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想法。母亲说,再黑暗,尽头总是艳阳升起;再痛苦,尽头总会有笑容明媚;人,活着,就有希望。我谨记。为情冲动似乎离我已经很远很远,早在十多年前女儿的病房外,我打消了离婚打算的一刻,一同封闭起的就还有我的那份炽热纯洁,不带丝毫杂质的爱情。纵然仍会痛苦,纵然仍有依恋,但早已不再苦求那份独一无二。这算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护士跑来,“施医生,有二十个病人正送进来,怀疑食物中毒,呕吐腹泻,三个脱水。”
我心中一凛,忙道“马上腾出5个急救房。”
“知道!”何英急去安排。
“call所有人回来。通知内科standby。”
“是!”
“准备大量生理盐水。”
“OK!”
“其他的人跟我去门口收病人。”
等我再坐回办公室里,已经是下午4点了。刚刚的那场集体中毒的急救用上了我们A&E所有的医护人员。就连原本等着接受我的考核的那几个请调急诊科的实习医生都用上了。不过实际的考核往往更能看出他们真实的水平。结果是令我满意的。尤其是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第一次上这种大场面,不慌不乱的,很能帮上忙。
“我叫王竞。王者的王,竞争的竞。”在急救结束后的面试时他这样介绍自己。我不禁失笑了。好一个初生之犊,血气方刚。看着他的眉眼,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问。
他笑了,“您还记得啊。去年那次考试,我迟到了,您是监考。”
我这才想起来,没错!就是那个被曾sir挡在门外的孩子。记得我当时还很是替他惋惜了一阵。没想到他还真有这份决心毅力,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有数。“刚才表现不错,继续努力。”我这么对他说。
改天见了曾sir,一定得跟他说说这个叫王竞的男孩。能够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站起,不容易!
胃部一阵生疼,我皱眉捂着,这才想起,我到现在还一口东西都没吃过。早上福庆送来的保温盒还好好的放在桌子上。我摸索着打开,是几个小小的玫瑰糯米糍,煞是玲珑剔透。还好,不算凉,温温的,给我填填胃还是可以的。我紧着吃了两个,又吞了两粒胃药,靠在椅背上等待疼痛慢慢过去。
一串滑音响起,我摸到手机睁开眼看,是穆怡的。“亲爱的,今晚有空去KR不?”我猛然记起今天上午答应杨林去约穆怡的,看来杨林知道我忙的不可开交,自己去约人了。“好。”我回她。几秒钟之后,她的短信又来了,“我来接你吧。省得让你们家司机在外面等。烦人!”穆怡这人天生就没有使唤人的命。就连司机,她也不愿让人家久等。还硬要说司机是来给庄恒当监视器的。殊不知,庄恒哪里会关心我在什么地方。算上值夜加班,隔三差五的跟穆怡她们在外面瞎混,我其实比庄恒不着家的多。刚知道他找到了骆清珏的头几年,我拼命的加班。是为了事业,更是为了逃避。我不想在凄冷的夜晚,独守在庄园那大的吓人的主人房里。庄恒对于我疯狂般的加班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所有我在家的夜晚都极尽温柔的陪着我和两个孩子。倒是福庆经常的在我耳边呱呱囔囔,言语间尽是对我不顾家庭,不顾她家先生的不满。
“不用,我今天开了车。我自己过去。”
第19章
“庄恒怎么会让你自己开车的???吵架了?”我几乎可以想象到穆怡的惊讶。她是知道骆清珏的存在的。
我正愣着神,她的短信又来了,“亲爱的,你先别想了,开车小心着点。”
我一笑,觉着胃好象没那么疼了,打起精神来把手头上的事儿给料理了。叫进董欣,我吩咐她:“请刘医生跟内科保持着联系。刚刚送进来的那些食物中毒的病人还有三个没脱离危险的。有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我们全力配合。明天会有新的实习医生调来急诊科。这是具体的人员安排,你发给钱医生、李医生他们看看,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先这么定。”“好的施姐,我明白了。”董欣点头答应着。“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弄完就可以下班。”我道。
“是的。对了施姐,那位施叶桦女士又打过电话来找您,但没有说让您回复她。”
“恩。我知道了。”看着董欣退出去,我拍拍额头。这一天忙的,都忘了叶桦找我的事儿了。接通叶桦的电话,柔柔的女声响起。叶家祖籍好象是江苏的,这位叶家的女儿长的不见得漂亮,声音却是柔的令人发酥。叶翁杰十年前在香港还算是一号人物,可算不得是顶级的富豪。独女叶桦嫁给施家庶出的二子施逸荻也不能算是委屈了。这些年玩具业不甚景气,叶家做的几笔投资也打了水漂。叶翁杰的江湖地位大大下降,于是舆论纷起。皆是感叹叶家高瞻远瞩,早早的攀上了施家,同时也算是跟庄家沾亲带故了。无论情势再怎么变化,好殆人家也得看施道林和庄恒的几分面子。
这位施家第二代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媳妇也一直都是温温顺顺的服侍翁姑,帮着打点些杂务。前几年更给家里添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乐得我父亲见天的眉开眼笑,连带着容姨都喜气洋洋的。眼看着二房得子,还一举夺了长孙的位置,母亲再超然也不免心里痒痒的,开始催着逸华成家立室。说是已经不指望我大哥了,只能指望小弟让她抱上亲孙孙。逸华估计是被弄的烦不胜烦,原本大学毕业在施氏干的好好的,居然又跑去美国读MBA去了。这可好,庄楠在美国没少跟着他这个小舅舅瞎混。
“蕴茹?”叶桦带着点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哦”我回神,“叶桦,不好意思,我这儿一直忙着,才消停一会儿。你刚刚说什么?
电话那头她笑了笑,“我是说,昨天接了逸华的电话,他这几天就要回来了。老爷跟大妈的意思是叫办一个小聚会,大家热闹热闹。”
“嗯。”我也笑了,估计这聚会是假,相儿媳妇儿才是真的。“要我们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老爷让我操办操办。我想着问问你和庄先生有没有空………,噢,地方大概就在家里办了,具体时间看看逸华回来再定。”
“到时我看看吧。”庄恒并不常与这边来往。除了逢年过节的我们做东,一家大细在外面吃个饭,聚聚以外,平日里都是我自己由楠儿或者宇儿陪着回施家大宅去。外加这两年,母亲身体愈发不好,几乎是常驻大屿山吃斋念佛,连带的我也回去的少了。至于庄家和施家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我是从不过问的,庄恒也甚少提起。有时候他们之间的大项目我还是等到读报时才会得知。
“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了,再见蕴茹。”
“再见。”没有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叶桦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是她一手操办的宴会,要是请的动庄恒,那无疑是很大的面子。我虽非商场中人,却也知道,这些年庄恒的势力是愈加的大了。中国大陆飞速发展,GDP保持稳健高速的增长。中国在申奥、申世博成功后越来越多的得到了世界的瞩目。放眼香江,没有人比庄恒更早的看到了内地的市场;没有人比庄恒在内地的投资多;没有人比庄恒更能得到上头的信任。说到尾,中国,依然是一个由政治主导着的国家。
穆怡常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得夫如此,妻复何言啊。”
我能说什么?我的丈夫他早已不单单是我的丈夫了,我们的这一纸夫妻关系牵扯了太多,牵绊着太多,也牵挂了太多。
我叹了口气,伸手摇电话回家。没成想,电话接通,“喂…………………”温厚的一声传来,居然是庄恒接的。
“是我。晚上我和穆怡她们约了,不回去了。”
“嗯。蕴茹……………”他唤了我,却又沉默了。我握着听筒,也沉默着。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我的鼻子居然微微的泛起了酸。我猛地吸了吸气,正要说话,却又听他道,“记着别喝酒,你的胃受不住。”
“没事我挂了。”我扣上电话前,似乎听到他低低的一声叹息。
我和杨林到KR的时候已经八点了。他的全称叫KING ROOM。很有意思的名字,穆怡初初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极不服气的道,“难道只有KING才能进去?我这就把他给颠覆了。”不成想一进去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KR并不像时下的那些酒吧,开在喧闹沸腾的兰桂坊。它静静的立在维港之畔,挂一方不算大的招牌,在灯红酒绿,五光十色中自显一分傲气。KR里面有路易十六更有顶级碧螺春,有水晶杯更有竹青筒,有按摩椅更有美人榻。古老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就那么自自然然的相交织,没有矛盾没有尴尬,仿佛本来就该这样。纷飞纱幕相隔,在那一瞬间的迷失里,早已不知今昔是何夕了。
门口立着接引客人的女孩儿见了我,甜甜的一笑,“两位晚上好”这些女孩儿据说都是内地来港读大学的孩子,利用空余时间,赚点生活费。我对这没什么概念,倒是庄恒很是鼓励这种自食其力的行为。庄氏就有招聘兼职学生的惯例,更有些出色的,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入庄氏旗下的企业,成为庄氏的员工。
“请问您有位吗?”
“怡宁斋。”我道。穆怡说是定了那里。
她带了段路,便在廊前站定,“两位里面请。”
挑帘进去,那贵妃榻上倚着一人,见了我们,眼波流转间似有光华闪动,不是我们董穆怡小姐还能是谁?!杨林大笑道,“乖乖,弄成这样,也不知道招惹谁呢。”
穆怡撇了撇小嘴儿,站起来,“早早的就来了,等你们没得把我饿死。快快快,叫他们上菜。这怡宁斋特配的可是上等的竹叶青,好喝的很。”
四个凉菜,四道主菜,一樽雕花酒壶,几个小小的荷叶陶瓷杯一一被端了上来,末了还远远的扬起阵阵琴音。我点着头笑道,“有意思。嗯,要是佳冉回来咱就全了。”
徐佳冉要说还是穆怡先认识的,后来连带着和我们混熟了,也是个干脆利落的爽快人。她是正儿八经的吃金融饭的女人。做过一阵子操盘手,基金、股票、期权、期货炒得门熟。五年前被汇利高薪聘了过去,没过两年,又被宋天明挖到了庄氏。她当时还跟我笑言,“可不能再跟你没轻没重的瞎胡闹了,你可是我正正经经的老板娘。你一个不高兴,跟老板吹点枕头风,我徐佳冉就不用在香港混了。”说着又扑上来跟我姐长姐短的了。她在庄氏市场业务系统干了一段时间,就被提升到庄氏母公司参与证券投资的管理。前段时间去了美国公干,听庄恒说是让她去跟李继刚一起安排庄氏国生在美国的上市的事儿去了。
佳肴美酒,知己相伴,从时事到八卦,挨个儿侃。
“对了,亲爱的,你跟庄恒怎么了?”酒到酣时,穆怡问我。
“还能怎么了,昨天有人需要他,我放手让他去了。”我仰头又喝尽了杯中酒。
“那女人到底想怎么样啊?”杨林忿忿的问。
“不知道。明摆了,人家不要名,也不图利,吵都不知道怎么吵。”
穆怡看着我,眼里的悲怜一闪而过。我知道,她也很尴尬。她现在担的角色似乎正正跟骆清珏一样。她能说什么?
我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明白的。你别瞎琢磨,你跟可她不一样。我,庄恒和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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