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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天子咸丰皇帝奕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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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官相护本是官场上的规矩,咸丰朝尤其如此。这两份伪词也使咸丰帝误入歧途。与当时绝大多数官员粉饰作伪还有所不同,叶名琛谎报的仅仅是战况,而对局势的未来发展,却是出自内心的判断。既然自己完全有能力处理危机,又为何用这些微小败仗去干扰圣听!他早就看出咸丰帝是左右摇摆并无定见的主子,一旦报告真相,很有可能被撤职。新派大臣主持其事,很有可能对外示弱,局势岂不变得更糟?再说,轰破了城墙,损失了几条战船,伤及了几名士兵,又有什么了不起?当年十万红兵围攻广州,局势比这严重多了,自己不也硬挺过来了吗?按照传统道德,叶名琛犯了欺君之罪,但深谙传统道德精义的叶名琛却认为,他胸怀着另一种忠诚。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叶名琛敢于作伪,不仅是一种自信,而且也因看出咸丰帝的心思。在广州城陷时,他终于说了一句心中的真话,“有人劝我具疏请罪,不知今上圣情,只要尔办得下去,不在虚文请罪也”。
强烈的责任感,使得他擅权自专。本是主管对外事务的钦差大臣,正是利用咸丰帝的过分宠信,利用咸丰帝倦怠政务,成了清朝对外政策的决策人。在广州的外国观察家称这位太子少保、世袭一等男爵、体仁阁大学士、两广总督、管理五口通商事务钦差大臣,是大清朝的“第二号人物”。且不论此说是否可靠,但从前面已介绍的修约、亚罗号事件等交涉来看,咸丰帝已被他牵着鼻子走,至少在这些事务上,他是大清朝的第一号人物。 “将将”、“将兵”,正是统帅与将军的区别。 “用人”是天下君主的第一大政。在咸丰朝的汉族官员中,曾国藩是咸丰帝最为疑忌的重臣,叶名琛是咸丰帝倚为长城的疆吏,两人正好形成对照。我在这里不厌其详地描绘这两位人物,不仅因为他们处于历史漩涡的中心,而且正是通过这些描写说明咸丰帝的用人之道,同时也想借此机会说明咸丰朝地方政治的实情。
1857年12月28日,即叶名琛上奏英方技穷的第二天,英法联军以战舰20艘、地面部队5700余人进攻广州。密集的炮弹如雨点般地落到了两广总督衙署,兵役再次逃匿一空,而叶名琛依旧镇静地在署内寻检文件,并声称:“只此一阵子,过去便无事。” 29日,英法联军攻入城内,广州城陷。逃难的市民挤满了街道。叶名琛仍居住在城中,并不避逃。对于部属各种议和的要求,他仍坚持不许英人入城之定见,只同意给一些银子。1858年1月5日,英法联军搜寻广州各衙门。叶住在左副都统署之第五院,敌军第一次来搜,未至第五院,家丁劝其赶紧离开,叶仍不肯。不久敌军复至,将其捕去,送上英舰。直至此时,他仍保持钦差大臣的威仪,准备与英、法专使进行面对面的谈判!此后,他被送往印度,仍以“海上苏武”自居,三个月后客死于加尔各答威廉炮台。叶名琛的所作所为,被时人讥讽为:“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负,古之所无,今亦罕有。”
1858年1月7日,叶名琛被捕后的第三天,以广州将军穆克德讷为首的广东全体高级官员联衔上奏,报告广州城失陷的消息。二十天后,1月27日,这份奏折送到了御前。十天前刚刚看过叶名琛大报平安的咸丰帝,闻广州又来奏折,以为有了上好消息,哪知竟会出此等事情,头脑一下子转不过弯子,用朱笔在该折尾写了几个大字: 览奏实深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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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外患又来了(7)
咸丰帝得知怀庆未失守,写“喜报红旌”四字,命做成匾额。今故宫博物院军机处堂内依旧挂着咸丰帝所书“喜报红旌”匾。
第九章 公使驻京问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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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第二次鸦片战争最初阶段的一切失策,都可以归罪于叶名琛,咸丰帝至多不过落下个“用人不当”的罪名,这也是儒家史学为君主辩护的常用套路;但是,从此之后,咸丰帝被迫走向前台,亲自主事,一切责任都应由他来负了。咸丰帝久读孔孟圣贤之书,熟于性理名教之义,唯独对外部世界一片茫然。英吉利、佛兰西、米利坚、俄罗斯当时都不是生词,可“天朝”大皇帝不屑于过问“夷”人之事,对当时的国际社会行为方式、思维方式更是闻所未闻。因此,咸丰帝一接手对外事务,举措之可笑一点都不亚于叶名琛。广州城失陷后,咸丰帝将叶名琛革职,以前四川总督黄宗汉继任,黄未到任前,由广东巡抚柏贵署理。他发给柏贵的第一道训令竟是:英国等国所恨者为叶名琛,现在叶名琛已经革职,柏贵与英人“尚无宿怨”,正可以出面“以情理开导”。如果英国退还广州,请求通商,“可相机筹办,以示羁縻”;如果英国仍肆猖獗,“惟有调集兵勇与之战斗”。
从近代国际观念来看,咸丰帝的对策完全荒谬,但在中国的传统中却并非没有来历。本来朝廷对于各地的反叛和边患,不外乎“剿”、“抚”两手。“剿”即武力镇压,不必多说了,而“抚”的常用手法就是以主办官员当作替罪羊加以惩办,再作一些让步,以能恢复常态。由此观之,咸丰帝的谕旨是“剿”、“抚”两手并用。他将前来侵华的英军当作传统的边患,将中国的传统治术运用到对外关系上了。可是,现实恰恰相反。就“开导”而言,咸丰帝似乎忘记了1854年英方修约要求18项,他的那些“情理”又何能打动“夷”人之心?就“战斗”而言,叶名琛历来对外强硬,又何尝不想武力相抗?然在全国陷于内战的困境中,又何来可战之兵可筹之饷?叶名琛“以静制动”的方略,不正是苦于无兵无饷吗?咸丰帝的这道谕旨,今人一看便知无法实行。不过,广州局势又有变化,柏贵即便想遵皇命,也已无可能。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后,急于恢复秩序,以防民众小股骚扰,袭击英法士兵。
1858年1月9日,被英法联军羁留于观音山的柏贵,在刺刀的簇拥下回到巡抚衙门“复职”,与所谓的“英法总局”共同治理广州。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西方殖民者建立的傀儡政权。柏贵尽管名为“巡抚”,却已无行动自由,别人也无法探视。广州政治实由“英法总局”的英方委员、英驻广州领事巴夏礼一人操纵。可以肯定,柏贵收到了咸丰帝的谕旨,只有苦笑而已。1858年2月11日,与咸丰帝设想的英国请求通商的情景相反,英法联军自行宣布解除封锁,恢复了中断一年多的对外贸易。由于湖南巡抚骆秉璋等人的奏折,咸丰帝得知柏贵已被“胁制”。于是,他命令骆秉璋派专差去广东,将一密诏送交给广东在籍侍郎罗惇衍等人,要求他们“传谕各绅民,纠集团练数万人”,将英军(直至此时咸丰帝尚不知法国已对华开战)逐出广州,“然后由地方官出为调停,庶可就我范围”。
咸丰帝以为,英军只有数千,团练能集数万,以十当一,又何不胜之?咸丰帝又错了。这里且不论以松散的团练来正面攻击训练有素的英军,在军事上是多么失策,结局只能是一败涂地;更荒唐的是,在咸丰帝的心目中,中英两国之间的战争,可以转化为民、“夷”之间的战争,清政府竟然可以充当中立者,出面调停“交战双方”的冲突。这种手法,咸丰帝在此前此后皆有运用。毫无疑问,我们仍旧可以在传统治术的武库中找到它的原型。在专制社会中,天子的圣旨是绝对正确的真理,谁也不能对此有丝毫的怀疑。到了咸丰朝,圣旨因破绽百出虽已自我动摇了神圣的地位,但抗旨仍是臣子们不敢为之的事情。于是,罗惇衍等团练大臣在颂扬圣明之后又以军费无出而延宕时日,新任两广总督黄宗汉不断隐瞒实情,似乎在安抚咸丰帝。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广州周围的团练在奏折公文上的数字已经达到数万,但始终没有发起对广州城的进攻。广州一直为英法联军所占领,一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 广州城陷的消息,随着南来北往的商船,很快就传到上海,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恐慌。此时的两江总督何桂清恐战火北延,主动派下属去与英、法等国领事联络,宣布了一项让英、法都感到诧异的消息:“粤事应归粤办。上海华夷并无嫌隙,应当照常贸易。”
“粤事应归粤办”,反映出何桂清等一班沿海疆吏的观念。他们将英法两国在广州的军事行动,看作是广东省与英、法之间的战争。既然江苏官员与英、法关系尚好,上海就不应当开战而成为第二个广州。何桂清也将此想法向咸丰帝报告,提出了具体的理由:一是每年约百万余石漕米由上海放洋,上海已成南漕海运的中心;二是上海每年对外贸易的关税达数百万两;三是上海的厘金也有相当大的数额。前一项牵涉到京城的粮食供应,后两项实是江南大营等处清军的军费所在。除此之外,还有一项何桂清此次没有说,但江苏的官员曾多次上奏过,那就是上海一旦开战,清朝势必陷入两面作战,若“夷人”与“长毛”联手,东南局势将不可收拾。何桂清的主张居然得到了咸丰帝的批准,上谕中赫然写道:上海“为海运关税重地,非如广东可以用兵”,“上海华夷既无嫌隙,自应照旧通商”。
第九章 公使驻京问题(2)
与何桂清持同样看法的还有当时的闽浙总督王懿德。他在奏折中称,如果英国军舰前来“窥伺”,“惟有责其恪守和约,析之以理”。
也就是说,只打算坚守条约维持和平,而不准备与之交战了。他的这种做法也得到了咸丰帝的批准。由此而出现了中外战争史上的奇观。中国的一部分与英、法两国处于战争状态,而另一部分却与英、法和平共处。本来按照国际惯例,两国交战,应该撤退平民、中断商贸、向对方封锁港口、并在一切陆地和水域进行全力拼死的战斗;而在上海、宁波、福州、厦门却出现另一番景色,酒杯照举,生意照做,一切与平时并无二致。它们是交战国中的“和平区”。而上海尤其突出,清朝的官员与英、法官员往从甚密,有时还称兄道弟,上海港依旧向英、法军舰张开怀抱,成为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侵略军北上南下的中转站和补给基地。这些在今人看来不可思议之事,咸丰帝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广州是英法联军的占领区,咸丰帝既不派兵也不拨饷,只是让当地官绅“自救”,因而大体处于和平状态。上海等四个口岸又是咸丰帝特批的“和平区”,英法军舰和部队可以自由地进进出出,没有任何战争的迹象。那么,战区又在哪儿呢?在北方,就在咸丰帝顶顶恐惧的天津一带。 1858年4月,英、法、美、俄四国使节先后来到天津大沽口外。24日,四国使节照会清政府,限六天内派大员前来谈判,否则采取必要手段。强盗已经打上门来了,咸丰帝仍不欲还手,谕旨中称:“现在中原未靖,又行海运,一经骚动,诸多掣肘,不得不思柔远之方,为羁縻之计。”
而他在天津的“柔远之方”、“羁縻之计”,仍如其在广州和上海等地的对策,距近代国际观念十分遥远。咸丰帝派直隶总督谭廷襄出面,与各国交涉,其“锦囊妙计”是行分化瓦解之策:对俄国表示和好(中俄和谊已达百年,俄国不应帮助宿敌英国和法国,若能助顺,可在恰克图、伊犁、塔尔巴哈台三口之外,另开两口,以合五口之数);对美国设法羁縻(广州之战时美国未助恶,大皇帝嘉尔守信秉义,若提出的要求无伤体制,可以恳大皇帝开恩);对法国进行劝告(上海小刀会起义时助清军攻剿,曾蒙大皇帝嘉奖,若今后不助英“夷”为害,仍可通商如旧);对英国严词诘问(广州攻城祸及商民,现在广东百姓齐心忿恨,如仍想在广东通商,必至受亏)。咸丰帝自以为,如此说辞必可拆毁四国同盟,孤立英国,然后再请俄国、美国出面调停说合,即可迫英国、法国以就范围。他还恐谭廷襄辞不达意,让军机大臣代拟了在谈判中答复各国的详尽辞令。
从未办理过对外事务的谭廷襄,严格遵旨行事,结果处处碰壁。英、法两国高级专使或以照会格式不合而拒收,或以谭氏无“钦差全权”头衔而拒见,其派头一如当年广州的叶名琛。谭廷襄能够说上话的,只有以伪善面目出现的诡计多端的俄、美公使。六天的期限过去了,英法因兵力尚未齐集,尤其是能在海河中行驶的浅水炮艇不足,英法联军推迟了进攻。咸丰帝一计未成,未能再生一计,而是固守旧策了:他一方面对四国的要求一概拒绝,只同意可以酌减关税;另一方面又不准谭廷襄决裂开战。这种不死不活的决策难死了承办人员。由于英、法专使始终拒绝会晤,谭廷襄只能去求俄、美从中说合,而俄、美却乘机提出了谭廷襄不敢答应、咸丰帝也不会答应的要求。在此等交涉中,就连谭廷襄也都看出俄、美与英、法沆瀣一气,“外托恭顺之名,内挟要求之术”,决不会为清朝向英、法“说合”。于是,在交涉不成、一筹莫展之际,谭廷襄鼓足勇气向咸丰帝提出自己的“制敌之策”:上海、宁波、福州、厦门等通商口岸全部闭关,停止贸易;两广总督黄宗汉“速图克复”广州,使英、法等国“有所顾惜震慑”;然后由他出面“开导”,使各国渐就范围。在这份奏折中,谭廷襄还流露出不惜一战的情绪。
且不论谭廷襄的建策是否能行果效,但咸丰帝就连这种长江以南地区的反击也不敢批准。他认为,若上海等处闭关,海运的漕粮正在途中,恐激之生变;若克复广州,黄宗汉尚在赴任途中,柏贵已被挟持,虚张声势只能徒增桀骜。他看出谭氏有自恃大沽军备完整、不惜一战的念头,则警告说:“切不可因兵勇足恃,先启兵端。”他的办法,仍是让谭廷襄对各国的要求予以驳斥,并下发了军机大臣代拟的驳斥理由。如此一来,退兵之策仅剩下谭廷襄的两张嘴皮子了。但英、法高级专使拒不相见,谭廷襄即便浑身是嘴也无处说去。
1858年5月18日,英、法专使及其海陆军司令会商,决计武力攻占大沽,前往天津。5月20日,英、法发出最后通牒,限清军两小时交出大沽,被拒绝后,遂以炮艇12艘、登陆部队约1200人进攻大沽南北炮台。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守军不支而溃。5月26日,英法联军未遇任何抵抗,进据天津。5月30日,四国使节要求清政府派出“全权便宜行事”大臣,前往天津谈判,否则将进军北京!大沽炮台的失陷,极大地震动了清王朝。自1850年咸丰帝上台未久英使文翰派翻译麦华陀北上天津投书后,大沽一直是清朝修防的重点。该地设有炮台四座,平时守军约三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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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公使驻京问题(3)
咸丰帝得知广州沦陷后,立即考虑了大沽的安全,另派援军六千余人。然而,因距前一次战争时日久远,清王朝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从未领教过西洋兵威的咸丰帝,没想到精心设防号称北方海口最强的大沽,竟会如此轻易地落于敌手。天津可不同于广州,距北京近在咫尺,虽说“长毛”四年前也打到过天津,可这次来的“逆夷”凶过“长毛”。咸丰帝似乎听到了敌军火炮的轰鸣,感到身下皇位的微微颤摇。再也不能固守旧计了,这次得作一点让步了。他于6月1日授东阁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为“便宜行事”大臣,前往天津,与各国谈判。桂良、花沙纳面聆圣训后,出京赴难去了。惠亲王绵愉的提醒,又使咸丰帝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前文渊阁大学士耆英。
6月2日,他召见了这位谪臣,秘密部署机宜。当日授这位已革工部员外郎为侍郎衔,命赴天津参与谈判。6月3日,咸丰帝又下旨,命直隶总督谭廷襄主持“剿办”,命侍郎衔耆英主持“议抚”。咸丰帝在桂良、花沙纳之后又派出了耆英,是想利用耆英当年主持对外事务时与英、法的老交情,在谈判桌上讨一点便宜。为此,他于6月7日密谕桂良、花沙纳,和盘托出了他精心谋划的机宜: 耆英谅已驰抵天津,即可往见英、佛(法)、米(美)三国,将所求之事,妥为酌定。如桂良、花沙纳所许,该夷犹未满意,著耆英酌量,再行允准几条。或者该夷因耆英于夷务情形熟悉,可消弭进京之请,则更稳妥。接到此旨,不可先行漏泄。此时桂良作为第一次准驳,留耆英在后,以为完全此事之人。
咸丰帝是让桂良等人唱白脸,让耆英来扮红脸。红脸白脸,有恩有威,在这位年轻的皇帝心目中,“驾驭外夷”几与哄弄儿童无异。咸丰帝的这一计谋又破产了。桂良、花沙纳到达天津之后,会见了四国使节。英、法、美态度强硬,俄国公使却设下了一个圈套:若同意应允俄国的条件,可以代向英、法说合。而咸丰帝寄予厚望的耆英,英、法专使一点也不照顾昔日的情面,却以其无“便宜行事”头衔,只派出两名翻译接见。英法联军攻陷广州之后,劫掠了两广总督衙署的档案,对耆英当年阳为柔顺、实欲钳制的底牌了解得一清二楚。会见时,这两名年轻的翻译手执档案,对耆英讥讽怒骂,大肆凌辱。耆英此时已年近七旬,在政坛上已被冷落了八年,对此次因咸丰帝看重而复出喜出望外。他本以为凭着他先前多年办理“夷”务的老经验,凭着他当年与英、法等国使节的老交情,此行一定会有收获,自己也可藉此东山再起。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遭到此等羞辱,实在不堪忍受。两天后,便从天津返回北京了。还剩下桂良和花沙纳。他们手无可战之兵,更无权屈和。面对英、法的凶焰,他们忍气吞声,行“磨难”功夫。他们曾多次请求态度相对温和的俄、美使节出面说合。俄、美乘机伪饰调停而最先获利。1858年6月13日,《中俄天津条约》签订。
6月18日,《中美天津条约》签订。中俄、中美签约后,咸丰帝原以为俄、美“受恩深重”,必然会知恩图报。6月14日,咸丰帝又收到黑龙江将军奕山的奏折,得知奕山与俄国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签订了《瑷珲条约》,竟然在对条约内容尚未作出判断前,指示桂良,让他劝说俄国公使普提雅庭: 今俄国已准五口通商(指《中俄天津条约》),又在黑龙江定约(指《瑷珲条约》),诸事皆定,理应为中国出力,向英、佛(法)二国讲理,杜其不情之请,速了此事,方能对得住中国。在咸丰帝看来,几千里外的不毛之地,比起近在咫尺的军事威胁,自然算不上什么。哪知这些没有良心的“夷”人,受恩不报,表面上敷衍,背后里却帮助英、法,希望英、法勒索越多越好。墨迹未干的中俄、中美《天津条约》,皆有措辞严密的无限制最惠国条款,英、法抢到的一切利益,俄、美都可“一体均沾”。 1858年6月22日,英国专使额尔金照会桂良,如若继续迟疑不定,即进军北京。6月25日,英方提交和约草案56款,“非特无可商量,即一字也不容改”。咸丰帝闻此消息,准备决裂开战。桂良等人心知,开战必遭失败,到时更不可收拾,便不顾旨意,于6月26日与额尔金签订了《中英天津条约》,又于6月27日与葛罗签订了《中法天津条约》。条约签订之后,桂良才上奏,力言“战之不可者”五端,宣称“天时如此,人事如此,全局如此,只好姑为应允,催其速退兵船,以安人心,以全大局”。
事情已经如此,咸丰帝仍欲讨价还价,桂良的奏折又到了,转告英、法要求援照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之先例,由皇帝在条约上朱批“依议”二字方肯退兵。到了这个时候,咸丰帝感到无力抗争了,只能拿起朱笔,在桂良进呈《中英天津条约》、《中法天津条约》上,分别写上了“依议”两个字。炮口下的谈判,结果只能如此。咸丰帝胸口积郁着一股怒气,只能将气撒在替罪羊身上。他下令耆英自尽,罪名是“擅自回京”。
第九章 公使驻京问题(4)
《中俄天津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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