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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空缺-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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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婴儿。必须等我好些了才行,我不能既对抗我的病又同时应付一个新生儿。’

“可我的心情是那么急切,打定了主意要你。”特莎说,“所以我说服他撒谎,告诉社工们他没有问题,让他装出快乐和正常的样子。我们终于把你带回了家。你是早产儿,个头很小。把你接回家的第五天,爸爸偷偷从床上溜下去,到了车库,把橡胶管接在车后的排气口上试图自杀,因为他确信自己想勒死你。他差点就送了命。

“所以,你和爸爸从一开始就关系紧张,你应该怪我。”特莎说,“或许从那之后的一切你都应该怪我。但是我想告诉你,斯图尔特。你的父亲一生都在面对自己从未做过的错事。我也不指望你能理解他的勇气。可是,”她的声音终于失控了,他又从中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母亲,“他爱你,斯图尔特。”

她不由自主地撒了这个谎。直到今晚,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这句话确实是谎言,还有她人生中所谓为了大家好而做的事,不过都是出于她盲目的自私,所招致的无非是混乱和困境。可是,谁又能忍心知道哪颗星已经死去,她眨着眼睛望着夜空想,有任何人忍心知道事实上所有的星星都已经死去了吗?

她转动钥匙,重新打火,车再次驶上了旁道。

“我不想到丛地去。”肥仔恐惧地说。

“我们不是到丛地去。”她说,“我要带你回家。”

4

警察终于找到了克里斯塔尔。她一直无助地在帕格镇外围的河岸上发狂奔跑,嗓子都喊破了,仍然在呼唤着罗比。靠近她的女警叫着她的名字,试图温和地把噩耗告诉她,但她仍然不管不顾地扑打着,最后女警不得不近乎扭送般把她塞进了车里。克里斯塔尔根本没有注意到肥仔消失在了树丛里,对于她来说,他再也不存在了。

警察开车把克里斯塔尔送回了家,但他们敲门时,特莉却拒绝开门。她已经从楼上的窗户看到了警车,立刻断定克里斯塔尔做了那件难以置信又不可原谅的事:向猪猡警察报告了奥伯藏在旅行袋里的大麻。她把那两个沉重的袋子拖到了楼上。警察还在不停地敲门,直到她认为再也躲不过时,才过去开了门。

“你们想干吗?”她把门拉开了一英寸,透过门缝喊道。

女警三次要求进屋,都被特莉拒绝了,仍然坚持问警察此行的目的。已经有几个邻居站在窗边窥探了。甚至在女警说“是关于你的儿子罗比”时,特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很好。他没有任何问题。克里斯塔尔和他在一起。”

克里斯塔尔不愿待在车里,正沿着花园小径往家走。特莉的视线投向克里斯塔尔身边罗比本该待的位置——罗比害怕陌生人,必定死死黏在克里斯塔尔身上——却一无所获。

特莉像复仇女神般冲出家门,两只手如鸟爪般伸在前面,想去抓女儿的脸。女警不得不拦腰抱住她,把她从克里斯塔尔身边拽开。

“你这个小婊子,你这个小婊子,你把罗比怎么了?”

克里斯塔尔避开扭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冲进房子,重重关上了前门。

“该死。”同行的男警察低声咒骂了一句。

几英里之外的霍普街上,凯和盖亚·鲍登正在黑暗的门厅里面面相觑。她们俩都不够高,又没有梯子,无法给坏了几天的灯换灯泡。她们吵了一天,几乎要和解,却又接着吵。最终,眼看共识就在眼前,凯同意自己也讨厌帕格镇,来这儿就是错误,她应该试着把她俩重新弄回伦敦,这时凯的手机响了。

“克里斯塔尔·威登的弟弟淹死了。”凯挂断特莎的电话,小声说道。

“啊。”盖亚知道自己应该表达同情,却又害怕在得到母亲坚定的承诺之前把话题从伦敦扯开。矛盾之下,她紧张地加了一句:“太糟了。”

“事故发生在帕格镇这边,”凯说,“在路边。克里斯塔尔当时跟特莎·沃尔的儿子在一起。”

盖亚对于让肥仔·沃尔吻她一事羞愧不已。那感觉很糟糕,他嘴里全是啤酒和香烟的味道,而且他还对她上下其手。她比肥仔·沃尔好得多,她知道这一点。如果亲吻的对象是安迪·普莱斯,她的感觉会好一些。一整天了,苏克文达都没有回她的任何电话。

“她肯定完全垮了。”凯两眼失神地说。

“可是你对此无能为力,”盖亚说,“对不对?”

“我……”凯说。

“别再说了!”盖亚叫道,“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你不再是她的社工了!能不能,”她像小时候那样跺着脚冲母亲喊道,“想想我?”

福利街的警官们已经给负责的社工打了电话。特莉扭动着身体,尖叫着试图扑打前门。屋内传来拖动家具的声音,显然是克里斯塔尔把什么东西抵在了门后。邻居们都站到了门阶上,看着特莉在自家门前崩溃。从特莉断断续续的哭喊和警察的态度中,围观的人们已经大致猜出了原委。

“那男孩死了。”人们告诉彼此。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或劝解,因为特莉·威登没有朋友。

“跟我一起去。”凯哀求叛逆的女儿,“我要到威登家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我跟克里斯塔尔处得还好。没有什么人帮她了。”

“我敢说出事的时候她正和肥仔·沃尔搞在一起!”盖亚喊道,但这是她最终的抗议。几分钟后,她钻进凯那辆老沃克斯豪尔。不管怎样,系安全带时,她仍然高兴凯让她一起去了。

然而,等凯母女二人到达旁道时,克里斯塔尔已经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烘衣橱里藏着的一袋海洛因,是奥伯为特莎·沃尔的手表支付的两袋中的第二袋。她拿起海洛因,连带特莉的工具,跑到了卫生间,家里唯一门上带锁的房间。

谢莉尔阿姨一定也来了,因为隔着两道门,在特莉的尖叫之外,克里斯塔尔仍然听到了她独特的哑嗓子。

“臭丫头,把门打开!让你妈进去!”

然后是警察的喊声,让那两个女人安静下来。

克里斯塔尔从来没有吸过毒,但她见过很多次。她知道“长艇”,也知道怎么搭“火山”,怎么加热勺子,以及用一个小棉花球蘸取融化的海洛因并在将其吸入针管时充当过滤器。她还知道,要把针尖贴在皮肤上尽量放平。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已经多次听说,首次吸毒的人无法承受成瘾后的剂量。那很好,因为她并不想承受。

罗比死了,都是她的错。在试图救他的努力中,她害死了他。手指活动着以达到目的的同时,不同的画面电光火石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菲尔布拉泽先生身穿运动服,在运河岸边,和水中的划艇队一起向前。凯斯奶奶的脸,充满了强烈的痛苦和爱意。还有罗比,站在养父母的家门前等她;他干净得不同寻常,随着她一步步走近,他高兴得蹦上蹦下……

她听见警察冲着投邮件的小口对她喊,让她不要做傻事,还有女警试图让特莉和谢莉尔安静下来。

针尖毫无阻力地滑进了克里斯塔尔的血管。她用力地推了下去,满怀希望,无悔无憾。

等凯和盖亚到达时,警察已经决定破门而入。然而,克里斯塔尔·威登已经实现了她此生唯一的梦想:她跟弟弟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第七部

济贫……

13。5 旨在救济穷人的礼物……具有慈善性质,即使它恰好也顺便惠及了富人……

——查尔斯·阿诺德…贝克

《地方议会管理条例》第七版

救护车的警报声呼啸着穿过死气沉沉的帕格镇已是近三周前的事了。四月一个晴朗的上午,雪莉·莫里森独自站在她的卧室里,斜着眼睛打量穿衣镜中的自己。去西南综合医院已经成了每日惯例。出发之前,她最后一次整理仪容。她的腰带比两周前松了一扣,银色的短发需要修剪,对着射入屋内的强光摆出的一脸苦相完全就是她目前心情的写照。

过去的一年中,雪莉一直在病房中走动,推着图书室的小推车,给病人送去写字板和鲜花。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那些坐在床边、形容憔悴的妇人,生活被拖离轨道,丈夫落魄而虚弱。霍华德不像七年之前那样迅速复原。他还连在嘟嘟作响的机器上,离群而脆弱,脸色可怕,凡事都要依赖别人。有时,她会假装需要上厕所来逃避他哀怨的眼神。

迈尔斯陪她来医院时,她会让儿子全权负责跟霍华德说话,而他也会欣然承担,絮絮叨叨地向父亲报告帕格镇的各色新闻。有高大的迈尔斯陪她走在阴冷的过道里,她会感觉好得多——既得到更多保护,也更受重视。迈尔斯会亲切地跟护士们交谈,上下车时伸手搀扶她,让她重新感觉自己是个珍贵的人儿,值得被关怀被呵护。可是迈尔斯无法每天到医院来,更让雪莉极为愤慨的是,他会时不时授权萨曼莎来陪她。对她来说,儿子和儿媳的陪伴根本不是一回事,虽然萨曼莎是为数不多能让霍华德青紫而空洞的脸上露出微笑的人之一。

似乎也没有人意识到家里有多么冷清。当医生通知家属说霍华德的复原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雪莉本来希望迈尔斯会让她住到他们教堂街上大房子的客房里,或是能时不时地在老房子里住住。然而没有:她被独自留下,孤单单的,除了帕特和梅莉过来探视的那难挨的三天之外。

在无法入睡的寂静长夜里,她会不自觉地一遍遍对自己说:我不会真的下手的。我从来就没打算真的下手。我只是不安。我不会真的那么做的。

她把安德鲁的肾上腺素埋在了花园里鸟食台下松软的土里,像具小小的尸体。可她并不喜欢知道它就在那里的感觉。她打算在垃圾车到来的前一天晚上再把它挖出来,偷偷扔进邻居的垃圾桶。

霍华德没有向她或是任何人提起针筒的事,也没有问她当时为什么见了他就跑。

雪莉从对某些人无休止的指责中得到了安慰。在她看来,那些人直接导致了灾难降临到她的家庭。铁石心肠、拒绝为霍华德诊病的帕明德·贾瓦德自然首当其冲。接下来是那两个年轻人,正是由于他们毫无责任毫无廉耻的行为,才分散了急救力量,否则救护车就能早点到达。

第二条指控或许有点站不住脚,但贬低斯图尔特·沃尔和克里斯塔尔·威登已成为令人心情愉快的新风尚,而且雪莉在跟她交往密切的人中找到了许多热心听众。况且,已有风声传出,沃尔家的男孩正是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鬼魂。他已经向父母承认过了,之后他们给受害者一一打了电话致歉。鬼魂的真实身份迅速在更广的范围内扩散,再加上他对一个三岁孩子的溺水身亡负有共同责任,两者合一,使得对斯图尔特·沃尔的谴责既是乐趣,也是责任。

雪莉的抨击比谁都要猛烈。她每一句残暴的痛斥都是对鬼魂曾经怀抱的亲近和憧憬之情的弃绝,也是对那最后一个迄今无人承认看到过的可怕帖子的否认。沃尔家还没有打电话向雪莉道歉,但她时刻准备着,只要男孩向他的父母提起,或是有任何人说到,她就会给斯图尔特本就大厦将倾的名誉来上最后一击。

“哦是的,我和霍华德知道这件事。”她准备好的说辞是这样的,而且要带着冰冷与高傲。“我相信他是在震惊之下才心脏病发作的。”

她甚至真的在厨房里大声演练了这两句话。

至于斯图尔特·沃尔是否真的知道她的丈夫和莫琳之间有什么这个问题,雪莉已经不那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了,因为霍华德现在根本无法再以那种方式让她蒙羞,或许永远都不行了,而且,也没有人说闲话。在那些不可避免要与霍华德独处的时刻,她僵持的静默还涂抹着几分双方均感觉得到的幽怨之色,但起码她已能够以三周之前决计无法想象的平静来面对他长得出人意料、必须住院的康复期了。

门铃响了,雪莉急忙跑去开门。莫琳站在门口,愚蠢的高跟鞋让她有些跛脚,亮蓝色的裙子看上去花枝招展的。

“嗨,亲爱的,快进来,”雪莉说,“我去拿包。”

哪怕是跟莫琳同去医院也好过独自前往。虽然霍华德不说话,莫琳也丝毫不受影响,依然乌鸦般聒噪个不停。每当这种时候,雪莉就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露出她波斯猫般矜持高雅的微笑,放松心思。不管怎样,雪莉暂时接管了霍华德的生意,她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途径来化解心中的怨气,比如反驳莫琳的每一个决定,那就像是把巴掌狠狠地扇在那女人的脸上。

“你知道路那头发生了什么吗?”莫琳问,“在圣弥格尔?威登家两个孩子的葬礼。”

“在这里?”雪莉震惊得无以复加。

“据说大家募捐了。”莫琳一肚子的闲言碎语、小道消息,都是雪莉因为无休无止地跑医院而错过的。“别问我是谁。反正,我不认为那家人会想在河边举行葬礼,你说呢?”

(那个满口脏话的邋遢孩子,本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他的妈妈和姐姐,也没有任何人喜欢他。死亡使他在帕格镇人的集体意识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被所有的人描述成一个溺水的宝贝儿,一个小天使,纯洁和温柔得让任何人都会带着爱意和怜悯拥抱他,如果他们救起了他的话。

然而,针筒和火苗丝毫没有扭转克里斯塔尔的声誉,相反,它们把她永远地钉在了老帕格镇的耻辱柱上,一个毫无灵魂的人,为了寻刺激——这是老人们习惯说的话——而罔顾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雪莉穿上外套。

“你知道吗,我那天竟然看到他们了。”她说着略微红了脸,“那小男孩站在一丛灌木前哭,克里斯塔尔·威登和斯图尔特·沃尔在另一丛——”

“你真的看到了?他们真的……”莫琳急切地问。

“哦是的,”雪莉说,“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到小男孩时,他就在河边。再走两步就要掉下去了。”

莫琳表情中的某些意味刺痛了她。

“我当时正在赶时间。”雪莉粗暴地说,“霍华德说他不舒服,我十分担心。我根本不想出门的,但迈尔斯和萨曼莎把莱克西送过来了——恕我直言,我猜他们俩吵架了——然后莱克西想去咖啡馆——我的心思完全放在家里的事上,满脑子都是,我必须回到霍华德身边去……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雪莉的脸涨得比任何时候都红。紧接着,她又回到了自己最爱的话题。“最可怕的是,要是克里斯塔尔·威登不是只顾自己在草丛里找乐子,而让那孩子到处乱跑的话,救护车就能到得早很多。因为,你知道,同时出了两件事……造成混乱——”

“是的。”莫琳赶紧打断她,因为接下来的台词她早就听过了。她们出了门,朝雪莉的车走去。“要知道,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们要在帕格镇举行葬礼……”

她想向雪莉建议,去医院的路上往教堂兜一下——她想看看威登一家人凑到一块儿出现是什么样子,或许还能瞟到一眼那个吸毒堕落的当妈的——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我看来,倒是有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雪莉。”车开上旁道时,她说,“丛地差不多就算划走了。霍华德一定很欣慰。哪怕他短期内无法出席议会,他也把这件事做成了。”

安德鲁·普莱斯飞快地蹬着车,冲下山顶小屋。太阳暖暖地晒在他的背上,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一周前的乌青眼圈已经变成了黄绿色,看起来甚至比他之前眼都睁不开地出现在学校里的样子更糟,虽说比那时的惨状还狼狈几乎是不可能的。老师问起来的时候,安德鲁就说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弄伤的。

现在是复活节假期。昨天晚上,盖亚给安德鲁发短信,问他第二天去不去参加克里斯塔尔的葬礼,他立刻就回复说“去”。经过再三斟酌之后,他穿上了最干净的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因为他没有西装。

他不是十分清楚盖亚为何要参加葬礼,除非是为了跟苏克文达·贾瓦德做伴。自从确定要跟母亲一起回伦敦之后,她似乎比以前更黏着苏克文达了。

“妈妈说她根本就不该来帕格镇。”三个人坐在报刊亭旁的矮墙上吃午餐时,盖亚高兴地告诉安德鲁和苏克文达,“她知道加文是个混蛋。”

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安德鲁,并告诉他,等她去雷丁看望父亲时,他们可以一起出去,甚至还无意中提到,若他来伦敦,会带他去自己最喜欢的那些地方。她像复员的士兵般慷慨地广施恩泽,这些轻易做出的许诺为安德鲁自己的离别镀上了一层金。有人向父母提出要买山顶小屋后,他带着至少与伤感同等的兴奋迎接了这个消息。

拐向教堂街的急弯,通常会让他的情绪为之一振,如今却让他心情沉重。他看见人们在墓地里走动,心下琢磨稍后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今天早上第一次,克里斯塔尔·威登不再是以一个抽象的符号出现在他的思绪里。

他想起了埋在记忆深处的一件往事。那是在圣托马斯小学的操场上,出于纯粹的探究心,肥仔把一颗花生藏在棉花糖里给了他……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种喉咙火烧火燎、逐渐就无法呼吸了的感觉。他记得自己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声,膝盖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所有的孩子都围在他身边,漠然而好奇地看着他。然后,克里斯塔尔·威登沙哑的嗓子尖叫起来。

“安迪·普莱斯过敏了!”

她迈开两条结实的小腿儿,一路跑到教师办公室。校长一把抱起安德鲁,把他送到最近的诊所,克劳福德医生紧急为他注射了肾上腺素。之前,老师告诉全班学生,安德鲁的过敏可能致命时,只有克里斯塔尔一个人听进去了,也只有她一个人认出了安德鲁发病的症状。

克里斯塔尔按理该获得一枚美德小金星,或是在校会时作为“一周明星学生”被通报表扬,可是就在第二天(安德鲁对此事的记忆就像他自己的过敏险情一样清晰),她就在莱克西·莫里森的嘴上重重打了一拳,敲掉了那姑娘的两颗牙。

他小心地把西蒙的车推进了沃尔家的车库,然后带着从未有过的不情愿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特莎·沃尔,穿着她最好的灰外套。安德鲁看到她就生气,都是因为她,他才被打乌了眼。

“进来,安迪。”特莎的表情很凝重,“我们马上就好。”

他站在门厅里等着,阳光透过门上的彩色玻璃洒了进来,宛如在地板上铺了一个调色盘。特莎走进了厨房,安德鲁瞥见肥仔在里面,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像只被压扁的蜘蛛般蜷缩在椅子里,一只手抱着头,似乎在抵挡打过来的拳头。

安德鲁转过身去。在安德鲁把特莎带到鸽笼子眼儿的那天之后,两个男孩没有过任何交流。肥仔两个星期没有去学校。安德鲁发了两条短信,但肥仔从来没回过。他的“脸谱”主页还停留在霍华德·莫里森生日派对那天。

一周前,毫无预兆地,特莎给普莱斯家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肥仔已经承认以“巴里·菲尔布拉泽的鬼魂”的名义发了那些帖子,并为由此造成的损失向他们致以最深的歉意。

“他怎么会知道我有那台电脑的?”西蒙吼叫着向安德鲁步步逼近。“肥仔·沃尔他妈的怎么会知道我在印刷厂里干私活?”

安德鲁只能安慰自己说,若是他老爸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无视鲁思的求情而不停手地痛揍,直到把他打昏。

安德鲁不明白肥仔为什么要假装是他发了所有的帖子。或许是他的自负在作怪,他已经决心要充当此事的幕后操纵者,扮演他们之中最坏的、破坏力最强的那个。也有可能他认为自己为他们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但不管究竟是何种原因,肥仔都制造了他自己意想不到的麻烦。等在客厅里的安德鲁想,肥仔安全地待在他的小阁楼里,有一对理智而有教养的父母,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和一个像西蒙·普莱斯这样的父亲住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安德鲁能听见沃尔家大人们的对话,他们没有关上厨房的门。

“我们现在必须动身了,”特莎说,“他有道义上的责任要负,他一定要去。”

“他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鸽笼子说。

“我不是让他以——”

“你不是吗?”鸽笼子严厉地质问道,“看在上帝分上,特莎。你真的认为人们想在葬礼上看到他吗?你自己去,斯图和我待在家里。”

一分钟后,特莎从厨房走了出来,将门在身后牢牢关上。

“斯图不去了,安迪。”她说,语气中的愤怒难以掩藏。“对不起。”

“没问题。”他小声说。他很高兴,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说。这样他就可以跟盖亚坐在一起了。

教堂街的稍远处,萨曼莎·莫里森站在起居室的窗前,手端一杯咖啡,看着参加葬礼的人们从她家经过,前往圣弥格尔及众圣徒教堂。看见特莎·沃尔以及那个看上去是肥仔的男孩时,她轻轻惊呼了一声。

“哦上帝,他去了。”她不自觉地说出了口,尽管身边没有人。

接着,她认出了那个男孩是安德鲁,立刻涨红了脸,从窗边躲开了。

萨曼莎本来是要在家里工作的。她的手提电脑开着,放在身后的沙发上,但早上起床后,她穿上了一条黑色的旧裙子,有些犹豫到底去不去参加克里斯塔尔和罗比·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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