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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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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了吗?——只有机械『性』的工作?”古德兰说。

    “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有。”他重复着,倾心向前,两只漆黑的眼中跳动着两点烛火。“是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为机器服务,享受机器运动的快乐,就那么回事。你从未因饥饿而工作过,否则你就会知道,上帝是怎样控制我们的。”

    古德兰颤抖了一下,脸红了起来,她不知为什么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是的,我的确不曾因饥饿而工作。”她回答道,“但我确实工作过。”

    “工作?工作?”他问道,“你做过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他本能地发出一连串的意大利语和法语的混杂语,无意地对她说了一通外语。

    “你从未像世人那样工作过。”他尖刻地对她说。

    “我,”她说,“我曾那样工作过,而且现在我在为我每月的饭食而工作。”

    他停下来,直直地盯着她,然后完全地放弃了这个话题。她在他眼中显得很无聊。

    “但你曾像世人那样工作过吗?”欧秀拉问他。

    他吃惊地望着她。

    “是的。”他向她吼道,“我知道三天没有吃地躺在床上的滋味。”

    古德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像把骨髓抽出骨头一般,使他坦『露』无遗。他的天『性』使他不能坦『露』心声,但她那大大的严厉的眼睛却似乎打开了他们血管的阀门,使他犹豫着说了出来:“我父亲是个不喜欢工作的人,我们没有母亲。我们住在奥地利,在奥地利的波兰移民区。我们是怎样生活的呢?哈——总有办法,大部分时间与其它三个家庭共处一屋,各占一个角落,厕所在房中间——一只平底锅,一个木盖儿——哈!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可能还有个女人跟我父亲在一起。他是个不受约束的人,以他自立的生活方式生活——在镇上见人就和人家打架,虽然他个子很小。那是个驻有联防部队的镇子。他不愿为任何人工作,他压根儿抵触工作,不愿工作。”“那么你们那时是怎么生活的?”欧秀拉问。

    他看了看她,然后突然转向古德兰。

    “你听明白了吗?”他问。

    “够明白了。”她回答。

    四目汇聚了一会儿,然后他又转开看着别处,不再讲下去。“你又是如何成为一个雕刻家的呢?”欧秀拉问。“我如何成为一个雕刻家——”他顿了一下,“听我说——”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用法语讲,“当我比较大了些的时候,我曾去市场偷东西,而后我开始去工作——往还没有焙干的粘土瓶上贴标签,那是家陶瓶制造厂。在那儿我开始做模型,有一天,我做了足够多了,我躺在阳光下没有去工作,然后我徒步去慕尼黑,后来又走去意大利——乞讨,乞讨所有的一切。”“意大利人对我很好——他们是好人,正直的人,从伯赞到罗马的每天晚上,我有吃的,有地方睡,也许是张草编床和一些农民挤在一起,我全心全意地喜欢意大利人民。”

    “听我说,是这样的——我一年挣一千镑,或可能挣到两千——”他低头看着地面,他的声音由强到弱,转入了沉默。古德兰看着他那光洁、发亮的薄薄的皮肤,它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在两鬓处向上紧绷着,她又转向他那细软的头发和嘴上的那蓬刷子般的胡子。在他那好动的棱角分明的嘴周围剪得短短的。

    “你多大年龄?”她问。

    他抬起头,一双凸出的精灵般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她。“多大了?”他重复了一遍,犹豫起来,显然这是他的一项忌讳。

    “你多大了?”他反问了一句,没有回答。

    “我二十六岁。”她答道。

    “二十六岁。”他重复道,盯着她的眼睛。停顿了一下,然后说:

    “吉拉尔德先生多大?”

    “谁?”古德兰问。“你的丈夫。”欧秀拉带着一种嘲谑说。

    “我没有丈夫。”古德兰用英语说完,又用德语说:“他三十岁。”

    但是勒尔克紧紧地盯着她,用他那狡黠、怀疑一切的眼睛。古德兰身上的某种东西与他如此地一致。他的确很像没有灵魂的小精灵,在人类中找到了一个同伴。但他却因他的发现而痛苦。她也为他感到神奇,仿佛某种奇特的生命,一只兔子或者蝙蝠,或者一只褐『色』的海豹,突然开口讲话般神奇。但同时,她也知道,他对她的生活行为有着惊人的理解力,尽管他是无意识的。他不知道如何他就能用他那饱满、突出的眼睛窥视她,看透她,看到她的秘密。他只想让她作她自己——他完全了解她,这是出于下意识的可怕的认识,而没有任何幻想和念头。

    对古德兰来说,勒尔克是世界上最实际的人。任何其他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幻想,他们一定有些幻想,有他们的过去与将来,但勒尔克却极其淡泊宁静,既不怀念过去,又不憧憬将来,完全不存在一点幻想。他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自欺欺人,他什么都不在乎,不为任何事烦心。他从不试图去委屈求全。他作为一个纯粹的独立的意志而自在淡泊现实,所关心的只有他的工作。很奇怪的是,他早年的贫穷与低贱如此吸引着她。那些绅士们,那些经过学校和大学正统教育的人们对她来说,都索然寡味。她心上涌起一阵对这个土孩子强烈的同情,他那生命的根蒂似乎是无法超越的。

    欧秀拉被勒尔克吸引住了。他使姐妹俩都对他佩服之至,但在某些时候,他在欧秀拉面前却显得无比的粗俗、拙劣、虚伪。伯基和吉拉尔德都不喜欢他。吉拉尔德不屑于理睬他,而伯基则对他反感极了。

    “为什么女人们会觉得那个小不点那么有吸引力呢?”吉拉尔德问。

    “只有上帝知道。”伯基回答,“除非他对她们使用了什么手段取悦她们、控制了她们。”

    吉拉尔德惊奇地抬起头。“他追求她们?”他问道。

    “噢,是的。”伯基回答道,“他是个卑鄙的家伙,像个罪犯一样活着,女人们像空气流向真空一样涌向他。”

    “很滑稽,她们居然会涌向他。”吉拉尔德说道。

    “也很令人恼火。”伯基说,“但他却因厌恶和同情使她们『迷』住了他,他是黑暗中的一只猥琐的小怪物。”

    吉拉尔德静静地站着,陷入了沉思。

    “女人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问。

    伯基耸了耸肩。

    “天知道。”他说,“在我看来是被拒绝的满足感,她们好像是顺着一条黑暗可怕的隧道向下爬,不爬到底不罢休。”吉拉尔德向外望去,外面一片白雪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可怕的苍茫!

    “那么,尽头在哪里呢?”他问。

    伯基摇着头。

    “我没达到那种境界,我不知道,去问勒尔克吧,他已经快到了,他比你我已经遥遥领先了。”

    “是的,但在哪方面领先呢?”吉拉尔德生气地说。伯基叹了口气,两个眉头打成了结。

    “领先在对社会的憎恨。”他说,“他像只耗子般生活在腐败的河水中,河水一面流入深不见底的井里,他确实在我们之前,他恨极了理想,恨得咬牙切齿,但这仍然主宰了他。我猜想他是个犹太人,或是有部分犹太血统。”

    “可能。”吉拉尔德说。

    “他是个令人痛苦的否定者,一直咬到生活的根部。”“但为什么任何人都很在意他呢?”吉拉尔德喊。

    “因为他们也憎恨理想,在他们灵魂深处,他们想去阴沟里看看,而他就是一只在前面带路的魔鼠!”

    吉拉尔德仍然站在那里望着窗外茫茫的雪雾。

    “我不明白你的话,真的。”他用一种平淡而无可奈何的口气,“那听起来像种古怪的欲望。”“我猜你也有同样的想法,”伯基说,“只是你想很快地跳下去,那么狂热,而他则顺流而退,顺着阴沟的水流。”

    与此同时,古德兰和欧秀拉在等待着下一个跟勒尔克说话的机会。男人们在旁边时你挑起话头也是白搭,那种时候,很难跟这个孤立的小个子雕塑家聊起来,他非得单独地跟她们在一起不可。而且他总是希望欧秀拉在家,因为她可以把他的意思传达给古德兰。

    “你除了建筑雕刻艺术之外不作别的什么吗?”一天晚上古德兰问他。

    “以前做过,”他回答说,“我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除了给别人画像——我从未搞过肖像,而别的——”

    “别的是什么?”古德兰问。

    他停顿了一下,站起来走出屋去,然后马上就回来了。拿来了一小卷纸,并把它递给了她。她打开纸卷,是照相版制成的一个小型雕像的复制品,底下有勒尔克的签名。

    “那是我很早期一幅作品,不呆板。”他说,“比较通俗。”雕像刻的是一个『裸』身少女坐在一匹『裸』马上。小小的,制作精美。那少女年轻柔弱,像颗嫩芽。她侧身坐在马上,脸埋在手中,仿佛害羞,又似伤心,还带着些放纵。她那短短的头发,一定是淡黄『色』的,一缕缕地披散到前额,几乎盖住了她半个手。她四肢柔嫩、纤细。她的双腿还未发育完全,正处于少女向成人发展的过渡时期,而且孩子气地耷拉在马腹一侧,可怜兮兮地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躲躲闪闪地,但却无处可躲,她很暴『露』地『裸』身坐在『裸』马背上。

    那马稳稳地站着,但作出欲要飞奔的姿势。这是匹骏美的高头大马,身体因蓄满了力量而坚硬,马的脖子可怕地拱起来,像把镰刀,马腹紧收着、肌肉硬梆梆地充满力量。

    古德兰脸『色』变得苍白,两眼黑暗下来,仿佛感到羞耻。她抬起头来,象奴隶般哀怨地盯着勒尔克。他瞥了她一眼,头一阵微颤。

    “这塑像多大?”她问,声音空洞。极力装出没有受到影响和感染。

    “多大?”他反问,再次瞟了她一眼:“没有底座,这么高——”他用手比划着,“带底座,这么高——”

    他定定望着她,一边快速地比划着,一边『露』出鄙夷、唐突的轻视之『色』。使她仿佛缩小了一圈。

    “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她向后昂了昂头,带着一种被刺伤的冷漠看着他。

    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优越感毫不动摇。

    “青铜——绿『色』的青铜。”

    “绿『色』的青铜!”古德兰重复道,冷冷地接受着他的挑战。她想象着那女孩修长纤细、不成熟的四肢,用青铜塑成,光滑而冰冷。

    “是,很美。”她低语道,带着暗暗的敬意抬头看他。他闭了闭眼睛,目光带着胜利感转向一边。

    “为什么?”欧秀拉说,“你把马塑得这么硬梆梆的,像块石头一样。”

    “硬?”他重复了一句,口气中充满了戒备。

    “是的,瞧,它多么笨重,傻乎乎的,还那么凶蛮,马是很敏感的,灵巧而通人『性』,真的。”

    他耸起肩,不屑地一摊手,明确地表示她不过是个业余爱好者,是个不懂礼貌的不值得重视的人物。

    “你知道吗?”他的口气带着侮辱『性』的耐心和屈尊俯就之感,”那匹马只是一种形式,是整个形式中的一部分,是件艺术品的一部分,一种形式,它不是一匹友好的,你可以喂它一块糖的马的塑像,你明白吗——而是一件艺术品的一部分,它与那件艺术品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丁点儿的联系。”

    欧秀拉从高深的艺术到普通的业余爱好都受到了如此侮辱,不禁气得满脸通红。她抬起头来,激动地反驳说:

    “可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一匹马的塑像。”

    他又一耸肩。

    “随你怎么说——它当然不是一头牛的塑像。”这时古德兰红着脸兴冲冲地『插』进来,急于想避开这些话题,不让欧秀拉再傻里傻气地坚持下去。

    “你说,这匹马的塑像,是什么意思?”她冲她姐姐嚷道,”你所说的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想让你自己脑中的马的印象被别人画出来;而这是另一个概念,完全不同的一个概念。称它为马或不是马,随你所愿,我也可以有同样的权利说你所想的马不是马,而是你虚构出来的东西。”

    欧秀拉犹豫了,退缩了,然后又接着说:

    “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一种马的概念呢?”她说,“我知道这是他的想法,我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写照,真的——”

    勒尔克气得直哼哼。

    “我自己的写照!”他冷笑着重复道,“你知道吗,亲爱的小姐,那只是一件艺术品,一件艺术品,不是什么东西的写照,不是任何东西,除了它自己,它与任何东西都没有联系,它和日常世界的这个那个没有关系,它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完全没有,它们是存在于不同星球上的完全不同的事物,想把其中一个译成另一个是糟糕和愚蠢的,是混淆黑白,到处制造混『乱』,你明白了吗?你不能弄混纯艺术天地和相对实际的事物,你不可以那样做。”“完全正确。”古德兰发出一种惊喜的叫声,“这两件事物是完全不同的,永不可混,它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我和我的艺术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我在这个世界中,我的艺术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她的脸因兴奋而发红、简直变了一个人。勒尔克木呆呆地坐在那儿,像头困兽,快速地掠了她一眼,偷偷地。然后喃喃低语道: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在这一大通抒发之后,欧秀拉哑口无言了。她气愤极了,简直想在他们每人身上捅一个大窟窿。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所有的你们这些高谈阔论。”她干巴巴地回答说,“这匹马是你自己,固执、愚笨、残暴的写照,那女孩是一个你曾经爱过、折磨过然后又遗弃了的女孩。”他抬起头来,带着嘲弄的冷笑看着她。他甚至不想费神去反驳她的批判。古德兰在气哼哼地嘲讽中沉默了。欧秀拉是个如此令人不可忍受的门外汉,连天使都不敢去的地方,她都敢冲。可话说回来——傻瓜总应受点照顾。不管人们乐意不乐意。但欧秀拉仍在坚持。

    “至于你的艺术天地和你的现实世界,”她说:“你必须分清楚,因为你自己知道你自己是什么的时候,你会无法忍受的,你无法忍受看到你自己是个多么顽固,强硬而又野蛮的真实人,因而你说,‘这是个艺术世界’,艺术世界只是现实世界的真实写照,就这样——但你已经『迷』失得太远,无法认清这一点。”

    她面『色』苍白,颤抖着,浑身处于紧张状态。古德兰和勒尔克僵僵地坐着,很不喜欢她,还有在谈话一开始就在旁边的吉拉尔德——也带着反对和不赞成的目光看着她。他觉得她太不自重了,她竟把粗俗与人类艺术至高的神秘感混在一起。他和两个艺术家站到了一起。他们三个都希望她走开。但她还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手绞着手绢。她的灵魂在哭泣,剧烈地抽搐着。

    别的人都静静地保持沉默,等待着欧秀拉的这一出表演过去。然后,古德兰带着冷漠而随意的语气,仿佛继续一个很随意的谈话说:

    “那女孩是个模特儿吗?”

    “不,她不是个模特儿而是个学习艺术的学生。”

    “一个学艺术的学生。”古德兰重复了一句。

    现在情况是多么明了!她可以看到那个学艺术的女孩尚未发育成熟,那么年轻,带着致命的轻浮:她那个剪得短短的淡黄的直发,垂到了她的脖颈,并由于太多太厚微微向内卷;而勒尔克是个如此卓越如此优秀的雕塑家。那个或许由于出身不错,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感到能做他的情『妇』是多么幸运。噢,她多么了解这千古不变的麻木无情啊。德累斯顿,巴黎或者伦敦,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她都明白。

    “她现在在哪里?”欧秀拉问。

    勒尔克一耸肩显示了他的不屑与冷漠。

    “那已经是三年以前了。”他说,“她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已不再合适了。”!

    吉拉尔德拿起了那张画端详着。这画也同样吸引了他。他看见底坐上写着画名叫《戈迪瓦夫人》

    “但这不是戈迪瓦夫人啊。”他很富幽默感地说,“戈迪瓦夫人是某位伯爵的妻子,人到中年,披一头长发。”

    “一位伯爵夫人!”古德兰口气中透着嘲弄。

    “怎么?”他说,“不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传说中是这么说的。”

    “是的,亲爱的吉拉尔德,我相信你很了解这个传说。”她在笑话他,带着嘲讽和揶揄,又不失礼貌。

    “说实话,我更想看夫人的脸而不是头发。”他也同样笑着回了一句。

    “那还用说。”古德兰戏弄他。

    欧秀拉站起来走开了,留下他们三个人在一起。

    古德兰从吉拉尔德手里接过画,又仔细地看了起来。“当然,”她又开始嘲弄,“你是理解你那学艺术的学生的。”他扬了扬眉头,自豪地耸了一下肩。

    “这个小女孩吗?”吉拉尔德指着画片问。

    古德兰端坐着,图画摊在膝盖上。她抬起头来直视吉拉尔德,那目光仿佛要刺瞎他的眼睛。

    “他难道不理解这个女孩吗!”她嘲弄地开玩笑说,“你只看着那双脚,它们多么可爱啊,多么美丽,多么纤细——噢,它们的确很棒,很吸引人,真的。”

    她慢慢抬起眼,目带炽火,直视勒尔克,那份热烈的赞赏注满了他的心胸。他似乎陡然长高了许多,对她更多了些尊重。吉拉尔德还在审视塑像的那双脚,它们彼此半搭着,羞羞答答地,还有些害怕。他看了很久,完全被『迷』住了,然后几乎是忍痛割爱般把画拿开,一种失落感涌上来。

    “她名叫什么?”古德兰问勒尔克。

    “马奈特·马·威克。”勒尔克回忆着说,“是的,她漂亮,很清秀——但有时也很烦人,她是个调皮鬼——没有一刻能安静——除非我使劲掴她一巴掌,打得她哭起来,然后她才能老实地坐几分钟。”他在考虑他的作品,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只是他的工作。

    “你真的打她了吗?”古德兰冷冷地问。

    他瞥了她一眼,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挑战。

    “是的,我是那么做的。”他若无其事地说,“我这辈子从未那么重地揍过其他人。我必须,必须那样做——那是我唯一可以做我的雕塑的方法。”

    古德兰那双大大的带着阴郁的眼睛瞪了他一会儿,她几乎在琢磨他的内心,然后沉默地抵下头去。

    “你为什么要把戈迪瓦夫人雕刻得如此年轻?”吉拉尔德问,“她那么小,而且还坐在马上——那么大一匹马——这么一个孩子。”

    勒尔克的脸抽搐了一下。

    “是的,”他说,“我不希望她能再大些或再老些,她十六、七、八时最美丽的时候,再往后,她对我来说,就没有用处了。”一阵沉默。

    “为什么没有了?”吉拉尔德问。

    勒尔克耸了耸肩。

    “我发现她不再有趣——不再美丽——对我和我的工作没有什么好处。”

    “你的意思是女人过了二十岁就不再美丽了吗?”吉拉尔德问。“对我来说是这样,二十岁之前,她们年龄娇小、纤细、柔嫩,那之后,不论她是什么样的,对我都不再有了吸引力,米洛的维纳斯是个布尔乔亚,她们都是布尔乔亚。”

    “你一点都不喜欢过了二十岁的女人?”吉拉尔德问。“她们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对我的艺术也没有用。”勒尔克不耐烦地重复着,“我觉得她们不美丽。”

    “你是个享乐主义者。”吉拉尔德说着,讽刺地大笑起来。“那么男人又如何呢?”古德兰突然开口问。

    “噢,是的。他们在任何年纪都是好的。”勒尔克回答说,“男人应该强壮,有力——他老或年轻都不要紧,只要他们有那副体格,一种粗野、笨重的体形。”

    欧秀拉独自走入外面纯净新鲜的雪地中。但那耀眼的白雪似乎刺伤了她。她感觉到那冰冷几乎使她窒息。她大脑麻木发呆。突然,她想走开,一个奇迹般的念头——她即将走入另一个世界——冒了出来。在这永恒的冰雪中,她感到那么绝望,永不可摆脱。

    突然,仿佛奇迹一般,她记起在远方乌黑的沃土在她脚下延伸,一直向南伸展到一片黑『色』的土地,那里长满了黑『色』的桔树、柏树和灰『色』的橄榄树。栎树的簇簇针叶,指向蓝天,撒下满地浓荫,奇迹中的奇迹——这死一般的沉寂,冰冻的雪顶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一个人可以离开它,与它脱离联系,你可以走开。她想立刻实现她的梦想,她几乎想立刻与这个冰雪世界脱离关系。这个可怕的静止、冰雪筑成的山脊。她想去看黑『色』的沃土,去闻闻大地的芳香,去看看那坚韧的冬菜,感受那阳光,触『摸』那待吐的花蕾。

    她愉快地走回旅馆,充满了希望。伯基正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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