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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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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只是在嘴上这样讲,她的心已完全脱离了他。她内心对他完全都冷了,没有任何感情。这只不过是她那十分自傲的意志在向她作出强烈的要求。

    “你不想说你爱我吗?”她哄着他说,“说啊,即使不是真的也可以啊——说啊,吉拉尔德说啊!”

    “我永远都爱你。”他重复了她所讲的话,心中却痛苦万分,这句话简直是强挤出来的。

    她很快地吻了他一下。

    “我没想到你真这样讲了。”她善意讥讽道。

    他如被人打败了一样地站在那里。

    “你应该多爱我一些,少打扰我一点。”她用一半傲气一半娇嗔的口气说。他的脑中似乎翻涌着一股黑暗的巨浪,巨大的黑浪,在他的脑中不停地翻滚而过。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从本质上失去了什么价值,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指不需要我?”他说。

    “你那么固执,那么不通情理,那么没修养,那么粗鲁,你想让我屈服于你——你只可能浪费我的身心——我觉得这很可怕。”“我让你觉得可怕?”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就是这样。既然欧秀拉已去了,我可以有自己的一个房间吗?你可以说你需要一个梳妆间。”

    “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他一字一句地说。

    “是的,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她回答,“你也可以这么做,随时都可以走,不用来告诉我。”

    他的头脑中又开始翻涌那黑『色』的巨浪。他几乎要挺不住了,他觉得精疲力尽,眼看就会摔到地板上。他很快脱下衣服,钻入被窝,好像一个忽然间醉倒的人一样躺着,那里黑『色』的巨浪一会儿高起,一会儿落下,他好像置身于令人头晕的黑『色』海面之上。他就如此地在很奇怪的头昏状态中静静躺着,一点点意识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她从自己的床上下来,来到他的床上。他背对着她,身体紧绷着,几乎没有感觉。

    她抱着他那让人害怕的无意识的身体,把脸贴在他那厚实的肩膀上。

    “吉拉尔德。”她轻轻地叫道,“吉拉尔德。”

    不见他任何反应。她抱着他,胸脯紧紧地压在他的肩上,隔着他的睡衣吻着他的肩,十分惊讶于他那硬硬地没有知觉的身体。她感到十分疑『惑』,却偏要对方注意自己。这只是她的意志一个劲地让她和他说话。

    “吉拉尔德,我亲爱的。”她伏在他的身上吻着他的耳朵,轻声地说。

    她那温和的呼吸有节奏地在他身边吹动着,这好像让他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她能感觉到他身体在慢慢地松弛。那令人害怕的不自然的身体放松下来了。她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肌肉开始抽动。

    热血重新在他的身体中奔流,他的胳膊变得放松了。“转过身来看着我。”她轻声地说,口气虽绝望却带着坚决和胜利。

    就这样,他又退了一步。他的全身温暖而富有韧『性』起来。他转过身来把她搂在怀里。他觉得她的身体在轻柔地贴紧他。这是多么让人舒服的身体!他不禁双手有力地把她抱紧。她在他的怀中没有任何气力,好像被压碎了一般。他的头脑这个时候十分坚硬仿佛如宝石一般不可战胜,什么也不能阻挡他的随心所欲。她难以忍受他的激情是那样强烈、那样可怕,不是每个人都能具有的。简直是折磨到了一种极限。她觉得这会要她的命,她正在死去。

    “天啊,我的天啊,”她在他的怀中十分痛苦地嚷着,叫着。她觉得他的生命已逐渐死去。当他亲吻她抚慰她的时候,她才慢慢地缓过来,仿佛她刚才真的精疲力竭,快要死去了一样。“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死了吗?”她心里在说。

    在这个深夜中,在他的身上,得不到任何回答。

    但是,第二天,她那没有被摧残的心仍然是完好的,充满了敌意。她没有离开。她一直要在这里呆到过完假期,其它什么也不想。他几乎没有给她一点清静的时间,而总是像个影子一样地跟随着她,也像一个死神一样地笼罩着她,总是对她讲,“你该怎么样,你不该怎么样。”有时候他显得很强大,而她却几乎变得十分渺小,像一阵没有强度的微风贴近地面悄悄吹过。有时,她显得十分强大,而他却似乎并不存在。他们俩永远都是这样地交换位置,这一个的毁灭证明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一个人的存在便意味着另一个人的消亡。

    “最终,”她自言自语说,“我会离开他的。”

    “我会摆脱她的。”内心痛苦的时候,他对自己讲。他准备挣脱开这个束缚。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离开,不管她的死活,走出就算了。但是,现在他却第一次感到了犹豫。

    “我到哪儿去呢?”他自己问自己说。

    “你能不能做到自我充实?”他又自己回答说,心里又有了一点自豪。

    “能自我充实?”他又说了一遍。

    他看起来以为古德兰自身很充实,不和外面交往接触,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在他那平静而镇定的内心,理智让他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承认她这样自己欣赏自己,自成一体,别无他求是正确的。他既认识到又承认了这样很有道理。现在只需要他自己做出最后的努力,让自己也一样得到自我完善,他知道他只需要一次意志上的转变,就可以做到依靠自己,变成像一块石头一样的自我封闭、自我完善而不受干扰的独立的东西。

    这种想法很让他害怕,心中很『乱』。因为,无论他在精神上怎么强烈地不让自己受什么打扰,自我进行完善,可是他心中总缺少这样做的愿望。他觉得,如果要生存,他就非得完全地摆脱古德兰。如果她不愿意受到打扰,那我就离开她,不对她提出任何要求,不和她发生任何关系。

    但是,不对她有任何要求,他就得十分空虚,在这种空虚中独自一人。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头脑中便会出现一片空白,这是一种虚无的状态。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他就必须要屈服、拜倒在她的脚下,或者最终,他也可以把她杀了,也可以他变得冷漠无情,十分放『荡』。但是,他生来就很严肃,既不那么活泼,又不是很狡猾,很难做到玩世不恭,逍遥而又放『荡』。

    他的内心被撕开了一朵很奇怪的伤口,就像祭品被开了刀,献给上帝一样,他这样被开了膛献给古德兰,他应该怎样愈合这伤口呢?这是他灵魂上奇怪而又敏感的伤口,通过这个伤口,他就像一条开放的花暴『露』在天空下面。这个灵魂的伤口,把他交付给了他的另外一个自我,他的补充物,一个未知的自我。这个伤口揭开了他的秘密,让他像一朵绽放的花朵暴『露』在天空之下,让他成为破缺不完整的受制于别人的先天不足者,这倒让他有了一种很残忍的快乐。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遗弃它呢?既然缺口已被打开,好似种子一样在发芽,生机勃勃地在成长,在吸收着未知的营养,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自我封闭,好像一个关在壳中的不成熟的东西一样与外界隔绝呢?

    他要保持他那种自我追求的不完整的幸福,即使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受着她的折磨。一个很奇怪的固执的念头占据了他,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再离开她,一种奇怪而要命的渴望驱使他对她紧追不舍,她是决定他命运的力量,虽然她轻视,拒绝和反对他,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和她分开,因为接近她,他不仅可以感觉到自身毁灭的秘密,而且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生长和发展,意识到自己的缺陷,得到一种希望的魅力。

    她折磨着他那敞开的心扉,即使是在他求助于她的时候也是一样,同时,她也在折磨她自己,这可能是因为她的意志更加坚强。她很害怕地仿佛感到他在掰开她心灵的花瓣,像一个没有礼貌而又固执的家伙,要去把它撕开,像一个小孩一样在撕扯着苍蝇的翅膀、要掰开花蕾看一下花里面是什么,他在撕着她的心灵,在摧毁她的生命,他要毁掉她的一切,就像掰开还没有成熟的花蕾一样。

    她可能会在梦中,在她成为纯洁的小精灵的时候,将内心向他开放,开放一些时间,但是,现在她不能受到任何侵犯和污辱,她牢牢地封闭着。

    落日的时候,他们一起爬上高高的山坡,去看夕阳。他们俩人站在寒冷的微风中,远眺着金黄『色』的太阳在赤红的西天慢慢地落下,一直到消失。东边的一座座山峰和一条条山脊被照成鲜艳的玫瑰『色』,在紫红『色』天空映衬下显得更加光亮夺目。它们就像永远开放的花朵。这简直是个奇迹,下面是黑中带蓝的阴影,上面的半空中飘着红『色』的云彩,就像红『色』的画幅。

    对她来讲,那是多么美丽,简直是一个梦幻世界。她想集中那一座座闪着光彩的永恒的山峰于怀中,然后溘然而死。他看到了这些,觉得很美丽,但是内心却没有被激起什么激情,只不过是掠过一层痛苦的感觉而已,他希望这些山峰都灰蒙蒙的让人恶心,这样的话,她就无法从它们那里得到支持的力量。她为什么会在欣赏落日的光辉的时候,这么不注意两个人的共同愿望呢?她为什么把他撇在一边,让他站在那儿,任凭那冰冷的寒风如死神般的穿透他的心呢?而她自己却陶醉在染有玫瑰红的白雪覆盖的山峰景『色』之中呢?

    “落日的余晖有什么好看的?”他说,“你为什么对它那么推崇?难道它对你的意义就那么大吗?”

    她受了伤害,心中十分愤怒,禁不住退后一步。

    “走开”,她大叫道,“别来打扰我。它是那么美丽,那么美丽!”她用一种奇怪的像唱歌的声音说着,“这是我一辈子见到的最美的景象,别想『插』入我和它之间。你走你的,你在这儿根本不合适——”

    他往后站了站,让她如一个雕塑一样地站在那儿,心中溶入那神秘的闪光的东西。玫瑰红的『色』彩已经在消褪,大颗的星星已在空中闪着光。他静静地坐待着。他情愿抛弃一切,也不愿放弃心中的渴望。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色』。”她用冷冷的话语扭过头去对他说,“我感到特别惊讶,你居然想毁掉它,如果你自己不能欣赏,为什么不让我看?”可是事实上,他已经毁了这个景『色』。那可恨的打扰让她没有办法再沉浸在这美好的景『色』中了。

    “总有一天,”他轻轻地说,抬起头来看着她,“我会在你站着看的时候把你这个人也毁了,因为你是一个大骗子。”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用了一种柔和带着肉欲的口气。她感到有些害怕,但仍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啊,”她说,“我根本不害怕你的威胁。”

    她拒绝把身体交给他。她绝对不让他进入她的房间,可是他却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这是因为他对她如此地渴望。

    “最终,”他满怀肉欲地自语,“到了一定程度,我会把她处理掉。”想到这里,他的四肢开始有所震颤,就像他在情欲极其亢奋地接近她的时候,由于欲望过于强烈而震颤一样。

    她现在和勒尔克保持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她有些居心叵测,对此,吉拉尔德十分清楚。但是他凭着强制的耐心和不愿与她作对的心理而不去注意这件事。他在这种心理状态中发现了自我。她对那个妒恨的人表现出十分友好的态度,这种态度却让他浑身颤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间歇『性』的颤抖。

    滑雪是他所喜爱的运动,而她却对此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只有他去滑雪的时候才不去陪伴她,而这个时候,他好似驶过了生命,进入了那遥远的世界。当他离开以后,她经常和那个矮个子的德国雕塑家去交谈。他俩在艺术上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俩在艺术方面有相同的见解。他很讨厌麦斯特·罗里克(南斯拉夫雕塑家),对未来派艺术家感到不满。他很欣赏西部非洲的木雕,也很欣赏阿兹台人的艺术以及墨西哥和中美洲的艺术。他喜欢奇特的风格。他对那种十分稀奇古怪的机械『性』运动会感到欣喜之至。古德兰和勒尔克在玩着一种很奇怪的游戏。两个人眉目传情,互相之间都得到许多启发,仿佛他们两个都对生活有些十分深刻的洞察,只有他们俩进入了那个世上别的人所不敢认识的极可怕的奥秘的中心。他们两人用一种暗示的方法进行交谈,那是让人很难理解的。埃及人或者墨西哥人那种很微妙的『淫』欲却让他们十分激动。他们整个的谈话就是一种很微妙的互相启发。他们俩的谈话就是以这样暗示的方式来进行。言行中十分微妙的神情或手势都会给他们带来慰藉。可是吉拉尔德却无法忍受这一切,尽管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全部的含义。他无法用自己的语言去解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思想沟通,他的语言显得太粗俗。

    早期艺术的联想给他们俩带来了慰藉,感觉的内部的奥秘也让他们赞叹不已。对于他们来讲,艺术与生活的关系,就是现实和幻想的关系。

    “当然,”古德兰说,“生活并不真的很重要——一个人的艺术才是最为中心的东西,一个人在生活中的事 peuderapport(法语:无关紧要)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是的,完全正确。”雕塑家接着说,“一个人在艺术上所做的事就是他生命的精华。而在生活中所做的事则只是这些不懂艺术的人大惊小怪的小玩意就是了。”

    说起来很奇怪,古德兰在这种谈话中很受鼓励,十分自得。她觉得自己永远确定下来了。只要她是一位艺术家,吉拉尔德就自然地显得不重要了。爱情在他的生活中只是一种短暂的东西。她想到了克娄巴特拉(埃及古代女王)——克娄巴特拉一定是位艺术家。她从一个男人身上吸取了精华,她去掉了外壳,获得了最深的感觉。她还想起了玛丽·斯图亚特(苏格兰女王),还有大雷切尔(《圣经》里雅各的妻子,约瑟的母亲),她和几个情人一起看完戏以后,累得精疲力尽。这几位便是公开的爱情的实例。但毕竟,情人只是一种燃料罢了。通过它的燃烧,你可以得到那种十分微妙的知识,得到一种女『性』的艺术,纯洁的艺术,理解美的全部知识。

    一天晚上,吉拉尔德和勒尔克进行了一场辩论,主要是针对意大利和加里波第。这位英国人处于一种很奇怪而特别易怒的精神状态。而这位德国人也显得格外激动。这场论辩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斗争,也意味着两个男人在精神上的冲突。古德兰可以看得出吉拉尔德身上始终有一种很傲慢的英国人对外国人的蔑视。虽然吉拉尔德全身发颤,两眼发亮,满脸涨得通红,可是他的言语很粗暴,显出一种轻蔑无礼的态度。古德兰看到这些,心中马上升起怒火,而勒尔克像是受了侮辱,十分激动。吉拉尔德很武断的话象锤子似的迎头打下,不管那个德国人怎么说,都被他认为是废话。

    最后,勒尔克转向古德兰,他无奈而带有讽刺意味地举起两手,双肩讽刺地一耸。表示不值得一争,样子又感人又带有种孩子气。

    “您看看,夫人——”他用德语讲。

    “请不要称我是夫人。”古德兰用法语大声叫道,她的两只眼睛好像要冒火,脸颊绯红,看上去象个实实在在的美杜莎(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她的声音大得吓人,把房间里其他人都吓了大跳。

    “请不要叫我克瑞奇夫人。”她大声喊着。

    这些日子里,这个称谓特别是从勒尔克口中说出来,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不能忍受的耻辱和压抑。两个男人都很吃惊地看着她。吉拉尔德的脸变得煞白。

    “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勒尔克温和地问道,口气中带着嘲讽。

    “sagensienurnichtdas(德语:别这样叫我)”她喃喃地说,脸就变得通红,“最起码,别那样叫我。”她从勒尔克的脸上那若有所悟的神情中看得出他已经理解了。她不是克瑞奇夫人!因——而——,一个很深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我应该称呼您小姐吗?”他颇有用意地用法语问。

    “我还没有结婚。”她用一种很骄傲的口气讲。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小鸟。她知道她已经很残酷地伤害了一个人。可是她没有控制自己。吉拉尔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他脸『色』苍白而镇静,好像一个雕像。他没有注意她,也没有注意勒尔克,或者其他什么人。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的神『色』依旧很平静,没有变化。勒尔克却在这个时候却蹲下来,低着的头往上抬着看。古德兰尽力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样紧张的气氛。她强装出笑容,特意而几乎是嘲弄地看了一眼吉拉尔德。

    “说真话是最好的。”她对他做个鬼脸说。

    而这时她又进入了他的控制当中,因为她给了他一次打击,因为她已毁了他,而且她也搞不清楚他怎么来承受她的打击。她注视着他,并且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而对勒尔克却失去了兴趣。吉拉尔德终于站了起来,用一种很从容很镇定的步态走到教授的身边。两个人谈论起歌德。

    她对吉拉尔德今天所表现出来的纯朴特别感兴趣,好像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感,而是一副天真纯朴的样子。的确很可爱。有时他脸上所显出的这种明确疏远的神『色』反而更加吸引了她。

    她等待着,整个傍晚却感到很烦『乱』。她觉得他会逃避她或者会『露』出这种迹象。但是,他却如和屋里别人的说话那样十分自然地但又不带感情『色』彩地跟她说话。他的心中很平静,好像灵魂已经超然离去。

    她走向他的房间,心中特别热烈地爱着他。他是那么英俊,而且让人难以接近。他亲吻着她,他是她的情人。她从那里得到了极大的快感。可是他的神『色』却没有完全恢复,仍然显得很疏远、自然却无意识。她想和他谈话。可是他所表现的那种无意识的纯真、可爱的样子使她把话咽了进去。她觉得内心很痛苦,一片黑暗。到了早晨,他却用带有厌恶的眼光来看她。那双眼睛中的恐惧和憎恨在加深。她又恢复到原来的态度。但是他还是没有力量来和她作对。

    勒尔克这个时候正在等待着她。这个矮小的艺术家,一直处于一种自我封闭,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中。现在终于觉得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有可取之处的姑娘。他一直很不安地等着和她说话。十分费心地想和她接近。她的存在让他热血沸腾,心『潮』汹涌。他故意地向她靠近,好像在她的身边有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至于那个吉拉尔德,勒尔克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吉拉尔德是个外行。勒尔克只是很生气于他的财富、傲慢和漂亮的外表。不过,所有这些财富啦、外表啦,值得夸耀的社会地位啦,都是外来因素。一旦谈及和古德兰这样的女人建立关系问题的时候,那么勒尔克就有一种方法和力量,它们是吉拉尔德做梦都想不到的。

    吉拉尔德怎么能够希望来满足古德兰这种『性』格的女人呢?难道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而且有专横的意志和体力就能帮助他吗?勒尔克知道一种高出这些东西的秘密方法,最有权威的力量就是这种灵活而能够经常转化的力量,不是那种只知盲目向前的力量。他勒尔克就很明白这个。而吉拉尔德则十分莽撞,象个小牛犊一样。他,勒尔克所能达到的深度并不是吉拉尔德所能估量的。吉拉尔德被甩在了后面,好像在一座神秘寺庙的接待室中所被遗忘的申请求职者,这寺庙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可是,他勒尔克难道不能够进入这室内的黑暗当中,从里边找出这个女人的精神所在,并且与缠在生命中心的蟒蛇作搏斗吗?

    一个女人到底想要些什么?难道只是需要社会影响并且在社会上和在人类的团体中实现愿望吗?甚至需要爱情与美德的统一吗?她需要美德吗?只有傻子才会认为古德兰是那种人。这只不过是旁观者的看法而已。只要进入其中,进入到其灵魂之中,就会闻到一种刺鼻的腐烂的气息。就会感到一股深深的黑暗,就会感到一种活跃、敏锐和尖刻的意识。在这种意识当中,世界是畸形而又十分可怕的。

    然后呢?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纯粹盲目的激情现在能够让她满足吗?不能。只有高度的意识在分裂的进程中所产生的微妙的刺激才能使她满意。这是在无数的难以分辨的刺激中一个不屈的意志反作用于她的不屈的意志。在她心灵最黑暗的地方最后进行很细微的分析与分解,而那外部的样子,那独立的人却是完整的、不变的,甚至显出一种十分伤感的样子。

    但是,在两个活生生的人之间,在世界上任何两个人之间,那纯粹感觉的体验范围是很有限的,那在感觉上的反应,一旦在一方面达到高『潮』也就到了尽头,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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