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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0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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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外一张,只见两骑马刚掉转马头,向镇上驰去。马上乘客
只见到背影,但身手便捷,显是会家子。他转头向张翠山道:
“在这里只怕要惹是非,咱们连夜走罢。”张翠山道:“好!”心
下好生感激。武当七侠自下山行道以来,武艺既高,行事又
正,只有旁人望风远避,从未避过人家。近年来俞莲舟威名
大震,便是昆仑、崆峒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名声也尚不
及他响亮,但这次见到两个无名小卒的背影,便不愿在富池
口逗留,自是为了师弟一家三口之故。
俞莲舟将船家叫来,赏了他三两银子,命他连夜开船。船
家虽然疲倦,但三两银子已是几个月的伙食之资,自是大喜
过望,当即拔锚启航。
这一晚月白风清,无忌已自睡了,俞莲舟和张翠山夫妇
在船头饮酒赏月,望着浩浩大江,胸襟甚爽。
张翠山道:“恩师百岁大寿转眼即至,小弟竟能赶上这件
武林中罕见的盛事,老天爷可说待我不薄了。”殷素素道:
“就可惜仓促之间,我们没能给他老人家好好备一份寿礼。”
俞莲舟道:“弟妹,你可知我恩师在七个弟子之中,最喜
欢谁?”殷素素道:“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自然是你二伯。”
俞莲舟笑道:“你这句话可是言不由衷,心中明明知道,却故
意说错。我们师兄弟七人,师父日夕挂在心头的,便是你这
位英俊夫郎。”殷素素心下甚喜,摇头道:“我不信。”
俞莲舟道:“我们七人各有所长,大师哥深通易理,冲淡
弘远。三师弟精明强干,师父交下来的事,从没错失过一件。
四师弟机智过人。六师弟剑术最精。七师弟近年来专练外门
武功,他日内外兼修、刚柔合一,那是非他莫属……”殷素
素道:“二伯你自己呢?”俞莲舟道:“我资质愚鲁,一无所长,
勉强说来,师传的本门武功,算我练得最刻苦勤恳些。”殷素
素拍手笑道:“你是武当七侠中武功第一,自己偏谦虚不肯
说。”
张翠山道:“我们七兄弟之中,向来是二哥武功最好。十
年不见,小弟更加望尘莫及。唉,少受恩师十年教诲,小弟
是退居末座了。”言下不禁颇有怅惘之意。
俞莲舟道:“可是我七兄弟中,文武全才,唯你一人。弟
妹,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五年之前,恩师九十五岁寿诞,师
兄弟称觞祝寿之际,恩师忽然大为不欢,说道:‘我七个弟子
之中,悟性最高,文武双全,惟有翠山。我原盼他能承受我
的衣钵,唉,可惜他福薄,五年来存亡未卜,只怕是凶多吉
少。’你说,师父是不是最喜欢五弟?”
殷素素笑靥如花,心中甚喜。张翠山感激无已,眼角微
微湿润。
俞莲舟道:“现下五弟平安归来,送给恩师的寿礼,再没
比此更重的了。”
正说到此处,忽听得岸上隐隐传来马蹄声响。蹄声自东
而西,静夜中听来分外清晰,共是四骑,三人对望了一眼,心
知这四乘马连夜急驰,多半与己有关。三人虽然不想惹事,岂
又是怕事之辈?当下谁也不提。
俞莲舟道:“我这次下山时,师父正闭关静修。盼望咱们
上山时,他老人家已经开关。”殷素素道:“我爹爹昔年跟我
说道,他一生所钦佩的人物只有两位,一是明教阳教主,他
已经逝世,此外便只是尊师张真人。连少林派的‘见闻智
性’四大高僧,我爹爹也不怎么佩服。张真人今年百岁高龄,
修持之深,当世无有其匹。现下还要闭关,是修练长生不老
之术么?”俞莲舟道:“不是,恩师是在精思武功。”殷素素微
微一惊,道:“他老人家武功早已深不可测,还钻研甚么?难
道当世还能有人是他敌手?”
俞莲舟道:“恩师自九十五岁起,每年都闭关九个月。他
老人家言道,我武当派的武功,主要得自一部《九阳真经》。
可是恩师当年蒙觉远祖师传授真经之时,年纪太小,又全然
不会武功,觉远祖师也非有意传授,只是任意所之,说些给
他听,因之本门武功总是尚有缺陷。这《九阳真经》据觉远
祖师说是传自达摩老祖。但恩师言道,他越是深思,越觉未
必尽然。一来真经中所说的秘奥与少林派武功大异,反而近
于我中土道家武学;二来这《九阳真经》不是梵文,而是中
国文字,夹写在梵文的《楞伽经》的字畔行间。想达摩老祖
虽然妙悟禅理,武学渊深,他自天竺西来,未必精通中土文
字,笔录这样一部要紧的武经,又为甚么不另纸书写,却要
写在另一部经书的行间?”
张翠山点头称是,问道:“恩师猜想那是甚么道理?”
俞莲舟道:“恩师也猜想不出,他说或许这是少林寺后世
的一位高僧所作,却假托了达摩老祖的名头。恩师心想于
《九阳真经》既所知不全,难道自己便创制不出?他每年闭关
苦思,便是想自开一派武学,与世间所传的各门武功全然不
同。”
张翠山和殷素素听了,都慨然赞叹。俞莲舟道:“当年听
得觉远祖师传授《九阳真经》的,共有三位。一是恩师,一
是少林派的无色大师,另一位是个女子,那便是峨嵋派的创
派祖师郭襄郭女侠。”殷素素道:“我曾听爹爹说,郭女侠是
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她父亲是郭靖郭大侠,母亲是丐帮的黄
帮主黄蓉,当年襄阳失陷,郭大侠夫妇双双殉难。”
俞莲舟道:“正是。我恩师当年曾与郭大侠夫妇在华山绝
顶有一面之缘,每当提起他两位为国为民的仁风侠骨,常说
我等学武之人,终身当以郭大侠夫妇为榜样。”他出神半晌,
续道:“当年传得《九阳真经》的三位,悟性各有不同,根柢
也大有差异。武功是无色大师最高;郭女侠是郭大侠和黄帮
主之女,所学最博;恩师当时武功全无根基,但正因如此,所
学反而最精纯。是以少林、峨嵋、武当三派,一个得其
‘高’,一个得其‘博’,一个得其‘纯’。三派武功各有所长,
但也可说各有所短。”
殷素素道:“那位觉远祖师,武功之高,该是百世难逢了。”
俞莲舟道:“不!觉远祖师不会武功。他在少林寺藏经阁
中监管藏经,这位祖师爱书成癖,无书不读,无经不背。他
无意中看到《九阳真经》,便如念金刚经、法华经一般记在心
中,至于经中所载博大精深的武学,他虽也有领悟,但所练
的只是内功,武术却全然不会。”于是将《九阳真经》如何失
落,从此湮没无闻的故事讲给了她听。
这事张翠山早听师父说过,殷素素却是第一次听到,极
感兴趣,说道:“原来峨嵋派上代与武当派还有这样的渊源。
这一位郭襄郭女侠,怎地又不嫁给张真人?”
张翠山微笑斥道:“你又来胡说八道了。”
俞莲舟道:“恩师与郭女侠在少室山下分手之后,此后没
再见过面。恩师说,郭女侠心中念念不忘于一个人,那便是
在襄阳城外飞石击死蒙古大汗的神雕大侠杨过。郭女侠走遍
天下,找不到杨大侠,在四十岁那年忽然大彻大悟,便出家
为尼,后来开创了峨嵋一派。”
殷素素“哦”的一声,不禁深为郭襄难过,转眼向张翠
山瞧去。张翠山的目光也正转过来。两人四目交投,均想:
“我俩天上地下永不分离,比之这位峨嵋创派祖师郭女侠,可
就幸运得多了。”
俞莲舟平日沉默寡言,有时接连数日可以一句话也不说,
但自和张翠山久别重逢之下,欣喜逾常,谈锋也健了起来。他
和殷素素相处十余日后,觉她本性其实不坏,所谓近墨者黑、
近朱者赤,自幼耳濡目染,所见所闻者尽是邪恶之事,这才
善恶不分,任性杀戮,但和张翠山成婚十年,气质已大有变
化,因之初见时对她的不满之情,已逐日消除,觉得她坦诚
率真,比之名门正派中某些迂腐自大之士,反而更具真性情。
这时忽听得马蹄声响,又自东方隐隐传来,不久蹄声从
舟旁掠过,向西而去。张翠山只作没听见,说道:“二哥,倘
若师父邀请少林、峨嵋两派高手,共同研讨,截长补短,三
派武功都可大进。”
俞莲舟伸手在大腿上一拍,道:“照啊,师父说你是将来
承受他衣钵门户之人,果真一点也不错。”张翠山道:“恩师
只因小弟不在身边,这才时致思念。浪子若是远游不归,在
慈母心中,却比随侍在侧的孝子更加好了。其实小弟此时的
修为,别说和大哥、二哥、四哥相比固然远远不及,便是六
弟、七弟,也定比小弟强胜得多。”
俞莲舟摇头道:“不然,目下以武功而论,自是你不及我。
但恩师的衣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恩师常自言道,天
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足道哉?但若能精研武
学奥秘,慎择传人,使正人君子的武功,非邪恶小人所能及;
再进而相结天下义士,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
我辈武学之士的本分。因此恩师的衣钵传人,首重心术,次
重悟性。说到心术,我师兄弟七人无甚分别,悟性却以你为
最高。”张翠山摇手道:“那是恩师思念小弟,一时兴到之言。
就算恩师真有此意,小弟也万万不敢承当。”
俞莲舟微微一笑,道:“弟妹,你去护着无忌,别让他受
了惊吓,外面的事有我和五弟料理。”殷素素极目远眺,不见
有何动静,正迟疑间,俞莲舟道:“岸上灌木之中,刀光闪烁,
伏得有人。前边芦苇中必有敌舟。”
殷素素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静悄悄的绝无异状,心想
只怕是你眼花了罢?
忽听得俞莲舟朗声说道:“武当山俞二、张五,道经贵地,
请恕礼数不周。哪一位朋友若是有兴,请上船来共饮一杯如
何?”他这几句话一完,忽听得芦苇中桨声响动,六艘小船飞
也似的划了出来,一字排开,拦在江心。一艘船上呜的一声,
射出一枝响箭,南岸一排矮树中窜出十余个劲装结束的汉子,
一色黑衣,手中各持兵刃,脸上却蒙了黑帕,只露出眼睛。
殷素素心下好生佩服:“这位二伯名不虚传,当真了得。”
眼见敌人甚众,急忙回进舱中,见无忌已然惊醒。殷素素替
他穿好衣服,低声道:“乖孩儿,不用怕。”
俞莲舟又道:“前面当家的是哪一位朋友,武当俞二、张
五问好。”但六艘小船中除了后梢的桨手之外不见有人出来,
更无人答话。
俞莲舟忽地省悟,叫道:“不好!”翻身跃入江中。他自
幼生长江南水乡,水性极佳,刚一下江,只见四个汉子手持
利锥,潜水而来,显是想锥破船底,将舟中各人生擒活抓。
他隐身船侧,待四人游近,双手分别点出,已中两人穴
道,跟着一脚踢中了第三人腰间“志室穴”。第四人一惊欲逃,
俞莲舟左手已抓住他的小腿,甩上船来。他想那三人穴道被
点,势必要溺死在大江之中,于是一一抓起,抛在船头,这
才翻身上船。那第四个汉子在船头打了个滚,纵身跃起,挺
锥向张翠山胸口剌落。张翠山见他武功平常,也不闪避,左
手一探,抓住他手腕,跟着左肘挺出,撞中了他胸口穴道。那
汉子一声轻哼,便即摔倒。
俞莲舟道:“岸上似乎有几个好手,礼数已到,不理他们,
冲下去罢!”张翠山点了点头,吩咐船家只管开船。慢慢驶近
那六艘小船时,俞莲舟提起那四个汉子,拍开他们身上穴道,
掷了过去。但说也奇怪,对方舟中固然没人出声,岸上那十
余个黑衣人也是悄无声息,竟如个个都是哑巴一般。那四个
潜水的汉子钻入舱中,不再现身。
座船刚和六艘小船并行,便要掠舟而过之时,一艘小舟
上的一名桨手突然右手扬了两下,砰砰两声,木屑纷飞,座
船船舵已然炸毁,船身登时横了过来。原来那桨手掷出的是
两枚渔家炸渔用的渔炮,只是制得特大,多装火药,因此炸
力甚强。
俞莲舟不动声色,轻轻跃上了对方小舟,他艺高人胆大,
仍是一双空手。
小舟上的桨手手持木桨,眼望前面,对他跃上船来竟是
毫不理会。俞莲舟喝道:“是谁掷的渔炮?”那桨手木然不答。
俞莲舟抢进舱去,只见舱中对坐着两个汉子,见他进舱,仍
是一动不动,丝毫不现迎敌之意。俞莲舟一把掀住他的头颈,
提了起来,喝道:“你们瓢把子呢?”那人闭目不答。俞莲舟
是武林一流高手身分,不愿以武力逼问,当即回到后梢,只
见张翠山和殷素素已抱着无忌过来小舟。
俞莲舟夺过木桨,逆水上划。只划得几下,殷素素叫道:
“毛贼放水!”但见船舱中水涌上来。原来小舟中各人拔开舱
底木塞,放水入船。俞莲舟跃到第二艘船时,见舟中也已小
半船水。他回头说道:“五弟,既是非要咱们上岸不可,那就
上去罢!”那六艘小舟显是事先安排好了,作为请客上岸的跳
板。三人带同无忌,跃上岸去。
岸上十余名蒙着脸的黑衣汉子早就排成了个半圆形,将
四人围在弧形之内。这十余人手中所持大都均是长剑,另一
小半或持双刀,或握软鞭,没一个使沉重兵刃。
俞莲舟抱臂而立,自左而右的扫视一遍,神色冷然,并
不说话。
中间一个黑衣汉子右手一摆,众人忽地两旁分开,各人
微微躬身,手中兵器刃尖向地,抱拳行礼,让出路来。俞莲
舟还了一礼,昂然而过。这干人待俞莲舟走出圈子,忽地向
中间一合,封住了道路,将张翠山等三人围住,青光闪烁,兵
刃一齐挺起。
张翠山哈哈一笑,说道:“各位原来冲着张某人而来。摆
下这等大阵仗,可将张翠山忒也瞧得重了。”中间那黑衣汉子
微一迟疑,垂下剑尖,又让开了道路。张翠山道:“素素,你
先走!”
殷素素抱着无忌正要走出,猛地里风声响动,五柄长剑
一齐指住了无忌。殷素素吃了一惊急忙倒退。那五人跟着踏
步而前,剑尖不住颤动,始终不离无忌身周尺许。
俞莲舟双足一点,倏地从人丛之外飞越而入,双手连拍
四下,每一记都拍在黑衣人的手腕之上,四柄指着无忌的长
剑一一飞入半空。这四下拍击出手奇快,四柄长剑竟似同时
飞上。他左手跟着反手擒拿,抓住了第五人的手腕,中指顺
势点了那人腕上穴道,但觉着手处柔软滑腻,似是女子之手,
急忙放开。那人手腕麻痹,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那五人长剑脱手,急忙退开。月光下青光闪动,又是两
柄长剑刺了过来,但见剑刃平刺,锋口向着左右,每人使的
都是一招“大漠平沙”,但剑势不劲,似无伤人之意。
俞莲舟心道:“昆仑剑法!原来是昆仑派的!”待剑尖离
胸将近三寸,突然胸口一缩,双臂回环,左手食指和右手食
指同时击在剑刃的平面上。
这两下敲击中使上了武当心法,照理对方长剑非出手不
可,岂知手指和剑刃相触,陡觉剑刃上传出一股柔劲,竟将
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小半,长剑并未脱手。但那二人终究
抵挡不住,腾腾腾退出三步。一人站立不定,摔倒在地,另
一人“啊哟”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自六艘小舟横江以来,对方始终没一人出过声,这时
“啊哟”一声惊呼,声音柔脆,听得出是女子口音
。中间那黑衣人左手一摆,各人转身便走,顷刻间消失
在灌木之后。但见这干人大半身材苗条,显是穿了男装的女
子。俞莲舟朗声道:“俞二、张五多多拜上铁琴先生,请恕无
礼之罪。”那些黑衣人并不答话,隐隐听得有人轻声一笑,仍
是女子之声。
殷素素将无忌放下地来,紧紧握住他手,说道:“这些大
半是女子啊。二伯,她们都是昆仑派的么?”俞莲舟道:“不,
是峨嵋派的。”张翠山奇道:“峨嵋派的?你怎说多多拜上
‘铁琴先生’?”
俞莲舟叹道:“她们自始至终不出一声,脸上又以黑帕蒙
住,那自是不肯以真面目来示人了。五剑指住无忌,那是昆
仑派的‘寒梅剑阵’。两人平剑刺我,又使昆仑派的‘大漠平
沙’。她们既然冒充昆仑派,我便将错就错,提一提昆仑的掌
门铁琴先生何太冲。”
殷素素道:“你怎知她们是峨嵋派的?认出了人么?”
俞莲舟道:“不,这些人功力都不算深,想是当今峨嵋掌
门灭绝师太的徒孙一辈,或许是她的小弟子,我并不认得。但
她们以柔劲化解我指击剑刃的功夫,确是峨嵋心法。要学别
派的数招阵式不难,但一使到内劲,真相就瞒不住了。”
张翠山点头道:“二哥以指击剑,她们还是撒剑的好,受
伤倒轻。峨嵋派的内功本是极好的,只是未有适当功力便贸
然运使,遇上高手,不免要吃大亏。二哥倘若真将她们当作
敌人,这两个女娃娃早就尸横就地了。可是峨嵋派跟咱们向
来是客客气气的啊。”
俞莲舟道:“恩师少年之时,受过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的
好处,因此他老人家谆谆告诫,决不可得罪了峨嵋门下弟子,
以保昔年的香火之情。我以指击剑,发觉到对方内劲不对时,
收势已然不及,终于伤了二人。虽然这是无心之失,总是违
了恩师的训示。”
殷素素笑道:“好在你最后说是向铁琴先生请罪,不算是
正面得罪了峨嵋派。”
这时他们的座船早已顺水向下游,影踪不见。六艘小船
均已沉没,舟中桨手湿淋淋的一个个爬上岸来。殷素素道:
“这些都是峨嵋派的么?”俞莲舟低声道:“多半是巢湖的粮船
帮。”殷素素望了一眼地下明晃晃的五柄长剑,俯身想拾起瞧
瞧。俞莲舟道:“别动她们的兵刃,倘若剑上刻得有名字,咱
们以后便无法假作不知。这就走罢!”殷素素这时对这位二伯
敬服得五体投地,应道:“是!”携了无忌之手,走向江岸大
道。
经过一丛灌木,只见数丈外的一株大柳树上系着三匹健
马。无忌喜呼起来:“有马,有马!”他在冰火岛上从未见过
马匹,来到中土后,一直想骑一骑马,只是一路乘船,始终
未得其便。
四人走近马匹,见柳树上钉着一张纸。张翠山取下看时,
见纸上写道:“敬奉坐骑三匹,以谢毁舟之罪。”字是炭条写
的,仓卒之际,字迹甚是潦草,笔致柔软,显是女子手笔。殷
素素笑道:“峨嵋派姑娘们画眉用的炭笔,今日用来写字条给
武当大侠。”俞莲舟道:“她们倒也客气得很。”于是解下马匹,
三人分别乘坐。无忌坐在母亲身前,大是兴奋。
张翠山道:“反正咱们形迹已露,坐船骑马都是一般。”俞
莲舟道:“不错。前边道上必定尚有波折,倘若迫不得已要出
手,下手千万不可重了。”他适才无意间伤了两名峨嵋门下弟
子,心下耿耿不安。
殷素素好生惭愧,心想:“二伯只不过下手重了一些,本
意亦非伤人,只是逼对方撒剑,她们自行硬挺,这才受伤。比
之我当年肆意杀了这许多少林门人,过错之轻重,真是不可
同日而语了。一身作事一身当,以后不可再让二伯为难。”说
道:“二伯,这干人全是冲着我夫妇而来,对你可恭敬得很。
前面要是再有阻拦,由弟妹打发便是,倘真不行,再请你出
手相援。”俞莲舟道:“你这话可见外了。咱兄弟同生共死,分
甚么彼此?”
殷素素不便再说,问道:“他们明知二伯跟我夫妇在一起,
怎地只派些年轻的弟子来拦截?”俞莲舟道:“想是事急之际,
不及调动人手。”
张翠山见了适才峨嵋派众女的所为,料是为了寻问谢逊
的下落而来,说道:“原来义兄跟峨嵋派也结下了梁子,我在
冰火岛上却没听他说起过。”
俞莲舟叹道:“峨嵋派门规极严,派中又大多是女弟子。
灭绝师太自来不许女弟子们随便行走江湖。这次峨嵋派竟然
也跟天鹰教为难,我们当时颇感诧异,直到最近方始明白了
其中缘故,原来河南开封金瓜锤方评方老英雄有一晚突然被
害,墙上留下了‘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十一个血字。”
殷素素问道:“那方评是峨嵋派的么?”俞莲舟道:“不是。灭
绝师太俗家姓方,那方老英雄是灭绝师太的亲哥哥。”张翠山
和殷素素同时“哦”的一声。
无忌忽然问道:“二怕,那方老英雄是好人还是坏人?”俞
莲舟道:“听说方老英雄种田读书,从不和人交往,自然不是
坏人。”无忌道:“唉,义父这般胡乱杀人,那就不该了。”俞
莲舟大喜,轻舒猿臂,将他从殷素素身前抱了过来,抚着他
头,说道:“孩子,你知道不能胡乱杀人,二伯很是喜欢。人
死不能复生,便是罪孽深重、穷凶极恶之辈,也不能随便下
手杀他,须得让他有一条悔改之路。”
无忌道:“二伯,我求你一件事。”俞莲舟道:“甚么?”无
忌道:“倘若他们找到了义父,你叫他们别杀他。因为义父眼
睛瞎了,打他们不过。”俞莲舟沉吟半晌,道:“这件事我答
允不了。但我自己决计不杀他便是。”无忌呆呆不语,眼中垂
下泪来。
天明时四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日,午后又
再赶路。有时殷素素和丈夫共乘一骑,让无忌一试控缰驰聘
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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