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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0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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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笑道:“破铜烂铁,生了锈啦。”
丁敏君再一使劲,仍是拔不出来。才知金花婆婆适才在
剑鞘外这么似乎漫不在意的一捏,已潜运内力,将剑鞘捏得
向内凹入,将剑锋牢牢咬住。丁敏君要拔是拔不出,就此作
罢却又心有不甘,胀红了脸,神情极是狼狈。
灭绝师太缓步上前,三根指头挟住剑柄,轻轻一抖,剑
鞘登时裂为两片,剑锋脱鞘而出,说道:“这把剑算不得是甚
么利器宝刃,却也还不是破铜烂铁。金花婆婆,你不在灵蛇
岛上纳福,却到中原来生甚么事?”
金花婆婆见到她三根手指抖剑裂鞘的手法,心中一凛,暗
道:“这贼尼名声极大,果然是有点真实功夫。”笑眯眯的道:
“我老公死了,独个儿在岛上闷得无聊,因此出来到处走走,
瞧瞧有没合意的和尚道士,找一个回去作伴。”她特意说“和
尚道士”,自是讥刺对方身为尼姑,却也四处乱走。
灭绝师太一双下垂的眉毛更加垂得低了,长剑斜起,低
沉嗓门道:“亮兵刃罢!”
丁敏君、纪晓芙等从师以来,从未见过师父和人动手,尤
其纪晓芙知道金花婆婆的武功怪异莫测,更是关切。
张无忌的手臂仍被阿离抓着,上身越来越麻,叫道:“快
放开我!你拉着我干么?”阿离见纪晓芙在旁有插手干预之势,
若不放开,她必上前动手,那时还是非放了他不可,于是用
力一摔,放松了他手臂,冷冷的道:“瞧你逃得掉么?”
金花婆婆淡淡一笑,说道:“当年峨嵋派郭襄郭女侠剑法
名动天下,自然是极高的,但不知传到徒子孙手中,还剩下
几成?”
灭绝师太森然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扫荡邪魔外
道。”
金花婆婆双眼凝视对方手中长剑的剑尖,一瞬也不瞬,突
然之间,举起手中拐杖,往剑身上疾点。灭绝师太长剑抖动,
往她肩头刺去。金花婆婆咳嗽声中,举杖横扫。灭绝师太身
随剑走,如电光般游到了对手身后,脚步未定,剑招先到。金
花婆婆却不回身,倒转拐仗,反手往她剑刃上砸去。
两人三四招一过,心下均已暗赞对方了得。猛听得当的
一声响,灭绝师太手中的长剑已断为两截,原来剑杖相交,长
剑被拐仗震断。
旁观各人除了阿离外,都吃了一惊。看金花婆婆手中的
拐杖灰黄黝黑,毫不起眼,似乎非金非铁,居然能砸断利剑,
那自是凭借她深厚充沛的内力了。但金花婆婆和灭绝师太适
才兵刃相交,却知长剑所以断绝,乃是靠着那拐杖的兵刃之
利,并非自己功力上胜了。她这拐杖乃灵蛇岛旁海底的特产,
叫作“珊瑚金”,是数种特异金属混和了珊瑚,在深海中历千
万年而化成,削铁如切豆腐,打石如敲棉花,不论多么锋利
的兵刃,遇之立折。
金花婆婆当下也不进迫,只是拄杖于地,抚胸咳嗽。纪
晓芙、丁敏君、贝锦仪三名峨嵋弟子生怕师父已受了伤,一
齐抢到灭绝师太身旁照应。
阿离手掌一翻,又已抓住了张无忌的手腕,笑道:“我说
你逃不了,是不是?”这一下仍是出其不意,张无忌仍是没能
让开,脉门被扣,又是半身酸软。他两次着了这小姑娘的道
儿,又羞又怒,又气又急,飞右足向她腰间踢去。阿离手指
加劲,张无忌的右足只踢出半尺,便抬不起来了。他怒叫:
“你放不放手?”阿离笑道:“我不放,你有甚么法子?”
张无忌猛地一低头,张口便往她手背上用力咬去。阿离
只觉手上一阵剧痛,大叫一声:“啊唷!”松开右手,左手五
根指爪却向张无忌脸上抓到。张无忌忙向后跃,但已然不及,
被她中指的指甲刺入肉里,在右脸划了一道血痕。阿离右手
的手背上更是血肉模糊,被张无忌这一口咬得着实厉害,痛
得险些便要哭了出来。
两个孩子在一旁打斗,金花婆婆却目不旁视,一眼也没
瞧他们。
灭绝师太抛去半截断剑,说道:“这是我徒儿的兵刃,原
不足以当高人的一击。”说着解开背囊,取出一柄四尺来长的
古剑来。
金花婆婆一瞥眼间,但见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剑
未出鞘,已可想见其不凡,只见剑鞘上金丝镶着的两个字:
“倚天”,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倚天剑!”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倚天剑!”
金花婆婆心头立时闪过武林中相传的那六句话:“武林至
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喃喃道:“原来倚天剑落在峨嵋派手中。”
灭绝师太喝道:“接招!”提着剑柄,竟不除下剑鞘,连
剑带鞘,便向金花婆婆胸口点来。金花婆婆拐杖一封。灭绝
师太手腕微颤,剑鞘已碰上拐杖。但听得“嗤”的一声轻响,
犹如撕裂厚纸,金花婆婆那根海外神物、兵中至宝“珊瑚
金”拐杖,已自断为两截。
金花婆婆心头大震,暗想:“倚天剑刃未出匣,已然如此
厉害,当真名不虚传。”向着宝剑凝视半晌,说道:“灭绝师
太,请你给我瞧一瞧剑锋的模样。”
灭绝师太摇头不允,冷冷的道:“此剑出匣后不饮人血,
不便还鞘。”
两人凛然相视,良久不语。
金花婆婆此时已知这尼姑的功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至于
招数之妙,则一时还没能瞧得出来。但她既是峨嵋掌门,自
必非同泛泛,加之手中持了这柄“天下第一宝剑”,自己决计
讨不了好去,轻轻咳嗽了两声,转过身来,拉住阿离,飘然
而去。
阿离回头叫道:“张无忌,张无忌!”叫声渐远渐轻,终
于隐没。
丁敏君、纪晓芙、贝锦仪三人见师父得胜,强敌避走,都
是大为欣喜。丁敏君道:“师父,这老太婆可不是有眼不识泰
山么?居然敢跟你老人家动手,那才是自讨苦吃。”
灭绝师太正色道:“以后你们在江湖上行走,只要听到她
的咳嗽声,赶快远而避之。”她刚才挥剑一击,虽然削断了对
方拐杖,但出剑时还附着她修练三十年的“峨嵋九阳功”,这
股神功撞到金花婆婆身上,却似落入汪洋大海一般,竟然无
影无踪,只带动一下她的衣衫,却没使她倒退一步。这时思
之,犹是心下凛然;又觉她内力修为固深,而膂力健旺,宛
若壮年,绝不似一个龙钟支离的年老婆婆,何以得能如此,实
是难以索解。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出神半晌,说道:“晓芙,你来!”眼
角也没向她瞟一眼,径自走入茅舍。纪晓芙等三人跟了进去。
杨不悔叫道:“妈妈!”也要跟进去。
纪晓芙知道师父这次亲自下山,乃是前来清理门户,自
己素日虽蒙她宠爱,但师父生性严峻,实不知要如何处分自
己,对女儿道:“你在外边玩儿,别进来。”
张无忌心想:“那姓丁的女子很坏,定要在她师父跟前说
纪姑姑的鬼话。那晚的事情我瞧得明明白白,全是这‘毒手
无盐’不好,倘若她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我便挺身而出,给
纪姑姑辩明。”于是悄悄绕到茅舍之后,缩身窗下,屏息偷听。
但听屋中寂静无声,谁也没说话。过了半晌,灭绝师太
道:“晓芙,你自己的事,自己说罢。”纪晓芙哽咽道:“师父,
我……我……”灭绝师太道:“敏君,你来问她。”
丁敏君道:“是。纪师妹,咱们门中,第三戒是甚么?”纪
晓芙道:“戒淫邪放荡。”丁敏君道:“是了,第六戒是甚么?”
纪晓芙道:“戒心向外人,倒反师门。”丁敏君道:“违戒者如
何处分?”
纪晓芙却不答她的话,向灭绝师太道:“师父,这其中弟
子实有说不出来的难处,并非就如丁师姊所说这般。”灭绝师
太道:“好,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仔细跟我说。”
纪晓芙知道今日面临重大关头,决不能稍有隐瞒,便道:
“师父,那一年咱们得知了天鹰教王盘山之会的讯息后,师父
便命我们师兄妹十六人下山,分头打探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
弟子向西行到川西大树堡,在道上遇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
男子,约莫有四十来岁年纪。弟子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弟子投客店,他也投客店,弟子打尖,他也打尖。弟子初时
不去理他,后来实在瞧不过眼,便出言斥责。那人说话疯疯
颠颠,弟子忍耐不住,便出剑刺他。这人身上也没兵刃,武
功却是绝高,三招两式,便将我手中长剑夺了过去。
“我心中惊慌,连忙逃走。那人也不追来。第二天早晨,
我在店房中醒来,见我的长剑好端端地放在枕头边。我大吃
一惊,出得客店时,只见那人又跟上我了。我想跟他动武是
没用的了,只有向他好言求恳,说道大家非亲非故,素不相
识,何况男女有别,你老是跟着我有何用意。我又说,我的
武功虽不及你,但我们峨嵋派可不是好惹的。”
灭绝师太“嗯”了一声,似乎认为她说话得体。
纪晓芙续道:“那人笑了笑,说道:‘一个人的武功分了
派别,已自落了下乘。姑娘若是跟着我去,包你一新耳目,教
你得知武学中别有天地。’”
灭绝师太性情孤僻,一生潜心武学,于世务殊为膈膜,听
纪晓芙转述那人之言,说“一个人的武功分了派别,已自落
了下乘”,又说“教你得知武学中别有天地”的几句话,不由
得颇为神往,说道:“那你便跟他去瞧瞧,且看他到底有甚么
古怪本事。”
纪晓芙脸上一红,道:“师父,他是个陌生男子,弟子怎
能跟随他去。”
灭绝师太登时醒悟,说道:“啊,不错!你叫他快滚得远
远的。”
纪晓芙道:“弟子千方百计,躲避于他,可是始终摆脱不
掉,终于为他所擒。唉,弟子不幸,遇上了这个前生的冤孽
……”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
灭绝师太问道:“后来怎样?”
纪晓芙低声道:“弟子不能拒,失身于他。他监视我极严,
教弟子求死不得。如此过了数月,忽有敌人上门找他,弟子
便乘机逃了出来,不久发觉身已怀孕,不敢向师父说知,只
得躲着偷偷生了这个孩子。”
灭绝师太道:“这全是实情了?”纪晓芙道:“弟子万死不
敢欺骗师父。”
灭绝师太沉吟片刻,道:“可怜的孩子。唉!这事原也不
是你的过错。”
丁敏君听师父言下之意,对纪师妹竟大是怜惜,不禁狠
狠向纪晓芙瞪了一眼。
灭绝师太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自己怎么打算啊?”纪
晓芙垂泪道:“弟子由家严作主,本已许配于武当殷六爷为室,
既是遭此变故,只求师父恩准弟子出家,削发为尼。”灭绝师
太摇头道:“那也不好。嗯,那个害了你的坏蛋男子叫甚么名
字?”
纪晓芙低头道:“他……他姓杨,单名一个逍字。”
灭绝师太突然跳起身来,袍袖一拂,喀喇喇一响,一张
饭桌给她击坍了半边。张无忌躲在屋外偷听,固是吓得大吃
一惊,纪晓芙、丁敏君、贝锦仪三人也是脸色大变。
灭绝师太厉声道:“你说他叫杨逍?便是魔教的大魔头,
自称甚么‘光明左使者’的杨逍么?”
纪晓芙道:“他……他……是明教中的,好像在教中也有
些身分。”
灭绝师太满脸怒容,说道:“甚么明教?那是伤天害理,
无恶不作的魔教。他……他躲在哪里?是在昆仑山的光明顶
么?我这就找他去。”
纪晓芙道:“他说,他们明教……”灭绝师太喝道:“魔
教!”纪晓芙道:“是。他说,他们魔教的总坛,本来是在光
明顶,但近年来他教中内部不和,他不便再住在光明顶,以
免给人说他想当教主,因此改在昆仑山的‘坐忘峰’中隐居,
不过只跟弟子一人说知,江湖上谁也不知。师父既然问起,弟
子不敢不答。师父,这人……这人是本派的仇人么?”
灭绝师太道:“仇深似海!你大师伯孤鸿子,便是给这个
大魔头杨逍活活气死的。”
纪晓芙甚是惶恐,但不自禁的也隐隐感到骄傲,大师伯
孤鸿子当年是名扬天下的高手,居然会给“他”活活气死。她
想问其中详情,却不敢出口。
灭绝师太抬头向天,恨恨不已,喃喃自语:“杨逍,杨逍
……多年来我始终不知你的下落,今日总教你落在我手中
……”突然间转过身来,说道:“好,你失身于他,回护彭和
尚,得罪丁师姊,瞒骗师父,私养孩儿……这一切我全不计
较,我差你去做一件事,大功告成之后,你回来峨嵋,我便
将衣钵和倚天剑都传了于你,立你为本派掌门的继承人。”
这几句话只听得众人大为惊愕。丁敏君更是妒恨交迸,深
怨师父不明是非,倒行逆施。
纪晓芙道:“师父但有所命,弟子自当尽心竭力,遵嘱奉
行。至于承受恩师衣钵真传,弟子自知德行有亏,武功低微,
不敢存此妄想。”
灭绝师太道:“你随我来。”拉住纪晓芙手腕,翩然出了
茅舍,直往谷左的山坡上奔去,到了一处极空旷的所在,这
才停下。
张无忌远远望去,但见灭绝师太站立高处,向四周眺望,
然后将纪晓芙拉到身边,轻轻在她耳旁说话,这才知她要说
的话隐秘之极,不但生恐隔墙有耳,给人偷听了去,而且连
丁敏君等两个徒儿也不许听到。
张无忌躲在茅屋之后,不敢现身,远远望见灭绝师太说
了一会话,纪晓芙低头沉思,终于摇了摇头,神态极是坚决,
显是不肯遵奉师父之命。只见灭绝师太举起左掌,便要击落,
但手掌停在半空,却不击下,想是盼她最后终于回心转意。
张无忌一颗心怦怦乱跳,心想这一掌击在头上,她是决
计不能活命的了。他双眼一眨也不敢眨,凝视着纪晓芙。
只见她突然双膝跪地,却坚决的摇了摇头。灭绝师太手
起掌落,击中她的顶门。纪晓芙身子晃也不晃,一歪便跌倒
在地,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
张无忌又是惊骇,又是悲痛,伏在屋后长草之中,不敢
动弹。
便在此时,杨不悔格格两声娇笑,扑在张无忌背上,笑
道:“捉到你啦,捉到你啦!”原来她在田野间乱跑,瞧见张
无忌伏在草中,还道是跟她捉迷藏玩耍,扑过来捉他。张无
忌反手搂住她身子,一手掩住她嘴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
作声,别给恶人瞧见了。”杨不悔见他面色惨白,满脸惊骇之
色,登时吓了一跳。
灭绝师太从高坡上急步而下,对丁敏君道:“去将她的孽
种刺死,别留下祸根。”丁敏君见师父用重手击毙纪晓芙,虽
然暗自欢喜,但也忍不住骇怕,听得师父吩咐,忙借了师妹
贝锦仪的长剑,提在手中,来寻杨不悔。
张无忌抱着杨不悔,缩身长草之内,连大气也不敢喘一
口。
丁敏君前前后后找了一遍,不见那小女孩的踪迹,待要
细细搜寻,灭绝师太已骂了起来:“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孩儿
也找不到。”
贝锦仪平时和纪晓芙颇为交好,眼见她惨死师父掌底,又
要搜杀她遗下的孤女,心中不忍,说道:“我见那孩子似乎逃
出谷外去了。”她知师父脾气急躁,若在谷外找寻不到,决不
耐烦回头再找。虽然这个小女孩孤零零的留在世上,也未必
能活,但总胜于亲眼见她被丁敏君一剑刺死。灭绝师太道:
“怎不早说?”狠狠白了她一眼,当先追出谷去。丁敏君和贝
锦仪随后跟去。
杨不悔尚不知母亲已遭大祸,圆圆的大眼骨溜溜地转动,
露出询问的神色。张无忌伏地听声,耳听得那三人越走越远,
跳起身来,拉着杨不悔的手,奔向高坡。杨不悔笑道:“无忌
哥哥,恶人去了么?咱们到山上玩,是不是?”
张无忌不答,拉着她直奔到纪晓芙跟前。杨不悔待到临
近,才见母亲倒在地下,大吃一惊,挣扎下地,大叫:“妈妈,
妈妈!”扑在母亲身上。
张无忌一探纪晓芙的呼吸,气息微弱已极,但见她头盖
骨已被灭绝师太这一掌震成了碎片,便是胡青牛到来,也必
已难救性命。纪晓芙微微睁眼,见到张无忌和女儿,口唇略
动,似要说话,却说不出半点声音,眼眶中两粒大大的眼泪
滚了下来。张无忌从怀中取出金针,在她“神庭”、“印堂”、
“承泣”等穴上用力刺了几针,使她暂且感觉不到脑门剧痛。
纪晓芙精神略振,低声道:“我求……求你……送她到她
爹爹那里……我不肯……不肯害她爹爹……”左手伸到自己
胸口,似乎要取甚么物事,突然头一偏,气绝而死。
杨不悔搂住母亲的尸身,只是大哭,不住口的叫:“妈妈,
妈妈,你很痛么?你很痛么?”纪晓芙的身子渐渐冰冷,她却
兀自问个不停。她不懂母亲为甚么一动也不动,为甚么不回
答她的话。
张无忌心中本已悲痛,再想起自己父母惨亡之时,自己
也是这么伏尸号哭,忍不住泪如泉涌。两人哭了一阵,张无
忌心想:“纪姑姑临死之时,求我将不悔妹子送到她爹爹那里。
嗯,她爹爹名叫杨逍,是明教中的光明左使者,住在昆仑山
的甚么坐忘峰中。我务必要将她送去。”他可不知昆仑山在极
西数万里外,他两个孩子如何去得?眼见纪晓芙断气时曾伸
手到胸口去取甚么物事,于是在她颈中一摸,见挂着一根丝
绦,上面悬着一块黑黝黝的铁牌,牌上用金丝镶嵌着一个火
焰之形。
张无忌也不知那是甚么东西,除了下来,便挂在杨不悔
颈中。到茅舍中取过一柄铁铲,挖了个坑将纪晓芙的尸身埋
了。这时杨不悔已哭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待得醒来,张
无忌费尽唇舌,才骗得她相信妈妈已飞了上天,要过很久很
久,才从天上下来跟她相会。
当下张无忌胡乱煮些饭菜,和杨不悔两人吃了,疲倦万
分,横在榻上便睡。次日醒来,收拾了两个小小包裹,带了
胡青牛留给他的十几两银子,领着杨不悔到她母亲坟前拜了
几拜。两个孩儿离蝴蝶谷而去。
十四当道时见中山狼
两人走了大半日,方出蝴蝶谷,杨不悔脚小步短,已走
不动了。歇了好一会,才又赶路,行行歇歇,第一晚便找不
到客店人家,一直行到天黑,还是在荒山野岭中乱闯,四下
里狼嗥枭啼,只吓得杨不悔不住惊哭。
张无忌心下也是十分害怕,见路旁有个山洞,便拉着杨
不悔躲在洞里,将她搂在怀里,伸手按住她耳朵,令她听不
见饿兽吼叫之声。
这一夜两个孩子又饿又怕,挨了一晚苦,次晨才在山中
摘些野果吃了,顺着山路走一会,歇一会。行到中午时分,杨
不悔突然尖声大叫,指着路边一株大树。张无忌一看,只见
树上飘飘荡荡的挂着两个干尸,吓得忙拉着她转头狂奔。
两人七高八低的没奔出十余步,脚下石子一绊,一齐摔
倒。张无忌大着胆子回头一望,这一下更是吃惊,脱口而出
叫道:“胡先生!”原来挂在树上的一个干尸这时被风吹得回
过头来,却是胡青牛。另一个干尸长发披背,是个女尸,瞧
她服色,正是胡青牛的妻子王难姑。山风吹动她的身子和长
发,更加显得阴气森森。
张无忌定了好一会神,自己安慰自己:“不怕,不怕!”慢
慢爬起身来,一步步走近,果见挂着的两具尸体正是胡青牛
夫妇。两人脸颊上金光灿然,各自嵌上一朵小小的金花。张
无忌心下恍然:“原来他们还是没能逃出金花婆婆的毒手。”
只见山涧中一辆骡车摔得破烂不堪,一头骡子淹死在涧
水之中。
张无忌怔怔的流下泪来,解开绳索,将胡青牛夫妇的尸
身从大树上放了下来,忽然拍一声响,王难姑尸身的怀中跌
出一本书来。拾起一看,是一部手写的抄本,题签上写着
“王难姑毒经”五字。翻将开来,书页上满是蝇头小楷,密密
麻麻的写着诸般毒物的毒性、使用和化解之法,除了毒药、毒
草等等,各项活物如毒蛇、蜈蚣、蝎子、毒蛛,以及种种希
奇古怪的鱼虫鸟兽、花木土石,无不具载。他随手放在怀里,
将胡青牛夫妇的尸体并列了,捧些石头土块,草草堆成一坟,
跪倒拜了几拜,携了杨不悔的手觅路而行。
行出数里后走上了大路,不久到了一个小市镇,张无忌
便想买些饭吃,哪知市镇中家家户户都是空屋,竟连一个人
影也无,无奈只得继续赶路,但见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
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张无忌心中慌乱,杨不悔能够
忍饥不哭,勉力行走,已算得是极乖,还能出甚么主意?
走了一会,只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
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越走这类饿殍越多。张无忌心下
惶恐:“难道甚么东西也没得吃?咱们也要这般饿死不成?”
行到傍晚,到了一处树林,只见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张
无忌大喜,他自离开蝴蝶谷后,一路未见人烟,当下向白烟
升起处快步走去。行到邻近,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
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正在锅底添柴加火。两个汉子听到脚
步声,回过头来,见到张无忌和杨不悔,脸上现出大喜过望
之色,同时跳起身来。一人招手道:“小娃娃,好极,过来,
快过来。你同来的大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张无忌道:
“就只我们两人,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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