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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0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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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出手相救,苦于双腿断折,行走不得。蓦地里听
得那人长声惨呼,摔倒在地,两头恶犬爬到他身上狠咬。张
无忌怒叫:“恶狗,到这儿来!”那三条大犬听得人声,如飞
扑至,嗅到张无忌并非熟人,站定了狂吠几声,扑上来便咬。
张无忌伸出手指,在每头猛犬的鼻子上一弹,三头恶犬
登时滚倒,立即毙命。他没想到一弹指间便轻轻易易的杀毙
三犬,对这九阳神功的威力不由得暗自心惊。
但听那人呻吟之声极是微弱,便问:“这位大哥,你给恶
犬咬得很厉害么?”那人道:“我……我……不成啦……我……
我……”张无忌道:“我双腿断了,没法行走。请你勉力爬过
来,我瞧瞧你的伤口。”那人道:“是……是……”气喘吁吁
的挣扎爬行,爬一段路,停一会儿,爬到离张无忌丈许处,
“啊”的一声,伏在地下,再也不能动了。
两人便是隔着这么远,一个不能过去,另一个不能过来。
张无忌道:“大哥,你伤在何处?”那人道:“我……胸口,肚
子上……给恶狗咬破肚子,拉出了肠子。”张无忌大吃一惊,

知道肚破肠出,再也不能活命,问道:“那些恶狗为甚么追你?”
那人道:“我……夜里出来赶野猪,别……别让踩坏了庄稼,
见到朱家大小姐和……和一位公子爷在树下说话,我不合走
近去瞧瞧……我……啊哟!”大叫一声,再也没声息了。
他这番话虽没说完,但张无忌也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多
半是朱九真和卫璧半夜出来私会,却让这乡农撞见了,朱九
真便放恶犬咬死了他。正自气恼,只听得马蹄声响,有人连
声唿哨,正是朱九真在呼召群犬。
蹄声渐近,两骑马驰了过来,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那女
子突然叫道:“咦!怎地平西将军他们都死了了?”说话的正
是朱九真。她所养的恶犬仍是各拥将军封号,与以前无异。和
她并骑而来的正是卫璧。他纵身下马,奇道:“有两个人死在
这里!”
张无忌暗暗打定了主意:“他们若想过来害我,说不得,
我下手可不能容情了。”
朱九真见那乡农肚破肠流,死状可怖,张无忌则衣服破
烂已达极点,蓬头散发,满脸胡子,躺在地下全不动弹,想
来也早给狗子咬死了。她急欲与卫璧谈情说爱,不愿在这里
多所逗留,说道:“表哥,走罢!这两个泥腿子临死拚命,倒
伤了我三名将军。”拉转马头,便向西驰去。卫璧见三犬齐死,
心中微觉古怪,但见朱九真驰马走远,不及细看,当即跃上
马背,跟了下去。
张无忌听得朱九真的娇笑之声远远传来,心下只感恼怒,
五年多前对她敬若天神,只要她小指头儿指一指,就是要自
己上刀山、下油锅,也是毫无犹豫,但今晚重见,不知如何,

她对自己的魅力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无忌只道是修习九
阳真经之功,又或因发觉了她对自己的奸恶之故,他可不知
世间少年男子,大都有过如此胡里胡涂的一段初恋,当时为
了一个姑娘废寝忘食,生死以之,可是这段热情来得快,去
得也快,日后头脑清醒,对自己旧日的沉迷,往往不禁为之
哑然失笑。
其时他肚中饿得咕咕直响,只是想撕下一条狗腿来吃了,
但惟恐朱九真与卫璧转眼重回,发觉他未死,又吃了他的大
将军,当然又要行凶,自己断了双腿,未必抵挡得了。
第二天早晨,一头兀鹰见地下的死人死狗,在空中盘旋
了几个圈子,便飞下来啄食。这鹰也是命中该死,好端端的
死人死狗不吃,偏向张无忌脸上扑将下来。张无忌一伸手扭
住兀鹰的头颈,微一使劲便即捏死,喜道:“这当真是天上飞
下来的早饭。”拔去鹰毛,撕下鹰腿便大嚼起来,虽是生肉,
饿了三日,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头兀鹰没吃完,第二头又扑了下来。张无忌便以鹰肉
充饥,躺在雪地之中养伤,静待腿骨愈合。接连数日,旷野
中竟一个人出没经过。他身畔是三只死狗,一个死人,好在
隆冬严寒,尸体不会腐臭,他又过惯了寂寞独居的日子,也
不以为苦。
这日下午,他运了一遍内功,眼见天上两头兀鹰飞来飞
去的盘旋,良久良久,终是不敢下来。只见一头兀鹰向下俯
冲,离他身子约莫三尺,便即转而上翔,身法转折之间极是
美妙。他忽然心想:“这一下转折,如能用在武功之中,袭击
敌人时对方固是不易防备,即使一击不中,飘然远飏,敌人

也极难还击。”
他所练的九阳真经纯系内功与武学要旨,攻防的招数是
半招都没有的。因此当年觉远大师虽然练就一身神功,受到
子和何足道攻击时却毛手毛脚,丝毫不会抵御;张三丰
也要杨过当面传授四招,才能和尹克西放对。张无忌从小便
学过功夫,根底远胜于觉远及张三丰幼时,但谢逊所传授他
的,却尽是拳术的诀窍,并非一招一式的实用法门。张无忌
此时自己明白了义父的苦心,义父一身武功博大精深,倘若
循序渐进的传授拆解,便教上二十年也未必教得完,眼见相
聚时日无多,只有教他牢牢记住一切上乘武术的要诀,日后
自行体会领悟。张无忌真正学过的拳术,只有父亲在木筏上
所教而拆解过的三十二势“武当长拳”。他知此后除了继续参
习九阳神功、更求精进之外,便是设法将已练成的上乘内功
融入谢逊所授的武术之中,因之每见飞花落地,怪树撑天,以
及鸟兽之动,风云之变,往往便想到武功的招数上去。
这时只盼空中的兀鹰盘旋往复,多现几种姿态,正看得
出神,忽听得远处有人在雪地中走来,脚步细碎,似是个女
子。
张无忌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女子手提竹篮,快步走近。她
看到雪地中的人尸犬尸,“咦”的一声,愕然停步。张无忌凝
目看时,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荆钗布裙,是个乡村贫女,
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生得极是丑陋,只是
一对眸子颇有神采,身材也是苗条纤秀。
她走近一步,见张无忌睁眼瞧着她,微微吃了一惊。道:
“你……你没死么?”张无忌道:“好像没死。”一个问得不通,

一个答得有趣,两人一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少女笑道:“你既不死,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的干甚么?
倒吓了我一跳。”张无忌道:“我从山上摔下来,把两条腿都
跌断了,只好在这里躺着。”那少女问道:“这人是你同伴么?
怎么又有三条死狗?”张无忌道:“这三只狗恶得紧,咬死了
这个大哥,可是自己也变成了死狗。”
那少女道:“你躺在这里怎么办?肚子饿吗?”张无忌道:
“自然是饿的,可是我动不得,只好听天由命了。”那少女微
微一笑,从篮中取出两个麦饼来,递了给他。张无忌道:“多
谢姑娘。”接了过来,却不便吃。那少女道:“你怕我的饼中
有毒吗?干嘛不吃?”
张无忌于这五年多时日之中,只偶尔和朱长龄隔着山洞
对答几句,也是绝无意味,此外从未得有机缘和人说上一言
半语,这时见那少女容貌虽丑,说话却甚风趣,心中欢喜,便
道:“是姑娘给我的饼子,我舍不得吃。”这句话已有几分调
笑的意思,他向来诚厚,说话从来不油腔滑调,但在这少女
面前,心中轻松自在,这句话不知不觉的便冲口而出。
那少女听了,脸上忽现怒色,哼了一声。张无忌心下大
悔,忙拿起饼子便咬,只因吃得慌张,竟哽在喉头,咳嗽起
来。
那少女转怒为喜,说道:“谢天谢地,呛死了你!你这个
丑八怪不是好人,难怪老天爷要罚你啊。怎么谁都不摔断狗
腿,偏生是你摔断呢?”张无忌心想:“我这五年多不修发剃
面,自是个丑八怪,可是你也不见得美到哪里去,咱们半斤
八两,大哥别说二哥。”但这番话却无论如何不敢出口了,一

本正经的道:“我已在这里躺了九天,好容易见到姑娘经过,
你又给我饼吃,真是多谢了。”那少女抿嘴笑道:“我问你啊,
怎地谁都不摔断狗腿,偏生是你摔断呢?你不回答,我就把
饼子抢回去。”
张无忌见她这么浅浅一笑,眼睛中流露出极是狡谲的神
色来,心中不禁一震:“她这眼光可多么像妈。妈临去世时欺
骗那少林寺的老和尚,眼中就是这么一副神气。”想到这里,
忍不住热泪盈眶,跟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那少女“呸”了一声,道:“我不抢你的饼子就是了,也
用不着哭。原来是个没用的傻瓜。”张无忌道:“我又不希罕
你的饼子,只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件心事。”
那少女本已转身,走出两步,听了这句话,转过头来,说
道:“甚么心事?你这傻头傻脑的家伙,也会有心事么?”张
无忌叹了口气,道:“我想起了妈妈,我去世的妈妈。”
那少女噗哧一笑,道:“以前你妈妈常给你饼吃,是不是?”
张无忌道:“我妈以前常给我饼吃的,不过我所以想起她,因
为你笑的时候,很像我妈。”那少女怒道:“死鬼!我很老了
么?老得像你妈了?”说着从地下拾起一根柴枝,在张无忌身
上抽了两下。张无忌要夺下她手中柴枝,自是容易,但想:
“她不知我妈年轻貌美,只道是跟我一般的丑八怪,也难怪她
发怒。”由得她打了两下,说道:“我妈去世的时候,相貌是
很好看的。”
那少女板着脸道:“你取笑我生得丑,你不想活了。我拉
你的腿!”说着弯下腰去,作势要拉他的腿。张无忌吃了一惊,
自己腿上断骨刚开始愈合,给她一拉那便全功尽弃,忙抓了

一团雪,只要那少女的双手碰到自己腿上,立时便打她眉心
穴道,叫她当场昏晕。
幸好那少女只是吓他一吓,见他神色大变,说道:“瞧你
吓成这副样子!谁叫你取笑我了?”张无忌道:“我若存心取
笑姑娘,教我这双腿好了之后,再跌断三次,永远好不了,终
生做个跛子。”
那少女嘻嘻一笑,道:“那就罢了!”在他身旁地下坐倒,
说道:“你妈既是个美人,怎地拿我来比她?难道我也好看么?”
张无忌一呆,道:“我也说不上甚么缘故,只觉得你有些像我
妈。你虽没我妈好看,可是我喜欢看你。”
那少女弯过中指,用指节轻轻在他额头上敲了两下,笑
道:“乖儿子,那你叫我妈罢!”说了这两句话,登时觉得不
雅,按住了口转过头去,可是仍旧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无忌瞧她这副神情,依稀记得在冰火岛上之时,妈妈
跟爸爸说笑,活脱也是这个模样,霎时间只觉这丑女清雅妩
媚,风致嫣然,一点也不丑了,怔怔的望着她,不由得痴了。
那少女回过头来,见到他这副呆相,笑道:“你为甚么喜
欢看我,且说来听听。”张无忌呆了半晌,摇了摇头,道:
“我说不上来。我只觉得瞧着你时,心中很舒服,很平安,你
只会待我好,不会欺侮我、害我!”
那少女笑道:“哈哈,你全想错了,我生平最喜欢害人。”
突然提起手中柴枝,在他断腿上敲了两下,跳起身来便走。这
两下正好敲在他断骨的伤处,张无忌出其不意,大声呼痛:
“哎哟!”只听得那少女格格嘻笑,回过头来扮了个鬼脸。
张无忌眼望着她渐渐远去,断腿处疼痛难熬,心道:“原

来女子都是害人精,美丽的会害人,难看的也一样叫我吃苦。”
这一晚睡梦之中,他几次梦见那少女,又几次梦见母亲,
又有几次,竟分不清到底是母亲还是那少女。他瞧不清梦中
那脸庞是美丽还是丑陋,只是见到那澄澈的眼睛,又狡狯又
妩媚的望着自己。他梦到了儿时的往事,母亲也常常捉弄他,
故意伸足绊他跌一交,等到他摔痛了哭将起来,母亲又抱着
他不住亲吻,不住说:“乖儿子别哭,妈妈疼你!”
他突然醒转,脑海中猛地里出现一些从来没想到过的疑
团:“妈妈为甚么这般喜欢让人受苦?义父的眼睛是她打瞎的,
俞三伯是伤在她手下以致残废的,临安府龙门镖局全家是她
杀的。妈到底是好人呢,还是坏人?”
望着天空中不住眨眼的星星,过了良久良久,叹了一口
气,说道:“不管她是好人坏人,她是我妈妈。”心中想着:
“要是妈妈还活在世上,我真不知有多爱她。”
他又想到了那个村女,真不明白她为甚么莫名其妙的来
打自己断腿,“我一点也没得罪她,为甚么要我痛得大叫,她
才高兴?难道她真的喜欢害人?”很想她再来,但又怕她再想
甚么法儿加害自己。摸到身边那块吃了一半的饼子,想起那
村女说话的神情:“你妈既是个美人,怎地拿我来比她?难道
我也好看么?”忍不住自言自语:“你好看,我喜欢看你。”
这般胡思乱想的躺了两日,那村女并没再来,张无忌心
想她是永远不会来了。哪知到第三天下午,那村女挽着竹篮,
从山坡后转了出来,笑道:“丑八怪,你还没饿死么?”
张无忌笑道:“饿死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还活着。”那
少女笑嘻嘻的坐在他身旁,忽然伸足在他断腿上踢了一脚,问

道:“这一半是死的还是活的?”张无忌大叫:“哎哟!你这人
怎么这样没良心?”那少女道:“甚么没良心?你待我有甚么
好?”张无忌一怔,道:“你大前天打得我好痛,可是我没恨
你,这两天来,我常常在想你。”
那少女脸上一红,便要发怒,可是强行忍住了,说道:
“谁要你这丑八怪想?你想我多半没好事,定是肚子里骂我又
丑又恶。”张无忌道:“你并不丑,可是为甚么定要害得人家
吃苦,你才喜欢?”那少女格格笑道:“别人不苦,怎显得出
我心中欢喜?”
她见张无忌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又见他手中拿着吃剩
的半块饼子,相隔三天,居然还没吃完,说道:“这块饼一直
留到这时候,味道不好么?”张无忌道:“是姑娘给我的饼子,
我舍不得吃。”他在三天前说这句话时,有一半意存调笑,但
这时却说得甚是诚恳。
那少女知他所言非虚,微觉害羞,道:“我带了新鲜的饼
子来啦。”说着从篮中取了许多食物出来,饼子之外,又有一
只烧鸡,一条烤羊腿。
张无忌大喜,这些天中净吃生鹰肉,血淋淋的又腥又韧,
这鸡烧得香喷喷地,拿着还有些烫手,入口真是美味无穷。
那少女见他吃得香甜,笑吟吟抱膝坐着,说道:“丑八怪,
你吃得开心,我瞧着倒也好玩。我对你似乎有点儿不同,用
不着害你,也能教我欢喜。”
张无忌道:“人家高兴,你也高兴,那才是真高兴啊。”那
少女冷笑道:“哼!我跟你说在前头,这时候我心里高兴,就
不来害你。哪一天心中不高兴了,说不定会整治得你死不了,

活不成,那时候你可别怪我。”张无忌摇头道:“我从小给坏
人整治到大,越是整治,越是硬朗。”那少女冷笑道:“别把
话说得满了,咱们走着瞧罢。”
张无忌道:“待我腿伤好了,我便走得远远的,你就是想
折磨我、害我,也找不到我了。”那少女道:“那么我先斩断
了你的腿,叫你一辈子不能离开我。”张无忌听到她冷冰冰的
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相信她说得出做得到,这两句话
绝非随口说说而已。
那少女向他凝视半晌,叹了口气,忽然脸色一变,说道:
“你配么,丑八怪!你也配给我斩断你的狗腿么?”蓦地站起
身来,抢过他没吃完的烧鸡、羊腿、面饼,远远掷了出去,一
口口唾沫向他脸上吐去。
张无忌怔怔的瞧着她,只觉她并非发怒,也不是轻贱自
己,却是满脸惨凄之色,显是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有心想
劝慰几句,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的言辞。
那村女见他这般神气,突然住口,喝道:“丑八怪,你心
里在想甚么?”张无忌道:“姑娘,你为甚么这般不高兴?说
给我听听,成不成?”那少女听他如此温柔的说话,再也无法
矜持,蓦地里坐倒在他身旁,手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
来。
张无忌见她肩头起伏,纤腰如蜂,楚楚可怜,低声道:
“姑娘,是谁欺侮你了?等我腿伤好了之后,我去给你出气。”
那少女一时止不住哭,过了一会才道:“没人欺侮我,是我生
来命苦我自己又不好,心里想着一个人,总是放他不下。”张
无忌点点头,道:“是个年轻男子,是不是?他待你很凶狠罢?”

那少女道:“不错!他生得很英俊,可是骄傲得很。我要他跟
着我去,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他不肯,那也罢了,哪知还骂
我,打我,将我咬得身上鲜血淋漓。”张无忌怒道:“这人如
此蛮横无理,姑娘以后再也别理他了。”那少女流泪道:“可
……可是我心里总放不下啊,他远远避开我,我到处找他不
着。”
张无忌心想:“这些男女间的情爱之事,实是勉强不得。
这位姑娘容貌虽然差些,但显是个至性至情之人。她脾气有
点儿古怪,那也是为了心下伤痛、失意过甚的缘故。想不到
那男子对她竟是如此心狠!”柔声道:“姑娘,你不用难过了,
天下好男子有的是,又何必牵挂这个没良心的恶汉?”
那少女叹了口长气,眼望远处,呆呆出神。张无忌知她
终是忘不了意中的情郎,说道:“那男子不过骂你打你,可是
我所遭之惨,却又胜于姑娘十倍了。”那少女道:“怎么啦?你
受了一个美丽姑娘的骗么?”张无忌道:“本来,她也不是有
意骗我,只是我自己呆头呆脑,见她生得美丽,就呆呆的看
她。其实我又怎配得上她?我心中也从来没存甚么妄想。但
她和她爹爹暗中却摆下了毒计,害得我惨不可言。”说着拉起
衣袖,指着臂膀上的累累伤痕,道:“这些牙齿印,都是她所
养的恶狗咬的。”
那少女见到这许多伤疤,勃然大怒,说道:“是朱九真这
贱丫头害你的么?”张无忌奇道:“你怎知道?”那少女道:
“这贱丫头爱养恶犬,方圆数百里地之内,人人皆知。”
张无忌点点头,淡然道:“是朱九真姑娘。但这些伤早好
了,我早已不痛了,幸好性命还活着,也不必再恨她了。”

那少女向他凝视半晌,但见他脸上神色平淡冲和,闲适
自在,心中颇有些奇怪,问道:“你叫甚么名字?为甚么到这
儿来?”
张无忌心想:“我自到中土,人人立时向我打听义父的下
落,威逼诱骗,无所不用其极,以致我吃尽了不少苦头。从
今以后,‘张无忌’这人算是死了,世上再没有人知道金毛狮
王谢逊的所在了。就算日后再遇上比朱长龄更厉害十倍之人,
也不怕落入他的圈套,以致无意中害了我义父。”于是说道:
“我叫阿牛。”那少女微微一笑,道:“姓甚么?”张无忌心道:
“我说姓张、姓殷、姓谢都不好,‘张’和‘殷’两个字的切
音是‘曾’字。”便道:“我……我姓曾。姑娘贵姓。”
那少女身子一震,道:“我没姓。”隔了片刻,缓缓的道:
“我亲生爹爹不要我,见到我就会杀我。我怎能姓爹爹的姓?
我妈妈是我害死的,我也不能姓她的姓。我生得丑,你叫我
丑姑娘便了。”
张无忌惊道:“你……你害死你妈妈?那怎么会?”那少
女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亲生的妈妈是我爹
爹原配,一直没生儿养女,爹爹便娶了二娘。二娘生了我两
个哥哥,爹爹就很宠爱她。妈后来生了我,偏生又是个女儿。
二娘恃着爹爹宠爱,我妈常受她的欺压。我两个哥哥又厉害
得很,帮着他们亲娘欺侮我妈。我妈只有偷偷哭泣。你说,我
怎么办呢?”张无忌道:“你爹爹该当秉公调处才是啊。”那少
女道:“就因我爹爹一味袒护二娘,我才气不过了,一刀杀了
我那二娘。”
张无忌“啊”的一声,大是惊讶。他想武林中人斗殴杀

人,原也寻常,可是连这个村女居然也动刀子杀人,却颇出
意料之外。
那少女道:“我妈见我闯下了大祸,护着我立刻逃走。但
我两个哥哥跟着追来,要捉我回去。我妈阻拦不住,为了救
我,便抹脖子自尽了。你说,我妈的性命不是我害的么?我
爸爸见到我,不是非杀我不可么?”她说着这件事时声调平淡,
丝毫不见激动。
张无忌却听得心中怦怦乱跳,自忖:“我虽然不幸,父母
双亡,可是我爹爹妈妈生时何等恩爱,对我多么怜惜,比之
这位姑娘的遭遇,我却又幸运万倍了。”想到这里,对那少女
同情之心更甚,柔声道:“你离家很久了么?这些时候便独个
儿在外边?”那少女点点头。张无忌又问:“你想到哪儿去?”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世界很大,东面走走,西面走走。
只要不碰到我爹爹和哥哥,也没甚么。”
张无忌心中突兴同病相怜之感,说道:“等我腿好之后,
我陪你去找那位……那位大哥。问他到底对你怎样。”
那少女道:“倘若他又来打我咬我呢?”张无忌昂然道:
“哼,他敢碰你一根寒毛,我决计不和他干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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