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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0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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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颇不输于朱九真之家。另一边是
张牙床,床上罗帐低垂,床前还放着一对女子的粉红绣鞋,显
是有人睡在床中。这闺房只有一道进门,窗户紧闭,明明见
到圆真进房,怎地一刹那间便无影无踪,竟难道有隐身法不
成?又难道他不顾出家人的身分,居然躲入了妇女床中?
正自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揭开罗帐搜敌,忽听得步声细碎,
有人过来。张无忌闪身躲在西壁的一块挂毯之后,便有两人
进了房中。张无忌在挂毯后向外张望,见两个都是少女,一
个穿着淡黄绸衫,服饰华贵,另一个少女年纪更小,穿着青
衣布衫,是个小鬟,嘶声道:“小姐,好夜深了,你请安息了
罢。”
那小姐反手一记巴掌,出手甚重,打在那小鬟脸上,那
小鬟一个踉跄,倒退了一步。那小姐身子微晃,转过脸来,张
无忌在烛光下看得分明,只见她大大眼睛,眼球深黑,一张
圆脸,正是他万里迢迢从中原护送来到西域的杨不悔。
此时相隔数年,她身材长得高大了,但神态丝毫不改,尤
其嘴角边使小性儿时微微撇嘴的模样,更加分明。只听她骂
道:“你叫我睡,哼,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我爹爹和人会商对
策,说了一夜,还没说完,他老人家没睡,我睡得着么?最
好是我爹爹给人害死了,你再害死我,那便是你的天下了。”
那小鬟不敢分辩,扶着她坐下。杨不悔道:“快取我剑来!”
那小鬟走到壁前,摘下挂着的一柄长剑,她双脚之间系
着一根铁链,双手腕上也锁着一根铁链,左足跛行,背脊驼
成弓形,待她摘了长剑回过身来时,张无忌更是一惊,但见
她右目小,左目大,鼻子和嘴角也都扭曲,形状极是怕人,心
想:“这小姑娘相貌之丑尤在蛛儿之上,蛛儿是因中毒而面目
浮肿,总能治愈,这小姑娘却是天生残疾。”
杨不悔接过长剑,说道:“敌人随时可来,我要出去巡查。”
那小鬟道:“我跟着小姐,若是遇上敌人,也好多个照应。”她
说话的声音也是嘶哑难听,像个粗鲁的中年汉子,杨不悔道:
“谁要你假好心?”左手一翻,已扣住那小鬟右手脉门,那小
鬟登时动弹不得,颤声道:“小姐,你……你……”
杨不悔冷笑道:“敌人大举来攻,我父女命在旦夕之间,
你这丫头多半是敌人派到光明顶来卧底的么?我父女岂能受
你的折磨?今日先杀了你!”说着长剑翻过,便往那小鬟的颈
中刺落。
张无忌自见这小鬟周身残废,心下便生怜悯,突见杨不
悔挺剑相刺,危急中不及细思,当即飞身而出,手指在剑刃
上一弹。杨不悔拿剑不定,叮当一响,长剑落地,她右手离
剑,食中双指直取张无忌的两眼,那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
招“双龙抢珠”,但她经父亲数年调教,使将出来时已颇具威
力。张无忌向后跃开,冲口便道:“不悔妹妹,是我!”
杨不悔听惯了他叫“不悔妹妹”四字,一怔之下,说道:
“是无忌哥哥吗?”她只是认出了“不悔妹妹”这四个字的声
音语调,却没认出张无忌的面貌。
张无忌心下微感懊悔,但已不能再行抵赖,只得说道:
“是我!不悔妹妹,这些年来你可好?”
杨不悔定神一看,见他衣衫破烂,面目污秽,心下怔忡
不定,道:“你……你……当真是无忌哥哥么?怎么……怎么
会到了这里?”
张无忌道:“是说不得带我上光明顶来的。那圆真和尚到
了这房中之后,突然不见,这里另有出路么?”杨不悔奇道:
“甚么圆真和尚?谁来到这房中?”张无忌急欲追赶圆真,此
事说来话长,使道:“你爹爹在厅上受了伤,你快瞧瞧去。”杨
不悔吃了一惊,忙道:“我瞧爹爹去。”说着顺手一掌,往那
小鬟的天灵盖击落,出手极重。张无忌惊叫:“使不得!”伸
手在她臂上一推,杨不悔这掌便落了空。
杨不悔两次要杀那小鬟,都受到他的干预,厉声道:“无
忌哥哥,你和这丫头是一路的吗?”张无忌奇道:“她是你的
丫鬟,我刚才初见,怎会和她一路?”杨不悔道:“你既不明
内情,那就别多管闲事。这丫鬟是我家的大对头,我爹爹用
铁链锁住她的手足,便是防她害我,此刻敌人大举来袭,这
丫头要趁机报复。”
张无忌见这小鬟楚楚可怜,虽然形相奇特,却绝不似凶
恶之辈,说道:“姑娘,你可有趁机报复之意么?”那小鬟摇
了摇头,道:“决计不会。”张无忌道:“不悔妹妹,你听,她
说是不会的,还是饶了她罢!”
杨不悔道:“好,既然是你讲情,啊哟……”身子一侧,
摇摇晃晃的立足不定。张无忌忙伸手相扶,突然间后腰“悬
枢”、“中枢”两穴上一下剧痛,扑地跌倒。原来杨不悔嫌他
碍手碍脚,赚得他近身,以套在中指上的打穴铁环打了他两
处大穴她打倒张无忌后,回过右手,便往那小鬟的右太阳穴
上击了下去。
这一下将落未落,杨不悔忽然丹田一阵火热,全身麻木,
不由自主的放脱了那小鬟的手腕,双膝一软,坐在椅中。原
来她使劲击打张无忌的穴道,张无忌神功初成,九阳真气尚
无护体之能,却已自行反激出来,冲荡杨不悔周身脉络。
那小鬟拾起地下的长剑,说道:“小姐,你总是疑心我要
害你。这时我要杀你,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并无此意。”说
着将长剑插入剑鞘,还挂壁间。
张无忌站起身来,说道:“你瞧,我没说错吧!”他被点
中穴道之后,片刻间便以真气冲解,立即回复行动。
杨不悔眼睁睁的瞧着他,心下大为骇异,这时她手足上
麻木已消,心中记挂着父亲的安危,站起身来,说道:“我爹
爹伤得怎样?无忌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回头再见。这些年
来你好吗?我时时记着你……”一面说,一面奔了出去。
张无忌问那小鬟道:“姑娘,那和尚逃到这房里,却忽然
不见了,你可知此间另有通道吗?”那小鬟道:“你当真非追
他不可吗?”张无忌道:“这和尚伤天害理,作下了无数罪孽,
我……我……便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到他。”
那小鬟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脸。张无忌道:“姑娘,要
是你知道,求你指点途径。”那小鬟咬着下唇,微一沉吟,低
声道:“我的性命是你救的,好,我带你去。”张口吹灭了烛
火,拉着张无忌的手便走。
二十与子共穴相扶将
张无忌跟了她没行出几步,已到床前。那小鬟揭开罗帐,
钻进帐去,拉着张无忌的手却没放开。张无忌吃了一惊,心
想这小鬟虽然既丑且稚,总是女子,怎可和她同睡一床?何
况此刻追敌要紧,当下缩手一挣。那小鬟低声道:“通道在床
里!”他听了这五个字,精神为之一振,再也顾不得甚么男女
之嫌,但觉那小鬟揭开锦被,横卧在床,便也躺在她身旁。不
知那小鬟扳动了何处机括,突然间床板一侧,两人便摔了下
去。
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幸好地上铺着极厚的软草,丝毫不
觉疼痛,只听得头顶轻轻一响,床板已然回复原状。他心下
暗赞:“这机关布置得妙极!谁料得到秘道的入口处,竟会是
在小姐香闺的牙床之中。”拉着小鬟的手,向前急奔。
跑出数丈,听到那小鬟足上铁链曳地之声,猛然想起:
“这姑娘是个跛子,足上又有铁链,怎地跑得如此迅速?”便
即停步。那小鬟猜中了他的心意,笑道:“我的跛脚是假装的,
骗骗老爷和小姐。”张无忌心道:“怪不得我妈妈说天下女子
都爱骗人。今日连不悔妹妹也来暗算我一下。”此时忙于追敌,
这念头在心中一转,随即撇开,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数
十丈,便到了尽头,那圆真却始终不见。
那个鬟道:“这甬道我只到过这里,相信前面尚有通路,
可是我找不到开门的机括。”张无忌伸手四下摸索,前面是凹
凹凸凸的石壁,没一处缝隙,在凹凸外用力推击,纹丝不动。
那小鬟叹道:“我已试了几十次,始终没能找到机括,真是古
怪之极。我曾带了火把进来细细察看,也没发见半点可疑之
处,但那和尚却又逃到了哪里?”
张无忌提了一口气,运劲双臂,在石壁上左边用力一推,
毫无动静,再向右边推,只觉石壁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再
吸两口真气,使劲推时,石壁缓缓退后,却是一堵极厚、极
巨、极重、极实的大石门。原来光明顶这秘道构筑精巧,有
些地方使用隐秘的机括,这座大石门却全无机括,若非天生
神力或负上乘武功,万万推移不动,像那小鬟一般虽能进入
秘道,但武功不到,仍只能半途而废。张无忌这时九阳神功
已成,这一推之力何等巨大,自能推开了。待石壁移后三尺,
他拍出一掌,以防圆真躲在石后偷袭,随即闪身而入。
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甬道,两人向前走去,只觉
甬道一路向前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
面分了几道岔路。张无忌逐一试步,岔路竟有七条之多,正
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左前方有人轻咳一声,虽然立即抑止,但
静夜中听来,已是十分清晰。
张无忌低声道:“走这边!”抢步往最左一条岔道奔去。这
条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向前,听得身
后铁链曳地声响个不绝,便回头道:“敌人在前,情势凶险,
你还是慢慢来罢。”那小鬟道:“有难同当,怕甚么?”
张无忌心道:“你也来骗我么?”顺着甬道不住左转,走
着螺旋形向下,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便似一口
深井。
突然之间,蓦觉得头顶一股烈风压将下来,当下反手一
把抱住那小鬟腰间,急纵而下,左足刚着地,立即向前扑出,
至于前面一步外是万丈深渊,还是坚硬石壁,怎有余暇去想?
幸好前面空荡荡地颇有容身之处。只听得呯的一声巨响,泥
沙细石,落得满头满脸。
张无忌定了定神,只听那小鬟道:“好险,那贼秃躲在旁
边,推大石来砸咱们。”张无忌已从斜坡回身走去,右手高举
过顶,只走了几步,手掌便已碰到头顶粗糙的石面。只听得
圆真的声音隐隐从石后传来:“贼小子,今日葬了你在这里,
有个女孩儿相伴,算你运气。贼小子力气再大,瞧你推得开
这大石么?一块不够,再加上一块。”只听得铁器撬石之声,
接着呼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给他撬了下来。压在第一
块巨石之上。
那甬道仅容一人可以转身,张无忌伸手摸去,巨石虽不
能将甬道口严密封死,但最多也只能伸得出一只手去,身子
万万不能钻出。他吸口真气,双手挺着巨石一摇,石旁许多
泥沙扑面而下,巨石却是半动不动,看来两块数千斤的巨石
叠在一起,当真便有九牛二虎之力,只怕也拉曳不开。他虽
练成九阳神功,毕竟人力有时而穷,这等小丘般两块巨石,如
何挪动得它半尺一寸?
只听圆真在巨石之外呼呼喘息,想是他重伤之后,使力
撬动这两块巨石,也累得筋疲力尽,只听他喘了几口气,问
道:“小子……你……叫……叫甚么……名……”说到这个
“名”字,却又无力再说了。
张无忌心里想:“这时他便回心转意,突然大发慈悲,要
救我二人出去,也是绝不能够。不必跟他多费唇舌,且看甬
道之下是否另有出路。”于是回身而下,顺着甬道向前走去。
那小鬟道:“我身边有火折,只是没蜡烛火把,生怕一点
便完。”张无忌道:“且不忙点火。”顺着甬道只走了数十步,
便已到了尽头。
两人四下里摸索。张无忌摸到一只木桶,喜道:“有了!”
手起一掌,将木桶劈散,只觉桶中散出许多粉末,也不知是
石灰还是面粉,他捡起一片木材,道:“你点火把!”
那小鬟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凑过去点那
木片,突然间火光耀眼,木片立时猛烈烧将起来,两人吓了
一大跳,鼻中闻到一股硝磺的臭气。那小鬟道:“是火药!”把
木片高高举起,瞧那桶中粉末时,果然都是黑色的火药。她
低声笑道:“要是适才火星溅了开来,火药爆炸,只怕连外边
那个恶和尚也炸死了。”只见张无忌呆呆望了自己,脸上充满
了惊讶之色,神色极是古怪,便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啦?”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你这样美?”那小鬟
抿嘴一笑,说道:“我吓得傻了,忘了装假脸?”说着挺直了
身子。原来她既非驼背,更不是跛脚,双目湛湛有神,修眉
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只是年纪幼小,身材
尚未长成,虽然容貌绝丽,却掩不住容颜中的稚气。张无忌
道:“为甚么要装那副怪样子?”
那小鬟笑道:“小姐十分恨我,但见到我丑怪的模样,心
中就高兴了。倘若我不装怪样,她早就杀了我啦。”张无忌道:
“她为甚么要杀你?”那小鬟道:“她总疑心我要害死她和老
爷。”张无忌摇摇头,道:“真是多疑!适才你长剑在手,她
却已动弹不得,你并没害她。自今而后,她再也不会疑心你
了。”那小鬟道:“我带了你到这里,小姐只有更加疑心。咱
们也不知能不能逃得出去,她疑不疑心,也不必理会了。”
她一面说,一面高举木条,察看周遭情景。只见处身之
地似是一间石室,堆满了弓箭兵器,大都铁锈斑斑,显是明
教昔人以备在地道内用以抵御外敌。再察看四周墙壁,却无
半道缝隙,看来此处是这条岔道的尽头,圆真所以故意咳嗽,
乃是故意引两人走入死路。
那小鬟道:“公子爷,我叫小昭。我听小姐叫你‘无忌哥
哥’,你大名是叫作‘无忌’吗?”张无忌道:“不错,我姓张
……”突然间心念一动,俯身拾起一枝长矛,拿着手中掂了
一掂,觉得甚是沉重,似有四十来斤,说道:“这许多火药或
能救咱们脱险,说不定便能将大石炸了。”小昭拍手道:“好
主意,好主意!”
她拍手时腕上铁链相击,铮铮作声。张无忌道:“这铁链
碍手碍脚,把它弄断了罢。”
小昭惊道:“不,不!老爷要大大生气的。”张无忌道:
“你说是我弄断的,我才不怕他生气呢。”说着双手握住铁链
两端,用劲一崩。那铁链不过筷子粗细,他这一崩少说也有
三四百斤力道,哪知只听得嗡的一声,铁链震动作响,却崩
它不断。
他“咦”的一声,吸口真气,再加劲力,仍是奈何不得
这铁链半分。小昭道:“这链子古怪得紧,便是宝刀利剑,也
伤它不了。锁上的钥匙在小姐手里。”张无忌点头道:“咱们
若是出得去,我向她讨来替你开锁解链。”小昭道:“只怕她
不肯给。”张无忌道:“我跟她交情非同寻常,她不会不肯的。”
说着提起长矛,走到大石之下,侧身静立片刻,听不到圆真
的呼吸之声,想已远去。
小昭举起火把,在旁照着。张无忌道:“一次炸不碎,看
来要分开几次。”当下劲运双臂,在大石和甬道之间的缝隙中
用长矛慢慢刺了一条孔道。小昭递过火药,张无忌便将火药
放入孔道之中,倒转长矛,用矛柄打实,再铺设一条火药线,
通到下面石室,作为引子。
他从小昭手里接过火把,小昭便伸双手掩住了耳朵。张
无忌挡在她身前,俯身点燃了药引,眼见一点火花沿着火药
线向前烧去。
猛地里轰隆一声巨响,一股猛烈的热气冲来,震得他向
后退了两步,小昭仰后便倒。他早有防备,伸手揽住了她腰。
石室中烟雾瀰漫,火把也被热气震熄了。
张无忌道:“小昭,你没事罢?”小昭咳嗽了几下,道:
“我……我没事。”张无忌听她说话有些哽咽,微感奇怪,待
得再点燃火把,只见她眼圈红了,问道:“怎么?你不舒服么?”
小昭道:“张公子,你……你和我素不相识,为甚么对我
这么好?”张无忌奇道:“甚么呀?”小昭道:“你为甚么要挡
在我身前?我是个低三下四的奴婢,你……你贵重的千金之
躯,怎能遮挡在我身前?”
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我有甚么贵重了?你是个小姑
娘,我自是要护着你些儿。”
待见石室中烟雾淡了些,便向斜坡上走去,只见那块巨
石安然无恙,巍巍如故,只炸去了极小的一角。张无忌颇为
沮丧道:“只怕再炸七八次,咱们才钻得过去。可是所余火药,
最多只能再炸两次。”提起长矛,又在石上钻孔,钻刺了几下,
一矛刺在甬道壁上,忽然一块斗大的岩石滚了下来,露出一
孔。他又惊又喜,伸手进去,扳住旁边的岩石摇了摇,微觉
晃动,使劲一拉,又扳了一块下来。他连接扳下四块尺许方
圆的岩石,孔穴已可容身而过。原来甬道的彼端另有通路,这
一次爆炸没炸碎大石,却将甬道的石壁震松了。这甬道乃是
用一块块斗大花冈石砌成。
他手执火把先爬了进去,招呼小昭入来。那甬道仍是一
路盘旋向下,他这次学得乖了,左手挺着长矛,提防圆真再
加暗算,约莫走了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他将长矛和火
把交给小昭,运劲推开石门,里边又是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极大,顶上垂下钟乳,显是天然的石洞。他接
过火把走了几步,突见地下倒着两具骷髅。骷髅身上衣服尚
未烂尽,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小昭似感害怕,挨到他身边。张无忌高举火把,在石洞
中巡视了一遍,道:“这里看来又是尽头了,不知能不能再找
到出路?”伸出长矛,在洞壁上到处敲打,每一处都极沉实,
找不到有声音空洞的地方。
他走近两具骷髅,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柄晶光闪亮的
匕首,插在她自己胸口,他一怔之下,立时想起了圆真的话。
圆真和阳夫人在秘道之下私会,给阳顶天发见。阳顶天愤激
之下,走火身亡,阳夫人便以匕首自刎殉夫。“难道这两人便
是阳顶天夫妇?”再走到那男子的骷髅之前,见已化成枯骨的
手旁摊着一张羊皮。
张无忌拾起一看,只见一面有毛,一面光滑,并无异状。
小昭接了过来,喜形于色,叫道:“恭喜公子,这是明教
武功的无上心法。”说着伸出左手食指,在阳夫人胸前的匕首
上割破一条小小口子,将鲜血涂在羊皮之上,慢慢便显现了
字迹,第一行是“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十一个字。
张无忌无意中发见了明教的武功心法,却并不如何欢喜,
心想:“这秘道中无水无米,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过七八日,
我和小昭便要饿死渴死。再高的武功学了也是无用。”向两具
骷髅瞧了几眼,又想:“那圆真如何不将这‘乾坤大挪移’的
心法取了去?想是他做了这件大亏心事后,不敢再来看一眼
阳氏夫妇的尸体,当然,他决不知道这张羊皮上竟写着武功
心法,否则别说阳氏夫妇已死,便是活着,他也要来设法盗
取了。”问小昭道:“你怎知道这羊皮上的秘密?”
小昭低头道:“老爷跟小姐说起时,我暗中偷听到的。他
们是明教教徒,不敢违犯教规,到这秘道中来找寻。”
张无忌瞧着两堆骷髅,颇为感慨,说道:“把他们葬了罢。”
两人去搬了些炸下来的泥沙石块,堆在一旁,再将阳顶天夫
妇的骸骨移在一起。
小昭忽在阳顶天的骸骨中捡起一物,说道:“张公子,这
里有封信。”
张无忌接过来一看,见封皮上写着“夫人亲启”四字。年
深日久,封皮已霉烂不堪,那四个字也已腐蚀得笔划残缺,但
依稀仍可看得出笔致中的英挺之气,那信牢牢封固,火漆印
仍然完好。张无忌道:“阳夫人未及拆开,便已自杀。”将那
信恭恭敬敬的放在骸骨之中,正要堆上沙石。小昭道:“拆开
来瞧瞧好不好?说不定阳教主有甚遗命。”
张无忌道:“只怕不敬。”小昭道:“倘若阳教主有何未了
心愿,公子去转告老爷小姐,让他们为阳教主办理,那也是
好的。”张无忌一想不错,便轻轻拆开封皮,抽出一幅极薄的
白绫来,只见绫上写道:
“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
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三十二代衣教
主遗命,令余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后,率众前赴波斯总教,设
法迎回圣火令。本教虽发源于波斯,然在中华生根,开枝散
叶,已数百年于兹。今鞑子占我中土,本教誓与周旋到底,决
不可遵波斯总教无理命令,而奉蒙古元人为主。圣火令若重
入我手,我中华明教即可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也。”
张无忌心想:“原来明教的总教在波斯国。这衣教主和阳
教主不肯奉总教之命而降顺元朝,实是极有血性骨气的好汉
子。”心中对明教又增了几分钦佩之意,接着看下去:
“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能自
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张无忌读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阳教主在
写这信之时,便已知道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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