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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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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青年殉国,没有传人,是以刀剑中的秘密,只有本派郭祖
师传了下来。她老人家生前曾竭尽心力,寻访屠龙宝刀,始
终没有成功,逝世之时,将这秘密传给了我恩师风陵师太。我
恩师秉承祖师遗命,寻访屠龙宝刀也是毫无结果。她老人家
圆寂之时,便将此剑与郭祖师的遗命传了给我。我接掌本派
门户不久,你师伯孤鸿子和魔教中的一个少年高手结下了梁
子,约定比武,双方单打独斗,不许邀人相助。你师伯知道
对手年纪甚轻,武功却极厉害,于是向我将倚天剑借了去。”
周芷若听到“魔教中的少年高手”之时,心中怦怦而跳,
不自禁的脸上红了,但随即想起:“不是他,只怕那时他还没
出世。”
只听灭绝师太续道:“当时我想同去掠阵,你师伯为人极

顾信义,说道他跟那魔头言明,不得有第三者参与,因此坚
决不让我去。那场比试,你师伯武功并不输于对手,却给那
魔头连施诡计,终于胸口中了一掌,倚天剑还未出鞘,便给
那魔头夺了去。”
周芷若“啊”的一声,想起了张无忌在光明顶上从灭绝
师太手中夺剑的情景,只听师父续道:“那魔头连声冷笑,说
道:‘倚天剑好大的名气!在我眼中,却如废铜废铁一般!’随
手将倚天剑抛在地下,扬长而去。你师伯拾起剑来,要回山
来交还给我。哪知他心高气傲,越想越是难过,只行得三天,
便在途中染病,就此不起。倚天剑也给当地官府取了去,献
给朝廷。你道气死你师伯孤鸿子的这个魔教恶徒是谁?”周芷
若道:“不……不知是谁?”
灭绝师太道:“便是那后来害死你纪晓芙师姊的那个大魔
头杨逍!”
只听得鹿杖客又伸手打门,说道:“完了没有?我可不能
再等了。”
灭绝师太道:“不用性急,片刻之间,便说完了。”悄声
对周芷若道:“时刻无多,咱们不能多说了。这柄倚天剑后来
鞑子皇帝赐给了汝阳王,我到汝阳王府去夺了回来。这一次
又不幸误中奸计,这剑落入了魔教手中。”
周芷若道:“不是啊,是那个赵姑娘夺了去的。”灭绝师
太眼睛一瞪,说道:“这姓赵的女子,明明跟那魔教教主是一
路,难道你到此刻,仍是不信为师的言语?”周芷若实在难以
相信,但不敢和师父争辩。
灭绝师太道:“为师要你接任掌门,实有深意。我此番落

入奸徒手中,一世英名,付与流水,实也不愿再生出此塔。那
姓张的淫徒对你心存歹意,决不致害你性命,你可和他虚与
委蛇,乘机夺去倚天剑。那屠龙刀是在他义父恶贼谢逊手中。
这小子无论如何不肯吐露谢逊的所在,但天下却有一人能叫
他去取得此刀。”
周芷若知道师父说的乃是自己,又惊又羞,又喜又怕。
灭绝师太道:“这个人,那就是你了。我要你以美色相诱
而取得宝刀宝剑,原非侠义之人份所当为。但成大事者不顾
小节。你且试想,眼下倚天剑在那姓赵女子手中,屠龙刀在
谢逊恶贼手中,他这一干人同流合污,一旦刀剑相逢,取得
郭大侠的兵法武功,自此荼毒苍生,天下不知将有多少人无
辜丧生,妻离子散,而驱除鞑子的大业,更是难上加难。芷
若,我明知此事太难,实不忍要你担当,可是我辈一生学武,
所为何事?芷若,我是为天下的百姓求你。”说到这里,突然
间站起身来,双膝跪下,向周芷若拜了下去。
周芷若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即跪下,叫道:“师父!师父!
你……”
灭绝师太道:“悄声,别让外边的恶贼听见,你答不答允?
你不答允,我不能起来。”
周芷若心乱如麻,在这短短的时刻之中,师父连续要叫
自己做三件大难事,先是立下毒誓,不许对张无忌倾心,再
要自己接任本派掌门,然后又要自己以美色对张无忌相诱而
取得屠龙刀和倚天剑。这三件事便在十年之中分别要她答允,
以她柔和温婉的性格,也要抵挡不住,何况在这片刻之间?她
神智一乱,登时便晕了过去,甚么也不知道了。

突然间只觉上唇间一阵剧烈疼痛,她睁开眼来,只见师
父仍然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周芷若哭道:“师父,你老人
家快些请起。”灭绝师太道:“那你答允我的所求了?”周芷若
流着泪点了点头,险些又欲晕去。
灭绝师太抓住她手腕,低声道:“你取到屠龙刀和倚天剑
后,找个隐秘的所在,一手执刀,一手持剑,运起内力,以
刀剑互斫,宝刀宝剑便即同时断折,即可取出藏在刀身和剑
刃中的秘笈。这是取出秘笈的唯一法门,那宝刀宝剑可也从
此毁了。你记住了么?”她说话声音虽低,语气却极是严峻。
周芷若点头答应。
灭绝师太又道:“这是本派最大的秘密,自从当年郭大侠
夫妇传于本派郭祖师,此后只有本派掌门始能获知。想那屠
龙刀和倚天剑都是锋锐绝伦的利器,就算有人同时得到此宝
刀宝剑,有谁敢冒险以刀剑互斫,无端端的同时毁了这两件
宝刃?你取得兵法之后,择一个心地仁善、赤诚为国的志士,
将兵书传授于他,要他立誓驱除胡虏。那武功秘笈便由你自
练。降龙十八掌是纯阳刚猛的路子,你练之不宜,只可练九
阴真经中的功夫。据我恩师转述郭祖师的遗言,那‘九阴真
经’博大精深,本来不能速成,但黄女侠想到诛杀鞑子元凶
巨恶,事势甚急,早一日成事,天下苍生便早一日解了倒悬
之苦,因之在倚天剑的秘笈之中,写下了几章速成的法门。可
是办成了大事之后,仍须按部就班的重扎根基,那速成的功
夫只能用于一时,是黄女侠凭着绝顶聪明才智,所创出来的
权宜之道,却不是天下无敌的真正武学。这一节务须牢记在
心。”

周芷若迷迷糊糊的点头。灭绝师太道:“为师的生平有两
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
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
这两件事说来甚难,但眼前摆着一条明路,你只须遵从师父
的嘱咐,未始不能一一成就,那时为师在九泉之下,也要对
你感激涕零。”
她说到这里,只听得鹿杖客又在打门。灭绝师太道:“进
来罢!”
板门开处,进来的却不是鹿杖客而是苦头陀。灭绝师太
也不以为异,心想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不论是谁来都是一
样,便道:“你把这孩子领出去罢。”她不愿在周芷若的面前
自刎,以免她抵受不住。
苦头陀走近身来,低声道:“这是解药,快快服了。待会
听得外面叫声,大家并力杀出。”灭绝师太奇道:“阁下是谁?
何以给解药于我?”苦头陀道:“在下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盗
得解药,特来相救师太。”灭绝师太怒道:“魔教奸贼!到此
刻尚来戏弄于我。”范遥笑道:“好罢!就算是我戏弄你,这
是毒上加毒的毒药,你有没胆子服了下去?药一入肚,一个
时辰肚肠寸寸断裂,死得惨不可言。”灭绝师太一言不发,接
过他手中的药粉,张口便服入肚内。
周芷若惊叫:“师父……师父……”范遥伸出另一只手掌,
喝道:“不许作声,你也服了这毒药。”周芷若一惊,已被范
遥捏住她脸颊,将药粉倒入口中,跟着提起一瓶清水灌了她
几口,药粉尽数落喉。
灭绝师太大惊,心想周芷若一死,自己全盘策划尽付东

流,当下奋不顾身的扑上,挥掌向范遥打去。可是她此时功
力全失,这一拳招数虽精,却能有甚么力道,被范遥轻轻一
推,便撞到了墙上。
范遥笑道:“少林群僧、武当诸侠都已服了我这毒药。我
明教是好是歹,你过得片刻便知。”说着哈哈一笑,转身出房,
反手带上了门。
原来范遥护送赵敏去和张无忌相会,心中只是挂着夺取
解药之事。赵敏命他在小酒家的外堂中相候,他立即出店,飞
奔回到万安寺,进了高塔,径到第十层乌旺阿普房外。
乌旺阿普正站在门外,见了他便恭恭敬敬的叫声:“苦大
师。”
范遥点了点头,心中暗笑:“好啊,鹿老儿为师不尊,自
己躲在房中,和王爷的爱姬风流快活,却叫徒儿在门外把风。
乘着这老儿正在胡天胡帝之时,掩将进去,正好夺了他的解
药。”当下佝偻着身子,从乌旺阿普身旁走过,突然反手一指,
点中了他小腹上的穴道。别说乌旺阿普毫没提防,便是全神
戒备,也躲不过这一指。他要穴一被点中,立时呆呆的不能
动弹,心下大为奇怪。不知甚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哑巴头陀,难
道刚才这一声“苦大师”叫得不够恭敬么?
范遥一推房门,快如闪电的扑向床上。双脚尚未落地,一
掌已击向床上之人。他深知鹿杖客武功了得,这一掌若不能
将他击得重伤,那便是一场不易分得胜败的生死搏斗,是以
这一掌使上了十成劲力。只听得拍的一声响,只击得被子破
裂、棉絮纷飞,揭开棉被一看,只见韩姬口鼻流血,已被他

打得香殒玉碎,却不见鹿杖客的影子。
范遥心念一动,回身出房,将乌旺阿普拉了进来,塞在
床底,刚掩上门,只听得鹿杖客在门外怒叫:“阿普,阿普,
你怎敢擅自走开?”
原来鹿杖客在灭绝师太室外等了好一阵,暗想她母女二
人婆婆妈妈的不知说到几时方罢,只是不敢得罪了苦头陀,却
也不便强行阻止,心中挂念着韩姬,实在耐不住了,便即回
到乌旺阿普房来,却见这一向听话的大弟子居然没在房外守
卫,心下好生恼怒,推开房门,幸好并无异状,韩姬仍是面
向里床,身上盖着棉被。
鹿杖客拿起门闩,先将门上了闩,转身笑道:“美人儿,
我来给你解开穴道,可是你不许出声说话。”一面说,一面便
伸手到被窝中去,手指刚碰到韩姬的脊背,突然间手腕上一
紧,五根铁钳般的手指已将他脉门牢牢扣住。这一下全身劲
力登失,半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只见棉被掀开,一个长发头
陀钻了出来,正是苦头陀。
范遥右手扣住鹿杖客的脉门,左手运指如风,连点了他
周身一十九处大穴。鹿杖客登时软瘫在地,再也动弹不得,眼
光中满是怒色。
范遥指着他说道:“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明教光明
右使,姓范名遥的便是。今日你遭我暗算,枉你自负机智绝
伦,其实是昏庸无用之极。此刻我若杀了你,非英雄好汉之
所为,留下你一条性命,你若有种,日后只管来找我范遥报
仇。”
他兴犹未足,脱去鹿杖客全身衣服,将他剥得赤条条地,

和韩姬的尸身并头而卧,再拉过棉被,盖在这一死一活的二
人身上。
这才取过鹿角杖,旋开鹿角,倒出解药,然后逐一到各
间囚室之中,分给空闻大师、宋远桥、俞莲舟等各人服下。待
得一个个送毕解药,耗时已然不少,中间不免费些唇舌,解
说几句。最后来到灭绝师太室中,见她不信此是解药,索性
吓她一吓,说是毒药。范遥恨她伤残本教众多兄弟,得能阴
损她几句,甚觉快意。
他分送解药已毕,正自得意,忽听得塔下人声喧哗,其
中鹤笔翁的声音最是响亮:“这苦头陀是奸细,快拿他下来!”
范遥暗暗叫苦:“糟了,糟了,是谁去救了这家伙出来?”探
头向塔下望去,只见鹤笔翁率领了大批武士,已将高塔团团
围住。苦头陀这一探头,孙三毁和李四摧双箭齐发,大骂:
“恶贼头陀,害得人好惨!”
鹤笔翁等三人穴道被点,本非一时所能脱困,他三人藏
在鹿杖客房中,旁人也不敢贸然进去。岂知汝阳王府中派出
来的众武士在万安寺中到处搜查,不见王爷爱姬的影踪,便
有人想起了鹿杖客生平好色贪花的性子来。可是众武士对他
向来忌惮,虽然疑心王爷爱姬失踪和他有关,却有谁敢去太
岁头上动土?挨了良久,率领众武士的哈总管心生一计,命
一名小兵去敲鹿杖客的房门,鹿杖客身分极高,就算动怒,谅
来也不能对这无足轻重的小兵怎么样。这小兵打了数下门,房
中无人答应。
哈总管一咬牙,命小兵只管推门进去瞧瞧。这一瞧,便
瞧见鹤笔翁和孙三毁、李四摧倒在地下,其时鹤笔翁运气冲

穴,已冲开了三四成,哈总管给他解穴,登时便行动自如。
鹤笔翁怒气冲天,查问鹿杖客和苦头陀的去向,知道到
了高塔之中,便率领众武士围住高塔,大声呼喊,叫苦头陀
下来决一死战。
范遥暗惊:“决一死战便决一死战,难道我姓范的还怕了
你不成?只是那些臭和尚、老尼姑服解药未久,一时三刻之
间功力不能恢复。这鹤笔翁已听到我和鹿杖客的说话,就算
我将鹿老儿杀了,也已不能灭口,这便如何是好?”一时彷徨
无计,只听得鹤笔翁叫道:“死头陀,你不下来,我便上来了!”
范遥返身将鹿杖客和韩姬一起裹在被窝之中,回到塔边,
将两人高高举起,叫道:“鹤老儿,你只要走近塔门一步,我
便将这头淫鹿摔了下来。”
众武士手中高举火把,照耀得四下里白昼相似,只是那
宝塔太高,火光照不上去,但影影绰绰的,仍可看到鹿杖客
和韩姬的面貌。
鹤笔翁大惊,叫道:“师哥,师哥,你没事么?”连叫数
声,不听得鹿杖客答话,只道已被苦头陀弄死,心下气苦,叫
道:“贼头陀,你害死我师哥,我跟你誓不两立。”
范遥解开了鹿杖客的哑穴。鹿杖客立时破口大骂:“贼头
陀,你这里应外合的奸细,千刀万剐的杀了你……”范遥容
他骂得几句,又点上了他的哑穴。鹤笔翁见师兄未死,心下
稍安,只怕苦头陀真的将师兄摔了下来,不敢走向塔门。
这般僵持良久,鹤笔翁始终不敢上来相救师兄。范遥只
盼尽量拖延时光,多拖得一刻便好一刻,他站在栏干之旁,哈
哈大笑,叫道:“鹤老儿,你师兄色胆包天,竟将王爷的爱姬

偷盗出来。是我捉奸捉双,将他二人当场擒获。你还想包庇
师兄么?总管大人,快快将这老儿拿下了。他师兄弟二人叛
逆作乱,罪不容诛。你拿下了他,王爷定然重重有赏。”
哈总管斜目睨视鹤笔翁,要想动手,却又不敢。他见苦
头陀突然开口说话,虽觉奇怪,但清清楚楚的瞧见鹿杖客和
韩姬裹在一条棉被之中,何况心中先入为主,早已信了九成。
他高声叫道:“苦大师,请你下来,咱们同到王爷跟前分辩是
非。你们三位都是前辈高人,小人谁也不敢冒犯。”
范遥一身是胆,心想同到王府之中去见王爷,待得分清
是非黑白,塔上诸侠体内毒性已解,当即叫道:“妙极,妙极!
我正要向王爷领赏。总管大人,你看住这个鹤老儿,千万别
让他乘机逃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急奔进寺,直冲到
高塔之前,众武士一齐躬身行礼,叫道:“小王爷!”范遥从
塔上望将下来,只见此人头上束发金冠闪闪生光,跨下一匹
高大白马,身穿锦袍,正是汝阳王的世子库库特穆尔、汉名
王保保的便是。
王保保厉声问道:“韩姬呢?父王大发雷霆,要我亲来查
看。”哈总管上前禀告,便说是鹿杖客将韩姬盗了来,现被苦
头陀拿住。鹤笔翁急道:“小王爷,莫听他胡说八道。这头陀
乃是奸细,他陷害我师哥……”王保保双眉一轩,叫道:“一
起下来说话!”
范遥在王府日久,知道王保保精明能干,不在乃父之下,
自己的诡计瞒得过旁人,须瞒不过他,一下高塔,倘若小王
爷三言两语之际便识穿破绽,下令众武士围攻,单是一个鹤

笔翁便不好斗,自己脱身或不为难,塔中诸侠就救不出来了,
高声说道:“小王爷,我拿住了鹿杖客,他师弟恨我入骨,我
只要一下来,他立刻便会杀了我。”
王保保道:“你快下来,鹤先生杀不了你。”范遥摇摇头,
朗声道:“我还是在塔上平安些。小王爷,我苦头陀一生不说
话,今日事出无奈,被迫开口,那全是我报答王爷的一片赤
胆忠心。你若不信,我苦头陀只好跳下高塔,一头撞死给你
看了。”
王保保听他言语,七八成是胡说八道,显是有意拖延,低
声问哈总管道:“他有何图谋,要故意延搁,是在等候甚么人
到来么?”哈总管道:“小人不知……”鹤笔翁抢着道:“小王
爷,这贼头陀抢了我师哥的解药,要解救高塔中囚禁着的一
众叛逆。”王保保登时省悟,叫道:“苦大师,我知道你的功
劳,你快下来,我重重有赏。”
范遥道:“我被鹿杖客踢了两脚,腿骨都快断了,这会儿
全然动弹不得。小王爷,请你稍待片刻,我运气疗伤,当即
下来。”
王保保喝道:“哈总管,你快派人上去,背负苦大师下塔。”
范遥大叫:“使不得,使不得,谁一移动我的身子,我两条腿
子就废了。”
王保保此时更无怀疑,眼见韩姬和鹿杖客双双裹在一条
棉被之中,就算两人并无苟且之事,父王也不能再要这个姬
人,低声道:“哈总管,举火,焚了宝塔。派人用强弓射住,
不论是谁从塔上跳下,一概射杀。”哈总管答应了,传下令去,
登时弓箭手弯弓搭箭,团团围住高塔,有些武士便去取火种

柴草。
鹤笔翁大惊,叫道:“小王爷,我师哥在上面啊。”王保
保冷冷的道:“这头陀不能在上面等一辈子,塔下一举火,他
自会下来。”鹤笔翁叫道:“他若将我师哥摔将下来,那可怎
么办?小王爷,这火不能放。”王保保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片刻之间,众武士已取过柴草火种,在塔下点起火来。
鹤笔翁是武林中大有身分之人,受汝阳王礼聘入府,向
来甚受敬重,不料今日连中苦头陀的奸计不算,连小王爷也
不以礼貌相待,眼见师兄性命危在顷刻,这时也不理他甚么
小王爷大王爷,提起鹤嘴双笔,纵身而上,挑向两名正在点
火的武士,吧吧两响,两名武士远远摔开。
王保保大怒,喝道:“鹤先生,你也要犯上作乱么?”鹤
笔翁道:“你别叫人放火,我自不会来跟你捣乱。”王保保喝
道:“点火!”左手一挥,他身后窜出五名红衣番僧,从众武
士手中接过火把,向塔下的柴草掷了过去。柴草一遇火焰,登
时便燃起熊熊烈火。
鹤笔翁大急,从一名武士手中抢过一根长矛,扑打着火
的柴草。
王保保喝道:“拿下了!”那五名红衣番僧各持戒刀,登
时将鹤笔翁围住。
鹤笔翁怒极,抛下长矛,伸手便来拿左首一名番僧手中
的兵刃。这番僧并非庸手,戒刀翻转,反剁他肩头。鹤笔翁
待得避开,身后金刃劈风,又有两柄戒刀同时砍到。
王保保手下共有十八名武功了得的番僧,号称“十八金
刚”,分为五刀、五剑、四杖、四钹。这五僧乃是“五刀金

刚”,单打独斗跟鹤笔翁的武功都差得远了,但五刀金刚联手,
攻守相助,鹤笔翁武功虽高,但早一日被张无忌击得受伤呕
血,内力大损,何况眼见火势上腾,师兄的处境极是危险,不
免沉不住气,一时难以取胜。
王保保手下众武士加柴点火,火头烧得更加旺了。这宝
塔有砖有木,在这大火焚烧之下,底下数层便必必剥剥的烧
了起来。
范遥抛下鹿杖客,冲到囚禁武当诸侠的室中,叫道:“鞑
子在烧塔了,各位内力是否已复?”只见宋远桥、俞莲舟等人
各自盘坐用功,凝神专志,谁也没有答话,显然到了回复功
力的要紧关头。
看守诸侠的武士有几名抢来干预,都被范遥抓将起来,一
个个掷出塔外,活活的摔死。其余的冒火突烟,逃了下去。
过不多时,火焰已烧到了第四层,囚禁在这层中的华山
派诸人不及等功力恢复,狼狈万状的逃上第五层。火焰毫不
停留的上腾,跟着第五层中的崆峒派诸人也逃了上去。有的
奔走稍慢,连衣服须发都烧着了。
范遥正束手无策之际,忽听得一人叫道:“范右使,接住
了!”正是韦一笑的声音。范遥大喜,往声音来处瞧去,只见
韦一笑站在万安寺后殿的殿顶,双手一抖,将一条长绳抛了
过来,范遥伸手接住。韦一笑叫道:“你缚在栏干上,当是一
道绳桥。”
范遥刚将绳子缚好,神箭八雄中的赵一伤飕的一箭,便
将绳子从中射断。范遥和韦一笑同时破口大骂,知道要搭架
绳桥,非得先除去这神箭八雄不可。

韦一笑骂道:“射你个奶奶。哪一个不抛下弓箭,老子先
宰了他。”一面骂,一面抽出长剑,纵身下地。他双足刚着地,
五名青袍番僧立时仗剑围了上来,却是王保保手下十八番僧
中的“五剑金刚”,五人手中长剑闪烁,剑招诡异,和韦一笑
斗在一起。
鹤笔翁挥动鹤嘴笔苦战,高声叫道:“小王爷,你再不下
令救火,我可对你要不客气了。”王保保哪去理他。四名手执
禅杖的番僧分立小王爷四周,生怕有人偷袭。鹤笔翁焦躁起
来,双笔突使一招“横扫千军”,将身前三名番僧逼开两步,
提气急奔,冲到了塔旁。五名番僧随后追到。鹤笔翁双足一
登,便上了宝塔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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