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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合集-第1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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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往菜根上泼去。张无忌又说了一遍,那老农仍是不理。
忽然呀的一声,柴扉推开,走出一个白发婆婆,笑道:
“我老伴耳聋口哑,客官有甚么事?”张无忌道:“我妹子走不
动了,想讨碗水喝。”那婆婆道:“请进来罢。”
二人跟着入内,只见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板桌木凳,抹
得干干净净,老婆婆的一套粗布衣裙也是洗得一尘不染。赵
敏心中喜欢,喝过了水,取出一锭银子,笑道:“婆婆,我哥
哥带我去外婆家,我路上脚抽筋,走不动了,今儿晚想在婆
婆家借宿一宵,等明儿清早再赶路。”
那婆婆道:“借宿一宵不妨,也不用甚么银子。只是我们
但有一间房,一张床,我和老伴就算让了出来,你兄妹二人
也不能一床睡啊。嘿嘿,小姑娘,你跟婆婆说老实话,是不
是背父私奔,跟情哥哥逃了出来啊?”
赵敏给她说中了真情,不由得满脸通红,暗想这婆婆的
眼力好厉害,听她说话口气不似寻常农家老妇,当下向她多
打量了几眼。但见她虽弓腰曲背,但双目炯炯有神,说不定
竟是身有武艺。赵敏情知张无忌还像个寻常农夫,自己的容
貌举止、说话神态,决计不似农女,便悄悄说道:“婆婆既已
猜到,我也不能相瞒。这个曾哥哥,是我自幼的相好,我爹
爹嫌他家中贫穷,不肯答应婚事。我妈妈见我寻死觅活的,便
作主叫我跟了他……他出来。我妈妈说,过得三年两载,我
们有了……有了娃娃,再回家去,爹爹就是不肯也只好肯了。”
她说这番话时满脸通红,不时偷偷向张无忌望上几眼,目光
中深孕情意,又道:“我家在大都是有面子的人家,爹爹又是
做官的。我们要是给人抓住了,阿牛哥非给我爹爹打死不可。
婆婆,我跟你说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人。”
那婆婆呵呵而笑,连连点头:“我年轻时节,也是个风流
人物。你放心,我把我的房让给你小夫妻。此处地方偏僻,你
家里人一定找不到,就算有人跟你们为难,婆婆也不能袖手
旁观。”她见赵敏温柔美丽,一上来便将自己的隐私说与她听,
心下便大有好感,决意出力相助,玉成她俩的好事。
赵敏听了她这几句话,更知她是个武林人物,此处距少
林寺极近,不知她与成昆是友是敌,当真要处处小心,不能
露出半分破绽,于是盈盈拜倒,说道:“婆婆肯替我二人作主,
那真是多谢了。阿牛哥,快来谢过婆婆。”张无忌依言过来,
作揖道谢。
那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当即让了自己的房出来,在堂上
用木板另行搭了一张床,垫些稻草,铺上一张草席。
两人来到房中,张无忌低声道:“浇菜那个老农本领更大,
你瞧出来了么?”赵敏道:“啊,我倒看不出。”张无忌道:
“他肩挑粪水,行得极慢,可是两只粪桶竟没半点晃动,那是
很高的内力修为。”赵敏道:“比起你来怎么样?“张无忌笑道:
“我来试试,也不知成不成。”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
作挑担之状。赵敏格格笑道:“啊哟!你将我当作了粪桶么?”
那婆婆在房外听得他二人亲热笑谑之声,先前心头存着
的些微疑心,立时尽去。
当晚二人和那老农夫妇同桌共餐,居然有鸡有肉。张无
忌和赵敏故意偷偷捏一捏手,碰一碰肘,便如一对热恋私奔
的情侣,蜜里调油,片刻分舍不得。初时还不过有意做作,到
后来竟是纯出自然。那婆婆瞧在眼里,只是微笑,那老农却
如不见,只管低头吃饭。
饭后张无忌和赵敏入房,闩上了门。两人在饭桌上这般
真真假假的调笑,不由得都动了情。赵敏俏脸红晕,低声道:
“我们这是假的,可作不得真。”张无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吻
了吻她,低声道:“倘若是假的,三年两载,又怎能生得个娃
娃,抱回家去给你爹爹瞧瞧?”赵敏羞道:“呸,原来你躲在
一旁,把我的话都偷听去啦。”
张无忌虽和她言笑不禁,但总是想到自己和周芷若已有
婚姻之约,虽盼将来一双两好,总须和周芷若成婚之后,再
说得上赵敏之事。此刻温香在抱,不免意乱情迷,但终于强
自克制,只亲亲她的樱唇粉颊,便将她扶上床去,自行躺在
床前的板凳之上,调息用功,九阳真气运转十二周天,便即
睡去。
赵敏却脸热心跳,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直至深宵,正
朦朦胧胧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自远而近,有人迅速异常的
抢到了门前。她伸手去推张无忌,恰好张无忌也已闻声醒觉,
伸手过来推她,双手相触,互相握住了。
只听得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杜氏贤伉俪请了,故
人夜访,得嫌无礼否?”
过了半晌,那婆婆在屋内说道:“是青海三剑么?我夫妇
从川西远避到此,算是怕了你玉真观了。咱们不过因一件小
事结上梁子,又不是当真有甚么深仇大怨。事隔多年,玉真
观何必仍然如此苦苦相逼?常言道得好: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门外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二位要是当真怕了,向我们磕
三个响头,玉真观既往不咎,前事一笔勾销。”只听得板门呀
的一声开了,那婆婆道:“你们讯息也真灵通,居然追到了这
里。”
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张无忌和赵敏从板壁缝中望
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黄冠道人。中间一人短须戟张,又
矮又胖,说道:“贤伉俪是磕头赔罪呢,还是双钩、链子枪上
一决生死?”那婆婆尚未回答,那聋哑老头已大踏步而出,站
在门前,双手叉腰,冷冷的瞧着三个道人。那婆婆跟着出来,
站在丈夫身旁。
那短须道人道:“杜老先生干么一言不发,不屑跟青海三
剑交谈么?”那婆婆道:“拙夫耳朵聋了,听不到三位的言语。”
短须道人咦的一声,道:“杜老先生听风辨器之术乃武林一绝,
怎地耳朵聋了?可惜,可惜。”他身旁那个更胖的道人刷的一
声,抽出长剑,道:“杜百当,易三娘,你们怎地不用兵刃?”
那婆婆易三娘道:“马道长,你仍是这般性急。两位邵道
长,几年不见,你们可也头发花白了。嘿嘿,一些儿小事也
这么看不开,却又何苦?”双手突举,每只手掌中青光闪烁,
各有三柄不到半尺长的短刀,双手共有六柄。聋哑老头杜百
当跟着扬手,双掌之中也是六柄短刀,只见他左手刀滚到右
手,右手刀滚到左手,便似手指交叉一般,纯熟无比。
三个道人都是一怔,武林中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兵器,说
是飞刀罢,但飞刀却决没有这般使法的。杜百当向以双钩威
震川西,他妻子易三娘善使链子枪,此刻夫妇俩竟舍弃了浸
润数十年的拿手兵器不用,那么这十二柄短刀上必有极厉害
极怪异的招数。
那胖道人马法通长剑一振,肃然吟道:“三才剑阵天地
人。”短须道人邵鹤接口道:“电逐星驰出玉真。”三名道人脚
步错开,登时将杜氏二老围在垓心。
张无忌见三名道人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似三才而非三
才,三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却不向对方递招。待那三道人
走到七八步时,张无忌已瞧出其中之理,寻思:“这三名道人
好生狡猾,口中明明这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倘
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
难逃杀伤。他三个人而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一个以上
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
杜氏夫妇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
舞动,两人不但双手短刀交互转换,而且杜百当的短刀交到
了易三娘手里,易三娘的短刀交到了杜百当手里,但每一柄
刀决不脱手抛掷,始终老老实实的递来递去。
赵敏瞧得奇怪,低声问道:“他们在变甚么戏法?”张无
忌皱眉不答,又看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义
父的狮子吼。”赵敏道:“甚么狮子吼?”张无忌连连点头,忽
地冷笑道:“哼,就凭这点儿功夫,也想屠狮伏虎么?”赵敏
莫名其妙,问道:“你打甚么哑谜?自言自语的,叫人听得老
大纳闷?”张无忌低声道:“这五个都是我义父的仇人。那老
头怕我义父的狮子吼,故意刺聋了自己耳朵……”只听得当
当当当,密如联珠般的一阵响声过去,五人已交上了手。
青海三剑连攻五次,均被杜氏夫妇挡开。两人手中十二
柄短刀盘旋往复,月光下联成了三道光环,绕在身旁,守得
严密无比。青海三剑久攻不逞,当即转为守御。杜百当猱身
而进,短刀疾取那瘦小道人邵燕小腹。武学中有言道:“一寸
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刀长不逾五寸,当真是险
到了极处,他刷刷刷三刀,全是进攻的杀着,绝不防及自身。
马法通和邵鹤长剑刷去,均被易三娘挥刀架开,才知他夫妇
练就了这套刀法,一攻一守,配合紧密,攻者专攻而守者专
守,不须兼顾。邵燕被他三刀连戳,给逼得手忙脚乱,接连
退避。杜百当扑入他的怀中,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
邵鹤一声长啸,剑招亦变,与马法通两把长剑从旁插入,
组成一道剑网,将杜百当拦到了三尺以外。三剑联防,真是
水也泼不进去。
张无忌又轻轻冷笑一声,在赵敏耳边道:“这两套刀法剑
法,都是练来对付我义父的。你瞧他们守多攻少,守长于攻,
再打一天一晚也分不了胜负。”果然杜百当数攻不入,弃攻专
守。赵敏低声道:“金毛狮王武功卓绝,这五个家伙单靠守御,
怎能取胜?”
但见五人刀来剑往,连变七八般招数,兀自难分胜败。马
法通突然喝道:“住手!”托地跳出圈子。杜百当也向后退开,
银髯飘动,自具一股威势。
马法通道:“贤伉俪这套刀法,练来是屠狮用的?”易三
娘咦的一声,道:“你眼光倒厉害。”马法通道:“贤伉俪跟谢
逊有杀子之仇,这等大仇,自是非报不可。既已探得对头在
少林寺中,何以不及早求个了断?”易三娘侧目斜睨,道:
“这是我夫妇的私事,不劳道长挂怀。”马法通道:“玉真观和
贤夫妇的梁子,正如易三娘所说,原是小事一桩,岂值得如
此性命相搏?咱们不如化敌为友,联手去找谢逊如何?”易三
娘道:“玉真观跟谢逊也有梁子?”马法通道:“梁子倒没有,
嘿嘿。”易三娘道:“既跟谢逊并无仇怨,何以苦心孤诣的练
这套剑法?咱们双方招数殊途同归,都是克制七伤拳用的。”
马法通道:“易三娘好眼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玉真观只是
想借屠龙刀一观。”
易三娘点了点头,伸指在杜百当掌心飞快的写了几个字。
杜百当也伸指在她掌心写字。夫妇俩以指代舌,谈了一会。易
三娘道:“咱夫妇只求报仇,便送了性命,也所甘愿,于屠龙
刀决无染指之意。”马法通喜道:“那好极了。咱们五人联手
闯少林,贤夫妇杀人报仇,玉真观得一柄宝刀。齐心合力,易
成大功。双方各遂所愿,不伤和气。”
当下五个人击掌为盟,立了毒誓。杜氏夫妇便请三道人
进屋,详议报仇夺刀之策。
青海三剑进屋坐定,见隔房门板紧闭,不免多瞧几眼。易
三娘笑道:“三位不必起疑,那是大都来的一对小夫妻,私奔
离家,女的好似玉女一般,男的却是个粗鲁汉子,都是不会
半点武功的。”马法通道:“三娘莫怪,非是我不信贤夫妇之
能,只是咱们所图谋的事实在太也重大,颇遭天下豪杰之忌,
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易三娘笑道:“咱们斗了半天,
这小两口子兀自睡得死猪一般。马道长小心谨慎,亲眼瞧一
瞧也好。”说着便去推门。那门却在里面上了闩。
张无忌心想正好从这五人身上,去寻营救义父的头绪,此
刻不忙打发他们,当即抱起赵敏,和衣睡倒在床,只匆匆忙
忙的除下鞋子,拉棉被盖在身上。只听得拍的一声响,门闩
已被邵鹤使内劲震断。易三娘手持烛台,走了进来,青海三
剑跟随其后。
张无忌见到烛光,睡眼惺忪的望着易三娘,一脸茫然之
色。马法通嗖的一剑,往他咽喉刺去,出招又狠又疾。张无
忌“啊”的一声惊呼,上身向前一撞,反将头颈送到剑尖上
去。马法通缩手回剑,心想此人果然半点不会武功,若是武
学之士,胆子再大,也决不敢不避此剑。赵敏唔的一声,仍
未醒转,一张俏脸红扑扑地,烛光映照下娇艳动人。邵鹤道:
“易三娘说的不错,出去罢!”五人带上了房门,回到厅上。
张无忌跳下床来,穿上了鞋子。只听马法通道:“贤伉俪
可是拿准了,谢逊确是在少林寺中?”易三娘道:“那是千真
万确。少林寺已送出了英雄帖,端阳节在寺中开屠狮大会,倘
若他们没擒到谢逊,当着普天下英雄之面,这个人怎丢得起?”
马法通嗯了一声,又道:“少林派的空见神僧死在谢逊拳
下,少林僧俗弟子,自是非报仇不可。贤伉俪只须在端阳节
进得寺去,睁开眼来瞧着仇人引颈就戮,不须花半分力气,便
报了血仇。杜老先生何必毁了一对耳朵,又甘冒得罪少林派
的奇险?”
易三娘冷笑道:“拙夫刺毁双耳,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再
说,我老夫妻的独生爱儿无辜为谢逊恶贼害死,我夫妇和他
仇深似海,报复这等杀子之仇,焉能假手旁人?我们一遇上
姓谢这恶贼,老婆子第一步便是刺聋自己双耳。我夫妇但求
与他同归于尽。嘿嘿,自从我爱儿为他所害,我老夫妇于人
世早已一无所恋。得罪少林派也好,得罪武当派也好,大不
了千刀万剐,何是道哉?”
张无忌隔房听着她这番话,只觉怨毒之深,直令人惊心
动魄,心想:“义父当年受了成昆的荼毒,一口怨气发泄在许
多无辜之人身上。这对杜氏夫妇看来原非歹人,只是心伤爱
子惨死,这才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义父报仇。这等仇怨要说调
处罢,那是万万不能,我只有救出义父,远而避之,免得更
增罪孽。”
这时只听得邻室五人半点声息也无,从板壁缝中张去,见
杜氏夫妇和马法通三人手指上蘸了茶水,在板桌上写字,心
道:“这五人当真小心,虽然信得过我和敏妹并非江湖中人,
犹恐泄漏了机密。唉,我义父在江湖间怨家极众,觊觎屠龙
刀的人更多,不等端阳节到便要提前下手的,只怕不计其数。
这等人不是苦心孤诣,便是艺高手辣,少林寺只要稍有疏忽,
义父便遭大祸。须得尽早救了他出来才好。”
这五个人以指写字,密议不休。
张无忌自行在板凳上睡了,也不去理会。次晨起身,只
见青海三剑已然不在。张无忌对易三娘道:“婆婆,昨晚三位
道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干甚么来啊?我起初还道是捉
拿我们来着,吓得了不得,后来才知不是。”
易三娘听他管长剑叫作刀子,心下暗暗好笑,淡淡的道:
“他们走错了路,喝了碗茶便走了。曾小哥,吃过中饭后,我
们要挑三担柴到寺里去卖,你帮着挑一担成不成?寺里的和
尚问起,我说你是我们儿子。这可不是占你便宜,只是免得
寺里疑心。你媳妇花朵儿一般的人物,可别出去走动。”她虽
似和张无忌商量,实则下了号令,不容他不允。
张无忌一听之下,已然明白:“她只道我真是个庄稼人,
要我陪着混进少林寺去察看动静,那是再好也没有。”便道:
“婆婆怎么说,小子便怎么干,只求你收留我两口儿。我两人
东逃西奔,提心吊胆的,没一天平安。”
到得午后,张无忌随着杜氏夫妇,各自挑了一担干柴,往
少林寺走去。他头戴斗笠,腰插短斧,赤足穿一双麻鞋,三
个人中,独有他挑的一担柴最大。赵敏站在门边,微笑着目
送他远去。
杜氏夫妇故意走得甚慢,气喘吁吁的,到了少林寺外的
山亭之中,便放下柴担歇力。山亭中有两名僧人坐着闲谈,见
到三人也不以为意。
易三娘除下包头的粗布,抹了抹汗,又伸手过去替张无
忌抹汗,说道:“乖孩子,累了么?”张无忌初时有些不好意
思,但听她言语之中颇蓄深情,不像是故意做作,不禁望了
她一眼。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知她是念及自己被
谢逊所杀了的那个孩子,但见她情致缠绵的凝视自己,似乎
盼望自己答话,不由得心下不忍,便道:“妈,我不累。你老
人家累了。”他一声“妈”叫出口,想起自己母亲,不禁伤感。
易三娘听他叫了一声“妈”,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假意用包
头巾擦汗,擦的却是泪水。
杜百当站起身来,挑了担柴,左手一挥,便走出了山亭,
他虽听不见两人的对答,也知老妻触景生情,怀念起了亡儿,
说不定露出破绽,给那两个僧人瞧破了机关。
张无忌走将过去,在易三娘柴担上取下两捆干柴,放在
自己柴担之上,道:“妈,咱们走罢。”易三娘见他如此体贴,
心想:“我那孩子今日若在世上,比这少年年纪大得多了,我
孙儿也抱了几个啦。”一时怔怔的不能移步,眼见张无忌挑担
走出山亭,这才跟着走出,心情激动之下,脚下不禁有些蹒
跚。张无忌回过身来,伸手相扶,心想:“要是我妈妈此刻尚
在人世,我能这么扶她一把……”
一名僧人道:“这少年倒是孝顺,可算难得。”另一名僧
人道:“婆婆,你这柴是挑到寺里去卖的么?这几日方丈下了
法旨,不让外人进寺,你别去罢。”
易三娘好生失望,心想:“少林寺果然防范周密,那是不
易混进去了。”杜百当走出数丈后,见他二人不即跟来,便停
步相候。
另一名僧人道:“这一家乡下人母慈子孝,咱们就行个方
便。师弟,你带他们从后门进香积厨去,监寺若是知道了,便
说是来惯卖柴的乡人,料也无妨。”那僧人道:“是,监寺不
让外人入寺,那是防备闲杂人等。这些忠厚老实的乡人,何
必断了他们生计?”于是领着杜氏夫妇和张无忌,转到后门进
寺,将三担干柴挑到厨房,自有管香积厨的僧人算了柴钱。
易三娘道:“我们有上好的大白菜,我叫阿牛明儿送几斤
来,那是不用钱的,送给师傅们尝新。”引她来的那僧人笑道:
“从明儿起,你不能再来了。监寺知道,怪罪下来,我们可担
代不起。”
管香积厨的僧人向张无忌打量了几眼,忽道:“端阳前后,
寺中要多上千余位客人,挑水劈柴,说甚么也忙不过来。这
个兄弟倒生得健旺,你来帮忙两个月,算五钱银子一个月的
工钱给你如何?”
易三娘大喜,忙道:“那再好也没有了,阿牛在家里也没
甚么要紧事做,就在寺里听师傅们差遣打杂,赚几两银子帮
补帮补,也是好的。”
张无忌一想不妥:“少林寺中不少人识得我,偶尔来厨房
走走,那还罢了,在寺中一住两月,非给人认了出来不可。”
说道:“妈,我媳妇儿……”
易三娘心想这等天赐良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忙道:
“你媳妇儿好好在家中,还怕你妈亏待了她吗?你在这儿,听
师傅们话,不可偷懒,妈和你媳妇过得几天,便来探你。这
么大的小子,离开妈一天也不成,你还要妈喂奶把尿不成?”
说着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眼光中充满慈爱之色。
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已烦恼多日,料想端阳大会前后,天
下英雄聚会,这饭菜茶水实是难以对付。监寺虽已增拨了不
少人手到香积厨来先行习练,但这些和尚不是习于参禅清修,
便是钻研武功,厨房的粗笨杂务谁都不肯去干,被监寺委派
到了那是无可奈何,但在厨房中大模大样,瞪眼的多,做事
的少。此时倒还罢了,一待宾客云集,那就糟糕之极。他见
张无忌诚朴勤恳,一心一意想留他下来,不住的劝说。
张无忌心想:“我日间只在厨房,料来也见不到寺中高手,
晚上相机寻访义父下落,倒也方便。”但仍是故意装着踌躇,
待那引他入寺的僧人也从旁相劝,这才勉强答应,说道:“师
父,最好你一个月给我六钱银子,我五钱银子给我妈,一钱
银子给我媳妇买花布……”管香积厨的僧人呵呵笑道:“咱们
一言为定,六钱就是六钱。”
易三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同了杜百当慢慢下山。张无
忌追将出去,道:“妈,我媳妇儿请你多照看。”易三娘道:
“我理会得,你放心便是。”
张无忌在厨房中劈柴搬炭、烧火挑水,忙了个不亦乐乎,
他故意在搬炭之时满脸涂得黑黑地,再加上头发蓬松,水缸
中一照,当真是谁也认不出来了。当晚他便与众火工一起睡
在香积厨旁的小屋之中。他知少林寺中卧虎藏龙,往往火工
之中也有身怀绝技之人,是以处处小心,连话也不敢多说半
句。
如此过了七八日,易三娘带着赵敏来探望了他两次。他
做事勤力,从早到晚,甚么粗工都做,管香积厨的僧人固然
欢喜,旁的火工也均与他相处和睦。他不敢探问,只是竖起
耳朵,从各人闲谈之中寻找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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